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自然的逆子(1/2)

    自然的逆子

    我们迷恋科技,迷恋对世界的征服,以为万物存在的意义只是为我所用。

    在印度作家阿伦德哈蒂?罗易的小说《卑微的神灵》中,身为舅舅的查科告诉年幼的孪生兄妹艾莎和拉赫,地球有四百六十亿年,正值中年,就像他们四十六岁的语文教师。当第一个单细胞生物出现,她四十岁,“人类的全部文明,在地球母亲的生命中,刚刚诞生两个小时。”查科希望激起孩子们的敬畏和谦卑之情,“整个的当代历史,世界大战,梦想之战,人类登上月球??它们不比地球母亲眨一下眼睛的时间更长。”

    关于人的卑微与渺小,这是我读到过的最生动有趣的比拟。当然,把地球比作母亲,就像说“人类是自然之子”一样,无形中抬高了我们自己,有点瞎套近乎。不过,至少在地球母亲最近一次眨眼睛之前,我们还对她怀有真情。

    不妨读一读杜甫的诗篇,这位诗人以悲悯苍生、关注现实而闻名,但他的诗句中仍不缺乏中国古人的自然情怀和天人合一的世界观,《漫兴》中记述了摧残草木的暴风雨带给他的哀伤:

    手种桃李非无主,野老墙低还是家;

    恰似春风相欺得,夜来吹折数枝花!

    我并不觉得这只是借物咏怀的一种手法,随手翻几页古人的诗词歌赋,都能看到人与万物性灵相融的志趣。

    在藏族、蒙古族等游牧人群聚居的区域,我总能听到他们的祖先保护猎物物种、涵养草场的传统,他们尚且知道是自然之子,懂得尊重。在工业化时代到来之前,人们除了能让鸡鸭牛羊驯服,对自然没什么统治欲。后来一切都变了,潘多拉的盒子完全打开了,我们迷恋科技,迷恋对自然的征服,甚至幻想着只要再多活几年,人类就会搞出战胜死亡的好办法。

    技术进步让我们改变了审视自然界的眼光,我们相信“土地供我们生息、山林给我们以矿藏、江河给我们舟楫之利”,以为自然万物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我所用。

    一眨眼的工夫,人类不再把自己当做自然之子,或者说,人类成了试图加害无辜母亲的逆子。我是一个对恩德一类的语汇比较排斥的人,也无意传播“对大自然应该感恩”这样的陈词滥调。生活于自然界与生活在人群中一样,和谐共生不是政治口号,而是生存的必须。

    人们正因科技而愚昧起来,只关注自己社会性的一面。我想,为了厘清与大自然的关系,我们有必要多退几步,退回到一个普通生物的视角。狂傲什么呢?这个物种看似已经高级得一塌糊涂,其实他们的竞争,他们的爱恨,无不缘于动物性的本能驱力。

    人类,一个原本生存于热带丛林的普通物种,后来居上地成为这个星球上最强势的生命。它没有理由以为自己是这里的主宰。但是事实上,人类已经这么认为了。在流行的电影和小说中,我们一直想象着星球大战,我们认为自己有保卫地球的职责,我们也认为要拓展地球以外的疆土,热卖电影《阿凡达》的背景就是,人类大举入侵潘多拉星以获取资源;人类还对想象中的外星人充满敌意,《第九区》讲的就是外星人到访地球,态度友善,人类却带着怀疑、恐惧及各种心机,以聚居的名义把它们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