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8.美国货币史:总论(2/2)

币变动是同样地剧烈与明晰。1920车及1936-1937年期间所采取年的行动在几个月之后为货币存量的急剧下降所伴随;而1931年所采取的行动立即带来了货币存量的急剧下降,这是在联邦储备系统的历史上曾出现过的、在12个月的期间内的3次最急剧的下降,分别为:下降9%(1920年),下降14%(1931年),及下降3%(1937年)。对于1920年第1次下降及1937年第3次下降来说,这些数字未能充分地反映货币方面的反应的严重程度。1919年及1936年,货币存量再一次地以飞快的速度增长,所以接下来的下降代表着从一个不同寻常之高的增长速度到一个不同寻常之快的下降速度的减速。1931年的下降——即这3次下降中绝对下降最严重的一次——按减速度来表示则是最温和的一个;前一年中的货币存量一直以略低于14%

    的比率而下降,所以在以1931年10月为开始的这一年度内下降比率大约增加了一个百分点。

    与这些货币行动相联系的经济变动是同样的剧烈及同样的明显。1920年及1936-1937期间的货币行动在几个月以后,为工业生产的急剧紧缩所伴随;1931年的货币行动立即带来了工业生产的急剧紧缩。在12个月期间内的下降幅度分别为:30%(1920年),24%(1931年),及34%(1937年)。此外仅有两次工业生产的下降具有可比的严重程度:一次是1929-1934期间的下降,这个问题我们后面还会涉及到;另一次是1945年的下降,这时的急剧下降代表着战后产品构成从军事产品向其它产品的转向。而不是象其它

    4个时期那样,代表了经济活动的普遍紧缩。其它指标也证实了工业生产方面的这一情况,不论是从批发价格、货运量、普通股股票价格或百货商店销售额等哪一方面来看,随这3次货币行动而来的下降趋势,都是联邦储备系统历史上仅除1929-1931年下降以外的、大幅度的、最严重的下降。

    由这3次准控制的实验所提供的这一证据的有力程度也许可以通过类比而使之更为清楚。假定我们拥有42对夫妇的医疗记录(与联邦储备系统1919—1960期间的42年历史相对应。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联邦储备系统尚不能有效地控制局面,所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不包括在内)。假定我们发现3个男子及4个女子患有某种特定的疾病;假定这

    4个女子中有3个被发现是患有同种疾病的那3个男子的妻子。那么这种疾病具有传染性的证据毫无疑问地是很有说服力的——如果第4个女子的丈夫被发现是唯一的患有一种与此病具有生物联系的、但并不完全一致的疾病的人,那么这一论据将特别有说服力。同样地;前面所描述过的那3个事件建立了同样强有力的证据:这些经济变动是有计划地采取的货币行动的结果,从而,我们关于货币存量与国民收入之间的密切协变性问题的发现,反映了从货币到国民收入的这样一种影响的存在。的确,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一类比本能充分反映该证据的有力程度。它没有对事件的时间先后加以考虑。

    经济变动是货币变动的结果这一推论,为对1929-1931期间的紧缩所作的检验得到极大的加强.1929-1931期间的经济紧缩是不与联邦储备系统的明确的约束措施相联系的一次大规模紧缩,而且是1929-1933期间的特大紧缩的第一部分。1929—1931期间的紧缩可能比任何其它经历更适于用来加强这一观点:货币按照商业的曲调而起舞。原因在于:联邦储备系统事实上并没能阻止货币存量的1/3下降——这是至少从1892-1894年以来迄今为止在周期性紧缩过程中所发生过的最大的下降——或经济活动的相应紧缩。联邦储备系统以无办法可想为借口,明确地提出;导致紧缩的非货币力量是如此之强大,如此之猛烈,以致于该系统无力阻止这一势头;而且它还不明确地提出:货币存量下降幅度之大归因于商业活动下降幅度之大,而不是象我们前面所引用的证据所表明的那样,刚好相反。很多其他的人虽然在货币在经济事务中的作用问题上独立地持有各种不同的意见,然而认识到货币当局的良好愿望及该系统许多个人的能力,所以接受了该系统的托词。此外,具有截然不同的起因且决不必然地意味着货币政策之软弱无力的一场经济理论革命,提出了这样一种理论结构:该理论结构既合理地说明了货币政策的这次失效,同时又为这一经济崩溃提供了在学术上令人满意的另一种解释。

