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二章(1/2)

    直到现在,我对二十世纪的制度,甚至还未获得一个概念,因此,需要提出的问题是漫无止境的。利特医生似乎也有无限的耐心,所以当太太和小姐走后,我们没有睡觉,还谈了好几个钟头。我重新向主人提到早上谈话结束时未曾谈完的那个问题,说明自己由于好奇,很想知道在工人们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忧虑的情况下,生产大军的组织怎样能充分激励大家勤奋工作。

    “首先,你必须明了,”医生答道,“对于工作采取奖励刺激的办法,只不过是我们替生产大军规定的这个组织所追求的目的之一。另外一个同样重要的目的,就是保证使确有能力的人得以担任生产大军组织的各级领导和国家的高级职员。这些人本身的经历,足以说明他们能够带领大家在工作中达到最高水平而不容许懈怠。生产大军就是为了这两个目的组织起来的。这个组织中的最低级的工人是不分工种的普通工人。他们什么工作都做,新注册的人在头三年都属于这一类。这一等级属于学校性质,而且是一个非常严格的学校,年轻人在这阶段中学会了服从、接受领导以及忠于工作的习惯。这部分人所做的工作,性质繁杂,所以不可能像以后那样有系统地划分等级。可是,对各人的成绩都作了记录,成绩优良的给以奖励,玩忽职责的给予处罚。不过,我们的政策是,只要年轻人不犯大错,即便他们有点疏忽或轻率,那也决不会妨碍他们的前途。所有经过了这个不分工种的阶段而没有严重过失的人,在选择自己最喜爱的终身职业方面,都有同等的机会。职业一经选定,他们就开始从学徒做起。各种行业的学徒,期限各不相同。学徒期满以后,他就变成正式工人,成为这一行业或行会的会员了。并且,不但要把每人在学徒时期的能力和勤劳表现都作出精确的记录,对特别优良的人给以适当的奖励,而且还根据学徒阶段的一般成绩,决定他在正式工人中的地位。

    “虽然机械和农业方面的各种生产部门,由于它们特有的条件,内部组织并不一样,然而却一致根据能力,把工人大体分为一、二、三等;每等通常又分为一、二两级。我们根据一个青年在学徒期间的表现,给他评定为一等、二等或三等工。当然,只有那些能力突出的青年,才能直接从学徒转为一等工。大部分人都从低等开始,待工作比较熟练以后,再经过定期的重评等级,逐步提升。每个生产部门每隔一段时期就进行重评等级,日期大约是在这个部门的学徒期满的时候,因此,成绩好的人不必等待太久就可以得到提升,同时也不允许任何人满足于过去的成绩而停滞不前,否则他们就会降级。高等级有个显著的优越条件:工人享有一种特权,能在本产业的各个不同部门或工序中,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定自己的专业。当然,并不是说所有这些工序类别的劳苦程度都彼此相差悬殊,然而其间往往还是有不少差别的,因此,这种选择的特权就十分宝贵了。事实上,在指派专业工作的时候,即使对于能力最差的工人,也尽可能考虑到他们的志愿,因为这样不仅可以使他们感到更愉快,而且可以使他们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不过,尽管在工作情况允许下可以照顾低级工人的愿望,但是也只能在高等级的工人被安插以后才加以考虑,因此,低等级的工人往往不得不从事第二、第三种志愿,甚或由于需要,不得不接受强行指定的工作,这种选择的特权,随着每次重评等级而变动,因此当一个工人失去了原有的等级,同时也就有可能失去自己喜爱的工作,而改换其他兴趣较差的工作。每次重评等级的结果,确定每人在本产业中的地位,所有这些情况都在公报上发表。在最近这次重评等级被提升的人,国家对他们表示感谢,并当众授予新等级的徽章。”

    “这种徽章是什么样的?”我问。

    “各个产业都有自己的特殊式样,”利特医生答道,“但都是一种极小的金属徽章,如果你不知道佩带的地方,就简直看不出来。所有生产大军的人员,除非在某种情况下为了公共方便起见还必须穿着特殊制服,平素只是佩带这种徽章。在同一产业部门中,不同级别的徽章式样都是相同的,不过三等工的徽章是铁的,二等工是银的,一等工是镀金的。

    “由于只有最高等级的人才能担任国内的重要职位,而且对于绝大多数不愿从事艺术、文学以及其他专业的人们来说,生产大军中的等级是取得社会荣誉的唯一途径,因而上述两种情况便成为鼓舞人们努力工作的巨大动力。除此以外,也还有其他各种次要的但或许同样有效的刺激因素,例如高等级的人在纪律方面所享受的一些特殊权利和豁免权。所有这些,使每人心中时刻迫切期望升级,同时却又尽可能地不使那些还未升到高等级的人产生嫉忌心理。

