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六十六章(1/2)

    希腊人向西部求援。约翰·佩利奥洛格斯访问罗马。曼纽尔对意大利、法兰西和英格兰的访问。约翰·佩利奥洛格斯二世的远征。希腊人与拉丁人的暂时联合。希腊学术在意大利的复兴。教皇尼古拉五世。对古典学识的应用与滥用。

    在希腊皇帝统治的最后4个世纪中,他们对教皇和拉丁人的态度的友好或敌视,可以看作是他们的兴旺或困苦的温度计——看作是这些野蛮朝代的盛与衰的标尺。在塞尔柱家族的土耳其人已遍及亚洲,威胁到君士坦丁堡的时候,我们已在普拉森提亚的会议上见到了阿列克塞的苦苦哀求的使臣,乞求基督教的共同父亲的庇护。法兰西朝圣者们刚刚把苏丹从尼斯赶到伊科尼乌姆,希腊的皇族便立即表现出,或公开宣称,他们对曾促使他们的帝国第一次衰败的西部教会分裂主义者的憎恨和蔑视。约翰·瓦塔克斯用温柔、宽厚的言词记录下了蒙古人进犯的日期。在收复君士坦丁堡之后,第一位佩利奥洛格斯的宝座一直处于国内外敌人的包围之中:在查理的宝剑还悬在他头上的时候,他一直下贱地请求罗马教皇对他开恩,为解眼前之危牺牲掉自己的信念、品德和对臣民的爱。在米哈伊尔死去的时候,这位君王和人民明确宣布他们的教会的独立性以及他们的信仰的真纯:老安德洛奈卡既不惧怕也不喜爱拉丁人;在他最后的困境中,骄傲是迷信的支柱;以他的年龄,他已不能体面地收回他年轻时发布的坚定、正统的声明。而他的孙子,小安德洛奈卡却不是那么完全受自己的脾气和处境摆弄;比提尼亚被土耳其人占领的现实促使他争取与西部皇帝们在世俗与宗教方面结成同盟。经过50年的分裂和冷淡之后,僧人巴尔拉阿姆被作为秘密使节派往朝见教皇本尼狄克十二世;他的十分巧妙的指令看来必出自他的家仆中的佼佼者之手。“最神圣的教父,”他奉命说,“皇帝盼望两教会进行联合的急切心情决不在您之下;但是在这个微妙的问题上,皇帝他却必须尊重自己的荣誉和他的臣民的偏见。联合的路有两条,强制和彼此协商。强制这条路自拉丁人征服帝国,却未能征服希腊人的心的时候起,便已经多次试验,证明其无效了。而协商的办法虽然收效缓慢,但却较有保障并能持久。一个三四十名学者组成的代表团,在热爱真理和统一信仰方面,可能会与梵蒂冈的学者们意见一致;但在他们返回之后,这种一致又会有什么作用,有什么好处呢?他们面对的是弟兄们的轻蔑,是一个盲目而顽固的民族的责难。然而,这个民族却惯于尊重那确定我们的信条的全体会议;而如果他们对里昂教义表示反对,那是因为东部教会既无人列席也无代表参加那任意召开的会议。为达到这一有益的目的,最好是,甚至有必要,认真挑选一位使节前来希腊,召见君士坦丁堡、亚历山大里亚、安条克和耶路撒冷各教区的大主教,并在他们的帮助下,筹备召开一次自由而广泛的宗教大会。但是在目前,”这位精明的代言人接着说,“帝国正在遭受土耳其人的攻击,他们已经占领了安那托利亚的4座最大的城市,境况十分紧急,那里的基督教居民都表示愿意恢复他们原来的臣民的身份和宗教;但是皇帝的兵力和岁入都不足以将他们解救出来:因而必须有一支法兰克人的军队陪同这位罗马使节,或比他先行一步,以便驱除那些不信神的人,并打开一条通往圣墓的道路。”如果心怀疑虑的拉丁人要求什么保证,什么事先证明希腊人真诚的条件,巴尔拉阿姆可以给以明确而合理的回答。“1.只有一次宗教大会能最后完成两大教会的联合;而这样一个宗教大会在3个东方大主教和众多的主教从伊斯兰教的桎梏下解放出来之前,是不可能召开的。2.希腊人由于长期遭受压迫和伤害已被疏远:一定得通过一些表现兄弟情谊的行动和有效的帮助以求得和他们和解,并能加强皇帝和联盟的朋友们的权威和信誉。3.如果在信仰和宗教仪式上出现什么无法弥合的分歧,那不论如何,希腊人都同样受到了攻击;对于法兰西的君王们来说,他们的宗教虔诚应使他们拿起刀枪为保卫共同的宗教而战。4.如果安德洛奈卡的臣民被人当作最坏的分裂主义者、异端邪说派、异教徒来看待,西部各国也应该知道,一项明智的政策是接纳一个有用的同盟军,扶起一个摇摇欲坠的帝国,保卫欧洲的边境,而且宁可和希腊人共同抗击土耳其人,也不应坐等土耳其的军队与战败的希腊军队和财富联合在一起。”安德洛奈卡的理论、条件和要求都被冷淡而庄重地回避开了。法兰西和那不勒斯的国王都放弃了参与十字军东征的危险和光荣:教皇也拒绝召开一次新的宗教会议来进一步肯定旧的信条;为了报答拉丁皇帝和教士团提出的已过时的要求使得他使用了这样一个令人反感的称谓,——“致希腊人的会议主席和自认为东方教会主教的人们。”对组成这样一个使团来说更不详的时刻和人物恐怕是不易找到了。本尼狄克十二世是个呆头呆脑的农夫,满腹孤疑,长期生活在醉生梦死之中:他的骄傲也许值得使他在教皇的三重冕加上第三顶皇冠,但他却同样不适宜担任这个政治和宗教的要职。

