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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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讯台小姐内幕(第二章)——

    第二章 引听众为知己,回忆苦难的过去

    很准时的次日三点钟,谭生的电话挂给已经身为热线主持人的我。于是,我由于刹那

    间认为他是个善意的朋友,所有的痛苦、错误倾泻而出,电话成为我渲泄的工具:我出生

    于1978年农历2月19日午时,这是个值得诅咒的日子。按照周易八卦去编排我的生辰八

    字,批语是令人心灰意冷的,我这一生注定劳苦奔波,婚姻感情不顺,刑子克女,六亲少

    靠,却富贵旺夫。如果不是为着富贵旺夫这四个字,我想我早就开着纸奔驰上了黄泉路啦。

    96年的春天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踏上深圳土地的我仅有17岁。名字是胎带指定的

    秦梦玫。我讨厌这名字。仔细去想想,秦梦玫不就是姓秦的做梦都在倒霉的意思吗?玫和"

    霉"可是同音的。

    我来深圳的原因是因为总感觉自己生命中的另外一半在南方,再说我也不得不来深圳。

    我清楚记得曾经和一个叫李明的男人私奔过。在老家因为我放弃学业跟同学李明私奔造成

    了极坏的影响。我发自骨髓地憎恨老家江苏省的某一个角落,那个吐口口水都能把人淹死

    的地方。在别人还没来得及往我们家的铁门上挂出两只破鞋的时候,我选择了逃离。

    至今看到酷似李明的男人我就难受,心会缩成一团。他在我少女画卷上描写了最重要

    的一笔。我没法不想他。95年最后一次见到他时,我对他说,放心吧,我不会再找别的男

    人。他极轻视地哼了一下,那声音是从鼻子发出的。我明白,他不相信我能做到。或许,

    对于他来说这已不重要了。在深圳,这个承诺肯定是得不到实现的。

    我有着很多的野心,内心经常充炽沸腾的想法与热血。我的心好大,大得可以包纳很

    多人。不过,我经常矢口否认自己的多情。虽然我无奈的时候亦想趋于淡泊,甚至失去一

    切生的权利走向死亡,也曾经无数次设计过死亡,但这些想法都是残缺衰败的,问题总是

    在于我没有勇气去实现。

    我是为了过去不渝地活,况且我的父母亲不允许我擅自死掉。我们一家五口现今全部

    都暂居在深圳,在家搞事业失败导致破产的老爸来深圳理所当然地为钱,他觉得自己拥有

    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就是扎根深圳的资本。

    家庭如此的败落光景,都指靠我来解决,我仿佛是全家的救星。直接了当的解决方式

    是钱,得到很多钱,不论它的来路。面对挽救家庭的任务,能不能具体完成,我心里无有

    明目。我明白无论我用招摇撞骗的手段还是开放"黄金口岸",只要能给父母亲弄来钱,他

    们就高兴。

    父母亲是严重变态的一对夫妻,他们对我所作的一切常令我怀疑我是否他们亲生的骨

    肉。多年前,我偷偷地翻箱倒柜和旁敲推测地询问邻居,企图查找到证实自己不是他们亲

    生女儿的蛛丝蚂迹,可惜这个愿望一直得不到实现。没有什么比这更使我痛苦的了,假如

    他们是我的养父母,我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痛就痛在我无法摆脱血缘的牵扯。

    打我八岁起,父母亲频繁地因为芝麻小事闹离婚,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定期上

    演的家庭闹剧。他们的吵架就是生活的主要内容,如果某天没有这种吵架声,我会感到意

    外,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奇迹。我对父母的感情积满了常年累月爆发不出来的怨恨,这

