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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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初中毕业。我九岁,正读小学四年级。所有的不幸似乎都

    是从小冉开始的。初中文化程度的爸爸胸有撑天大志,趁着改革开放的春潮发了点财,人

    也洋眼起来,打着借腹生子的名义,搞上小保姆。我与生俱有的第七感觉告诉我,她不是

    个好东西。我在数次目睹爸爸围着她转后提醒妈妈说,"妈,您小心小冉,防止她和爸乱搞。

    "

    "你知道什么?还没有只猫大,难怪长不高,都是心眼多累的,人家农村来的姑娘老实

    得很,不可能的,别瞎说!"妈妈的斥责令我恢恢而退。可时时闪现的预感告诉我,一定有

    地方不对劲,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等到妈妈捉奸在床为时已晚。妈妈碍于何种原因没把事

    情闹大我不知道,但作为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我能感受到母亲的委屈。压抑不住自己同情

    的愤怒就和爸爸对立起来,不计其次地吵闹,也记不清次数的被爸爸打。他视我为前进道

    路上的"拦路虎",舍不下小保姆赤裸裸的爱,便想把拒不驯服的我开路出去。挨打是我的

    家常便饭。家里的这种环境让我过于早熟,在少女较为任性的年龄阶段,我恣意挥洒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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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激情。尽管我已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憎恨,充满仇恨的头脑还是激进地还之以言色。

    那时我的生活内容是练习打游击,枪口瞄准小冉,希望她夹着尾巴灰溜溜逃回老家去。

    小冉喜欢在家里没人时冲我吐痰,动不动就可以听到她"呸呸"的声音,常常较有乐感

    的来上一句"啊,呸"拉长声音,用足力气,对着我。她骂我小小年纪作风不正和学校的老

    师相好。

    这污辱太令人气愤了,年仅九岁的小孩子能跟老师相好?八十年代的人非常注重名誉,

    再说我这么小身心单纯,哪里敢想这种相好不相好的问题。况且我身体各部位器官还没长

    健全,老师也看不上我啊。我就骂她腰里别着牌,谁来跟谁来。这句话是听邻居女人骂街

    时学来的。

    她骂我背着爸妈,而我不懂变通,真的不能忍受她那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爸爸在家也

    毫不掩饰,流露出不满的情绪。爸爸心疼她就打我,发起威来一脚踹我出几步远。他准备

    打人时,首先棋高一着的把大门插上,防止有外人进来劝架。

    酷爱用棍打人的爸爸将几根鲜湿的青竹竿并在一起抽我。打我时,竹竿都被抽得劈断

    横飞出去。我身上的伤痕一个摞一个,全部肿得老高。竹竿抽出的血痕很久才能褪去,肿

    起来紫青紫青的泛着红色的血丝,火辣辣地痛。

    即使他满院子追着打我,我还拼命扯着喉咙喊:小冉,你这个骚货,我迟早不会放过

    你!你给我滚!爸爸每次都怒斥我,赶我出家门。

    滚就滚,有什么了不起,你别后悔!我哭着跑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手忙脚乱地收拾着