    “我们不仅要使优秀的工人,而且也要使普通的和不大好的工人都能受到升级希望的鼓舞,这点显然是十分重要的。事实上,后者的人数要多得多,因此,等级制度应该做到不使这些人的勇气受到挫折,这一点,甚至比鼓励前者更为重要。正因为要达到这个目的,所以又将每等分成几级。在每次重评等级时,使每等每级的人数相等,因此,除了职员和未定级的以及学徒级的人数以外,最低一级的人数在任何时候都不超过生产大军人数的九分之一,而且这些人大半是刚满学徒期限的,他们全都希望能够升级。那些在全部服务年限中一直留在最低一级的人,只占生产大军人数中极小一部分,他们一般对自己的等级不够关心,在才能方面也无法使自己的地位得到提高。

    “一个工人甚至也不一定要升到较高的等级,才能尝到荣耀的味道。根据提升等级的要求,每个工人需要在工作上有全面良好的表现,但另一方面,对于各行业中还不够升级条件而成绩良好的人,则给以公开表扬,或者给以各种奖励,对于有特殊贡献和某方面作出成绩的人,也是如此。不仅在每等中,而且在每级中,也还有许多次要的荣誉地位,各自成为推动集体努力的刺激因素。我们要使得任何一种长处都不致被完全忽略过去。

    “有些人由于动机不纯,对工作十分懒惰,表现确实很坏,甚或有其他公然玩忽职务的行为,对于这些人,生产大军的纪律是很严格的,绝不允许这类情况存在。一个有能力完成任务却坚持拒绝工作的人,将被单独监禁起来,饮食只限于面包和水,直到他改悔为止。

    “生产大军中最低一等的职员,例如副领班或队长,是从工作满两年的一等一级的工人中选任的。由于选拔的范围太广,因此,只有这级中最优秀的一部分工人才能有此机会。这样,只有年近三十的人才能当选担任领导工作。当一个人作了职员以后,当然不是靠他本人的工作效率来评定他的成绩,而是根据他所领导的这些人的工作来评定的。领班是从副领班中任命的,同样限于少数条件适合的人。对于更高等级的职员的任命,办法又不相同,要在这里说清楚,话就太长了。

    “当然啰,我所说的这种分等级的制度,对于你们那时代的小规模生产组织是不适用的,因为在某些企业中,即使每级只有一个人,恐怕工人也不够分配哩。请不要忘记,在全国性的劳动组织下,一切产业部门都是靠很多人来工作的,因为你们那时的许多农场和工场现在都合并成一个了。正因为各种生产组织都完全依靠庞大的规模,在国内各地都有相同的机构,所以我们才能通过交换和调派的办法,使每人几乎都可以从事他最能发挥所长的工作。

    “现在,韦斯特先生,根据我就这方面的特点所说的大概情形,你可以想一想,那些需要特殊鼓励才能尽力工作的人,在我们的制度下,是否会感到缺少这种鼓励呢。至于那些不论是否愿意而不得不工作的人,难道你不承认,他们在这种制度下将会由于有力的推动而尽力工作吗?”

    我答复利特医生说:在我看来,如果要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那就是这些鼓励的办法太猛了,替青年人规定的步调也太快了,并且在尊重你们意见的情况下,容我再说一句,尽管我同你们相处较久,对整个问题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但我的意见仍旧未变。

    但是,利特医生却希望我对这问题加以考虑。其实我也会不假思索地说:既然工人的生活并不取决于他的等级,因此尽管他渴望升级,他在失望之余也不会感到难受;何况工作时间很短,有定期休假,而且到了中年,在四十五岁时,一切竞赛全都停止——所有这些也许足以答复我的反对意见了。

    “另外还有两三点也该说一下,”他又说,“以免引起你的误会。首先,你要知道,这种提升比较干练的工人而不提升较差的工人的制度,绝不违背我们社会制度的基本观念,而且不论成就的大小,凡是尽最大努力工作的人,都同样应该受到奖励。我曾经说明,这种制度使工人抱有升级的希望,因此对于能力强弱不同的工人来说,都有同样鼓励的作用。另一方面,选拔能力较强的工人为领导者,也丝毫不是为了要谴责那些能力较低的工人,而是为了大家的福利着想。

    “同时也不要因为我们的制度充分利用竞赛来作为鼓励的动力,你就以为我们把它当作一种能够吸引品格高尚的人的动力,或是值得他们接受的动力。像这样一些人,他们的工作动力是内在的,并不依靠外力,他们按照自己的才能来衡量应负的责任,并不以别人的才能为转移。只要他们自己的成就和他们的能力相称,那么,在他们看来,偶然因为成就大而会受到表扬或是成就小而会受到指责,都是不合理的。对于具有这种品质的人来说,竞赛在理性上显得荒谬,在道德上也很卑鄙,因为它使人们对别人的成功表示忌妒而不是赞扬,对别人的失败采取幸灾乐祸的态度而不加以惋惜。

    “不过,即使在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也并非所有的人都能达到这样高的道德标准,对于一般道德标准不高的人,必需采用能适合他们那种低下本性的鼓励办法。于是,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