    种感觉是无法消除的。

    有时他们不吵,他们把这种矛盾的支点转移到我身上。他们会把生活不能美好的责任

    归于我,那么我所犯的小错在他们眼里化学成了涛天大罪。他们骂我是搅家星,是不成器

    的白痴。骂着骂着,嘴巴累了就抄起家伙来体罚我。父亲打起我来会关紧大门,他怕有人

    进来劝说。记得十岁那年,他拖着碗口粗的木棍满院子追着打我,后来我受不过爬到床底

    下躲着。谁料想,他竟然趴在床沿边,单手撑地,另一只握棍的手还毫不放弃的来回拨打

    着。

    母亲的本领也称得上一绝,专门拧肉多的地方,她咬着牙,切着齿,口里喊着:改了

    吧?改几年?妈妈嚷起来简单比河东狮吼还过之,你可以尽情想像当年小日本高挥刺刀冲

    向八路军的勇猛。妹妹形容她的形象说,母亲生气时眼睛瞪得过大,眼珠子跌落地上,她

    气完后再拣起来装上。

    当父母用尖酸的话语刺伤我时,我无数次想流尽身上属于他们的每一滴血,仿佛《封

    神榜》里的哪吒剔肉剐骨来偿还所欠的骨血债。在这种恶劣变态的教育环境里成长,我心

    里充满了反叛意识和过早的懂得世事,我付出不被任何人所接受的努力,适得其反的结局

    是我要承受一切。对于一个支离破碎的家而言,彼此间的伤害是难以避免的。我内心时刻

    充炽着焦燥和不安,漏洞百出的家中发生的一件小事就可能导致脆弱的家产生大混乱。有

    时候真的很想同爸爸平心气和的谈谈,共同解决这个多年来积累的病根。我也做过多次的

    努力试图缓和这种矛盾的恶化,爸爸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是错误的。面对他程度愈发严重

    的表现,我的心不得不变得更硬,只有这样我才能避免受到更多的伤害。所有的这些,作

    为爸爸他不能理解,他枉为人父。

    来到南方,他们变本加历地逼我去嫁给年过五旬的香港佬,以期谋取别人的彩礼钱,

    我坚难地承受着来自他们的压力,我不停的在脑海中策划:买毒鼠强毒死他们,然后毁尸

    灭迹。或者在月黑无人夜推他们入大海,淹死他们。我没有勇气把一切罪恶的想法真的实

    现,现在公安机关破案的手法太过高明,我怕我还没过上两天安生日子就被逮捕归案,我

    不喜欢吃枪子。

    中国式的法制虽然压抑了我的犯罪意念,可每当面对父母亲的无耻时,这种企图犯罪

    的火焰却燃得愈发熊熊。所以母亲多次要求我用我的工资请她去海边渡假,我总心虚地拒

    绝。我不能保证我到时候是否还能控制得了谋杀的欲望。

    "世上果有你所描述的父母吗?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他们不逼她吗?"谭生把烟抽得

    非常大力气,吐出长串的烟圈问我。

    "请你相信我。他们对我妹妹梦帆宽容是偏爱,再说他们觉得我已非完壁,所以没有必

    要假正经。我自己都弄不懂他们为何忍心逼我去做有钱人的"二奶"呢?难道钱真有扰人心

    志的魔力吗?"我的心剧烈地抖动起来,心居然痛得几乎痉挛。

    "你这么小,你打算如何解决家庭的难题?"

    我揩去眼泪压抑着随时有可能爆发的仇怨,对谭生说,"只要有人包我,我就可以帮

    助家里赚钱啦。我经常在家愁的逼迫下专注地盯着路人深不可测的腰包想这些肮脏的东西。

    "

    谭生竭诚地说,"你甘心你将来的生活就是做个"二奶"吗?你为了家里断送一生的幸福

    值得吗?"

    "但我无计可施。"我的泪如攻破城门的士兵一涌而出。

    "和你谈心我感觉浑身放松了许多,你的自述让我认为你是个可爱、天真、又可气的女

    孩子。虽然我无法求证你说的是否真实,但你所说的情节我听得出不象是虚构。我相信你

    乐乐,这对于我来说,已不是简单的事情。我很少相信你们声讯台的小姐,你的同事内有

    我的朋友,我对你们可以说是知根知底,可我对你的感触很深!我希望你重新替自己安排

    生活的目标,描上新的起点,不要可怜你的爹妈,他们不配。其实你的血脉里还是那么的

    纯,你不知道吗?"

