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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第10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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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像服侍婴儿似地为方璞光穿起了衣裳。

    其实这也是一份情。不论这种情的真实成分有多少,方璞光能够在临死之前享受一次婴儿般地服侍,也算是他一生的造化,算是他夫妻十五年的回报。方璞光宽慰地笑了。他像小孩子似地吻了一下妻子的脸。妻子轻轻捶了他一拳,娇嗔地说:“老没正经,看你那个大难临头的样子,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吗!”

    方璞光凄惨地笑了。在他的眼里,这就是生离死别。因为他相信他的直觉,这一次他很有可能离不开河西省的蓝天和沃土。

    时间的流失,将漂亮而充满傲气的李秀娟推移到方璞光的面前。方璞光凄惨地笑笑,拎着一个彩色塑料托篮,准备出去买早点。买早点一直是方璞光分内的事务,然而今天的李秀娟却积极异常,一把抢过方璞光手上的餐具,满面含笑地说:“璞光,我去。”

    方璞光看得出来,妻子的无所谓纯粹是做戏的表现,她的心里非常明白,很有可能这是他们夫妻间的最后一顿饭。

    果然如此,李秀娟拎着盛有袋装牛奶和热油条的托篮出现在方璞光的面前时,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擦泪的痕迹。方璞光意识到悲哀的多虑,他否定了妻子无爱的臆测,他认为妻子的正常表情恰恰是对他的一种爱。如果妻子哭哭啼啼,满腹伤感,满脸悲哀,那么妻子带给方璞光的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方璞光认为他必须调整自己的心态,同样要给妻子回以一个美好的笑脸,让妻子喜兴而去,毫无后顾之忧地踏上美国的土地。

    方璞光和李秀娟以一种从没有出现过的和睦气氛吃着油条,喝着牛奶,说着结婚前后的陈年往事,说得李秀娟再也无法矜持,一把抱住方璞光,大声哭道:“璞光,我不去了,我要为你收尸。”

    方璞光悲哀地说:“你能收得了尸吗?你不走也是被抓啊!因为赃款里的两百万是被你带到美国的,你已经触犯了法律,犯下了窝赃大罪。”

    妻子哭得愈加惨烈,摸着方璞光的脸说:“我走了,谁来处理你的后事啊!”

    方璞光咬了咬嘴唇,颤声说道:“黄琳。”

    妻子问:“她能干吗?”

    方璞光无法回答。他悲哀地问着自己,黄琳那么恨他,真的能为他收尸吗?

    即使如此,妻子还是走了。虽然她想留下一个美好的诀别,可是走进检票口的一刹那,她还是哭出了声。哭声的震颤,让方璞光意识到自己面临的灾难,面临的即将成为现实的囚禁生活,面临的法庭宣判,奔赴法场。多么可怕的想象,面对这样的想象,即使方璞光再不怕死,他在走出机场的一刹那也是不寒而栗了。方璞光想到了跑,他想逃生,匆匆忙从银行里面提出自己的全部存款。然而他看着密码箱里四十七万元的现金时,又犯起了犹豫。他该跑到哪儿去呢?泱泱华夏,此时此刻还有他的容身之地吗?即使他跑到天边,也照样会被公安机关揪回来。如果他以不变应万变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张金龙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会想方设法地把他整出去。因为张金龙想活命,想要保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必须帮助方璞光挣脱无情的法网。

    方璞光没有回单位上班,他给常婧芳打了个电话,说是自己送妻子去美国,耽搁半天时间,便开着“宝马”轿车在大街上徘徊。不知不觉,方璞光的汽车开进了省作协大院。

    暮秋的省作协绿树葱茏,松柏苍苍,配称着几株红色枫树,竟然将作协大院装扮得别有一番风味,好似与飘风落叶的季节形成了鲜明的反衬一般。方璞光突然感慨起这些文人的情操来,一直有文人是愚人的代表词之说,说是文人玩的是没人敢去涉足的游戏,游戏的内容就是枯燥,就是寂寞。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文人却能脱离社会,默默地罗列着方块般的文字游戏。等到崭露头角,辉煌发达的时候,已经熬白了头发,已经写坏了身体。可是现在的方璞光却不这样认为,他感慨文人们的思想,敬佩文人们的胸襟,羡慕文人们的生活。他为他的贪欲而懊恼,为他的一生而悲哀。在这种悲哀的驱使下,他摁响了彭元松家的门铃。

    黄琳开门,有些意外地问:“你咋找到这里来了?”

