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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旋律 第十一章(1/2)

    她除了晚上在夜总会唱之外,白天要练歌,要和乐队合作拍子节奏,还要费尽心思来安排、处理歌曲,她是希望一鸣惊人。

    忙碌是最好的忘忧办法,忙碌中,她只好把莫恕的事暂时放开。

    她甚至不再失眠,因为一天的繁忙工作之后,她已筋疲力尽,眼睛都已睁不开。

    她看来似乎开朗了一些、快乐了一些。

    子庄的情绪完全受她影响,对感情,他是完全的投入,似乎

    ——以玫已主宰了他。

    他为以玫忙碌得起劲,把灌唱片的事尽可能的做得完美,只要以玫开心,他就在所不惜了。

    以玫又在录音室里练歌,隔着玻璃,子庄在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以玫并没有把这几首歌唱得出色,总觉得差那么一点点。

    为什么呢?她看来不是心情很好,精神也集中吗?她应该唱出水准的。

    一曲唱完,以玫在里面问:

    “怎么样?行了吗?”她摊开着双手。

    子庄犹豫了一秒钟,说:

    “你出来吧,我们明天再练。”

    以玫除下耳机,推门出来。

    “不是说明天可以正式收音了吗?还练?”她问。

    “我希望能做到十全十美,这是你第一张唱片,”他说:“我们多花点精神没关系。”

    她想一想,淡淡的笑了。

    “你不满意?”

    “我

    ——哎,总觉得还差一点点。”他有些为难。

    “不是挑剔,对你——我比较严格些。”

    “好,明天再练。”她也不怎么在意,因为她明白,无论如何,子庄是好意。

    “去喝茶,好不好?”他凝视她。

    “免了,我得回家休息一阵,晚上我还有工作。”她不客气的拒绝。

    “那

    ——我送你。”他说。

    “你有事就不必,又不是晚上,”她摇头。“每次送来送去,你的时间就没有了。”

    “在送你接你途中我仍能工作,思想是不会停顿一秒钟的。”他说。

    “这种情形下能专心?”她问。

    “当然差一点。”他笑了。

    “对你自己也要严格一点才行。”她说。

    “当然,当然,对自己我是一向严格的。”他立刻说。

    “还说严格,却不专心作曲。”她摇头。“我走了。”

    “我送你,只要等我五分钟,”他坚持着。“收拾一点东西我就可以走。”

    “好吧!”她耸耸肩。 子庄离开了录音室一阵,五分钟他真的就回来。

    “可以走了。”他笑得很是容光焕发。

    事实上,在这个圈子里,子庄的年轻、清秀又斯文是很受一般女孩子欢迎的,有几个相当出名的女歌星还主动的接近他,以玫对他怎么就是无动于衷?

    感情真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走出唱片公司,乘电梯落到楼下,竟发觉已经在下雨,天色阴暗,地面又湿又滑。

    “又下雨。”以玫叹一口气。

    “是啊,这一阵子香港总是下两,虽然可以免去制水之苦,却也真烦人。”他说。

    “可不是,尤其交通阻塞,计程车又难叫,真是苦不堪言。”她望着雨在发愁。

    “我有车牌,干脆去买辆小汽车来代步。”他说。

    “停车呢?你有车位吗?”她看他一眼。

    她真是觉得子庄有时过于天真。

    “这是唯一的问题,停车。”他摇摇头。

    他们站在路边等车,一部部计程车经过,不是车上有人就是竖起

    “暂不载客”的红牌,真是令人生气又着急。

    “我看是没有希望了。”她说。

    “有耐心、有信心一点,皇天不负苦心人。”他说。可是一语双关的暗示些什么?

    “不要太天真吧,没有车就没有车,皇天不会变一辆给你。”她故意浇冷水。

    子庄看她一眼,沉默下来。又等了一阵,依然是等不到车。

    “子庄,怎么还不搬回旧屋子呢?”她忽然问。

    子庄呆怔一下,摇摇头。

    “暂时没这打算,迟一步吧!”“为什么?屋子空着,很是可惜,而且没有人住,你不怕被人偷窃?”她说。

    “不要紧,那一带治安不错,而且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他说。

    “你能告诉我不肯搬回去的原因吗?”她盯着他。“这——没什么原因,我最近比较忙,而且搬来搬去实在感到麻烦。”他说。

    “不是真话,子庄。”她摇头。“哎——事实上那是莫恕的房子。”他垂下头。说莫恕两个字他依然很不自在。

    “哦

    ——”这倒出乎以玫意料之外。“是他的房子,他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子庄皱眉,过了一阵才慢慢说:“离开之前他曾来找我,我们吵了一架。”

    “吵架?”她笑起来。“你要他走的?”“没有,不是我要他走。”子庄胀红了脸。

    “我只是不明白,为了你

    ——他什么都肯做,甚至委屈、牺牲自己。”她说。

    “以攻

    ——”他难堪了。

    “我说的是真话,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她摇头。“偏偏你却恨他。”