    我自卑地冷笑道,"我还纯?算了,你不明白的,很多事情你没有亲身经历过你是不会

    有那种感受的┄┄"他用手反复打着火机的火石,疑惑地说,"真有逼着自己女儿去跳火炕

    的爹妈吗?有些事情也许你太夸张┄┄""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我恨别人对我的疑心

    ┄┄如果可以将自己标价售出的话,也许我会马上行动的。"我已经是泪水涟涟。

    "跟不爱的人结婚,如果是我会好心悸,你会好好地对待他吗,双方真的可以和睦相处

    吗,对方可不是善男信女!"

    我狂燥不安地抿上嘴唇,气哼哼地冷笑。毫无疑问的是,为了家庭,父母亲,只能牺

    牲自己的理想,必须冲着"老丈夫"前行。他们觉得只要有钱,年纪不是关系。而且年纪大

    有什么不好,死在我前面他可以撇下许多遗产,我就趁着年轻再找。父母亲关于这样的思

    想,灌输了不知多少给我。

    "我听得出你话里的意思有些破罐破摔的味道,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珍惜自己?

    "

    "我真的可以完全相信你吗?"我怀疑地问谭先生。

    谭生的话掷地有声,"我保证!"

    情绪是人对客观现实的一种特殊反映形式,我的情绪常常不受理智的遥控,我决定讲

    出发誓不对任何人说的埋葬在心湖的全部记忆。"你知道吗?"我周身的骨头都在疼,"伤害

    是无法被遗忘的,时间的魔力可以淹没它,但不可以淡漠它┄┄"我停顿了半天又说,"今

    生今世,我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能选择自己投生于何种家庭,我痛恨自己投胎做人的失败┄

    ┄""听我的,改变自己,抛弃万恶的家庭┄┄"他吸烟入肺的节奏飞快。

    我悲愤而凄惨地娓娓道来,"我们家以前特别有钱,建造楼房所花费的钱财就达二十万

    之多。整个镇上没有谁不晓得爸爸的大名┄┄生意做得红火,钱挣得顺手,许多人眼红,

    在农村别人见不得你过得比他好,你强过他,他就要设法挤兑你,编排你的不是。以前读

    过的书里,作者由衷地赞扬农村人的善良,思想的纯朴,我坚决反对。这种认识太肤浅,

    没有深刻的体会看不清他们的内心世界,农村人心地狭隘,重视眼前利益,喜欢落井下石

    ┄┄""我的直觉反映了这方面的信息给我,关于你所说的家境。"谭先生做着判断和期待着

    我的故事陆续展现。

    "父亲总是把破产的责任归咎在我身上,有时我会可怜他们,我内疚自己帮不到父母。

    我下定决心牺牲自己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然而他们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这种难上再难

    的遭遇让我的心变得孤寂。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我想起自己没有变坏堕落真是万幸,也许

    生活之中是有奇迹的。目前没有前途的日子是为了等待辉煌的终点到来。过去的苦难一点

    都没被我抛却,我用来激励自己发奋图强。"

    "也许在一切迹象里还不是清楚的时候,自己心里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却没有勇气去承

    担这种结果,我面对恋爱失败,濒临感情的崩溃,觉得很累,现已少有心酸之觉想,时间

    可以治愈一切。"我觉得他的想法和我不对路,站在不同的环境处理问题,说不清楚更道不

    明白。时间飞快地过去,眨眼已到十点钟,我给钢笔套上笔帽,拖长了声音说,"可我还是

    没有足够的勇气把所有的事告诉你,明天吧,明天好吗?等我们更熟悉以后┄┄"精彩的故

    事在于永远没有结束的高潮。我要把谭生的兴趣拴在我这条专线上,话务量成绩把我拉回

    现实,使我清醒不少。我故意叹了口气对他说,"你看人受到了太多的约束,聊得正好却到

    时间下班了。"

    "我┄┄能不能把BP机号码留给我?"他在电话那边试探着问我。

    我沉吟了片刻,"今天不,好吗?我相信还有明天。"