    方璞光看着黄琳说:“这是最后一次找你,今后你永远不会看到我了。”

    彭元松也从书房走出来,热情地与方璞光打招呼。

    方璞光满脸的疲惫,看着彭元松的脸说:“老彭,你相信我吗?相信我的话,能不能借你书房使一使,我和黄琳说几句话。”

    黄琳充满厌恶地说:“有话你就在这说好了,我老公又不是什么外人。”

    方璞光的脸上露出了难色。

    彭元松连忙说:“没关系,老方也不是外人,完全可以。黄琳,听话,注意点风度。”

    彭元松把方璞光和黄琳让进了书房,然后关上房门,感慨地摇了摇头。他从方璞光的表情看得出来,方璞光的心里有事,这种事又是什么呢?他的密码箱里装的什么东西?

    在彭元松的猜测之间,书房里的方璞光将密码箱放到了黄琳的手上:“琳,这里面装着三十万块钱,你把它收起来。”

    黄琳推辞说:“方局,你把这钱给我做什么?我不要你的钱。”

    方璞光说:“你拿着,这三十万元不是我讨你好的钱。这是我的工资血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贪赃枉法的成分。”

    黄琳撅着小嘴说:“那我更不能要。”她把密码箱塞给了方璞光。

    方璞光烦躁地说:“琳,你把这钱拿上,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哪。”

    密码箱再一次回到黄琳的手上。黄琳惊愕地看着方璞光的脸。

    方璞光悲哀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最恨的人是我。面对这种恨,我无地自容,因此也越加保护你,我打算默默地关照你一辈子。可是现在不行了,我……要蹲监狱,要被枪毙了。所以,在我蹲监狱之前,我必须嘱托你一件事。这些钱你拿好,即使检察院查起来,你千万不可交给他们。这些钱里面有二十万是留给你和小东的,剩下十万,等到我执行死刑那一天,你叫上几个人,雇上一辆车,把我送到火葬场火化。……如果要求不过分的话,能不能给我买块墓地,把我葬了。”

    黄琳好似傻了一般,两眼几乎瞪出血来。蓦然间,她有如火山爆发一般,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在哭的状态下,黄琳抱住了方璞光。

    客厅的彭元松听到了黄琳的哭。他忐忑不安地来到书房前,将书房的门推开了一条缝,可是他犹豫一下又将房门关闭了。他又回到了沙发。是啊,黄琳和方璞光本身就是一对有情人,他们如此相见,肯定是因为极其重要的情事。这种情事的渲染,黄琳如何不哭泣?

    彭元松的推门闭门声吓住了方璞光。方璞光推开黄琳的拥抱。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脸上露出凄惨的笑。

    “看看,让人家老彭见笑了。”方璞光将密码箱放到了一个书柜旁边。

    黄琳哭着说:“是不是因为我的那些事?”

    方璞光安慰说:“不是,你别瞎猜了,我的事与那没关系。琳,如果有人调查我的事,你千万别把那些事情捅出去。如果那些事情也被卷出来,你就一六五地往我身上推。反正一个罪是死,十个罪还是死。为了你自己,为了咱们的孩子,千万记住我的话。”

    方璞光这样说着,走到了书房的门前。

    黄琳凄怆地叫道:“璞光!……”

    方璞光冲着黄琳笑笑,拉开了房门。

    黄琳擦了一把泪,也跟着方璞光来到了客厅。

    彭元松好像没有看到黄琳的哭。他给方璞光让座,为方璞光倒水,问着方璞光一些不相干的事。方璞光心想,像彭元松这样的作家的确不多见。一般的男人,如果粗鲁一些的话,或许早就忍无可忍了,然而彭元松却能够视如旁人。或许这就是信任,以一个作家独特的眼光信任自己的妻子。这是多么宽广的胸怀。他充满感激地看着彭元松,与彭元松聊起天来。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过普通市民的生活,方璞光有意忘掉内心的痛苦和恐惧,与彭元松的聊天一直持续到彭雁云中午放学。

    放学的彭雁云俏皮地说:“局长叔叔,你看我还像个小保姆吗?”

