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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非主流哲学的反思(5)(2/2)

过。谁知舅舅倒喜欢起来,又说早知这样,那日该就叫他姊妹一并拟了,岂不有趣。所以凡我拟的,一字不改都用了。如今就往凹晶馆去看看。”(第七十六回)。能这样欣赏林黛玉的才华的,可见贾政也还是有一定水平的。

    这就是贾政之所以为贾政了。他有点灵气,但远远不够,有点悟性,也远远不够,所以他看不懂真正的社会现实,读不懂真正的经典,所以人生终究不能洒脱。

    有关贾政,还要说说他与贾宝玉的关系。贾政肯定是爱宝玉的,大观园题对,贾政“因闻得塾掌称赞宝玉专能对对联,虽不喜读书,偏倒有些歪才情似的”,偶然遇到宝玉,你看他多开心,便“自己扶了宝玉”,去赏游大观园,贾政这样一个不善表达情感的人,而又没老到走不动之时,能有这样的肢体动作是很难得的了。贾政笑道:“诸公听此论若如?方才众人编新,你又说不如述古;如今我们述古,你又说粗陋不妥。你且说你的来我听。”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当宝玉拟出“沁芳”时,贾政拈髯点头不语。他是多么的得意!贾政对宝玉在诗词的功夫也还是赞赏的,第七十八回,他对贾兰、贾环说:“宝玉读书不如你两个,论题联和诗这种聪明,你们皆不及他。今日此去,未免强你们作诗,宝玉须听便助他们两个。”

    但是贾政只能是贾政,他没有深邃的哲学,他把宝玉看做自己生命的延续,又信了恨铁不成钢这种教育方式,自然就想通过强硬的办法去逼宝玉走科举之路来实现自己的夙愿,因此上就有了他的大棒政策了。说到这里,需要澄清的一点,贾政的父爱中,夹杂着他科举背景下的社会使命感与家庭使命感。宝玉挨打,王夫人说,宝玉如果死了,叫她依靠哪一个,如果贾珠还在,她是不会这么伤心的,这也是实情,子女中优秀的总是得父母宠爱的。王夫人逼走晴雯,心里也后悔过,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其实宝玉为紫娟之事而神经出问题了,她是不会不知道的,后面如果逼宝玉娶宝钗,难道她就不怕她唯一的儿子从此就神经病了呢?由此也可见程高伪续之谬。这于贾政也是一样的,“宝玉站在跟前,神彩飘逸,秀色夺人,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忽又想起贾珠来,再看看王夫人只有这一个亲生的儿子,素爱如珍,自己的胡须将已苍白;因这几件上,把素日嫌恶处分宝玉之心不觉减了**”。不同的是,贾政人生中的那种社会使命感与家庭使命感让他有时失去了冷静。不过也是人之常情,贾政又不是圣贤,哪里能“一日三省乎己”呢?

    所以那些说贾政是“封建”,宝玉是“反封建”的人;说“封建”与“反封建”是不可调和的,贾政与宝玉的关系是势不两立的人,未免太简单化了。需知,人类情感是很复杂的,简单而一分为二的政治图解是理解不了《红楼梦》这样伟大的作品的。

    总的来说,贾政之于曹公,还是带着欣赏的笔触来叙述的。只是贾政的天赋不够,智慧不够,过分追求理想化的东西,反而陷入现实的偃蹇当中,其实儒家的理念或者其他理想,未必要那么完美地实现,也不可能完美地实现,人之为人,去努力就够了。贾政也过分追求道德的完善,这样倒让他失去了道德的判断能力,导致更加不道德的东西的出现,贾雨村就是最好的证明,俨然好古,却是古代道德的最具破坏力的破坏者,看来贾政还是要“参”上好几年才能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