    “以玫

    ——”

    “世界上的事原就是这么不公平的。”她说。

    “以玫,我

    ——我也不是恨他,”子庄费力的挣扎着。

    “只是——只是——”

    “不必跟我解释,那只是你们俩的事。”她淡淡的笑。

    又过了一阵,还是没有车。

    “你可是怪我?以玫。”他低声地问。

    “没有。”她漠然说:“我要怪的该是莫恕,因为他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在他心中毫无分量。”

    “以玫,我

    ——”

    “他是个冷酷绝情的人,”她恨恨的说:“我们不要再提他,我恨他。”

    “以玫

    ——”他惊讶的。

    在对面街边,有一个撑着大黑伞踽踽独行之人,看不见他的脸,但那身影

    ——“莫——恕?”以玫突然叫起来。

    然后,整个人都改变了,她胀红了脸,呼吸急促,眼睛也放出奇异的光彩

    ——她不是才说恨吗?

    “莫恕?”子庄大吃一惊。

    “莫恕

    ——”以玫浑忘一切,已大步冲进雨里。“莫恕

    ——”

    她飞奔过全是汽车的街道,她不顾一切的朝那撑伞的男人扑过去,莫恕,她怎能再放过他?

    “莫恕

    ——”她激动的捉住那男人,也不理自己一头一脸一身的雨水。

    “莫恕,等一等——”

    撑伞的男人停下来,诧异的转过脸来。

    “小姐

    ——什么事?”他问。

    “啊

    ——对不起,我认错了人,我——”以玫窘红了脸,迅速放开了那男人。

    是一张绝对陌生的睑,怎会是莫恕呢?

    “没关系。”那陌生男人风度很不错。

    他走开了,只剩下了显然呆怔的以玫。

    子庄也赶了过来,他无言的站在以玫身边,眼看看淋得一身湿透的以玫变得满脸苍白、失神。

    “我

    ——认错了人。”她颓然说。

    “我们

    ——走吧!”他说。声音沮丧。

    一辆计程车停在他们身边,这么好的运气,居然碰到个好心的司机,同情以玫一身一脸的雨水?

    说了地址,他们俩都沉默的坐着。

    “那人

    ——真的很像他。”以玫忽然说。

    “我没有看清楚。”子庄酸涩的。

    “我太冒失、太鲁莽。”她自嘲的摇头。

    脸上依然苍白一片。

    “就算是他

    ——也不必这么激动。”他当然是不满的。

    “你就这么奔过去,你不顾危险了?马路上全是汽车。”

    “我没有想到危险。”她摇头苦笑。“我只想抓住他,我不知道,我

    ——很莫名其妙。”

    子庄的眼光望著窗外的雨,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

    ——不知道该说什么。”快到家了,他才慢慢说:

    “我该嫉妒,是不是?”

    “我不知道。”她漠然摇头。

    “他

    ——依然不能使你忘怀。”他叹一口气。

    “我很抱歉,子庄。”她看了他一眼。

    “该抱歉的是我。”他叹一口气。“是我把情形弄成这个样子的。”

    “不能怪你。”她摇头。爱,原是无可奈何。

    到家了,她下车,他却意外的没跟下来。

    “我

    ——很抱歉,以玫。”他在关上车门时说:

    “真是很抱歉。”她的眼睛一下子湿了,有些事——不是抱歉能解决的。

    唱片公司陈经理的办公室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子庄。虽然子庄不为这冢公司工作,大家却是熟人。“子庄,”陈经理意外的。“怎么会是你?”“有点事。”子庄显得很不自然。“而且——顺便路过此地,就上来坐坐罢了!”

    “不是想请我吃饭吧?”陈经理笑。“我知道你为何以玫录的那张唱片已经完成了。”“不——”子庄犹豫一下。“我想知道莫恕在哪里?”“莫恕?”陈经理更意外了。“为什么?你有事要找他?”“是,有事。”子庄生硬的。“能把他的地址告诉我吗?我想立刻见见他。”

    “这

    ——”陈经理十分为难。“地址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是不使说出来。”

    “我一定要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事。”子庄脸上有一抹十分坚决的神色。“很抱歉,我不能说,我答应过莫恕的。”陈经理歉然的摇头。“但是我急于要见他。”子庄动也不动的站着。“这件事一定要当面解决。”

    “或者

    ——我替你把事情转告他?”陈经理说。

    “不行,我一定要见他。”子庄肯定得无与伦比。

    “子庄,请不要怪我,你知道我很难做,大家都是朋友,而且莫恕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若告诉你,我相信他会怪我一辈子。”陈经理婉转的。“他不但是朋友,也是个人才,我们不想失去他。”

    子庄的脸色改变一下,却不退缩。

    “或是

    ——你问问他,可愿见我?”他说。

    “这倒是可以。”陈经理点点头。“我替你问他,然后把他的意思转告你。”

    “为什么现在不问?”子庄说:“你可以打电话。”

    “现在不行,我不能打扰他,这是他作曲的时间,他那张唱片已拖了好久。”陈经理笑。

    “那

    ——什么时候?”子庄问。

    “坐下来,喝一杯茶。”陈经理说:“难道我们除了莫恕就没有第二件事可谈?”