    "好的,祝福你。"他放了电话,呼出一口烟气。他烟瘾非常大,非常深。

    现在我得回家,黄岗村。

    虽然,这个家比起梦中的相差甚远,无奈的是非回不可,可悲的是每日里与之相伴,

    痛苦的是抛之不得,哪里有我需要的温暖的避风港?我收拾好笔记本,缓缓下楼。

    我沿着华强北路的街道走,姿势优雅。被高楼大厦不严格包围的华强北路兴旺发达着,

    路两边的商铺紧紧地簇拥,车急驰而过溅飞了洒在路面的水。我尽量注意自己要打开臂膀

    行路,挺直胸膛,提臀和收腹。和别的女性公民并列齐趋时,我刻意一甩黑发,一只丹顶

    鹤轻轻掠过**窝般走过。

    以前只是听老师讲过,深圳怎么怎么地,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会伫立在深

    圳街头,任意地逛沃尔玛超市,随便往深南大道上吐口水。但上海宾馆附近可得小心,那

    些神秘兮兮的广东藉城管阿姨专门躲在不被人所注意的角落,等着你违规,伺机罚款。在

    你四处查看,准备丢杂物的时候,她们不会站在你面前制止你,而是杂物落地的一瞬间,

    她开张罚款单一往情深地交给你。一个烟蒂最低罚款50元,也不知有没经过物价局的核准?

    回到家里,爸爸罗哩罗嗦地问东问西。我没有理他也不想理他,话不投机半句多。迷糊迷

    糊地睡到第二天早上,发现脸上的痘痘发面馍馍膨化似地到处都是。对着镜子,我开始抠

    白色的脓头。妈妈说,"你那脸越抠越厉害,赶紧去弄点中药吃!"她紧张我的漂亮与否,

    在她眼里我是摇钱树,可比印钱的机器。

    店铺对面的治保会旁边就是间诊所,诊所的店主是潮州人。他给我号脉,开了处方。

    说是内分泌失调,火气太大,简单的三副中药花了我100大元。活在北方十多年也没听过

    关于火不火气的问题,来到深圳钱赚得不多,病生得倒挺时髦。

    深圳的大街小巷,除了机关政府的外墙上干净些,哪个角落都没逃出野外作业游医们

    的五指山。什么老军医专治性病、某某医院退休性病专科主治医师坐诊、某某性病研究治

    疗中心专门治疗花柳、梅毒、尖锐湿疣、湿疹、各种皮肤病的传单到处遍及,比国家的九

    年制义务教育的宣传还仔细。我想他们比美容换肤赚的钱还多,人可以不美容,却不能任

    由整个身体烂掉。这个地方千奇百怪的病状太多,肥了医生的钱袋,几元钱成本的中药能

    卖到数十倍的价格,早知道我学医好了。

    回到店里,用砂锅煲好中药,妈妈教我捏着鼻子往肚子里灌。喝下一小口,浓厚的中

    药味熏得我再也忍不住的狂吐,好不容易灌下去的药汁全部吐了出来。妈妈气得直数落我,

    她是心疼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药。

    下午我满脸通红的去上班,用力的挤压使整张脸活像猴子的红屁股,有过敏史的人还

    以为我皮肤过敏呢。

    果然没见到阿言,代替阿言的女孩长有一张宽宽的脸,特意纹过的眉毛两端下滑,一

    副苦命相。她上身着一件宽松深蓝色的衬衣,一条白色条纹休闲裤,异常柔顺的披肩发。

    我知道她就是昨天何边提起的小雨了,"你是小雨对吗?"

    "唔,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她翘着二郎腿,懒洋洋有点不可一世地瞟着我,眼

    睛盯着电视机。

    "我在声讯台的名字叫乐乐。以前是不是有个叫王小杨打电话和你聊过天┄┄"这下她

    重视了我的话,充满疑惑地看着我反问,"你怎么知道?"

    "王小杨是我的化名,我去年应聘主持人失败之后喜欢打你们的电话,那是好久以前的

    事情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提到这件事情是想在温情热线生疏的环境里找个伴。现在干

    什么都得走后门,靠关系。

    她忽然坐直了抓住我的胳膊,大惊小怪地嚷,"噢,原来是你,你现在好吗?