    在一种意义上(且就我们所知仅在这一种意义上),可以创造一种情况,以适合于货币方面的下降是经济下降的结果这一主张。因为这一意义所涉及的是主要地依赖于心理因素及政治因素,所以,这一意义与我们力求理解经济关系这一主要任务不相关联.联邦储备系统当时是在这样一种社会舆论中运行的:这种社会舆论主要地将经济衰退与萧条视为起治疗作用的事件,是在主体经济中肃清早期过剩的不良影响所必需的。这一普遍流行的观点还混淆了货币与信用之间的界线。混淆了货币存量的一个组成部分相对于另一组成部分的弹性与货币存量的一个组成部分相对于总存量的弹性之间的界限;将下面这种情况看作是合意的:即货币存量应该对“贸易需求”作出反映,在扩张时期上升,在紧缩时期下降;且认为金本位的保持及汇率稳定的保持比内部稳定的保持具有大得多的重要意义。这些态度中的大部分反映了大多数公众的看法,而不仅仅是反映了金融社会(特别是联邦储备系统)的意见。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可以证明:联邦储备系统所奉行循是一种无法规避的政策;联邦储备系统不能被期望阻止1930年期间可估计的货币存量下降,原因在于联邦储备系统以及其他人将这一下降看作是对早期的投机性过剩的一种合意的冲抵;而且,在193O年后期,在银行开始大规模地倒闭以后,在公众力求将存款转为现金以后,联邦储备系统未能作出强有力的反应。这反映了这样一种态度:清理“坏”银行,“顺其自然”,而不是“人为地”支持该金融系统,这才是理想的办法。毫无疑问,大致说来,优先保持金本位的任务是1931年10月、继英国脱离金本位及美国黄金外流之后,贴现率急剧上升的原因——这一贴现率的急剧上升是前面已描述过的、作为该系统的决定性实验之一的一种约束性行动。

    这一说明准确地反映了情况的一个重要方面.它有助于解释:那些能力非凡、热心于公益事业的人何以如此行事?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是误入歧路的;为什么在联邦储备系统之外如此明显地缺乏经济治国之才,以致于对该系统不存在坚定的、有理有据的压力从而采取完全不同的行动?但是,即使在那一水平上,这一说明也是严重的不完善的。我们倾向于认为:联邦储备系统所遵循的这一特殊行动进程,较少地归因于社会舆论——尽管社会舆论毫无疑问地是一个必要条件——而较多地归因于一系列或多或少的偶然**件及该系统内部对权力的经久倾轧。1928年本杰明·斯特朗的去世,使争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这场争斗左右了整个1929期间的政策,使得联邦储备委员会与纽约银行——作为所有储备银行的领导者而起作用——之间,在面对股票市场繁荣所应采取的适当政策问题上形成僵局。结果产生了这样一种政策:按照我们的观点,从打破市场行情看涨这一角度来说这一政策未免太松,从允许强有力的商业扩张这一角度来说这一政策又未免太紧。这一争斗加之该系统的其它组成部分对纽约银行随1929年10月的股票市场崩溃而采取的独立(且有效的)业务所作的反应,间接地导致了公开市场业务权力的转移、为纽约银行所控制的5人委员会由12个联邦储备银行理事所组成的12人委员会所取代,在新的委员会当中,纽约银行所发挥的重要作用较小。这一变动暗设机关,极大地促进了一项无所作为、放任自流的政策。

