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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此心 第五章(1/2)

    斯年在七点整的时候按响了蕙心家的门铃。

    蕙心既是个原则性强的事业女性,她必定喜欢男孩子准时,所以斯年算得分秒不差。

    过了一阵,木门慢慢打开,隔着铁闸,他看见一个中年妇人。

    “请问找谁?”中年妇人问。看样子她是蕙心母亲,母女俩十分相像。

    “蕙心在吗?我是傅斯年,伯母。”斯年微笑。

    “我们约好了七点钟来接她的!”

    “约好七点钟接她?”母亲意外的。

    “但是她不在家。”

    “不在家!”斯年的满腔热情被淋了一盆冷水。

    “她去了哪里?她——哎!怎么可能?”

    蕙心母亲打开铁闸,让斯年进去。

    “我不知道,她一直没有回家,”母亲的风度很好。

    “只匆忙的打个电话回来,说有事!”

    “有事?”斯年失望巳极的站在那儿。

    “我们上午就约好的,她有事怎么不通知我?”

    “你坐一下,真抱歉,”母亲摇摇头。

    “她没说是什么事,想来是临时发生的,相当重要的!”

    “那——”斯年不知道留下等她好?或是离开?显得十分尴尬。

    “她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她在电话中好匆忙!”母亲摇头。

    “她也没说升级做人事经理的事?”斯年问。

    “我们就是为这件事庆祝的!”

    “哦?她升级做人事经理?”母亲睁大眼睛摇头。

    “这孩子什么也没说,她的个性就是这样!”

    斯年摇摇手,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那么我回家去,她若回来,请她立刻给我电话!”斯年拿出一张名片,上面有家中电话号码。

    “整个晚上我都会在家等她!”

    “好!她回来我立刻让她打电话!”母亲说。她对斯年印象很好,他原是好条件的男人。

    “谢谢伯母!”斯年走出大门。

    “不必客气,有空来坐!”母亲说:

    “你们是同事吗?傅先生?”

    “叫我斯年好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同事,”他微笑。

    “她没提过我?”

    “蕙心的毛病是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母亲风趣的。

    “无论如何,我巳经认识你了,斯年!”

    斯年挥手,落到楼下。失望整个占据了他的心灵,蕙心居然有事不回家,又不通知他,白白辜负了他整个精心设计的节目。蕙心临时有什么事呢?

    他驾车返回家去,坐在沙发上喝啤酒,他眼睛定定的,呆望住那寂然的电话。

    蕙心该有电话来了吧?她该来电话了吧?

    从七点半一直等到十点,整幢屋子静得只闻他自己呼吸声,电话没响,蕙心没消息。

    他的耐性几乎完全消失,她去了哪里?

    然后十一点,十二点

    ——他整个人等僵了,硬了,连饥饿也忘了,她居然还没回家!

    她不是一直坚持早睡早起,生活有规律吗?她不是一直绝少有夜生活吗?她不是总是在拒绝约会吗?她

    ——去了哪里?和谁?

    一个男人?怎样的男人?

    再也无法控制的恶意充满了心胸,他抓起了车钥匙,也不顾时间太晚,整个人冲出大门。

    汽车如箭般前驶,十分钟就到了蕙心家。

    他把汽车停在大厦前,他相信她还没有回家,否则她母亲一定会让她打电话的!

    但是十二点多了,她

    ——可能去哪里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斯年在车中如坐针毡,他又开始怀疑,是否她已回家,故意不给他电话?

    正想不顾一切地冲上楼去,一辆计程车驶来,停在大厦门前。

    不是蕙心是谁?她回来了,这个时候,而且一个人!

    她没有看见斯年

    ——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在这儿,她的神色平静而偷快,一点也不疲倦。

    她看来

    ——完全忘了斯年的约会,完全忘了!

    在她正待进人大厦门时,他叫住了她。

    “蕙心——”

    她呆怔一下,看见他和他的平治四五0。

    “斯年?”她意外不能置信地叫,然后走过来。

    “这么晚了,你等在这儿做什么?”

    “你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才回来?”他气愤的。

    他是气愤又失望,她竟是一副若无其事,她

    ——真可恶!

    “有事,公事!”她淡淡。

    “你还没说为什么在这儿?”

    “你——你不知道吗?”他吸一口气。

    “你在生气?为什么?你——”然后她突然想起七点钟的庆祝约会,嘴巴张大,用手拍在额头!

    “老天——我们约好了七点的,是不是?我

    ——哎!我怎么会忘了?忘得连一丝影子也没有!”

