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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旋律 第十一章(2/2)

声音冷漠又淡然。“不过

    ——这是多馀的事。”

    “多馀?你是说不愿见她?”子庄叫。

    “是!我不喜欢婆婆妈妈,我做任何事也只望前面,我不喜欢回头。”莫恕说。

    “可是你也不顾别人感受。”子庄激动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子庄。”莫恕是绝对的冷静。“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你所喜欢的?”

    “我现在不是讨论我喜不喜欢的问题。”

    子庄从来都是个温柔的人,绝少这么怪叫。

    “以玫要见你,就是这么多,你不要涉及其他人。”

    “不见!”莫恕像一块又冷又硬的顽冰。

    “为什么?你不是

    ——不是——”子庄在喘息,始终都说不出下面那几个字。

    “不为什么。”莫恕替他接下去。“我只觉得没有必要见她,她原是个没关系的人。”

    “你和她

    ——你们——”子庄还是喘息。

    “我是个孤独的人,从来都是,我不和任何人。”莫恕平静的说:“我唯一的希望是你不要误会我。”

    “我

    ——我——”子庄语塞,他误会?

    “好好工作,以你的年纪在这个圈子该大有作为。”莫恕语气一变,十分关心的。“再见。”

    “等一等,莫

    ——恕。”子庄焦急的叫:

    “你见一见她,算我——求你,她近来很不开心,也不正常,真的,你见一见她。”

    “子庄,做一件事无论对与错都别后悔了。”莫恕说:“常常后悔,只有令你停步不前。”

    “不后悔、不向后看是你的个性,不是我的。”子庄呼吸极不平稳。“你不见以玫,我怕——有意外。”

    莫恕显然是呆怔住了,过了一阵,他又恢复平静

    ——他始终不相信子庄的话,他以为子庄在试探他。

    “有你在她身边,她不会有意外。”莫恕说。

    “你

    ——会后悔的。”子庄怪叫。

    “你原来真是这么冷酷、绝清的人。”

    “子庄,冷静一点,不要再为这件事烦心。”莫恕心平气和的。“我相信你们会很快乐的。”

    “你可是在

    ——惩罚我?”子庄咬着牙。

    “惩罚?怎么会呢?”莫恕吃了一惊。“你怎么会

    ——有这样的想法?”

    “若不是惩罚,你怎么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子庄叫。

    好半天,电话里只有莫恕的呼吸声。

    “你真这么想?子庄,我在惩罚?”他问。

    “除了惩罚还有什么?”子庄愤愤不平的。“我不相信你不想见以玫,你故意不见她。”

    “子庄,原来你

    ——绝不了解我。”莫恕叹一口气。

    “你是在折磨我们。”子庄说。

    “子庄,事到如今

    ——也随你怎么想、怎么说。”莫恕淡淡的。

    “你了解也好,不了解也好,恨也好,不恨也好,我们不再有关系,这是你说的,我们互不亏欠。我现在很好、很平静,我想保持下去。”

    “自私,自己很好、很平静就算了,你也不替别人想一想?”子庄说。

    莫恕轻轻笑一笑,子庄这么说

    ——子庄还没有真正长大、真正成熟,这一切不全是他造成的吗?怎么反而怪在别人头上了?

    “我就是想透了,想穿了才不见你们。”莫恕说:“子庄,见一面并不能解决什么。”

    “只要见你,也不要解决什么!”子庄说。

    “算了,你好好工作吧!”莫恕说:“如果真的有缘,我们总有机会见面,再见!”

    “莫恕

    ——”子庄叫。

    电话已挂断了,只传来单调的嗡嗡声。

    莫恕不肯见他们,莫恕

    ——可是在恨?恨子庄当初逼他走?可是——莫恕拒见以玫,难道他一点也不爱她?

    是吗。是这样的吗?

    夜总会下班时候,子庄依然按时去接以玫,只是他变得更沉默。

    在以玫面前,他似乎没有什么话可说,连笑容都少,仿佛只为接送她,每次送她到家门外,他就默然转身离去,再也不要求进去坐一坐。

    以玫开始怀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她虽然从来不爱子庄,但是她关心他,唯有他和莫恕才有难以开解的关系,她当他兄弟般的自己人。

    “子庄,唱片

    ——就快面市了吧?”她问,在回家的车上。

    “是,你唱得很好。”他点头。

    “你看来却不怎么开心,你很沉默。”她看他。

    “我

    ——只是想一些事。”他说。

    “想怎么替我宣传吗?”她笑。故意使气氛轻松。

    “宣传的事不必我出面,有人做。”他闷闷的。

    “那是为什么?是我得罪了你?”她问。

    “没有,怎么会呢?”他摇摇头。

    “不要骗我,你是有些不妥。”她望着他。“子庄,为什么不把心事告诉我?我或者——可以帮忙。”

    “没有心事,真的。”他摇头,有点落寞。

    “我不勉强你,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可以告诉我时,我随时在等。”她笑。

    “好!”他看她一阵,下意识的叹口气。为什么叹气呢?这子庄。

    “子庄,我想旅行。”她突然说。

    “旅行?去外埠?”他意外的。

    “难道只有去外埠才算旅行?”她笑:“我们可以去新界,去离岛。”

    “怎么突然有兴致去旅行?”