    我们与卡尔·斯奈德拥有何样的观点。卡尔·斯奈德作为一名统计学家与经济学家,多年来一直与纽约银行相联系。他认为:如果本杰明·斯特朗能将其强健的身体再多保持12个月,那么,我们本可以在1930年结束这场衰退,并因此而结束对以后的政治发展产生了如此深刻影响的、长久持续的世界危机。事实上,斯特朗在纽约银行的接班人乔治·L·哈里森。在1930年曾极力赞同扩张性行动,但却没能压倒理事会及其它银行理事的联合反对。1931年,在该理事会的新总裁尤金·迈耶的支持下,哈里森又一次地主张扩张性行动,但是,这时,僵化与无为的局面已然形成,在国会的压力下,1932年,这一僵化与无为的局面才暂时地得以打破。尽管存在着这种普遍的社会舆论,但是,纽约银行的全体技术人员——有必要回想一下:在斯特朗的领导期间,纽约银行几乎完全地控制了整个系统的政策——会一致赞同这样一些政策,这些政策现在回想起来,在我们看来,似乎是属于那些应该得到采纳的政策。

    不管怎么样,我们目前的目的所涉及的,既不是褒贬,也不是对在联邦储备系统所面临的窘困情况下该系统的行为的原因加以全面地理解。即使联邦储备系统的行为,在此种情况下,从心理上或政治上来说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这也只能说明为什么所进行的是准控制实验,而并不能说明实验的结果。这一问题仍然存在着:货币方面的变动是否是经济变动的不可避免的结果,这样一来,如果该系统不是这一影响的中介人的话,那么,某种其它机制必将促进了同样的货币变动;或者,货币方面的变动是否可以看作是一种经济上独立的变量,它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经济方面的变动。关于该项答案几乎不存在什么疑虑之处。在1929-1933年紧缩的全都期间内,该系统可以采取的政策很多,通过这些政策该系统可以制止货币存量的下降,而且事实上,通过这些政策该系统几乎可以以任何期望的比率而增加货币存量。这些政策并不涉及根本性的变革。它们所涉及的是一种在早些年间业已为该系统所实行过的措施,是一种为该系统的创始人所明确考虑的措施,其目的完全就是为了对付如1930年后期发展起来的、且此后持续很久的这种银行危机。这些政策所涉及的是这样一些措施:只要当时所处的官僚政治结构或权力分配情况稍有不同,或者即使当权者的个性稍有不同,这些措施也将能实际地得到提出且很有可能得到采纳。直到1931年晚些时候——而且我们认为还要近一些——这些可供选择的政策与金本位的保持之间并不存在任何摩擦。直到1931年9月,经常困扰该系统的问题仍然是如何使黄金的流入得到控制,而不是相反。

    再来考虑另一种情况:如果1914年以前的银行系统(而不是联邦储备系统)在1924年仍然存在,那么货币存量就不会发生类似于过去所发生的那样的下降。对较早期的银行系统下所发生的1907年银行危机与1930年晚些时候所发生的非常类似的流动性危机所作的比较,为上述这一判断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如果较早期的银行系统那时仍在运转的话,而且如果此外的任何事情都仍如1930年12月以前那般地进行的话,那么,1907年的经历有力地说明:对银行失败的初始反应必定要比1930年所发生的要严重得多,可能还会涉及到银行对存款与现金的可转换性的一致限制。与构成1930年晚些时候的特点及为1931年早些时候所具有的、对银行系统的持久性压力相比,这一限制可能会对深化当时的经济紧缩产生更为严重的初始影响。但是,这一限制也会缩小危机的波及幅度,防止银行失败的累积,并使经济在几个月之后得以复苏成为可能(正如这一限制在1908年所作的那样)。

    所以,在这些情况下,虽然联邦储备系统在1929—1933期间的行动可能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在心理上或政治上是不可避免_的,然而这一紧缩是另一条有力的证据,它说明了:当货币存量的下降不是为联邦储备系统所采取的那些明确的限制性措施的结果时,货币方面的变动具有经济独立性,独立于国民收入与价格的同期进程,即使在紧缩的早期阶段(1929-1931)也是这样。的确,这可以被看作是第四个决定性实验,使得独立的货币下降与后来的经济下降之间投掷硬币的正反比例为4比4。