    子庄一想,终于坐下来。陈经理按铃,女秘书送茶进来。

    “他那张唱片

    ——由谁主唱?”子庄忍不住问。

    “我不清楚,莫恕的事由他自己决定。”陈经理坦白的。“对他的选择我有百分之两百的信心。”

    “会不会是林雅竹?”子庄眨一眨眼。

    “报上这么传了不少时候,我们公司当然也希望是,毕竟这是畅销的把握,但——我不知道。”

    “莫恕没提过?”子庄不信。

    “没有。”陈经理说,“莫恕那个人你该比我更清楚,许多事他是做了之后才说的。”

    子庄点点头,莫恕的确是这样。

    “你认为林雅竹有复出的可能吗?”

    “天下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陈经理答得好。“尤其在香港,看看,政府发了执照的电视台也会关门,所以我对所有的事都作保留态度的观望。”

    “这

    ——和电视台关门怎么一样?”子庄犹豫一下。

    “是不是林雅竹和萧玉山的感情不好?婚姻不和谐?”

    “没听说过,你知道我不理这些事的。”陈经理摇头。

    “否则以萧玉山的地位、财势,断无理由让林雅竹再涉足这圈子。”子庄似在自语。

    “这也有道理。”陈经理笑。“箫玉山的财力,他可以买下几间唱片公司,如果他喜欢的话。”

    “莫恕和林雅竹再度合作,可是你们的宣传?”子庄终于忍不住问。

    “子庄,你是朋友,我可以认真的告诉你,我们没有这么宣传过。”陈经理说:“事实上,以莫恕的作曲,若再配个好的填词人,是不必靠宣传花招的。”

    子庄点点头,他对莫恕虽有成见,却也绝不否认莫恕在音乐方面的造诣。“你说得对。”

    “子庄,何以玫好吗?”陈经理轻松的。“你们什么时候请吃喜酒?”

    “哪有

    ——这回事!”子庄胀红了脸,而且神色古怪。

    “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别忘了何以玫是因为你而跳槽的,若她红了,我们就损失大了。”陈经理开玩笑。

    “我

    ——很抱歉。”子庄摇摇头。

    “有时候我做事的确太欠考虑,我个性急,又容易冲动。”

    “年轻人是这样的。”陈经理笑。

    “我已三十岁。”子庄说。

    “正是成家的好时候,你已有了自己的事业,对不对?”陈经理说。

    子庄还预备说什么,桌上的电话响起来。

    “喂

    ——是,我是,哦——哦

    ——”陈经理看子庄一眼,显得神秘的背转了身子。“好——我们预备,什么——好,好,我明白,我会办——”

    电话里的人不知在说什么,陈经理一个劲儿在点头。看他那样子,子庄突然坏疑起来,可是莫恕的电话?一想到莫恕,他再不犹豫的站起来,走上前去。

    “是他,他打电话来,是吗?”子庄急切的问。

    陈经理皱皱眉,终于点一点头。

    “是他,我们谈公事。”陈经理掩住话筒。

    “谈完公事我和他谈。”子庄看来似乎是焦急。

    “我

    ——我问问他。”陈经理为难的。

    “不要问,我怕他挂电话。”子庄摇头。“我的事真的非常重要,而且

    ——没有恶意。”

    “好吧。”陈经理终于点头。

    又谈了几句,突然就把电话交给子庄。

    “讲吧!我出去等你。”陈经理笑一笑,很知情识趣的。“若你们之间曾有误会,我希望这误会能解释。”

    子庄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笑了起来。

    “喂,喂,你在讲给我听吗?”莫恕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进子庄的耳朵,有一种亲切。“或是你有事?我迟些再打电话来。”

    “莫

    ——恕。”子庄发觉自己的声音干涩。他已不再叫莫先生,这莫恕又是叫得这么困难,他发觉,他竟无法找到一个适当的称呼。“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你

    ——子庄?”莫恕的声音万分惊讶。

    “是你吗?”

    “是,是我!”子庄的声音十分生硬,不自然。“我想见你。”

    “见我?”莫恕淡淡的笑了。“有这必要吗?”

    是啊!有这必要吗?当初是子庄逼走他的。

    “那

    ——电话里也一样可以说话。”子庄吸一口气。

    “以玫想见你。”

    莫恕一定在皱眉了,好半天他都没有声音,没回答。

    “你听见吗?以玫想见你。”子庄叫起来。

    “我听见你说的话。”莫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