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自然的逆子(2/2)

禁在一个固定区域。

    美国当代生物学家刘易斯?托马斯在《细胞生命的礼赞》一书中写道:地球是一个结构松散的球状生物,其所有的有生命的部分以共生关系联系在一起。照这样的观点看来,我们既不是所有者,也不是操纵者,至多可把我们自己看做是一种专司信息接受的能动组织—或许在所有可能的世界当中那个最好的世界里,我们的作用是作为整个生物体的神经系统存在。

    作者话锋一转,不无嘲讽地说,其实人类真的是万物的主人,他们“穿着带钉的皮靴,踏在大自然毫无遮盖的脸上,使它臣服,使它开化”。“而且,我们不能够停止这种控制行为,除非我们自己从山脚下消失。这真够让人为难。若真有世界之灵这东西,怕也要在这难题面前发疯。”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我隐隐觉得,人类百多年来操控自然之力的狂飙突进,类似一种基因突变,无可救药。

    我看到一些研究者谈及人类的危机,在悲观之余,总是要留一个“光明的尾巴”,认为人类如此智慧,最终会改变生活方式,求得与自然界的和谐。这样的判断,让他们落入了自己反对的观念,即人类具有超凡的能力。在我看来,无论如何上天入地,人终究只是宇宙间的一个物种而已,当它自大到藐视一切,也就接近了自己的死期。

    整个人类都朝不保夕了,要是真到了资源枯竭、山河破碎的那一天,你愿意相信人与人携手相约掐灭膨胀的物欲而重回简朴的生活,还是发动以掠夺和占有为目的的杀戮?

    当我看到显微镜显示的人的胚胎,或者观察一个刚降生的婴儿,内心会像那生命体一样柔软,但柔软只是片刻的。难以想象,这生命的奇迹,幸而被选中成为最高级物种的生物,却在短暂的成长中沾染那么多罪恶。

    就逻辑而言,我大体认同“存在即合理”。今日世界的面貌以及人类的情状,或许势所必然。不过我有权利向往更美好的一天,人类既享受生活的便利,又深谙生命的真义,文明友善,和而不同。如果人类按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肯定不久于世,那时人类的墓碑可以镌刻一句:消亡亦合理。

    对于人类的悲剧,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就是生态的破坏最终导致某一种无法抵御的疫病突然暴发,它几乎吞噬全体人类,幸而还有百分之一甚或千分之一的人存活下来,噩梦让他们真正警醒,懂得尊重自然,回归生活真义。即使这样,已然污浊的海洋会自动净化吗?已然被水泥侵吞的森林与草场会重新生成吗?我依旧难有信心。所以,幸存的人类也未必值得羡慕。

    有的时候,我竟会想象着自己恰好作为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无限孤独地看着灯火渐次熄灭,死神一步步逼近,场景一点都不凄绝,相反,对于自然界而言将是多么美好的瞬间。

    当然,人类是否糟糕到了不值得繁衍,此乃一个相对虚伪的命题。我不想假装思想崇高,必须消解一下上面的说法—如果有什么神灵帮我打消了这本书中的其他顾虑,即便人类整体上比现在恶劣一百倍,也难以熄灭我生几个孩子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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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地球的最后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