    在安德洛奈卡死后,希腊人正为内战所苦,他们不可能再来为促成基督教会的大联合奔走了。但是在坎塔库泽刚一征服并宽恕了他的敌人之后,他便急于为土耳其进攻欧洲,以及让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穆斯林王子结婚的事辩解,或至少缓解别人的看法。有两名政府官员和一位拉丁语翻译,以他的名义,被派往已于70年的时间里迁于罗讷河畔阿维尼翁的罗马教廷:他们表明了某种使他不得不力求与异教分子进行联合的严酷的必要性,并按他的指示,用华丽、动人的词藻大唱关于联合和十字军运动的高调。本尼狄克的继承人克力门六世教皇热情而体面地接待了他们,肯定了他们的君主的清白,对他的困难处境表示同情,对他的高风亮节表示赞赏,并表现出对希腊帝国的现状与革命运动情况全都了如指掌,那是因为安妮女皇的侍从中有一位来自萨伏伊的太太全部如实告诉过他了。如果说克力门天生不具备教士的灵德,他却颇有一位君王的胸怀和气度,他那双慷慨的手用以分配牧师职位或王国将是同样轻而易举的。在他的统治下,阿维尼翁成为繁荣和乐观的中心:青年时期,他的放荡生活超过贵族子弟;教皇的宫里,不,是卧室里,经常有他心爱的女人的美丽或丑恶的身影。在法兰西和英格兰的战争是和那神圣事业不相容的;但这一光辉的想法却能满足他的虚荣;希腊使节返回时有两位作为教皇使臣的拉丁主教同行。在他们抵达君士坦丁堡时,皇帝和使臣表示钦佩对方的虔诚和辩才;他们的频繁会晤充满了相互称颂之词和彼此所作的许诺,对这一切双方都感到高兴,但谁也不会真正受骗。“这场圣战的前景,”虔诚的坎塔库泽说,“使我万分高兴,它必将增进我个人的荣誉和基督教世界的公众利益。我的领土上将允许法兰西军队自由通过:我将把我的军队、舰队和财富全奉献给这一公共事业;而如果我有幸能得到殉教烈士的桂冠,那将是我极大的荣幸。我对使分散的基督的门徒重新联合所抱的热情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如果我的死能于事有补,我将十分乐于引颈自刎:如果从我的灰烬中能飞出那不死的凤凰,我就将用我自己的双手亲自码起火化堆并点燃那烈火。”然而,这位希腊皇帝却竟然说,使两个教会分离的教规是骄傲和鲁莽的拉丁人推行的:他断然否定了第一位佩利奥洛格斯所采取的听人奴役和专断的步骤,明确宣称,除了由一次自由而广泛的宗教大会对信条作出的决定,任何其他东西都不能使他改变原来的思想。“目前的局势,”他接着说道,“将既不会允许教皇与我本人在罗马见面,也不会允许我们在君士坦丁堡会面;但是,可以在两个帝国的边界附近选择某一海滨城市,用以使主教们团结起来,并教育东部和西部的所有信徒。”教皇的使节似乎对这一建议感到满意;坎塔库泽装作因未能实现自己的希望而感到悲伤,而事实上由于克力门很快死去,而他的继承人是另一种态度,一切都成了泡影。他自己的生命此后还延续了很久,但却是在一所修道院里度过的;而这位无能的僧人除了在祈祷之中,完全无能指导他的门徒或国家的计划。