    方璞光说:“不像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如何当得小保姆?你呀,应该当当我的女儿了。”

    彭雁云说:“那可不行,我当你女儿,我爸会吃醋的。”

    彭元松嘿嘿地笑了。

    方璞光笑着说:“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呀?”

    彭雁云说:“那是我爸会掩饰,他是作家嘛。”

    黄琳知道方璞光想女儿,她对彭雁云说:“当一回女儿吧。就一会儿工夫,叫方叔叔心里满足满足。”

    彭元松观察黄琳的表情变化,心里琢磨:“是不是方璞光出啥事情了?否则黄琳不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此善待方璞光。”他在猜测方璞光出事的原因。

    黄琳在作协旁边的饭馆里订了一桌酒席。随着门铃声,饭馆的服务生们拎着几只木笼走了进来,他们将木笼的凉热菜肴摆在了餐厅的餐桌上,结了账依次离去。

    黄琳开了两瓶啤酒,让彭元松与方璞光对饮。方璞光含泪点点头,他深深地感到,黄琳的爱是那样的浓烈,又是那样的深厚。这种爱远远超出了那个与他相处十五载的妻子。这就是人,心地不同的人,品质不同的人啊。假如有来世,方璞光说什么都不会再娶李秀娟,说什么都要找黄琳当老婆。

    吃饭过程中,睡觉的小东醒了,向母亲发出呼唤的哭声。黄琳还没有站起身来,方璞光已经跑出餐厅,将婴儿花车里的小东抱了起来,在客厅里面又亲又抱地哄着。然而方璞光毕竟是个陌生人,孩子的哭声不但没哄好,反而更加尖利,更加刺耳了。万般无奈,黄琳来到客厅,从方璞光的手上接过孩子。方璞光满脸是泪,看着小东停止了哭,脸上又荡漾出幸福的微笑。

    黄琳看了一眼餐厅的彭元松,咬了咬牙,手握着小东的小胳膊说:“小东,你看看,这是你爸爸,他要永远离开你了,你让他抱抱好吗?”

    方璞光再次接过孩子。

    就这样,方璞光的内心得到了应有的满足。他不再感到惊慌,不再感到惧怕。因为他得到了最真挚的爱。在这种爱的面前,他愿意承担他所应该承担的罪恶,哪怕是法场,哪怕是结束生命。谁让他犯了罪,为国家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呢?

    第二十四章

    整整一个下午,方璞光都在办公楼上下不停地走动,好似进行着秘密查岗,与这个办公室的公务员推心置腹,同那个办公室的办事员海阔天空。机关上下出现了不经意的紧张,所有的办公室秩序井然,听音乐、玩游戏,以及秘密“挖坑”(一种纸牌游戏)的机关现象全然消失。方璞光连忙缓解气氛说:“大家随意,平时干啥还干啥,没有必要这样紧张嘛。”

    他在郑婉霞的身边待的时间最短,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郑婉霞的脸,最后拍了拍郑婉霞的手,叹口气离开了。他想,他这辈子不该那样对待郑婉霞,人家女人长得那么漂亮,就是想过一下强有力的性生活,他却因为郑婉霞的瘦,像扔抹布似地扔到了一边,到头来连句感谢话儿都没有说,他这样做是不是过于苛刻了?如果在他有限的自由人生活中,有可能弥补这一过失的话,他想他应该给这女人一次应有的爱,既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郑婉霞。

    郑婉霞是个有情有意的女人,在方璞光一连串无言的动作语言中站起身,双眼落下激动的泪。

    方璞光还有一个最想见到的女人,那就是王明伟的妻子吕馨兰。他的大脑似乎看到了吕馨兰那窈窕婀娜的身姿,看到了吕馨兰那白嫩光滑的肌肤。说实在的,吕馨兰除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几乎也是将一切献给他的女人。他想着绝情地抛弃吕馨兰之后吕馨兰的幽怨,吕馨兰的哀求,吕馨兰的痛苦。他好恨当时的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待一个爱他的美女?吕馨兰不就是好虚荣,借着他的光辉贪图金钱地位的享受?哪个女人难道不是这样?如果他不把一密码箱的钱送给黄琳的话,黄琳能够当着她丈夫的面那样露骨地表现出对他的爱吗?

