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九节 人性的科学(2/2)

,——而仅仅是由于改进着我们对它的理解。

    在哲学上,这一概念是自相矛盾的。假如我们逐渐理解得更多的东西,乃是我们自身之外的东西,譬如说是物质的化学性质;那末我们改进对它的理解,就一点都不会改进这种东西的本身。另一方面,如果我们更好地加以理解的乃是我们自身的理解力,那么那门科学中的改进便不单是在其主体方面、而且也是在其客体方面的一种改进了。由于对人类理解力思考得更真确,我们便不断在改进我们自己的理解力。因此,人性科学的历史发展,就需要人性本身之中的一种历史发展。

    这一点不曾见之于18世纪的哲学家们中间,因为他们把他们对心灵科学的规划奠定在与已经建立的各种自然科学的类比之上,而未能注意到这两种事例之间缺少完全的平行状态。像培根这些人曾经指出,改进了的自然知识会赋予我们改进了的力量去克服自然,这种说法是十分真确的。例如煤焦油,它的化学性质一旦被理解,便不再是垃圾而变成了颜料、树脂和其他产品的原料,但是做出了这些化学发现的事实并未以任何方式改变煤焦油或其副产品的性质。大自然始终摆在那里,而且无论我们理解它或不理解它,它都是同样的。用贝克莱的语言来说,使大自然之成其为大自然的乃是上帝的思想,而不是我们的思想;在逐渐认识自然之中,我们并不是在创造任何新事物,我们只不过是为我们自己而重行在思想上帝的思想而已。18世纪的哲学家们认为,恰好是那些同样的原则之应用于对我们自己心灵的知识上面时,他们便称之为人性,以便表示他们对人性与确切地所谓自然①这二者间的相似性的概念。他们认为人性是始终摆在那里的某种东西,不管一个人对它认识得多么多或多么少,就恰好像大自然是始终摆在那里一样。毫无疑问,他们是假定了一个错误的原则,它可以纳入到一项比例计算的形式里,即,对自然的认识:自然=对心灵的认识:心灵。这一假定就以两种方式致命地歪曲了他们的历史概念。

    ①按此处“人性”之“性”与“自然”两词在原文中均为nature。——译者

    (1)因为假定人性是永恒不变的,他们就使自己不可能达到人性本身的历史这一概念;因为这样一种概念蕴涵着人性并不是一个常数而是一个变数。18世纪渴望着一部普遍的历史,一部人类的历史;但是一部真正的人类历史就必须是一部人类怎样变成为目前状态的历史,而这就蕴涵着把人性,即实际上存在于18世纪欧洲的人性,认为是一个历史过程的产物;然而,它却被看作是任何这类过程之永远不变的前提。

    (2)这同一种错误给了他们一种不仅是对过去而且也是对未来的谬误见解,因为它使他们期望着一个乌托邦,在那里人类生活中一切问题都应该得到解决。因为如果人性当我们逐渐更多地理解它时,其本身并不经历任何改变,那么我们对它所做出的每一个新发现就会解决现在由于我们的无知而在困恼着我们的问题,而且还不会再制造出新的问题来。因此我们有关人性知识的进步,便将逐步解除我们那些现在使得我们在它们之下历尽艰苦的难题;并且人类的生活就会因而变得愈来愈美好,愈来愈幸福。而且如果人性科学的进步扩大到发现了支配着它的表现的基本规律,——这一点,那个时代的思想家们根据对17世纪的科学家们曾经发现了物理学的基本定律的那种方式进行类比,认为是十分可能的,——那么就会达到千年福王国。这样,18世纪的进步概念就建立在对自然的知识和对心灵的知识二者间的同一个错误的类比之上。事实却是,如果人类的心灵逐渐理解其本身更多,它就会由此而逐渐以不同的新方式而活动。一种获得了18世纪的思想家们所追求的那种自我认识的目标的人们,就会以各种迄今为人所不知的方式而行动,而这些新的行动方式就会产生新的道德的、社会的以及政治的问题,但千年福王国却始终会像以往一样地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