    “白天的时间太长,我太空闲。”她说。

    “旅行回来晚上你还有精神唱歌?”他再问。

    “旅行又不是练功夫,又不是打仗。”她笑他的稚气。“我只是想吸一点新鲜空气,活动活动。”

    “要我陪你去?”他问。“难道你不愿意?”她反问。“怎么会呢?”他也笑了。到家了,以玫下车,她犹豫半晌,转头说:“可有兴趣到我家聊聊天?”

    “聊天?”他意外的。 可以说是受宠若惊吧。

    “我会弄一点宵夜给你吃,相信我的手艺。”她笑得十分温柔。

    他高兴的跟她上楼,走进她的家。

    “我是第一次受你邀请,很荣幸。”他搓着手。

    “自己人还要说这些?”她白他一眼。

    以玫进卧室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已穿了晨褛。

    “你等一等,半小时之后我们有宵夜吃。”她说,转身走进厨房。

    “要不要我帮忙?”他问。

    “男生还是不要进厨房的好。”她今夜似乎是心情特好,居然叫他“男生”。

    “不要忘了,我总是自己烧饭、烧菜的。”他站在门边。

    “那不一样,今夜你是客人。”她笑。

    看着她熟练的做着宵夜,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她该是个好女孩,嫁一个好丈夫,过幸福的日子——她却是歌星,曾有一段不怎么光明的往事。

    人生中不如意的事总是占多数。

    “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宵夜?”他随口问。

    “想令你开心一点。”她说。

    “我没有说过不开心。”他勉强掩饰。

    “你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不必说我都能一目了然。”她笑。

    “其实

    ——真是没什么不开心,只是有点闷。”他说。

    “为什么会闷?你的工作不够忙?”她眨眨眼。

    “我

    ——”他欲言又止。“也没什么,也许是周期性的情绪低潮。”

    “艺术家的脾气。”她说。

    “我有什么资格称艺术家呢?只是个作曲匠。”他摇着头自嘲。“今时今日,我只能做些商业化的曲子。”

    “那个又不是你的错。”她不以为然。

    “我是很差劲,总是向现实低头。”他又叹息。

    年纪轻轻的他好像感慨良多。

    “不是这么说。”她想一想,慢慢说:“艺术和通俗之分在哪里?难道艺术就没有商业价值?”

    “你不明白,在我们这行里,这是泾渭分明的事。”他苦笑。

    “我觉得能被大家普遍接受的就是艺术,否则曲高和寡,有什么用?”她说。

    “谢谢你安慰我。”他笑了。

    “我没有安慰你,我只在说明一个事实。”她正色说:“价值是什么呢?就是要流行,要普遍被人接受,否则再好的作品被束诸高阁,只有自己欣赏,人家根本不知道有这作品,有何价值可言?”

    “你

    ——也有道理。”他点头。

    “其实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只是你们都爱钻牛角尖。”她把宵夜盛在盘子里。

    “尤其是我,我真是往往钻进牛角尖而不自觉。”他接过盘子拿出去。

    “明知自己缺点,就要想办法改啊!”她说。

    “我会尽力试试。”他由衷的。

    两人对坐餐台,默默的吃着宵夜。

    似乎刚才把话已说完,现在只有沉默。

    “你的宵夜弄得很好。”他胡乱想个话题。

    “那么就多吃一点。”

    “每天这么吃法,你不怕胖?”他打趣。

    “我很少吃宵夜,今夜为招待你。”她说。

    “哦

    ——”他很开心,她实在很孩子气重。“以玫,什么时候要去新界或离岛,给我电话。”

    “不是报答我这一餮宵夜吧?”她笑。

    “哎

    ——当然不是。”他不好意思。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去哪里,我总是陪的。”

    “谢谢,子庄。”她点点头。“过一、两天我们去。”

    又是一阵沉默。

    “我见到陈经理。”他突然说。

    “陈经理是谁?”她意外的。“他——是莫恕公司的经理。”他说。

    “哦

    ——你们在应酬场合碰到?”她问。

    “不,我去找他。”他说。

    “找他?为什么?”她好意外。她现在才发觉,她绝对不了解子庄,他所做的事往往会出乎她意料之外。

    “我

    ——”

    “不是你想跳槽吧?”她急切的。

    “当然不是,我不会去他们公司的。”子庄摇摇头。“我找他

    ——因为你。”

    “为我?”她吃了一惊。“要我转回他们公司?”