    或许在他离开省经贸局之前,真该看看那个被他抛弃的女人。

    也是抱有视死如归的心态,方璞光不再顾及身外的任何影响,真的闯进了吕馨兰的家。

    吕馨兰身怀高孕,独自在家,对于方璞光的到来先是一惊,继而流露出兴奋的表情。她挺着肚腹,身体笨拙地招待着方璞光,然后坐到方璞光的身边。对于吕馨兰来说,这场身孕使她懂得了许多男人的道理。男人对于女人可以不谈爱情,但是男人的目光关注的是女人的肚皮,关注的是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的问题。刘剑东这样,王明伟也是如此。他们看待她就像看待撒在地里的种子一般,等待的就是这个种子开出什么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要么就不会有王明伟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将他的宝贝儿子送还给他前妻的举动,就不会有刘剑东半月一次的手机通话。刘剑东虽然对她的手机呼叫卡班定点,虽然找着为老板打工的幌子不会随意接电话,可他喜欢听吕馨兰讲述胎儿的变化,讲述口味的改变,做着是男是女的主观臆测。她也知道,方璞光之所以那样对待黄琳,是因为黄琳生了他的儿子,否则黄琳那种其貌不扬的女人,如何与她相提并论?她认了这样的命,因为她排除了肚子里的孩子是方璞光的种的可能性,也就不再关注方璞光对于哪个女人好,疏远哪个女人的问题了。正因为如此,面对着眼前的方璞光,吕馨兰由衷的激动中带出了满腹的委屈,委屈的流露就是纵容发泄的哭。

    吕馨兰伸出柔弱的拳头,捶在方璞光的身上,尖声骂道:“王八蛋,你个没良心的东西,难道我只有像黄琳那样,怀上你的儿子你才爱我吗?”

    方璞光一把抱住吕馨兰,激动地说:“谁说的,我希望的就是你不要怀我的儿子,否则我的罪孽更加深重。我呀,会将你的爱带到我的死,会将你的情带上我的不归路。”

    吕馨兰娇嗔地说:“什么呀,死呀死的,多不吉利啊!方局,等等吧,等我把孩子生下了,我还要和你继续玩,一直玩到你筋疲力尽,迈不动步子。”

    方璞光吻着吕馨兰漂亮的脸颊说:“恐怕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吕馨兰不解地问:“怎么,你不和我好了?”

    方璞光含泪说:“想好,好不成了。”

    吕馨兰说:“是不是因为王明伟那个狗东西?他算老几呀,不好的话老娘就和他离婚,弄套房子单独住,大大方方地和你过日子。”

    方璞光劝解说:“千万不敢这样做,这样做的结果会更让我对不起你的。”

    夜幕悄悄地逼近了方璞光,方璞光愈加感到坐立不安。他不再像往日那样有接不完的电话,放在家里的手机和有线电话好像静止的一般,听不到任何熟悉的音乐铃声。原本定在今天晚上的安都市民营企业家联谊会不知何故取消了。

    方璞光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往张金龙的手机上打电话,张金龙的手机已关机,他往张金龙的家里打电话,又出现了锁电话的短促盲音。方璞光预感到事情的不妙,他睁着一双失神的大眼,凝视着昏黑的卧室,好像看到了死神的阴影。在死神的阴影的笼罩下,他拉开了床上的羽绒被,蒙住了自己的头。

    被子里面弥漫着女人身上特有的体味,这是李秀娟为他留下来的纪念品。这种特殊的体味驱使着方璞光萌发起嫖妓的心。以前的他从不涉足这一领域,是因为他害怕性病、害怕艾滋病的浸染。可是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因为他的生命不久将离开他的躯体。如果他不借着这种自由人的最后一个夜晚体验一次人生的快乐,恐怕跑到阎王爷那里也会哭屈喊冤的。

    方璞光驾驶着他的“宝马”轿车,跑到一个夫妻用品专卖店,花了四百块钱,买了一大盒的性药,倏忽之间吃去了四分之一。当他的“宝马”轿车还没有在一家夜总会前的停车场停稳的时候,身体已经出现了无法忍受的胀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王明伟的身影。王明伟和两个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男人走进了夜总会。看来这就是男人,所有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在妻子无法满足他的性欲的时候,他们所能够做到的就是打野食。要么怎么会有“家花不如野花香”的至理名言呢?