    衣物,离家出走到亲戚家避难。类似这样的镜头太多次的重现了,因为小冉,我和爸爸势

    同水火。八年以来的坚苦抗战带给我的是难以名状的苦。我也因为过早多次的离家出走,

    在亲戚中有了非常坏的影响。生活所成就的我,心中所有的痛是谁都不明白的。那时我心

    中所祈盼的是快快长大,嫁人。我认为结婚才是走上幸福生活的最佳途径。

    李明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们认识在校园里。我和他私奔过。我决定和李明私奔纯粹

    是因为爸爸的行为。

    94年的夏天,我成为师大政治系的学生,是家里拿钱买的自费指标。报到前,妈妈苦

    口婆心地叮嘱我要把握机会,争口气取得些成就。而对于能够脱离爹妈的"监护"自由自在

    地飞,我也表现了极大的兴奋。

    在爹妈眼皮底下念书的时光是痛苦的。爸爸时常威胁我说,如果念书期间胆敢早恋,

    打断腿,逐出家门。年轻的女孩即便是那么深的渴望着得到爱情的滋润,却一直都没敢轻

    易迈出这一步。

    坐在了大学校园里,感觉到自己挣脱了父母的管束,我有种鸟儿出笼的好心情。师大

    跟李明所在的体校连墙相通着,校园墙上的大门从来就没锁过。两校的学生彼此都熟悉、

    亲近,因此学生之间恋爱的情况很普遍。

    记得我刚抵师大报到,妹妹梦帆从体校跑过来拉我到她们班级去参加联谊会。梦帆在

    体校念初三,是散打队的学员。她们队参加全省自由搏击比赛取得了冠军,学校为她们组

    织了联谊会。

    梦帆在学校里可是公认的漂亮,长有外国女孩的轮廓,加上她花钱如流水待同学义气,

    人缘极佳。她从家里以各种名义支取钱,带领同学们到青岛、蓬莱等处旅游,豁达地借李

    宁牌运动系列给同学┄┄妈妈对她的行为评价是十足的冤大头。

    联谊会上我顺理成章地认识了好多梦帆的同学,李明见到我以后常借故往师大女生宿

    舍跑,师大的2栋102房间因为这档子事出名了。他那时在体校念高三,是校里的竞走运

    动员。他学习成绩并不好,时常和学校附近的"混混"玩在一起。听说家境也特别不好,念

    体校全赖体育成绩不错。

    说真的,我对他初初的确没有好感,他长得又不帅,徒有一米七十六的高度却骨瘦如

    材,右眼皮上还有块大疤,整天打架半殴,无恶不作。我爱理不理的,任他穷折腾。他脸

    皮厚得还真可以,总呼五喝六地带着几个男孩守在102外面。拉口哨、吹口琴,能玩的把

    戏都玩出来了。宿舍的女生都爱瞎闹,久而久之得和李明他们混得憝络起来。谁都清楚,

    他那双没神的眼睛总圉着我转悠。

    我正考虑接不接受他的问题,系主任找我谈话来了。系主任是爸爸的远房兄弟,我能

    进师大是他的功劳,他前前后后地出了不少力。

    他列举了一大堆早恋的坏处,建议我悬崖勒马,不然的话就把这件事告诉家长。诚惶

    诚恐的我哪还敢想其他的东西,毅然地拒绝了李明。处在酝酿阶段的朦胧恋情烟消雾散。

    李明的好朋友石海亮陪他来宿舍多了,意外地追到了我下铺的张莉。他们俩经常躲到

    没有人住的男生宿舍里一呆老半天。尽管张莉总是一脸啥都不懂的无辜样,实际上他们做

    了些什么,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石海亮鼓励李明继续追求我。时间一长,他的持之以

    衡感动了我。

    说到底,导致我和李明私奔的原因有三个:一、师大的校长对我起了邪心,他单独找

    我暖昧地谈话,赞赏我脸蛋漂亮,还时不时地搭搭我的香肩,校长老婆是梦帆的教导主任,

    我跑到他老婆面前告了一状,他揪住我和李明尚未成为事实的恋情不放,净给小鞋穿。我

    担忧从此多事;二、爸爸声称有了小冉权当作没生我这个女儿;三、误以为自己的处子身

    体被李明占有了。

    如果说是第二个原因令我对爸爸彻底失望,那另外两个原因则成为辅助我私奔的理由。

    我决心让爸爸出丑,女儿私奔足够导致他脸上无光,这是报复他的方式。

    至于第三点纯粹是个误会。经过李明的穷追不舍,我的防线到底还是松开了。有天晚

    上李明赖在我床上不愿走,热吻使我情迷意乱,他趁机扒下我的内裤,苍促磨擦了几下,

    他射了精。勉强把他劝走后,凑着昏暗的月光我想看看初夜理应出现的血迹,结果只摸到

    了满手粘液。其实他是射精在yīn道口,确切地说应该是尿道口。性盲的我却可怜地在担心

    怀孕的心情下渡过了难以忘记的一夜。

    我俩并不知道同学当中有没睡着的,所发生的全被听到了,而且不止一个人听到。翌

    日,这件事被炒得沸沸腾腾,很快成为公有的笑料。有个别同学还宣布当天晚上听到了裤

    链拉开的声音。妹妹气得差点不认我做姐姐,我求她替我保密。我不想家里人知道。

    校长大作文章,学校准备召开大会批判我和李明,我找到李明对他说,"带我走吧,走

    得远远地!"