    "

    "我的环境不好┄┄"我感慨万千, 卑鄙地拿家里的隐私作为唤起小雨同情心的工具。

    等到小雨听完我的坎坷故事,她已经成为我的朋友。小雨始终在叹气,并没说任何宽

    慰人的话,出乎意料的反应使我感到索然无味,于是我结束了自己的倾诉。说实在的,我

    私底下对小雨没啥好感,只是为了拉拢她靠近自己,免得显出自己势单力薄。一阵子的表

    演过后,我乏累不堪,低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襟,身体斜倚在黑色的沙发椅里,困难地呼吸

    着,要命的是电话铃响起来了。"您好,温情热线!"我强定心神地说。

    "你是乐乐?昨晚睡得好吗?"他问我,是来自谭生的关怀。

    我隐约觉得谭生对自己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好感。这也许是一个好现象,最起码有利于

    自己的话务量。"您好!昨儿个睡得不好,夜里净做恶梦┄┄"我语调尽量放得平稳。我只

    要一进入睡眠状态,便开始不情愿地做不明不白的梦。后来从书上得知此是精神衰弱的体

    现。

    "你想得太多了,心放宽些,没有过不去的坎┄┄"谭生吹着烟气,"人活着就是为了受

    苦还债┄┄任何人没有权利和命运讲条件。"

    谈到"条件"问题,我冥思苦想自己有什么,不禁心酸得闭上眼睛,我是那种无背景无

    靠山,单有一份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信心的普通人。我很有感触地对他说,"你其实是矛盾的

    整体。生活所赋予人的履历证明了什么?无非是成长的代价罢了。"

    "我觉得人生只要没咽气,就是不止忙碌的。不要想象什么解决了自己所有的问题,只

    要还是个人,就有不间断的问题在持续发生着。因为每个人来到世上,要么是带着使命,

    要么是带着罪孽而来的┄┄"谭生的话蕴含着哲理性。

    我领悟似地点头,"人来到世上或者赎清罪孽,开始一份幸福的生活,或者励精磨志,

    完成自身的使命。只有很少的人是投胎来享上辈子积下的福报的。"

    他建议道,"你有时间阅读关于禅学方面的书刊会对思想有帮助的┄┄""说正经的,我

    从小就深受佛学道家层面的熏陶,我们家的人都信神,烧香拜佛样样不少。我爸经常把跑

    江湖的算命术士请到家里管吃管住。我高中毕业时,爸爸想送我到北京的周易学会学习周

    易八卦,我不干,他说这行挣钱多,还能接解到达官贵人┄┄"我直言不讳,口没遮拦。

    谭生不解地问,"你爸怎么总有惊人想法?他是不是觉得只有接触达官贵人才有出路,

    才有将来?"

    我心里猛跳,他该不会瞧不起我吧。"也没什么,他爱好广泛,人年轻时受苦太多,成

    熟以后变得势利了一些。"不过他猜得挺准确,父亲确实是这么一个人。

    谭生赶紧说,"把呼机号码告诉我好吗?我已经把你当作是我的好朋友了。

    "

    我使劲咽了口唾液,眨了下眼皮,极力随意地说道,"下班以前告诉你怎么样?现在我

    准备把我装满了过去的心怀向你敞开。"我仍有些不放心,公司明文规定不允许留私人联系

    方式给听众的,万一被领导知道了,会不会辞退我呢。

    "你说吧,我现在点燃一支烟。"

