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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旋律 第十二章(1/2)

    穿出黑暗的小径,他在公路上拦了一辆车,就直奔九龙市区。

    越往前行,眼前的一切就越热闹,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熙来攘往的行人,一副令人迷失的图画。

    以玫再一次迷失在里面?

    到了以玫驻唱的夜总会,门口挂了张她好大的照片,这表示她的身价更高,人更红了。

    照片中的以玫,还是以前的样子,莫恕心中掀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摇摇头,他走了进去。

    时间还早,以玫不会这么早来,莫恕默默的在最冷僻一角坐下。

    他叫了一瓶酒、几碟菜,然而

    ——他食不下咽,以玫的事不是真的吧?只是宣传,只是宣传——这原是个宣传的世界。

    然后,终于有歌星出来唱歌,也有些人出来跳中国舞,来来去去的都不是以玫。

    莫恕耐心的等着,她总会出来。

    十点钟,终于听见那个嗲声嗲气的司仪说出了以玫的名字。

    台下掌声如雷,以玫似乎是红了,她已不再是驻唱歌星,她有了自己表演的时间。

    她穿了一身白色,非常的光彩夺目,这个圈子里的人就是这样的,越红就越漂亮,连神采都不同了。

    莫恕默默的坐着,强抑了心中的激动,他要见她,他始终可以见到,不必心急。

    以玫开始唱歌,人红了并不表示歌一定好,她唱得还是没什么进步,子庄怎么教的?

    这一次,以玫在台上没有看见他,他坐得很远,又是被人挡住的角落,何况——以玫的眼光只在中间那一台,是那个花花公子?莫恕的心又痛了,这——还可挽回吗?替子庄。

    他真是想替子庄挽回,他没有想过自己,虽然他的心一直在痛。

    四首歌唱完了,以玫在掌声中退回后台。

    莫恕付了钱,慢慢往后台走。

    他是唱片公司的,出示了名片,他被放进去,一门之隔,后台是这样的闹烘烘。

    前台完全看不见,也听不到的闹烘烘。

    歌星们忙乱的预备,换衣服,赶出场,有人不见了东西,有人在怪叫怪吼

    ——莫恕是冷静的,他一眼就看见了以玫。

    她正提着化妆箱预备离开,莫恕记得,她还得赶去另一家夜总会。

    以玫匆匆往门边走,并没有看见他,他来的目的是见她,自然不能任她离开。

    他伸出右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

    ——”以效一台头就看见他。

    她脸上不只是惊慌,还有愤怒,她睁圆了眼睛,即使化了浓妆,依然能看见她脸上的铁青。

    “你

    ——放开手,拦着我做什么?”她冷硬的说。

    “我有话要跟你说。”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那眼光是真诚而严厉的。

    “我没有空。”她扬一扬头,毫不考虑的往前走。

    “慢着。”莫恕跟着向前。“我只讲几句话。”

    “哼!”以效恨恨的走着,一步也不停。

    “以玫

    ——”一直走出夜总会大门,莫恕才一把抓住她。

    “停下来,听见没有,我有话说。”

    “你的话我凭什么一定要听?”以玫扬起脸,绝不示弱的。“你以为你是谁?”

    莫恕一窒,慢慢放开她的手臂。

    “我

    ——是不再有说话的资格,但是——你何必要那样做?”他沉痛的。

    “我怎么做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她冷笑。

    但是她没有离开的意思。

    “自然

    ——没有关系,只是——以玫,我们曾经是朋友。”他垂下头,痛苦的避开她的视线。

    “我们曾经是朋友?哈!”她大笑一声。“你倒很记得

    ‘朋友’这两个字。”

    “我们的事

    ——也不必再谈,我只希望——”

    “你来,既然不谈我们的事,那么,你来做什么?”她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我只希望

    ——你能对子庄好一点。”他说。说得一点也不理直气壮。

    她深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曾经幻想过许多种再见莫恕的情形,却没有一次是这样的。他再来,依然只是为了子庄。

    她怎能不叹息,怎能?

    “但是你这样

    ——我怎能心安?”他说。

    “当然,你只求自己心安。”她嘲弄的。“人家的感受,你就全不在意了。”

    “也不是

    ——以玫,我这么做——你是应该谅解、了解的。”他困难的。

    “谅解、了解你只求自己心安,而把别人的感情当皮球一样踢?”她尖锐的叫。“该说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或是最笨的?”