    从货币到国民收入的一重要的、独立的影响之存在,说明了我们已提到过的这样一种对比。即在我们所研究的、几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货币安排方面的可变性,与货币方面的变动和其它经济变量方面的变动之间相互关系的稳定性的对比.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货币安排的可变性已经带来了货币变动本身的相应变化。但是,即使影响的主要途经是从货币到商业,也没有理由认为:货币安排方面的变动必定改变了货币方面的变动与商业方面的变动之间的相互关系。这一相互关系主要地是由货币借以影响商业的途径所决定的。只要这些途径保持不变(正如它们业已明显地表现出来的那样),那么货币与商业之间的相互关系也应该保持不变。然而,假定影响的主要途径是从商业到货币。这样一来,由于在不同的货币安排下商业方面的变动对货币存量有着不同的影响,所以,货币机构及其制度方面的变化将不仅影响到货币的变动情况,而且影响到货币与其它经济变量之间的相互关系。例如,在1914年以前的金本位制度下,美国社会的商业扩张将趋于产生国际收支逆差,这依次地又将造成黄金外流,从而对货币存量产生下降的压力,该系列中的这一特殊纽带大致地为联邦储备系统20世纪20年代所采取的黄金进口冻结政策及为财政部在20世纪30年代中的部分时间里所采取的黄金进口冻结政策所割断,且为1914年以后的其余时期内金本位性质的变化所极大地削弱。不论是1914年以前还是以后,商业扩张都使利率提高并刺激了银行的扩张。然而,1914年以前,利率的提高只有通过存款——准备比率的提高或从国外吸引资本从而吸引黄金才能使货币存量得到增加。1914年以后,利率的提高也可以通过诱使银行向联邦储备系统更多地借款而增加货币存量。如果最主要的影响方向是从商业到货币,那么,在商业与货币之间的纽带方面的这些变化及其它变化,将很可能使下述关系明显地有所不同:即1914年以前的时期内的变动与1914年以后的时期内的变动之间的相互关系,而且也许是对这些时期作进一步的划分所形成的时期内的变动之间的相互关系。

    虽然从货币到经济活动的这一影响是主要的,但同时也明显地存在着反方向的影响,在与商业周期相联系的短期变动期间内情况尤其是这样。存款一准备比率的周期形态就是一个例子。硬币支付的恢复及白银事件,1919年通货膨胀,还有1929—1933期间的经济紧缩,这些都清楚地反映了商业对货币的反作用影响的其它方面。所以,货币存量方面的变动除了是名义国民收入与价格方面的变动的一个独立根源之外,还是名义国民收入与价格方面的变动的结果——尽管货币方面的变动一旦发生,它们会依次地对国民收入与价格产生更进一步的影响。彼此在相作用,但在这当中,在较长期的波动及主要的周期性波动当中,相当清楚,货币是主要的参与者;而在较短期的波动及较温和的波动当中,货币(与名义国民收入价格一道)更几近于一个平等的参与者——这就是我们的证据所给出的理论要义。

    4.表象的欺骗性

    货币是一个引人入胜的研究课题,原因在于它是如此地充满着神秘与自相矛盾之处。作为纸来说,印有图案的一张绿色的纸与同样大小的、从报纸或杂志上撕下来的一张纸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一张可以使其持有者得到某种数量的食物、饮料、衣服及其它生活必需品的要求权,而另一张只适用于引火。差别在哪里呢?这张绿色的纸可以读作:“美科坚合众国将对其持有者立即支付……美元”,或者是具有这种作用的其它文字,此外再加上这样一层含义:即这张绿色的纸是“在偿还债务时债主必须接受的合法货币”。但是,在当前的情况下,这种承诺仅是一种一张绿色的纸与一张或几张其它绿色的纸相兑换,或与硬币相兑换的许诺,而这些硬币,如果加以融化并在市场上作为金属出卖,其所得少于它们可以兑换的纸币数量。合法货币的质量仅意味着在为政府所拥有的债权的清偿中,政府将接受这些纸张,且法院将把这些纸张支付看作是对以美元表示的债务的清偿。为什么在私人的产品与劳务交易中这些纸张也能为私人所接受呢?