    约翰·佩利奥洛格斯访问罗马

    然而,在所有拜占廷的君主中,唯有那位弟子约翰·佩利奥洛格斯真正倾向于接纳、相信并服从于西部的那位牧人。他的母亲,萨伏伊的安妮,是在拉丁教会的怀抱中接受洗礼的:她和安德洛奈卡的结合迫使她改换了姓名、服饰和信仰,但她仍旧忠实于她的国家和宗教:她儿子的童年时期是在她的管辖下度过的,而且直到这位皇帝的思想,或至少是他的身体,已长成起来之后,她还一直控制着他。在他被释放并重新登位的第一年里,土耳其人还仍然是赫勒海峡的主人;坎塔库泽的儿子在阿德里安堡还在襁褓之中,而佩利奥洛格斯既不能依靠自己,也不能依靠他的人民。在他母亲的建议之下,并抱着能获得外援的希望,他放弃了对教会以及对国家的统治权力;他把那份有皇帝签署的紫色墨迹,用金牛印密封的甘愿为奴的条款私下交托给了一位意大利代理人。这条款的第一条是发誓对罗马天主教会的最高教皇英诺森六世及其继承人永远忠心和服从。皇帝许诺以适当的礼节接待他们的使臣或使节,为他们安排居住的宫殿和敬神的庙宇,并交出他的二儿子曼纽尔作为人质以保证他的真诚。为报答他的这些恩惠,他要求立即得到15只战船,共装备有500个武装士兵和1000名弓弩手,以用来对付他的基督教和穆苏尔曼的敌人。佩利奥洛格斯极力想把同样的精神枷锁加之于他的教士团和人民;但由于可以明显地预见到希腊人必将反抗,他于是采取了贿赂和感化两项有效的措施。教皇的使节被授权对凡立下文书遵守梵蒂冈教义的教士分派教职:3所教授青年人拉丁语和拉丁学说的学校在君士坦丁堡建立起来;而且帝国的王储安德洛奈卡的名字被作为第一个学生注册登记。如果这种感化或压制的办法都不能奏效,佩利奥洛格斯就将公开承认自己无治国才能,把君权和父权都移交给教皇,让英诺森有全权处理他的家庭、他的政府,以及他的儿子和继承人的婚姻大事。然而,这一条文既未付诸实施,也未公开发表:罗马的舰队和希腊人的服从一样的空幻和渺茫;最后只是靠秘而不宣才使得他们的君王逃脱了这一无结果的低三下四的行为所带来的耻辱。