    这一切发生在冬季,天气特别冷。那时的我迷严沁的小说,喜欢听周华健的歌,全国

    的大街小巷都播放着毛宁的那首《涛声依旧》。

    我们私奔所花费的钱是我从家里骗出来的。为了顺利拿到钱,我骗妈妈说学校需要交

    纳三年大学生涯的保证金,我如愿地拿到了五千元钱。妈妈当然没有忘记嘱咐我要好好学

    习,天天向上。她怎么也没料到,她向来信任的大女儿马上就和别人私奔了。

    拿了钱回到学校里,我在体校宿舍睡了二天,把妹妹的衣服全部洗净,床铺整理干净,

    我想在走之前尽尽做姐姐的义务。

    出走的前夜,我躺在体校402女生宿舍妹妹的床上想心事。

    石海亮敲门进来了,"梦玫,你出来一下好吗?"

    我立即敏感地知道,肯定这事已经被他所知。我赶忙披了件外套,走出宿舍,院子里

    站着李明还有他另外几个好朋友。我心里既羞又气,说好不把这件事讲给任何人听的,他

    居然不信守诺言告诉了别人。

    我低着头,用脚踢地上的小石块。石海亮开口说,"梦玫,李明都告诉我们了。你们能

    不能别走?"

    我脑袋摇摇,漠然地看着脚下的石块。

    "哎呀!你们不要劝了,都已经决定了。火车票就装在我的口袋里。"李明边说边盯牢

    我的脸,他意识到我生气了。

    边上的几个男同学都没吱声,都用脚辗弄地上的沙石。全部是半拉大的孩子,哥们之

    间的感情使他们无法开口,阻拦往往代表着不义气。

    石海亮突然摘手腕上的表下来,他塞到李明手里,诚恳地说,"收下吧,出门在外,没

    个表不行。如果当我是朋友,一定要收下。"

    李明只好收下,海亮帮他戴上。我这才发觉,李明穷得连块手表都没得戴。总之那会

    我心里有些悔。

    大家在体育房的地毯上坐到十一点钟,讨论了好多预计的细节,我正儿八经开始害怕。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有合眼,我心里一紧张就睡不着觉。

    早上,妹妹她们上课走得一干二净,我呆呆地坐在床上,眼泪滴滴嗒嗒地往下淌,天

    知道私奔会有怎么样的结局。

    十点钟的时候,我背起大旅行包走出学校,我买了几包饼干、咸菜还有两瓶大支装可

    乐,我不敢买太多的食物,钱是有限的。我们还自作聪明的像是地下党接头似的安排了路

    线,他先到火车站等着接应我。而我呢,背着包兜几个圈再去车站。

    途中,我心跳剧烈,愈靠近火车站,我的脚愈软。不远的一段距离,几乎是步履艰难

    地挪动着。我边走边想,若是此时梦帆或者任何一个同学追上来阻挡的话,就取消这次冒

    险的行动。可是没人追上来。

    李明站在车站门口,脖子上围着我给他织的深红色马海毛的元宝针围巾,那簇耀眼的

    红照得我头晕。我险些跌倒,他一把搂住了我。不知怎么的,我打了个寒战。

    候车厅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这么冻的天没啥急事,谁会出来活受罪。我并不敢

    直视李明,我心里有愧,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脑袋里想着的是逃离。他会不会也这样想

    呢,我不得而知。我有问他的企图,怕他伤心,所以没敢问。

    火车进站了,他熟识的几个混混赶来送行。哥们几个亲热而又舍不得地互相。

    我冻得流出许多清清的鼻涕水,我甩了一把在旁边的墙壁,离他们远远地站着。头顶

    是一棵枯萎的树,黄叶悠悠地坠落。我有股冲动,我真的想逃走,放弃私奔。落叶尚且知

    道归根,而我竟然要远离家乡,我到底在做什么?这样做是错误的呀。我几乎不顾一切地

    转身逃回学校,不争气的腿根本迈不动。我想,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了,即使我放弃,坏

    名声也会远播在外,如今我骑虎难下。

    徐徐进站的火车头吐出白烟,鸣响的汽笛声催促着旅客们的脚步。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背转身子,不想李明见到。他先把我扶上火车,在李明也迈上车梯的那一刹那我几乎都