    简单的答案——然而是正确的答案——是:每个人都接受这些纸张,这是因为他坚信别人将接受这些纸张。这些绿色的纸张具有价值,这是因为每个人都认为它们具有价值;而每个人都认为它们具有价值,这是因为在他的经历当中它们已经具有了价值。如果不存在一个共同的、且普遍为人们所接受的交换媒介,那么我们的经济连现有生产力水平的一小部分也达不到;然而,这一共同的、且普遍为人们所接受的交换媒介本质上却是一种社会常规,这种社会常规的存在完全归功于人们对从某种观点来说,明知不符合实际而习惯上仍然采用的东西的相互接受。

    这种社会常规,或者说这种明知不符合实际但习惯上仍然采用的东西,或者随便你称呼的这种东西,决非等闲之辈。相反,一种共同货币的社会价值是如此之大,以致于即使在极端的煽动之下人们仍将固守这种明知不符合实际俱习惯上仍然采用的东西——毫无疑问,货币发行者从通货膨胀中得到的收益部分地来自于此,从而搞通货膨胀的动因也都分地来自于此。但是,这种明知不符合实际但习惯上仍然采用的东西也决不是坚不可摧的:这种绿色纸张的数量的极端变动——正如美国革命战争时期或各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及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恶性通货膨胀时期所生的情况一样——或者这种绿色纸张的数量的温和变动加之法律上与实际上对名义价格所作的最高限制——正如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德国的情况一样——将使以前作为货币而发挥作用的这种纸张一文不值,并促使人们去寻求替代物:如香烟与法国白兰地酒,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在德国,它们曾一度成为交换媒介。

    货币不过是一种表面现象。“实际起作用的”力量是:人们一的能力,人们的勤奋与才智,他们所掌握的资源,他们的经济组织模式与政治组织模式,等等。正如约翰·斯图尔特·穆勒在一个多世纪以前所阐述的那样:

    简单说来,在一社会的经济生活当中,不存在任何在本质上比货币更微不足道的东西了;然而货币作为一种节省时间与劳动的发明物所具有的性质不包括在内。它是一种使将要进行的事物更快、更为方便地进行的机器——尽管当不存在货币时将要进行的事物将进行得较慢、且较为不方便;而且同许多其它种机器一样,当货币这架机器失调时,它仅产生出它自己的、独特的、独立的影响。

    完全正确。然而,除非我们认识到:几乎不存在这样一种为人类所拥有的发明物,当其出现差错时,它将对社会造成更大的危害,否则的话,还可能存在某些误解。

    每个人都认为他可以决定他的财富中他将以货币形式而持有份份额;然而,为所有的人可以持有的货币总量,却非作为一个总体的所有货币特有者所能控制的。每家银行都认为它可以决定:它的资产当中的多少份额将以现金及在联邦储备银行的存款的形式而持有,以满足法定准备要求并符合预防的目的。然而,为所有的银行所能持有的货币总量却非所有银行总体所能控制的.如果某一家银行的现金得到了增加,那么,借此它可以获得至多与这一增量相等的其它非现金资产;然而,如果所有的银行共同地得到了一个现金增量,那么,该银行系统可以借此而得到与这一增量的倍数相等的其它资产。

    在我们的分析过程中,表象的这种欺骗性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南北战争期间,以美钞表示的黄金价格会随战争局势的变化而天天发生波动;但是,但当战争局势影响到外国人持有美钞或以美钞表示的有价证券的意愿时,战争的局势才仅在很小的程度上影响到这些波动所借以发生的水平。这一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棉花出口的大量减少以及发行货币以为战争筹集资金时北方内部价格的上涨。

    为促进硬币支付的恢复而采取的一种方法——也就是说,提高美元以外国货币表示的价值——与弗兰克林·D·罗斯福为达到完全相反的目的,即降低美元以外国货币表示的价值——而采取的方法是完全一致的。在这两种情况中,财政部都从国外购买黄金。新政经济学是正确的,至少在这一方面是如此;所以,在美钞期间内这同一方法的采用意味着:从国外购入黄金的机械影响,使得硬币支付的恢复更为困难,而不是更为容易。