    方璞光不禁为吕馨兰感到悲哀。吕馨兰虽然偷人养汉,可是她没有忘记养她自己男人的孩子。方璞光虽然好色贪财,可是方璞光为人善良,他记和他有染的女人们的好,即使沉沦到低谷,他也没有卑鄙到跑到夜总会这种下三烂的地方。

    方璞光悲哀地摇摇头。如果不是因为最后一个自由夜,方璞光宁可空屋独守,也绝不会在大街上乱闯乱撞。他叹了口气,发动了“宝马”轿车,重新登上了霓虹闪烁的街市。

    天阶落下朦胧的散雾,散雾里的城市好似缥缈人间的仙境,荡起了灯红柳绿的楼厦,送去了熙攘喧嚣的人流。难耐的欲火的策应,好似街头上的女子都已变成方璞光追寻的目标。然而她们并不是卖笑为营的娼女,方璞光也不想让这样的女人为他画上一个不为圆满的句号。他想黄琳,几乎是发疯般地想黄琳。他只想最后一个自由夜有黄琳相伴。

    方璞光这样想黄琳,黄琳的脑海也被方璞光深深地萦绕着,她的眼前所闪现的全都是些“蹲监狱”、“枪毙”的字眼。好似方璞光真的离开人世似的,平日间所具有的那些恨,似乎莫名其妙地转化成了一种爱。可是黄琳不明白,这样的爱究竟集中在哪一点?想想那种充满荒唐色彩的厮混生活,想想那些令她恶心的男女偷欢,她所拥有的无论如何不是什么爱呀。或许这并不是什么爱?只是心底的善良所演化出来的怜悯?整整一个下午,黄琳就是这样着魔般地问着自己,问得自己也已犯起了糊涂。

    彭元松看着黄琳失神的模样,轻轻地问道:“怎么了?”

    黄琳勉强地笑了笑。

    彭元松问:“是不是还在想他?想那三十万元现金?”

    黄琳说:“不是,元松,我在想我自己,想我怎么会这样。他那样坑我害我,我却为他落泪。”

    彭元松笑着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这就是害的根源啊。黄琳,你所遇到的是一种情害,这种害可是爱的对等式。只有大彻大悲的时候,这样的对等式才会发挥应有的效应。我是一个哲理性小说家,这样的道理整天出现在我的大脑里,没想到,我现实中的老婆竟也遇到了类似的事。好了,能告诉我,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黄琳轻声说:“他要死了。”

    彭元松的大脑为之一震,纳闷地问:“怎么一回事?”

    黄琳摇摇头说:“他没说。他扔下三十万,说是让我用十万元给他买块墓地,把他葬了。剩下的作为小东的抚养费。”

    彭元松若有所思地说:“啊,是这么回事。”

    黄琳含泪说:“元松,小东的事我从没有说过一个字。我并不是不想说,我只是感到好可耻。”

    彭元松安慰说:“没什么,这不是你的错。在我眼里,你仍然是个孩子。”

    就在这时,黄琳的手机响了起来。黄琳接通电话,手机里面传来了方璞光失去男人色彩的哭。

    黄琳走出卧室,吃惊地问:“方局,你怎么了?”