    “也许你有忘记的理由厂‘他冷冷地说。

    “不要这样吧,好吗?”她歉然的。

    “我真是忘了,绝对不是故意的,今天一整天都胡里胡涂的忙,这个人来,那个人往,我居然忘了!我道歉,好吗?”

    他不响,静静地望住她。

    她的神色是真诚而可爱的,坦白直率的可爱,只是

    ——他心里实在不好受,她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斯年,讲句话,好不好?”她坐上车。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总公司有人来香港,老总要我作陪,我的职责所在,推辞不了,真的!”

    “你有理由这么做!”他还是负气的。

    他在她心中一无地位,全无分量。

    “斯年,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她拍拍他的手。

    “笑一笑,嗯?”

    “我不是小气,只是失望!”他冷淡的。

    “我的约会,我安排的节目你根本不重视,我

    ——很失望I”

    她皱皱眉,她是歉然的,但是她道过歉了,还要她怎么样?她说过是身不由主的公事。

    “你从七点一直等到现在?”她吸一曰气。

    “可以去问你母亲!”他望着黑暗的前面。他和她的前途也这样茫然不可预知,是吗?

    “真抱歉——你还没吃晚餐?”她叫。

    他淡淡地摇头,再摇头。

    “我回去了厂‘他说。

    “斯年——”她抓住他的手,没有下车。

    “不要这样,好吗?明天我请你,算作补偿!”

    “斯年——”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承认是我错,你一定要生气我也没法子,我只能说

    ——我真心致歉!”

    说完,转身推开车门下去。

    从车边一直走到大厦门口,她其实希望斯年叫住她,接受她的歉意,她实在

    ——相当喜欢斯年这样的朋友。他不出声,任她这么走回家,她心中的失望一圈圈扩大,扩大,她将

    ——失去他这朋友?

    刚迈进大厦,她巳不再存任何希望了,原是她不对,至少她该给他一个电话,他是个骄傲的男孩子,她伤了他的骄傲!

    “蕙心——”背后传来他的声音。

    她竟然有着无法抑制的喜悦,她开心地停步,转身,奔向他的汽车。

    “你原谅我了?嗯?”她站在车门边。他望着她,深深地望着她好久,好久,然后伸手把她接进汽车,紧紧地拥住她。

    “我爱你,不要再假装不知道,不要再冷待我!”他吻她,有些激动地吻她。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没有挣扎,却也

    ——没有热烈的反应。

    好一阵子,他才放开她。

    “你是个残忍的女孩子!”他凝视她。

    她摇了摇头,微笑一下,不表示意见。

    “你的心里不能为我留出一小块地方?”他问。

    “我——我陪你吃点东西!”她说。

    很明显的在逃避这问题。

    他轻叹一声,发动汽车。

    “你不怕时间太晚?”他问。

    “巳经晚了!”她说!

    “为公事,你可以在外面直到午夜,你就不肯陪我久一点!”他说。

    “这怎么一样呢?”她笑。

    “你越来越孩子气了!”

    “你实在太不公平!”他摇头。

    “没有任何其它女孩子这么轻视爱情!”

    “不是轻视,是——爱情对我来说,太早了!”她说。

    “但是它已经来了,怎么办呢?”他望着她。

    “若是真爱,它始终会在那,该是永恒的!”她说得很好。

    “我——并不担心!”

    “只苦了爱你的人!”他叹息。

    “不要斤斤计较,去爱人——也是一种快乐,是不是?”她笑。“现在或者我对你比较冷淡,说不定

    ——”

    她停下来,他却急了!

    “说不定什么?”他追问。

    “说不定——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她半开玩笑。

    “会吗?会吗?一辈子的时间?”他握住她的手。

    “你不是骗我吧?”

    “你会是我的第一个考虑的人选?”她说。

    “第一个?不是惟一的一个?”他叫。

    “不要贪心!”她笑。“至少,这是希望!”

    “除了希望,我还得要信心!”他说。

    “信心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得到的,是不是?”她说。

    “这些日子你还不相信我的真诚?”他说。

    “相信,而且——我承认喜欢你!”她说。

    他呆怔一下,蕙心第一次这么坦白的表示,是吗?

    她说喜欢!

    “这是你给我的信心?”他抓住她的手摇一下。

    “不知道!”她摇头。“不过

    ——斯年,这并不代表允诺,你我都有另交朋友的权力!”

    他看她一眼,不能在这个时候要求太多,他不笨。

    “当然,就算你是我太太,也有交朋友的自由!”他说。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斯年!”她笑。

    “今天的事我抱歉,明天由我安排一次晚餐!”