    尽管在接近15年的时间里硬币支付的恢复是一项主要的政治问题,但硬币支付之恢复的成功取得,却很少归功于在此名目下所采取的那些措施。鉴于扩大美钞发行的压力,所以,政府方面的主要贡献是强力货币的少量减少——我们承认,在纯粹的政治方面并没有任何显著的成就。硬币支付之恢复得以成功的原因在于:尽管存在着货币存量的温和上涨,但产量的迅速增长使价格水平下降了一半。对硬币支付之恢复具有最大影响的政府措施,不是这些明显的货币政策,而是那些促进了产量迅速增长的失职与委托行为(act

    of omission and commission)。

    “健全货币”势力对主张自由铸造银币的人进行攻击的理由在于:银币的自由铸造将导致货币存量的不适当的迅速扩张,从而酿成价格膨胀。财政部所进行的有限的白银购买成了人们叹惜的对象。原因在于:据认为,这些购买不适当地增加了货币存量,从而成了将由无限制的购买而引发的那种通货膨胀的先兆。事实上,即使金本位没有被废除,由这场白银骚动所带来的主要经济危害也只是在于:它加重了货币存量之过低增长率,从而产生了通货紧缩。它产生这种影响的原因在于:人们对美国将放弃金本位的担心减少了资本的流入,而在不存在这种担心的情况下资本的流入将较大;同时,这种担心又促进了资本的出逃。依次地,这些情况要求美国国内的价格较低,低于在不存在这些情况的条件下,在为美国与外国的黄金官价所制订的汇率下,为平衡国际收支所需要的水平。

    1896年布赖恩的失败标志着这场白银骚动的最**。1896年布赖恩的失败之所以成为最**,并不是因为布赖恩的雄辩失去了威力,也不是因为“健全货币”的拥护者以其理由说服了银币消自由铸造政策的拥护者,而是因为:黄金的发现及黄金开采与冶炼技术的改进,使黄金成为实行通货膨胀的有效工具。而这一有效工具正是布赖恩及其追随者试图通过白银而获得的。

    1907年的银行恐慌产生了明显的、不可抗拒的银行改革压力。然而,我们有理由认为:至少这次恐慌的最后措施——即银行关于存款对现金的可转换性的一致限制——是一项治疗良策,它中止了这场流动性危机,它使许多优良的银行免于作为大规模歇斯底里症的牺牲品而坠入洪流。而且,以短暂但严重的困难为代价,它在短期的紧缩之后便迎来了经济的复苏与高涨。

    最终制定的改革措施——联邦储备系统、其目的是防止将来发生任何此类恐慌或任何此类的转换限制,事实上并没能阻止住1930-1933期间发生的干1933年3月的银行假日而终止的美国经济史上最严重的恐慌、最严厉的转换限制及银行系统的崩溃。意在促进货币稳定性的这同一项改革,30几年来,一直伴随着货币存量方面的相当大的不稳定性,其不稳定程度之高居我们的数据所及的、联邦储备系统之前的任何经历之首,而且,也许还居整个美国历史当中的任何经历之首(仅革命战争时期除外)。

    股票市场之繁荣及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通货膨胀之阴影,导致了这样一种广为存在的观点:20世纪20年代是一个通货膨胀的时期,而1929-1933期间的价格暴跌则是对此作出的反应。事实上,如果要说的话,应该说20世纪20年代是一个相对通货紧缩的时代:从

    1923年到 1929年——对商业周期的高峰年份加以出轨并从而避免周期性影响的干扰——批发价格以年1% 的速度下降,而货币存量以年4%

    的年际速度增长,货币存量的这年4% 的增长率大致上是为满足产量扩大的需要所要求的增长速度。1927-1929期间的商业周期扩张,是自

    1891—1893期间以来首次出现的这样一个时期:在此扩张期间内,批发价格发生了下降的情况(即使只是少量的下降),而从这以后再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时期。