    “你可以骂我、误会我,但

    ——不要那样做。”他还是不敢正眼看她。

    “我做了什么?要你远远的跑来劝解我一番?你简直对我仁至义尽嘛!”她冷笑。

    “我

    ——我看了晚报。”他闷闷的说。

    “那又怎样?我不能或不该交那样的朋友?”她很不给面子。“那样的朋友又令你不安了?”

    “但是子庄

    ——”

    “子庄是你什么人?又是我的什么人?”她强硬的。“你要对他好,为他牺牲你的一切,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难道有理由、有资格要求我像你一样为他牺牲,对他无条件的好?你当我是什么呢?”

    “我

    ——”莫恕难堪的。

    “既然自知理屈,还来做什么?”她瞪着他。“你不尊重自己感情,不尊重别人感情,你——根本不是人。”

    “以玫

    ——”

    “不必再说,我要赶时间,而且

    ——我有约会。”她冷然说:

    “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以玫,”他摇摇头,沉痛的。“我这人

    ——不足惜,也不必再提,子庄对你是全心全意的。”

    “荒谬,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有什么资格去决定、左右别人的感情?”她问。

    “我

    ——”他说不出话。

    “你不要我,是你我的事,你没有资格要我去接受另一个人。”她凝视他。“感情——原不能代替,你应该明白这道理。”

    “以玫

    ——”

    “而且

    ——子庄在你眼中是最好的,你又怎知他在我眼中如何?”她又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暖昧。“你又怎知我不是真爱那花花公子?”

    “你

    ——对这种事不能玩火。”他说。

    “玩火?”她冷笑。“玩火是什么?是没有好结果?那么我和你呢?也算玩火?”

    “但是

    ——那种人没有安什么好心,你很聪明,你应该看得出来。”他真心的说。

    “那我该感谢你的关怀?”她盯着他。

    “以玫,我来

    ——至少你该相信我的诚意。”他说。

    “我说过感谢。”她冷冷的。

    “你

    ——子庄晚上还来接你下班吗?”他问。

    “为什么不问他?”她似乎不经意的朝街口望一望。

    “如果你真

    ——怪我,你罚我好了,不要玩火。”他说。

    “莫先生,你说笑话,罚你?”她笑得夸张。

    一辆雪亮的平洽四五

    ○跑车停在她面前,她微微一提裙子,侧一侧头,留下一个难解的笑容,扬长而去。

    就是那个花花公子大色狼吧?

    莫恕心中疼得麻木了,好半天他才缓缓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一根大石柱后面转出一个人,那是神色特别的子庄。是子庄,他听见了一切。

    深夜,以玫独自乘电梯上楼,对付某一些人,她是颇有手段的,她不许那花花公子上楼,他就只好乖乖离开。走出电梯,她就看见了子庄。

    她一点也不意外,子庄在夜总会接不到她,他就一定会等在这儿,子庄根本就是这么死心眼儿的人。

    “等了很久?”她淡淡的问。

    一边打开了大门,侧身走进去。子庄犹豫一下,也跟着进门。他一直沉默着。

    “我和一个朋友去宵夜。”她扔开皮包,打开灯。

    她说得那样自然,似乎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似的。

    “我知道。”子庄的声音很平静。

    诧异的反而是以玫,子庄不生气、不激动?

    “夜总会的人告诉你的?”她坐下来。

    “我

    ——根本没去夜总会接你。”他也坐下来。

    这更令以玫意外了,怎么回事?子庄一直表现得死缠烂打,不到黄河心不死,他——居然不去夜总会接她?

    “哦

    ——”以玫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玫 我觉得你这么做

    ——很傻。”他忽然说。

    “我这么做?怎么做?”她呆怔一下。

    她真是不知道子庄指什么而言。

    “那个和你一起宵夜的朋友,”子庄的神色很庄重。“你是故意和他在一起的。”

    以玫皱皱眉,她是故意和那个花花公子在一起的?是吧!事已至此,故意与不故意又有什么分别呢?