    要冲回站台,但该死的车门关上,把我悔悟的唯一机会关在了外面的世界。一路上,我无

    语,只是紧挨李明茫然地坐着,极端需要从他那里得到信心和保证。

    就这样李明带着我由学校出发,私奔了。说真格的,有孩子千万别往体校送,体校里

    发生的事情都较前卫,大胆。体校的孩子较其他学校的学生懂得多,我是指男女关系。用

    四肢发达、大脑简单形容他们很贴切。

    我们要逃往李明的旧同学李志伟工作的地方台儿庄。李明填满美好,他自负地认为志

    伟一定会拔刀相助,当年在体校俩人是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

    李明清晰记得志伟的地址,并没费多大力气,我们找到了志伟的居住地。数数买给志

    伟礼物剩余的钱,我们维持不到太长时间就将弹尽粮绝。礼物是我坚持要买的,礼多人不

    怪,投奔而来岂可空手。钱在关键时刻特别能够体现事实胜于雄辩的道理。

    敲开门,志伟探出削瘦的头颅,迎接我们的脸色非常尴尬,他的眼神说明他不欢迎不

    速之客。只见他干巴巴的小大人一个,不合身的西服空荡荡地套在他身上。我难以想像,

    就凭他那副体格,当年居然是体校跆拳道的六段高手。

    旧同学相遇自然是一番叙旧,志伟的态度不很热情,他现实地劝我们三思而后行。李

    明当即表示不愿意,志伟没再说什么,煮了点面条给我们吃。

    好在志伟宿舍有两间房,志伟自个睡在外间,里间让给我和李明睡。两间小小的房中

    间只挂了薄薄的布帘,谈不上有隔音效果。夜里李明弄醒了睡着的我,试着从侧面进入我

    的身体。我难堪地指了指隔壁,李明毫不在乎地行动,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我悲哀地看着

    压住我的李明,要是志伟听见了可怎么得了。

    他急切地吻我,"把衣服脱了吧?自己脱掉。"他抚摸着我的乳房说。

    "能行吗?志伟就在另一间房,会听到的。"

    "唉呀,不会的,快点,我想做。"

    图省事,我俩脱了三分之一的衣服,脱光了也太冷。我心里想着,快点快点,千万不

    要给志伟听见,又恨李明的蛮横。

    能在接触之间感到他的坚硬,他已经是我的男人了,我应该满足他,应该配合他,我

    告诉自己,要学会忍耐,这将是未来生活中的重要内容。我呼吸急促起来,闭上了两眼,

    揪心般地聆听木板床"吱吱"的晃动声,一直坚持到李明的亢奋逝去。

    李明用枕边的卫生纸抹擦他自己的下身,我径自抽出身下的卫生纸,谢天谢地,纸上

    醒目的一块血迹安了我的心。

    "慢着,让我看看。"他见我想把卫生纸扔到床底下,急切地拉住已伸到床下的手。

    他这是不相信我啊,我生气地递给他,"看吧!"

    李明展开已被攥成一团的卫生纸,上面的血迹粘合着鼻涕状的物体,被拉成丝状嘲笑

    着他的举动。他笑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瘦长的脸上一笑便有着很多的皱纹。

    "怎么收拾?这么多,脏死了!"下身粘乎乎的,我手足无措,用什么清理呢。我问自

    己,这就是你所想要的?"就用床单吧。"他扯过床单递给我。

    虽然知道不好,我还是用床单擦净下身,粉红的床单明显濡湿了大片面积。我那时心

    里矛盾极了,一方面同宿在朋友家里不自在不习惯,一方面害怕再跟李明亲近。性交不令

    我快乐。

    几日后,我们三人吃过早餐,走在台儿庄的大街上。

    "小明,你应该回家看看,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志伟说,细长的眼神为着他自己的说

    话严肃着。

    "能不能帮我在你们厂安排个工作?"李明的请求没有一点把握,他放开紧攥着她的手,

    拿出一根烟递给李志伟,并给他点上。

    连我都知道找工作要靠关系,走后门,人家凭什么卖命帮你?实在是不自量力。我冷

    静地思考着,一半心替李明不好意思,一半心心疼他。不知道李志伟会不会嘲笑他。

    志伟抬起眼皮直直地瞪着李明说,"小明,听我的,你已经是大人了,带着弟妹躲在外

    边也不象话。你们没有经济收入,这样的日子能过几天?当务之急是回家打探情况,再作

    决定。"

    "妈的,也只能先这样办┄┄"在一阵子的商量后,李明痛下决断。

    我担忧地问,"那我怎么办?"