    “不

    ——”他垂下眼睛。“我去问莫恕地址。”

    “哦

    ——”她呆怔半晌,勉强打起精神。“这

    ——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想知道他在哪里?不想看看他?”子庄问。

    “不

    ——我没想过。”以玫硬生生的。

    “以改,你可不要瞒我了。”他吸一口气。“这些日子

    ——我们都过得不好。”

    “我很好,我没有瞒你。”以玫振作一下。“他走得那么

    ——绝,我根本忘了这个人。”

    忘了?她为什么不快乐?半夜去新界兜风?把雨中陌生男人当成莫恕

    ——怎可能忘了!

    “老实说,我逼走他的。”他默默说。

    “他若不走,没有人能迫他。”她摇头。

    “他对我

    ——实在很好,非常、非常好。”子庄又叹息。

    “当我每想到就这么逼走他,我良心不安。”

    “你已经这么做了?不是吗?”她摇头。

    “我想挽回,想弥补。”他说。

    她不能置信的望着他半晌,子庄是这种人吗?

    “我怕你

    ——做不到。”她笑。

    “是,我想我做不到。”他摇头。

    她皱眉,子庄已试过努力挽回吗?

    “你

    ——找到他了?”她的声音发颤。

    可怜的以玫,莫恕在她心中占了怎样的地位?

    “我

    ——曾和他通了电话,是偶然的。”他说:

    “他打给陈经理,正好我在。”

    “你们

    ——说了些什么?”她的脸也胀红了,她可是在激动?

    “我想见他,我要跟他谈。”子庄摇头。“他不肯,他什么都拒绝。”

    以玫不出声,莫恕

    ——真是不再回头?

    “还

    ——说了什么?”她颤声问。

    “他和以前不同,冷硬得令人害怕。”子庄想一想,又说:“他彷佛已看透了世界。”

    “你们

    ——没有提到我?”她终于忍不住。

    “我说了,可是,他却回答

    ——那是过去的事,他已忘记了。”他摇了摇头。

    以玫的心像被冷水淋过,再也没有一丝希望。

    “他实在做得够绝。”她咬着唇。

    “我想

    ——错在我。”子庄内疚的。

    “错不在你。”以玫冷硬、肯定的说:“他若有一丝感情,他

    ——不会说这样的话。”

    莫恕——真是那样无情?

    莫恕买了点菜,又买了份晚报,沿着田边小路慢慢走回家。

    在他脸上永远是一片漠然,没有任何比较强烈的表情,世界上似乎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情绪波动,他只是一个世界的旁观者。走进铁丝网围住的院子,几个陪着孩子在玩耍的妇人都注视着他,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冷著张脸,一直走进他住的那栋房子。

    莫恕实在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这个社会里好奇的人实在太多了,千方百计的在打听别人私隐,这——实在太无聊了,他不想理会。

    回到家里,他把买回来的菜放进厨房,又随手开了电锅的开关,然後回到客厅。

    他喜欢看一阵晚报才做菜。

    多半的晚报娱乐性较丰富,许多茶馀饭后的消息资料,尤其多明星、歌星的消息。

    他不经意的翻一翻,就看见了以玫的名字。

    以玫的唱片面世了?不,出唱片不可能是娱乐版的头条新闻,字也不会登得那么大。

    看仔细了

    ——他脸上的肌肉,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这

    ——没有看错了吗?

    以玫和那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头号色浪拍拖?而且打得火热,这

    ——这——不是真的吧?

    是唱片公司的宣传?她的新唱片就要上了

    ——不,不,文字旁边有一张照片,以玫和那个男人亲热的倚偎在一起,笑得那样——开怀,以玫——莫恕愤然扔开了报纸,脸色更阴沉了。

    难道娱乐圈里的女孩都逃不过那条似乎被定了的老路?总有些绯闻、丑闻,总是些

    XX公子——他的心忽然扭曲起来的疼痛,以玫

    ——曾经是这样的女孩,靠“交际”来使自己的生活丰裕,但是——但是——她不是洗心革面,彻底改过了吗?

    她不是已经完完全全摆脱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吗?她不是

    ——心中疼痛越来越烈,他竟忍不住呻吟了!以玫,怎能又走回那条老路?

    那么子庄呢?对她一心一意的子庄又将受怎样的打击?他能受得了吗?子庄?

    好长的一段时间,窗外的天色全黑了,他才慢慢安静下来,顺手开了灯。

    他再无心在家中烧菜,换了套衣服,他再次出门。

    这件事他不能不理,至少,他要弄清楚,以玫到底在那儿搞什么鬼,他不能不管,因为——在这件事上他得负大部分责任。他令事情变成这样的,是他一手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