    土耳其武装的风暴很快便降落在他的头上;在阿德里安堡和罗马尼亚失陷以后,他就被困在他那已成为傲慢的阿穆拉特的附庸的都城里,惶惶不安地只盼着自己是最后一个落入那野蛮人之口。已如此灰心丧气的佩利奥洛格斯决心乘船前往威尼斯,跪倒在教皇的脚下:他是前往西部边远地区访问的第一位拜占廷君主,但也只有在那些地方他可以得到安慰或安宁;而他在那神圣的学院露面也可以不像在土耳其政府中露面那样丧失尊严。长时间不在的罗马教皇们从阿维尼翁回到了第伯河畔:性情温和而善良的乌尔班五世鼓励或准许了这位希腊君主的朝圣活动,而且在同一年里在梵蒂冈享受到了接待代表君士坦丁和查理大帝两陛下的御影的殊荣。已被苦难磨去虚骄之气的君士坦丁堡皇帝在这次哀哀求告的访问中,讲了许多完全不必要的空话和多余的自谦之词。当着4位红衣主教的面,他以一个真正的天主教徒的身份,承认了教皇的无上权威以及圣灵出现的双重进程。经过这项赎罪活动之后,他被带到圣彼得教堂去和一大批会众见面:乌尔班在一群红衣主教簇拥之中被推上了主教的宝座;这位希腊皇帝在行了3个屈膝礼之后虔诚地吻了这位圣父的脚、手,最后吻了他的嘴唇,他于是在他面前主持大弥撒,允许他拉住他的骡子的缰绳,并在梵蒂冈为他举行了一次豪华的宴会。这次对佩利奥洛格斯的招待是友好而诚恳的,但仍可以看到东部和西部皇帝之间存在着一些差别;前者就不可能享受到以一个副主祭的身份唱福音书的这极难得到的特权。乌尔班为支持他的这种改变宗教的行为,竭力想重新燃起法兰西国王和西部其他实权人物的热情;但他却发现他们对这个公共事业都十分冷淡,只一味热衷于他们自己内部的争吵。这位皇帝的最后希望便全放在一个英格兰雇佣兵约翰·霍克伍德或阿库托身上了,他曾带着一群自称为白色弟兄的冒险分子,从阿尔卑斯山到卡拉布里亚一带对意大利进行蹂躏,为出钱雇用他的邦国效力,因向教皇的驻处射箭而被公正地逐出了教会。为了与这个匪徒举行谈判发布了一项特许令,但霍克伍德的兵力,或他的勇气,却承担不了这一重任:这样一支援兵必然要价极高,也不可能真正发生作用,而且还可能十分危险,最后搬请不成,对佩利奥洛格斯来说,也许是大好事。苦难中的希腊人准备迎接他的归来,然而甚至他的回归也遇到极不光彩的障碍的阻挠。他到达威尼斯后,借了许多利率非常高的高利贷;但他的金库里已完全空虚,债主们急着要钱,他本人便被作为还钱的最好保证给拘留了。他一再催促他的大儿子,君士坦丁堡的总督安德洛奈卡,竭尽所有财源,甚至不惜搜罗各教堂的财物,以把他的父亲从监禁和屈辱中解救出来。但是这个无人性的年轻人却并不以此为辱,反而为皇帝的被囚暗自庆幸:国家十分贫穷,教士们极其顽固;从宗教上考虑也不乏可以使人宽恕他这种冷淡和拖延罪行的理由。他的不孝的行为受到了他的虔诚的弟弟曼纽尔的严厉批评,他立即卖掉或抵押掉了他的全部财产,乘船来到威尼斯,救出他的父亲,并以自己的自由保证偿清所有的债务。这位父亲兼国王在返回君士坦丁堡后,分别对他的两个儿子各给以应得的报酬;但是怠惰的佩利奥洛格斯在信念和处世方面并未因他的罗马朝圣之行有所改进;而他的变节或改变信仰的做法,因实际并无任何宗教或世俗方面的意义,很快便被希腊人和拉丁人遗忘了。