    “一言为定,不能再黄牛了!”他变得好开心。

    “绝对不会,”她肯定的。

    “七点钟我在家等你!”

    “还把我正式介绍给你父母!”他说。

    “当然。”她心情出奇得好。

    似乎

    ——前途充满了希望呢!

    这该是斯年和蕙心的第一个正式约会吧?

    可能因为昨天对斯年的歉意,蕙心今晚有着平日难见的温柔,斯年想,这是不是一个好的转变呢?

    坐在灯光柔和的夜总会里,他长长久久地凝视她,她也不闪避,只是微笑,含蓄的微笑。

    “很意外,你一直没有请我跳舞!”她说。

    “我们现在是第三类接触,心灵接触!”他半开玩笑。

    “哦!有沟通吗?我可感觉不到!”她说。

    “不要残忍地破坏气氛!”他摇摇头。

    “不能说是残忍,只是理智!”她笑。

    “现在不是理智的时候!”他举起面前的酒杯。

    “祝你升官!”

    “升官!语气不真诚!”她拿起杯子喝一口。

    “厉害!”他笑。“你升官,我的希望就减少一分,如果有一天你代替老总,我可以说绝望!”

    “你真这么想?”她问。

    “这是事实!”他说。“那个时候你可能全心全意都在事业上,心中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人!”

    “又或者我目的已达,功成身退呢?”她说。

    “会吗?你?”他盯着她看。

    “或者!”她笑。“我只是在证明一件事,我的存在价值不会比任何成功男士低,他们做得到的我都行,但

    ——我并没有无穷的野心,真的!”

    “我知道你是在考验我的恒心,毅力。蕙心,我们可以说是耗上了吧?”他说。

    “不要误会,我绝对无意考验你,你可以随时转头走,我绝不怪你!”她说。

    “到有一天我——心灰意冷时,说不定哦!”他笑。

    她轻轻地慢动手里的酒杯,微笑不语。

    “蕙心,费烈——找过你吗?”他突然问。

    她很意外,为什么提费烈?

    “他是君子,你比我清楚!”她说。

    “没有电话?”他再问。

    “我以为他不在香港!”她肯定的。

    “你呢?”

    “见不到他,所以怀疑!”他说:

    “以往——我们即使碰不了面也通个电话!”

    “或者在拍拖?”她问。

    “难了,他不像我,他挑剔得很,看不上眼的女孩子,绝对不会约!”他说。

    “很正确,何必浪费时间呢厂‘她说。

    “有时候我发觉,你和费烈的许多观点不谋而合,所以我相当

    ——紧张!”他说。

    “所以——我也是个不想浪费时间的人!”她含蓄的。

    他明白了,很鼓励似的。

    “我们跳舞!”他站起来,带她进舞池。

    这一次,她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很温柔地依着他,很有情侣味道。

    当然,目前来说他们还不是!

    他很满意,这些进展啊!

    “昨天见到你母亲,和你很像!”他在她耳边说。

    “相像的只是外表而巳,妈妈是个主妇,她甚至不想出来工作!”她摇着头。

    “那么,她怎么生了你这个女儿?像父亲?”他问。他喜欢她的头发弄痒他脖子的感觉。

    “都不像,主要的还是时代,社会的改变,”她淡淡的。

    “女权理应高涨!”

    “女权也来了,我真的担心!”他笑。

    “担心在未来的日子里,男人是否越来越没地位?”她会意的。“那要看男人的表现了!”

    “男人的表现!”他还是摇头。

    “会有一天沦为二等公民吗?”

    “不要说得这么可怕,二等公民!”她盯他一眼。

    “难道以前女人是二等公民?”

    “我不敢讲!”他笑。“说不定有这么一天哦!男人是二等公民,女人主宰一切!”

    “不要用这个字眼,主宰,很不好!”她说。

    “你说什么,我只有听的份儿,是吗?”他笑。

    “别这样,还是个男人吗?”她摇摇头,自动把脸儿靠在他的下颚。

    他很满意,真的。两个人似乎在一个漩涡里转呀转的,感觉上,他们是接近多了。

    “蕙心,等会儿——到我家去坐坐?”他问。

    “你家?”她抬起头。

    “你从来没有去过,不是吗?”他说。

    “我从不去任何男人、男士、男孩子的家!”她说。

    “不能为我例外一次?”他问。

    “为什么?在你家也有个庆祝会?”她不置可否。

    “没有庆祝会,我是诚心邀请!”他说。

    “我——不习惯和长辈相处,我不是个善于和他们打交道的人!”她说。

    “没有老人家,我自己一个人住!”他笑。

    “很早我就搬出来独立了!”