    接着我听到打火机点烟的声音,他不是很从容,打了三次才打着火。他对我的关心太

    深了。

    小雨蹑手蹑脚地站在我身后,伏在我肩旁洗耳恭听的一幅样子。我将电话紧紧贴在脸

    边,细听谭生的呼吸声,我不希望小雨知道我想讲的那部分糗事。秘密被多一个人知道,

    就多一个人在压迫你的神经。

    "怎么啦?"他不解地追问我。

    小雨已听出他的声音,抢过电话振振有词地喊着,"好啊,你!我说这几天跑哪去了,

    也不打电话给我,原来移情别恋了啊!"话音里掩不住的醋意。

    小雨的话渗透出对谭生的眷恋,我有些气急败坏,有她的介入,我的话务量肯定要减

    少。小雨抱着电话趴到窗台上亲热地聊着,一会儿功夫,她传电话给佯作看书的我。谭生

    愉快地说,"快点记住我的地址,写信给我。把你心里想说的话用你的文笔表现出来给我欣

    赏,我相信你的文学功底很不错。地址是福田区上梅林┄┄"他说完就挂断我的电话,小雨

    跑到她那条线接听。

    原来做热线也有挖墙角的行为。我皱着眉拧住马尾辫的发梢,凌乱地窃听小雨和他谈

    话,她讲了些浅薄的大白话。净问谭生吃过饭没有、去没去打羽毛球,我觉得小雨的内涵

    比不上我乐乐。

    正吃饭间,我的电话响了,一种细细弱弱小男孩的腔调。"大姐,请问小静在吗?我是

    她的小弟┄┄""小静她不在啊,好象是跳槽到其他公司了┄┄找她有急事吗?我其实很想

    与你聊天,也很想有你这么一个小弟┄┄"我趁机套近乎,力求拉住他增加自己的话务量。

    "你叫什么名字呢?是新来的嘛?我以前没有听过你的声音┄┄"他有些不自然的提着

    问题。

    他话说得很慢,我怀疑他有些言语障碍。我异常热情地应和着,"对啊,我是新来的,

    叫乐乐。"

    "我也想跟你聊聊,但好怕你也会像小静姐那样敬业,从不跟小弟我见一面,我好担心

    你也会与她一样狡滑。还有,我虽然好想跟你聊天,但由于我本人没什么钱,因此现在连

    电话也快要打不了,我交不起电话费。相信如果大姐你对我有兴趣的话,那请大姐有空时

    不防CALL我。乐乐大姐,有好多事想与你聊,好减轻心理负担,但在电话内是难以描述

    得尽的。最主要一点,那便是小弟发誓今后不再打一切属于声讯台的电话了,"他的这段话

    讲得特别利索,我好奇地问,"为什么不再打热线?我想每天听到你的声音。"后面的那句

    虚伪的话让我脸发烫。这全是跟小雨学的,她爱跟每位听众这样讲。

    "我每个月才挣一千块钱,交声讯话费花去八百元,我根本无法维持基本的生活。大姐,

    我若从此不打了,不知你还会认我做小弟吗?还会和小弟我打交道吗?"他似乎快要哭了。

    "你为什么不在单位打呀?用家里的电话打好傻呀!"温总告诉我,要不太明显地诱惑

    听众在单位拨打热线。

    "事实上,前天我与哥哥吵得好凶,我若干是再拨你们的热线,他打都打死我了。真的!

    "他语气诚挚,好像说着说着热泪已经盈眶了。

    我听见自己内心的感叹,倾听的这自然真诚的陈词,是一个大孩子的心声,他对我先

    有着信任,可我能怎么帮他?就在我思虑尽可能帮助到他的方式时,他的电话突然断线了。

    那天谭生没再打进我的专线,小雨一直接听他的电话。我自然是非常生气,就算她认

    识谭生在前,可我觉得她也没有权利霸住人家不放手。

    回到家里,我取出一叠红格淡绿底色的信纸开始刻划过去,我顶尽可能写得动人、动

    情。我是这样写开头的:我的真实姓名是秦梦玫。钱把我们全家扯进了刀山火海。

    八十年代末下海的爸爸生意做得火透了半边天,家里建了近四百平方的楼房,纯粹私

    人性质投资二百多万开设了小型化工厂,专门生产工业用西酸、黄磷和农业用的磷肥。生

    活的质量较周围的邻居来说是日新月异。本该是锦上添花的生活,自从保姆小冉来了以后,

    就像飞机偏离了航线,一切变得不成样了。我父母亲的夫妻生活是典型的不尽人意。念初

    二那年,妈妈悄悄告诉我说结扎留下了病根不能过夫妻生活。难怪爸爸勾搭上家里的保姆

    小冉,她也不加以干涉。

    小冉勾搭我爸那年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