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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此心 第七章(1/2)

    蕙心的心情是矛盾的。

    当斯年刚刚到纽约,她实在是开心的,感动的,这么远远的追来纽约,足以表示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女性的优越感也得到满足。

    可是,一刹那间就被繁重的实习工作,被受训的各种课程所淹盖,现在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现在该搏尽全力为工作,为事业打好基础,斯年

    ——

    她必须对斯年冷淡一点。

    她自己内心的一刹那激动也必须冷静下来,斯年若真爱她,他始终都会在那儿,是不是?他始终都会在那儿!

    于是,她上午参加一间大学的

    “人事管理”的课程,下午到总公司人事部实习,晚间自修,把所有的时间填得满满的,甚至和斯年通电话也排在午夜十二点钟之后。

    她是冷落了斯年。

    这冷落有点故意的成分,或者

    ——也可以说成一种轻度的考验——她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斯年竟然就此回香港了!

    她做错了吗?她不该这么冷待斯年吗?她

    ——她是有点后悔的,这么好条件,好背景,对她这么真诚的男孩子毕竟不多,她

    ——做错了吧?

    她心里不舒服,却强忍着,她还有工作,还有沉重的课程,这不舒服很快会过去,她这么告诉自己。可是

    ——几天过去了,心里的不舒服并没有消散,并没有过去,反而更加重,加浓了,变成了悔意

    ——

    工作或忙碌填不满感情的失落,是吧?

    几经犹豫,几经考虑,几经矛盾,她终于打了电话,当她听见斯年的声音的那一瞬间,心中一下踏实了。

    然后,对他说一些话,他答应她三天后再来,她是真的开心,真的快乐,真的满足,她不能再不承认,她是爱上了斯年。

    爱,绝不是生命的全部,至少,它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缺少它,生命就显得不完整,像一幅没有完成的画,总是若有所憾。

    那么,爱情能和事业并存吗?

    她思索着,考虑着。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她是做一件事就全心投人的人,爱情和事业,她恐怕难以顾得周全,结果爱情不汤不水,事业不上不下,这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情形。

    现在

    ——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斯年今天就要来

    了,她不能再出尔反尔的冷淡他,让他再一次失意回港,她相信以他的骄傲,他不能,不肯,也不会忍受她两次的冷待。

    她该怎么办呢?她是爱斯年的,可是她更爱事业,别的女人能做到的事她一定要做到,甚至男人能做的事她也要做到,她的目标是公司的老总

    ——她有希望的,是不是?这次受训令总公司的人对她赞不绝口,印象深刻,她是有机会的!

    斯年就快到了,见了他的面再说吧!这次他的不辞而别,她真的在想念他呢!

    房门轻响,当然是侍者,或者她有香港的信吧!随口应了一声,门开处,竟是

    ——竟是不该到得这么早的斯年,他微笑地站在门边,那笑容充满了阳光,引人极了!

    “斯年——”她奔过去,却停在他面前两步之处。

    “怎么到得这么早?我以为起码在十一点钟之后厂

    ’

    “为什么不锁门?”斯年望着她,目不转睛。

    “纽约的治安可以和香港媲美!”

    “忘了!”她暗暗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

    “行李呢?你就这么来的?”

    “巳放在房间了,和你同一层楼!”他上前一步,拥着她轻吻她面颊。

    “蕙心,看见你真好厂’

    “我也是!”她笑得顽皮。

    “香港好吗?”

    “香港无恙!”他看一看她堆在桌上的文件,书本。

    “你不要累坏了!”

    “现在是搏杀期,要拼尽全力!”她坐下来。

    “我不劝你,因为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温柔地望住她。

    “是的!”她低下了头,忽然之间,心虚了,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是的!”

    斯年不能了解她微妙、矛盾的心情,他以为自己的来到打扰了她的工作。

    “你还要看书,是吗?”他问。

    “不,不”她立刻摇头。

    “或者——我陪你去吃点东西,你的飞机餐一定吃怕了!”

    ‘

    哦不饿,不过——我倒想去喝杯酒!”他说。

    “走吧!”她洒脱地拍拍牛仔裤。

    他们落到酒店附设的酒吧,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美国人习惯以水当酒,这儿的人真多。

    “回香港——碰到文珠吗?”她问。

    “碰到费烈!”他笑。“他们自己组团去欧洲旅行,和我同时动身!”

    “真舒服!”她随口说,也不是真的羡慕。

    “当你有时间又想去时,告诉我,我们组二人团去!”他半开玩笑。

    “我会记住了你的话!”她不认真的。

    “在纽约,有美国男人追你吗?”他问。

    “我不是大受男人欢迎型的女孩子,而且——你知道我不容易动心、动情!”她望着酒杯。

    “我该放心些,是吗?”他笑。

    “斯年,”她考虑着慢慢说:

    “你这么放开公司业务跑来纽约陪我,我——心不能安!”