    "你先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志伟会好好照顾你的。"李明毅然的说,板着的焦黄面孔透

    出的全是果敢的光芒。

    "就是!我会照顾好梦玫的,你放心走好了。"志伟脸庞扬起一丝兴奋的喜悦,他放心

    地去上班。他心想,这两个大傻冒,突然袭击的到来委实令人措手不及,我自己的工作都

    是当书记的舅舅给安排的,你以为找个工作这么容易啊?真是!帮你是人情,不帮是本份。

    再说了,我就是想帮你们也得有能力才行啊。唉!希望小明快点从家里回来,把那女孩接

    走。

    我们回志伟的宿舍收拾衣物。破旧的五层楼房居住着台儿庄酒厂的职工家庭,时不时

    有孩子的哭闹声传来。酒厂宿舍楼的木梯间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夹杂着住家户们制造

    的不同油烟味,呛入我们馋饥的胃。偶尔上下楼的男男女女审视地瞟我和李明,看来我们

    的唐突不仅仅给亲人带来了麻烦。

    把换洗衣服帮李明备妥,我把为数不多的钱都一古脑装进李明的衣袋,李明拒绝我到

    车站送行,大踏步子离开了。李明走后,志伟隔壁宿舍的小王把我请到了她的房间。小王

    长得胖墩墩,齐眉的刘海剪得一溜儿长,无锡产的瓷器大阿福倒跟她相像。她在酒厂车间

    里做包装工。志伟拜托她休息时照顾我,她格外尽心,导游一样地领我逛整个台儿庄县城

    的大型百货商场,自个掏钱请我吃烙饼、韭菜合子。

    晚上志伟下班回来叫我到后面菜市场的小饭店吃饭,我无主亡魂一样地跟着志伟在放

    映厅坐到了十点钟,瘪脚的录像厅换了吸引观众的片子——一帮日本女人裸浴的录像带,我

    慌地起身,向外走去。志伟追出来重复地解释他的粗心,我做出罢了罢了的态度。李明不

    在身边,我万万不能得罪志伟,他或者真是无心之失。

    志伟没安排我睡到别人的房间,他仍睡外间,我睡在里间的床上。他是李明的好朋友,

    我的警惕性没那么高。半睡半醒的我被志伟摸进被子的手吓醒,他恬不知耻地坐进我的被

    窝,我厉声命令他拉亮电灯。

    灯底下已除掉裤子的志伟是那么的丑陋,"答应我吧,梦玫,就一次┄┄""你休想┄┄

    别忘了,你是李明的好朋友,是他信任的大哥,朋友之妻不可欺啊!"我哭着拒绝志伟,死

    死地拉住裤腰,"你要是乱来的话,李明他不会放过你的,他的脾气你也了解┄┄你要是再

    硬来,我就喊救命,到时你也无法再混下去┄┄"我担心志伟杀人灭口,看着志伟他渐渐松

    下的手,我保证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蹦下床,我搂着被子往室外走。志伟撕下一张纸,擦试他自己的那个地方,我心里充

    满迷惑,我们没有性接触,他擦的是什么东西?志伟问我,"你去哪?"