    从1929到1933期间的货币暴跌,并不是在以前所发生过的情况的一个不可避免的结果。它是这些年份中所实行的那些政策的结果。正如我们前面已经谈到的那样,在1929—1933这些年份当中,可以用来制止这场货币崩溃的各种政策都是可以实行的。尽管联邦储备系统宣称:它们所实行的是一种松货币政策,但事实上,它们所实行的是一项极端的紧货币政策。

    “新政”的支持者强烈地赞同松货币政策。而且,在20世纪30年代末期出现了迅速的货币扩张,这主要地是由两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一是黄金价格的上涨,二是希特勒权力的膨胀,后者促进了资本的向美国流动。这一迅速的货币扩张并不归因于除黄金价格的上涨以外的任何其它的货币行动。尽管这一上涨产生了所预期的直接影响,但与此相伴随的某些其它措施——特别是黄金的国有化,黄金条款的取消,及货币政策以外的新政计划——却因妨害了商业投资而产生了相反的影响。在这一时期当中联邦储备系统所采取的一项主要的货币行动,是于1936及1937年在新获得的权力之下,将法定准备要求提高一倍.这一行动并不打算带来显著的同期通货紧缩影响;它主要地是作为一项“预防性的”措施而被采用的;联邦储备系统使它自己满意于这样一种状态;超额准备充足且分布广泛。在这种情况下,加之财政部的黄金冻结政策,联邦储备系统将法定准备要求提高一倍这一行动产生了严重的通货紧缩影响。

    2O世纪30年代的白银购买法案,是在这样一种表面目标下进行的:提高白银在国家货币储备中的比例,将其由1/6提高到1/3;而主要地却是为了援助白银矿工。该项法案在1933到1960期间内的总支出为20亿美元,即为使美国的白银矿工得到一美元的收益至少需支出5美元.然而白银比例增加到1/3的目标却永远没有实现。但是,20世纪30年代的这一白银购买法案却着实地使中国遭受了好几年严重的通货紧缩,使中国永远地、使墨西哥暂时地脱离了银本位,并且必须将其看作是在经济上及政治上削弱中国的一个重要因素。

    人们曾广泛地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将伴随着严重的失业现象。联邦储备系统准备迎接这一可能性并欢迎债券支持计划,这是因为该系统认为债券支持计划将与战后所要求的松货币政策相一致。在这种情况下,通货膨胀(而不是通货紧缩)赫然出现,成为较大的危险,而且,在朝鲜战争所带来的通货膨胀增加的推动下,联邦储备系统最终被迫放弃债券支持这一自缚的锁链。

    在美国所发生的事情在国外也发生了。人们曾广泛地认为:货币数量所具有的经济重要性很小,除非对货币数量的控制能够成为使长期利率保持较低(低于不存在控制时的情况)的手段,行长期利率保持较低依次地又将使总需求水平有所提高,否则的话,这一总需求水平将是不充分的。松货币政策是几乎一成不变的药方。通货膨胀是几乎一成不变的结果。只有当松货币政策被放弃时通货膨胀才能够得以终止。由此而来的一个结果是货币在经济事物中作用的健康一面的恢复。

    与在前3/4世纪当中货币流通速度的下降相对照,在几乎整个战后时期当中,货币流通速度一直持续上升。这一上升的很大部分明显地是对战时货币流通速度的下降所作出的反应。但是,这一上升规模太大,且持续的时间太长,以致于我们不能单单以此作为解释。人们已经提出了无数的说明:从货币替代物之更为广泛的可得性与更为优良的质量,到利率的提高,再到人们对通货膨胀的恐惧。然而我们倾向于认为:虽然这些因素可能都曾发挥了某种作用,但是,超出对战时下降所作出的反应之外的那部分货币流通速度上升,则主要地是由整个公众对经济稳定信心之增强所产生的。与这一解释相一致,我们预期长期的下降趋势将得以恢复。但是,我们与这些表面现象之间的联系仍然过密,以致于我们根本无法肯定这些表面现象在哪些方面具有欺骗性。在对这种种解释加以最后的评判之前,我们还不得不等待实践去揭示真相。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是确定无疑的:货币的历史将继续为其未来进程的见证人贮存意外之事——研究货币的学者及政治家在危难关头将予以忽略的那些意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