    “故意?不,他只是一个朋友。”她故作淡然。

    “以玫,如果是我错

    ——我会认错。”他困难却万分真诚的说:

    “我也愿想办法挽回一切,就只希望你——你不要这样。”

    “你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啊!”她说:“我和朋友去宵夜,绝对与你无关。”

    “我不是说与我有关,我

    ——我——是指——他,莫恕。”子庄费了好大的力量才说出来。

    “他

    ——他又怎么了?”以玫眼光闪一闪,她开始有点明白,子庄终于是想通了、看透了!感情原不可勉强,更不能代替。

    “你和那花花公子在一起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子庄吸一口气,沉声说。

    “怎么会呢?我为什么要故意做给他看?他和我

    ——又有什么关系?”以玫的声音夸张得绝不真实。

    “以玫,我现在终于明白以前

    ——我错得多厉害。”他叹息:

    “我现在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以玫眼中的光芒变了几次,她摇摇头。

    “没有什么需要弥补的,子庄。”她说。

    这是她的真心话,弥补什么呢,莫恕根本没有真正重视过她,或者说没有真正爱过她,莫恕心中始终是林雅竹,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否则以雅竹今日的身分地位,有什么理由复出灌片,当然是为了莫恕。

    她何必要弥补?她根本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

    “以玫,我是绝对诚心诚意的,”他认真的说:“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否则我会一辈子不得安乐。”

    “不要口口声声说弥补,”她淡漠的笑一笑。“目前这样不好吗?我只希望唱片的销路好,令我扶摇直上,你忘了吗?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不是,你根本不怎么重视名成利就

    ……有一个时期你几乎完全放弃了唱歌,你忘记了吗?”他盯着她。

    “那个时期

    ——我神经不正常。”她自嘲着。

    “不是,为了莫恕你愿放弃一切。”他肯定的说:“只可惜那时

    ——我并不懂得这些。”

    “以前的事不提也罢。”她摇摇头:“喝咖啡吗?”

    “不,我只要谈这件事。”子庄是固执的。

    “我不明白,你怎么突然

    ——改变了?”她问。是啊!子庄怎么会突然改变的?

    “我

    ——以前太蠢。”他叹一口气:

    “我几乎做错了一件令我一辈子都后悔的事。”

    “为什么会变聪明的?”她笑。

    “也许

    ——成长,”他低下头立刻又抬起来。

    “而且——我看见他。”

    “看见他

    ——莫恕?在哪里?”她惊讶的。

    “你转场子的时候,”他吸一口气。“我看见他跟着你出来,我也

    ——听见你们讲的话。”

    “你

    ——”以玫呆住了,半天都回不了神。

    “我一直错怪他、误会他,”他摇头。“我实在是个最自私、最小器、最卑鄙的人,我很惭愧,我实在对不起他,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就不要说,”她也摇头。“子庄,无论如何,过去的事不想再提。”

    “你

    ——不愿挽回?”他惊异的。

    她笑着摇头,很难懂的神色。

    “子庄,所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她说。

    “单纯?”他睁大眼睛。“如果没有我,事情根本就简单得不得了,是我弄糟一切。”

    “不是,不是你,”她说:“如果没有你,结果还是一样,相信我,结果还是一样。”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叫。

    “子庄,你信不信?虽然你和莫恕相处二十年,我却比你更了解他,”她说:“他——该怎么说?莫恕不是你和我能真正看得透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摇头。

    “哎

    ——我是说——感情上他是固执的,他不会因时间而改变。”她终于说。

    他想一想,摇摇头。

    “不可能,我知道你指林雅竹,但

    ——”

    “事实如此,”她无可奈何的笑。“林雅竹终于答应复出,唱他第一批歌曲。”

    “之

    ——并不表示感情。”子庄怔一怔。

    “不表示感情是表示什么?”她笑:“莫恕说得对,子庄,你始终是太天真了。”

    “他

    ——说我天真?”他问。

    “不谙人情世故。”她又摇头。

    “但是

    ——他今夜来找你,难道不表示他对你关心?”他说。今夜莫恕的话实在令他感,也令他惭愧。 “关心的是你,不是我。”她说。“我死我活、我富贵、我沉沦,你看他会不会理?”

    “不要这么偏激,他也关心你。”他说。

    “别人若真关心我,我能感觉得到,”她摇头。“但莫恕关心的是你,只是你。”

    “你

    ——为什么不给他机会使你们好好的谈一次?”他一厢情愿的。

    “我和他还有什么可谈的呢?”她拍拍沙发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