    他可能怕我出去告发。

    "我到走廊左边的老阿姨那里睡┄┄"我头也不回,生怕迟了离开他会没命。

    我坚持敲了一会门,老阿姨才开门。我说,"阿姨,我那边太冷,暖不热被窝,所以过

    来和您同铺┄┄"热心的老阿姨抬头瞄了瞄志伟的房间,敞开了房门。我挤到老阿姨的床上

    睡,她的床上并不暖和,五十多岁的老年人身上大概已经没有多少火力了。

    第二天,我醒来时阿姨已收拾好房间,准备做早餐。

    志伟的房间门没锁,我把被子放在床头,潜意识地捡起地上的那团纸,上面俨然有着

    浅淡的血色。

    我向下班回来的小王抽抽噎噎地诉说昨晚志伟不道德的行为,委屈的眼泪全涌而出。

    "王八蛋,坏蛋!他怎么能对你出此下策┄┄以前只听说他和厂里已婚的女会计相好,

    没料想会对你泛起邪心。昨天我要是把我的房门钥匙留给你就好了┄┄"小王义愤填膺,骂

    不住口。

    我嘤嘤而泣,非要求小王发誓保守秘密。小王理解地接受了这种请求。再以后的几天,

    志伟绝对的老实,没再动我一根指头,他也没有机会,我不单独跨进他的门槛。

    李明终于回来了,他详细叙述家里的情形,他的爹妈采取听之任之的方式接受现实。

    只是现在不大适合回老家。我的父母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挖地三尺找寻我们的下落,给抓到

    会招来毁身之祸的。

    我提议带李明到微山县姥姥家,那里的人说不准同情这一切。实在是也没有再好不过

    的去处,我们直接奔向了微山姥姥家。

    姥姥不在家,不知道又轮到哪个姨妈养活她。大舅和大舅妈阅人无数的双眼度视着我

    们。大舅妈问我,"梦玫,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们没有什么吧┄┄"这话当然是避开李明

    问的,那当口李明去了厕所。

    "没有啥关系,我们是同学。我爸老打我,不让我在家活命,你们不是不了解他。我只

    好离家出走,他送我过来的呗!仅此而已┄┄"我重重地咬着长音,把仅此而已四个字说得

    很冠冕堂皇。

    大舅妈似乎放心了,又去解释给大舅听,大舅的脸色才缓和过来。晚上吃饭时还和李

    明喝了几盅酒。李明从台儿庄买了两瓶台儿庄特酿送给大舅,这酒不上头,闻起来蛮香,

    我们特地用来贿赂爱喝酒的大舅。不是说吃人家的嘴短嘛,那喝人家的不一样吗?吃完喝

    完,舅舅照旧赶李明走。我送他的路上征求他的意见,"我们以后怎么办?"

    "现在我也不知道。回到家里问问俺爹妈再说,你先安心在这里住着,装作什么都没发

    生过。"李明扮成老道的模样安抚人心,随即扬长离去。

    所有的问题丢给我面对,他不会不知道我的父母是如何的可怖,但他还是走掉了,从

    此再无音讯。

    数日过去,妈妈派梦帆接我回家。梦帆慰藉我说,"放心吧,妈妈说了不和你计较这事,

    你扮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行┄┄"闻讯回来的姥姥也劝我回家,"我跟你妈说了,只要没有

    行房的事,一切和原来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你爸也答应不再打你┄┄"乍听"行房"这名词,

    我愣了一愣,这词的意思我应该理解,但我还是故意多口问一遍,"姥姥,你说什么?就你

    刚才说的那个没有什么的事?"

    姥姥意识到自己言语的漏洞,严厉地扼杀我不良的念头,"哪有什么,小孩子别问这些

    乱七八糟的事┄┄"梦帆满不在意地笑着,手里耍逗着黑色的看家狗,也许梦帆是真的不懂

    吧。 路上,梦帆说学校的新鲜事给我听:张莉被学校开除,她怀了石海亮的孩子,私自堕

    胎导致终生不孕,海亮转学了。师大的校长现遭撤职查办。

    你别以为事情因此结束,表面上爹妈是没有跟我算帐,但他们后来明摆着瞧我不地道,

    我爬出一个陷井又掉入另外的沼泽潭,心情像是一盘散沙。小冉怅快地冷嘲热讽,我同她

    再度争执。我当着她的面割脉自杀,死亡的威胁助我胜利地赶走她,假如事先知道死能够

    解决,我早几年就死给她看了。驴打滚的高息贷款接踵而至,我明白了,她肯走是因为爸

    爸破产了。爸爸欠下了高利息的上百万贷款无法偿还,终于决定丢下家里的一切,带领全

    家人南上。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会如此痛苦了吧?两个年轻学生发生了不应有的关系,日后的苦

    果只能由我吞咽。所以父亲教训我要全力前进,轻装上阵,没啥大不了的。在他心目中,

    钱高于泰山。你也知道钱重于一切,高于一切,可以购买一切。

    夜深了,我明天要上班,手写累了,就此搁笔,祝好!下午上班前,我把信按照谭生

    留给我的地址寄了特快专递,明天他就洞悉我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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