    方璞光哭着说:“请不要叫我方局,过了今天,我很有可能成为阶下囚。我……我只想让你今天晚上陪陪我。”

    黄琳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终止了他们的通话。她不知道方璞光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把她当成了“鸡”,给上一大笔的“小费”,来嫖她这个已经“从良”的“娼女”吗?黄琳感到了愤怒,她为大半天的忧郁感到懊恼,为那种说不明白的落泪感到羞耻。她只是骂自己的傻,直到今天还在扮演穆念慈的角色。

    手机再次出现了振铃,方璞光再一次发出通话的呼叫。黄琳拒绝了方璞光的呼叫。

    良久,手机上出现了方璞光发来的短信:“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是犯下滔天大罪的人,今晚很有可能是我一生中的最后自由夜,所以想找人说说话。现在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方。”

    方璞光的确找到了他的泄欲工具,这工具不是什么街头娼女,她就是省经贸局机关的出纳员郑婉霞。当郑婉霞接到方璞光的电话时,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激动。她几乎没打折扣便应允了方璞光的请求。

    时间不是很长,郑婉霞的身影出现在方璞光的轿车前。她的丈夫站在周围包裹着雾帐的街灯下面,在朦胧之中显得那样的孤独,又是那样的凄惨。这也是一种男人的活法,依靠老婆挣钱的方法轻松而自在。

    这就是林子大了不乏各种各样的鸟儿的哲理。如果不是因为最后一个自由夜,不是因为找不到说话的人儿,方璞光如何会找郑婉霞这种依靠身体维持家境的女人?

    方璞光鄙夷地看看车窗前的郑婉霞,看看街灯下那个没有出息的男人,无可奈何地打开了轿车的车门。

    郑婉霞卷带着浓郁的香气坐到了车里。她的心里好兴奋,激动地吻了方璞光一下,将红红的唇印印记在方璞光的脸上。

    方璞光双眼怔怔地看着街灯下的那个男人,讷讷地说:“他同意吗?”

    郑婉霞说:“同意。”

    方璞光问:“你常这样做吗?”

    郑婉霞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吃惊地看着方璞光:“你把我当成啥人了?”

    蓦然之间,郑婉霞尖声说道:“告诉你,方璞光,我不是街头的妓女,我这是第一次跟汉子。我老公内心感谢你,才让我出来跟你的。”

    郑婉霞生气了,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被方璞光一把抱住。

    方璞光什么话也没有说,开车离开了街口,离开了那个第一次公开当“王八”的男人。

    浓浓雾之中,方璞光的汽车开得很慢。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怕些什么?难道害怕发生交通事故,他和身边的女人一命呜呼?还是害怕这六七十万元的国家资财毁在他的手上?或许这是一种责任,一种国家的罪人为他人为国家所担负的一种责任吧,这样的解释难道不荒唐?方璞光认为,这样的解释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因为他的内心的确存在着一种责任。俗话说,“小隐于野,大隐于郭”,如果没有一种责任感的束缚,恐怕今天的他已经隐藏起来,避匿于安都市里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了。方璞光准备以这种强有力的责任感等待着公安机关的抓捕,同样,他也有责任保证他身边的女人的安全,保证他手中的国家财产免受任何不必要的损失。

    方璞光准备将这个特殊的夜晚带到生命的尽头。

    方璞光这样胡思乱想着,将“宝马”轿车开进了小区的停车场。这时候的他方才发现,身体上的那种胀痛感已经迟缓下来。为了过好即将开始的夜生活,方璞光又不为甘心地服用了一次超计量的性药。

    郑婉霞不解地问:“方局,你在吃什么哪?”

    方璞光将药盒扔到了后排的车座上,不经意地掩饰说:“没什么,吃点药。”

    郑婉霞说:“你有高血压?那可得注意,少吃大肉。”

    方璞光感到了一种无法排遣的烦恼。他阴森着脸,撩了撩手,示意郑婉霞下车。

    郑婉霞知道自己的言语刺伤了领导的自尊心,下车后连忙抓住方璞光的臂膀,偎依着方璞光的身体走进了方璞光的家。

    家的环境是那样的幽雅,那样的温馨。身边的女人是那样的漂亮,那样的恬雅。方璞光的悲凄窘境倏忽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大脑忽然闪出了一首柳永的词,感觉词中“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语句用在此处惬意无比。

    正是心情的改善,正是环境的渲染,方璞光的性欲再一次强烈起来。他不等郑婉霞换好拖鞋,一把将郑婉霞抱在了怀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