    “如果我真正的陪了你,那是值得的!”他说得奇怪。

    她看他一眼,把手放在他手上。

    “抱歉,我知道我太忙,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在一起!”她真诚地说。对斯年,她真是越来越矛盾了。

    “可是——如果我不打电话给你,我心里不舒服!”

    “我明白,”他反手握住她,

    “我明白,意心,我真的明白你的心情,不必对我抱歉!”

    “然而,来了纽约,你会感到寂寞!”她说。眼中柔情荡漾,令斯年看得呆了。

    是异国的寂寥吗?蕙心第一次流露了感情。

    “我会安排自己,忘了我有许多朋友吗?我在这儿念了六年书!”他说。

    他重视的是她的感情,至于能否时时在一起,那绝不重要,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是不?一辈子!

    “那我就放心了!”她透一口气。

    “斯年,我一直没问过你,你在美国念哪一科?什么学校?”

    “一定要讲?”他不想炫耀。

    哈佛商业管理的MBA,真是落地有声呢!

    “不是花钱买一个学位吧?”她开玩笑,她知道斯年绝不会是,她知道他有料。

    “差不多呢!还是不说,免我不好意思!”他笑。

    “我想知道,在受训的课程上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她说了真话。

    “哦——好吧!”他呆怔一下,蕙心会要求帮助?她那么坚强,独立又骄傲的女孩子,她

    ——是有些改变了。“我在史丹佛念商科,后来又在哈佛念商业管理!”

    “哈佛——商业管理?”她睁大了惊喜的眼睛。

    “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辛苦多时厂

    ’

    “怎么?”他不懂。

    “我目前的讲师是你的同学,也许比你高班些,却也是哈佛商业管理的,他讲得很好,可是那副骄傲、不可一世状,我恨反感!”她说。

    “只要能学到东西,何必理会他态度?”他说。

    “我不服气,所以两人之间的沟通不好,有一点事倍功半,”她耸耸肩。“你来了正好,你晚上教我!”

    “真的?真的那么谦虚求教?你知不知道,可能我的态度也不怎么好?”他笑。

    “你是斯年,我情愿受你的气!”她说。

    “好极了,我们明天开始,今晚把你的课程资料给我看看,我得预备一下!”他说。

    他心中也愉快,被重视的愉快。

    “以后那家伙不能气焰嚣张了!”她孩子气的。

    “我的进步神速会使他大吃一惊!”

    “你原来是个斗气学生!”他摇了摇头。

    “不,以前从没试过和教授斗气,每一位教授都非常有风度、教养,只是这一位

    ——或者是哈佛吧!”她说。

    “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哈佛的人也有谦虚的广他笑。

    她没有接着这题目再说下去,喝一口酒,思索半晌,犹豫半晌。

    “斯年,如果我——不回香港呢?”她突然说。

    “什——么?”他好意外。

    “不回香港?”

    “是——总公司的人暗示过我,如果我愿意,可以留在纽约做,职位也很好!”她只望着酒。

    “你愿意吗?你答应了他们吗?”他一把抓紧她的手。

    “你为什么有留在这儿的打算呢?”

    “没有,我只说考虑!”她摇摇头,眼中柔情消失,代之一片清澈。

    “我并不喜欢纽约,非常寂寞,很不踏实,也很没有安全感,只是

    ——如果我留下,可利用晚上工余的时间去哥伦比亚大学进修!”

    “就是这原因?”斯年几乎叫起来。

    “哥大虽也是青藤名校,但这几年已不人十大,它不再是以前的哥大了,不值得你为它留下!”

    “我会考虑!”她吸一曰气。

    “我看得很清楚,在我们公司若要和男人竟争,一个MBA学位是重要的!”

    “你可能会轻易拿到哥大的MBA,可是你可想过,你将付出怎样的代价?”他正色说。

    她点点头,再点点头。

    “所以我犹豫!”她说。

    “不要犹豫,回香港,你一样能出人头地,”他认真地说:

    “而且——香港有我!”

    她抬头,香港有他?是理由吗?