    “哦——”她笑一笑。“方便追女孩子?”

    “别把我看成这种人,是侮辱呢!”他抗议。

    “以往除了文珠,很少女孩子去过!”

    “还不肯承认和文珠的感情?”她笑。

    “你不是在嫉妒吧?蕙心。”他小声叫。

    “是啊!我嫉妒了。”她忍不住笑。

    “嫉妒得要死!”

    他盯着她,紧紧盯着她。

    “你若真嫉妒,我现在死而无憾!”他正色说。

    “不许说这样的话!”她皱眉。

    “那么去我家!”他目不转睛地凝视。

    她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去是不去?回答我。”他紧盯着不放松。

    “好!”她回答得爽快。

    “你——答应去了?”他惊喜得反而不相信了。

    “是!只是去你家,有什么这么严重的?”她说。

    “许多女孩子——会以为这是心怀不轨!”他笑。

    “那些女孩子对自己没有信心。”她说。

    他凝视她一阵,轻轻叹息。

    “你知道吧?你的自信实在太吸引人!”他说。

    “不觉得!我——很冷。”她说。

    “你是指‘性’?”他问。

    “各方面!”她神色自若,没有被那个

    “性”字吓倒。

    “你——不介意谈谈这问题吗?”他问。

    “学校的生理卫生课?”她笑了。

    音乐停了,她们回到座位上。

    “你对婚姻的看法怎样?”他问。

    “看情形而定,可能很保守,可能很开放!”她说:

    “那要看对方是什么人。”

    “什么意思?”他不明白。

    “若有那一种把我烧熔了的感情,我会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否则

    ——我要一切正正式式!”她说。

    “我们之间呢?”他凝望她。

    “那叫我怎么回答?”她笑。

    “我们才刚刚开始,是不是?先要培养感情!”

    “我们才开始?”他轻叹。

    “我们巳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你看不见吗?”

    “斯年,你应该放松心情,是你自己紧张!”她笑。

    “不紧张行吗?恐伯连开始也不可能!”他苦笑。

    “可是——斯年,你是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她谈得很认真。

    “又给我鼓励和信心?”他叫。

    “这是真话!”她微微闭一闭眼睛,十分妩媚。

    “我喜欢你,斯年。”

    她不是第一次讲这样的话,他却依然激动。

    “蕙心——”他紧握住她的手不放。

    “我并没有第二个男朋友,不是吗?”她再说。

    她实在是真喜欢他的,她的内心早已被他感动,而且

    ——他真是个出色的男孩子,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只是

    ——野心吧!事业上的野心使她不表示。

    她想,只要是真感情,他始终都是在这儿的,是不是?如果他变了,那么也不算真情了。

    “我——很蠢,很傻,是不是?”他笑了。“我以前从不是这样的,真话!”

    “你很可爱,斯年!”她笑。

    音乐再响,他们却没有跳舞。

    “什么时候你想走?”他问。

    “如果去你家,现在走吧!”她站起来。她是洒脱出众的,即使在灯红酒绿之中。

    走出夜总会,找到他的车,直驶他家。

    “我很高兴你肯跟我回家!”他由衷的。

    她没有出声,似乎在想另一件事。

    “我——马上会离开香港一段日子!”她忽然说。

    “哦!什么时候?去哪里?多久?”他一连串的问。这消息显然震动了他。

    “怎么陈家瑞没有说呢?”

    “昨夜总公司的人才说起的,”她摇摇头。

    “下星期就得走,去三个月或半年,纽约!”

    “我的天——”他怪叫起来。

    “去纽约三个月或半年?你被充军了?”

    “去受训!”她说。眼中有异彩。

    “升了级,必须有人事方面的专业训练!”

    “香港不能训练吗?纽约那个鬼地方!”他叫。

    “总公司在那儿,有什么法子!”她说。

    “我倒恨开心能出国看看!”

    他不出声,一直回到家里。

    “蕙心,别去,好不好?”他正色说。

    “别去!你——开玩笑!”她小声叫。

    打开大门,他让她进去。

    “真的!干脆辞掉那份工作,以你的能力去哪儿都行!”他一本正经的。

    “你孩子气!”她笑了。

    “我喜欢这份工作,而且在公司里我机会极好,为什么要辞职?”

    “为我!”他扶住她的肩,定定地凝视他。

    她微微皱眉,这么

    ——不可成立的理由。

    “斯年,别孩子气,”她婉转地说:

    “纽约又不是天边,你可以去,我——或者也能回来,而且三个月到半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