    斯年已留在纽约二十天了。

    白天蕙心进修和实习的时候,他就去看看老同学,也接洽一点生意,否则他一个人闷在酒店岂不太寂寞了。

    晚上,他和蕙心一起进餐,然后替她温习白天所学,他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又是哈佛的,他做得非常好,对她帮助很大。

    日子

    ——却过得并非想象中的快乐和多姿多彩,平淡得若有所缺。

    他安慰着自己,蕙心是在

    “非常时期”,回到香港,他们一切都会正常,特别是爱情。

    好在她说过,总公司巳通知她,三个月之后她可以结束受训,不必再延长到半年了。

    三个月

    ——倒也快了。

    只是

    ——有一件事他一直闷在心里,意心一直没有戴他送给她那枚钻戒。

    他想问,又觉得不好,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她不戴自然有她的理由,追问反而显得太小气了,是不?

    好在她没再提留在美国念书的事。

    今天晚餐是在唐人街吃的,那家

    “湖南园”的菜颇不错——当然是纽约的水准。比起香港、台湾来,不能说太差劲,只是那儿的湘菜巳经西化了。

    蕙心吃得很开心,她已吃厌了酒店里的食物,平日

    为争取时间,也不讲究了,今天换一个曰味,真是大不相同,她开心得像个孩子。

    “你为什么特别选‘湖南园

    ’?唐人街有许多其它的广东粤菜餐厅啊!”她说。

    “你不懂,此地粤菜不够香港人的水准,为免失望,吃平日少吃的湘菜好些厂

    ’他说。

    “你是个很心细的男人,这一点也想到?”她笑。

    “平日我不想的,我的脑筋不用在这一方面,”他看她。“现在等于是在度假,又带你去,这不同?”

    “不要对我太好,否则我被宠坏了!”她说。

    “那么你来宠我,可好?”他笑着问。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

    “我不会宠人,甚至不会宠自己,”她说:

    “我的各方面要求高,所以很苛刻!”

    “苛刻的女人。”他故意叹一口气。

    “打退堂鼓?”她望着他。

    “在你面前,永不言退!”他吻一吻她面颊。

    “这么肯定?这么有把握?”她微笑。

    她是爱他的,当他吻她,她心中平静快乐,只是

    ——她不是不要表达感情,她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表达。

    “当然,除非——头破血流,死而后巳!”他半开玩笑。

    “什么话?死而后巳!”她皱眉。

    “心死!”他作状的指指胸口。

    她凝视他,好久,好久。

    “斯年,我觉得你变了,和以前刚认识你时完全不同,真的!”她说。

    “是你折磨的!”他笑。

    “那个时候你强横霸道,蛮不讲理,记得你那时对我做过什么?”她说。

    “带你去香港仔吃海鲜厂’他笑。

    “事先不征求同意,还,还——”

    “还强吻你,是不是?”他握住她的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情不自禁吧?”

    “你以为,你只是骄傲,不想败在我手下?”她说。

    “天地良心!只要你肯接受我,我情愿五体投地的拜倒!”他作发誓状。

    “不要肉麻。”她大笑。

    在纽约那么多天,她第一次表现得那么开怀。

    “蕙心,一个问题——”他犹豫一下,

    “为什么不戴那枚钻戒?”

    他终于问了。

    “你想我被打劫?”她斜着看他。

    “没有那么严重,我一直没见你戴,甚至晚上在酒店里!”他问。

    “我——不习惯,”她想一想,

    “而且这是贵重有纪念价值的东西,我怕不见了!”

    “我送给你的,不见了也不会怪你!”他说。

    “这是伯母的东西!”她摇摇头说。

    “蕙心,不要那么固执,好吗?”他叹息。

    她再想一想,终于微笑着抽出领口里的一条白金沙子,链子的一端不正是那枚钻戒?,钞

    “意心——”他又惊讶又高兴又感动,她不是不阶只是用男一种方式戴了。

    “我不是那么固执,那么冷酷的人,”她轻轻灼

    “更不是铁石心肠,斯年,不戴在手指上,当然怕掉,而且

    ——你不以为这么戴更接近心灵?”

    “蕙心——”他拥住她。

    他何必疑神疑鬼,多心又猜疑呢?意心不是普通受孩子,她早已用另一种方式接受了他,是吗?

    他不该这么没有信心,对不对?

    回到酒店,他们一直上楼上意心的房间。、二

    房门虚掩着,很令人怀疑的样子,这样的酒店,难道也有鼠摸之辈混进来?

    正想找侍者来问,却听见房里的人声。

    “这么晚了,你以为他们去了哪里?”女孩子,是

    ——文珠,啊,文珠来了。

    “文珠——费烈,”推开房门,蕙心开心的叫。

    这叫作他乡遇故知吧?

    “哇,你们终于回来了,到哪儿去拍拖了?”文珠坐在床上,像是主人一样。

    “吃晚饭,哪儿有拖可拍?”斯年说:

    “蕙心在这儿好像打仗一样!”

    费烈微笑望着他们,一言不发。

    “费烈,怎么不出声,欧洲好玩吗?”蕙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