    曼纽尔对意大利、法兰西和英格兰的访问

    佩利奥洛格斯回朝30年之后,他的儿子兼继承人曼纽尔,出于同一目的,但以更大的规模,再次访问了西部诸国。在前一章里我讲述了他与巴亚泽特签定和约、对和约的撕毁、对君士坦丁堡的包围或封锁,以及在勇敢的玻基考特指挥下前来救援的法兰西人。曼纽尔通过他的使臣曾向拉丁各国求援;但当时一般认为,一位受尽苦难的国王的存在必能使最狠心的野蛮人流下同情之泪,进而提供帮助,而那位鼓动这次远行的元帅也作好了接待这位拜占廷皇帝的准备。陆路已被土耳其人占领;但通往威尼斯的水路却还安全、畅通:意大利把他作为第一位,或至少是第二位来访的基督教皇帝加以欢迎;曼纽尔被看作基督教的维护者和侮罪者而受到怜悯,而他的高尚的行为举止又使得这种怜悯并没有形成一种蔑视。他经过威尼斯前往帕迪阿和帕维亚;甚至巴亚泽特的秘密同盟者米兰公爵也安全而体面地将他送出了自己的领地。到了法兰西境内,那里的皇家官员负责照顾他的生活、旅行和用度;2000名最富有的市民全副武装骑着马直到首都附近的卡雷同,去迎接他。在巴黎的城门口他受到枢密大臣和议会成员的隆重接待;查理六世在他的王子和贵族们的陪同下以热烈的拥抱欢迎他的兄弟的到来。君士坦丁堡的继承人身穿白色的丝绸长袍,骑着一匹乳白色的骏马,这是在法兰西的礼节中被视为非同一般的隆重场面:白色被认为是统治权力的象征;而在这位日耳曼皇帝前不久的一次访问中,经过一番傲慢的请求和不客气的拒绝,他终于只得同意骑坐了一匹黑色的马匹。曼纽尔下榻于卢浮宫:接连不断的宴会和舞会,各种宴饮和狩猎的乐趣,由多礼的法兰西人巧加安排,变化无穷,以显示他们的慷慨,并尽量为他散心;他在他的教堂里可以随心所欲,而那些索邦神学院的学者们对他的希腊教士们的语言、举行的仪式以及他们的穿着,都感到十分吃惊,甚至可能感到不可容忍。但是,只要稍看一看这个王国的形势就肯定会使他绝望地感到,任何援助都已无济于事。那个不幸的查理,尽管间或也有头脑清醒的时候,却是经常重回到疯狂或麻木的神志不清的状态中去;政府的统治权被他的兄弟和叔父,奥尔良和勃艮第的总督轮番把持着,他们的派别斗争为悲惨的内战铺平了道路。两人中前者是个沉湎于奢侈与爱情生活的花花公子:后者是那位最近刚从土耳其人的俘虏营中赎回的纳弗尔伯爵约翰的父亲;而如果这个无所畏惧的儿子还热心于为自己的失败报仇,较为慎重的伯艮第必会认为前一次出征所造成的花费和危险已经够了。在曼纽尔已经满足了法兰西人的好奇心,并可能已使他们感到厌倦的时候,他决定到邻近的那个岛上去拜访一番。在他离开多佛之后,他在坎特伯雷受到了圣奥斯丁修道院院长和僧人的颇有礼貌的接待,在布莱克希思,这位希腊英雄(我这里照抄我们过去的历史学家的话)又受到率领着英格兰朝臣的亨利四世的接待,他被作为东部皇帝在伦敦受到多日款待。但英格兰的情况仍与圣战计划难于相容。同年,那王位继承人被废并被杀害:当政的君主是个取得成功的篡位者,他的野心遭到了一些人的嫉妒和怨恨之心的惩罚;这位兰开斯特的亨利也已无法使自己或他的兵力,从保卫他那不断遭受阴谋与反叛颠覆的王位的斗争中,抽出身来。他怜悯、赞扬、一再宴请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但如果这位英格兰君主打起十字军的旗号,他也只不过是通过一种虔诚的或貌似虔诚的行为的作用来安抚他的人民,或许还有他的良心。但是,曼纽尔在捞够了馈赠和荣誉之后,便回到了巴黎;接着在居留西部近两年之后,便取道日耳曼和意大利,由威尼斯登舟,前往摩里亚半岛,耐心地等待着他自己的灭亡或得救。然而,他已经避免了不得不公开或私下出卖自己的宗教的羞辱。拉丁教会因巨大的分裂活动而大伤元气:欧洲的一些国王、民族和大学都按其服从罗马教皇,还是阿维尼翁教皇而分作两派;而这位一心想和两派和好的皇帝,只好和那贫困和不受欢迎的敌对双方都断绝交往。他出游的时间正巧赶在大赦年;但他在横穿意大利时,既不希望得到,也无权得到那可以消除信徒们的一些罪过或赎罪活动的全面的宽容。罗马教皇对他的冷淡态度甚为不满,他指责他对一个基督的偶像不恭,并劝告意大利的君主们拒绝和抛弃这个顽固的宗教分裂分子。

    在十字军东征期间,希腊人以惊愕和恐惧的心情观望着,那从不知名的西部地区流入,并仍在不断流入的、永不停息的移民浪潮。他们的最后几位皇帝的访问揭开了分离的面纱,并让他们看到了,他们不再狂妄地以野蛮人相称的诸多强大的欧洲民族。曼纽尔和他的更勤于探索的随侍人员的观察所得,已由当时拜占廷的一位历史学家记录下来:这里我将把他的零乱的观点加以归纳、整编;仔细看一看它们的过去和现在的状况我们都了如指掌的日耳曼、法兰西和英格兰的原始形象,可能是一件十分有趣,也可能是极有教育意义的事。Ⅰ.日耳曼(希腊人卡孔底勒斯说)从维也纳直到大洋边,幅原辽阔,而且它从波西米亚的布拉格直伸到(一种奇怪的地理描述)塔尔特苏斯河和比利牛斯山。它的土壤,除种植无花果树和橄榄树外,其他庄稼产量相当丰富;这里的气候宜人,土著人民都很健壮,而且这些寒冷的地区还很少受到瘟疫和地震灾害的袭击。仅次于西徐亚人或塔塔尔人,日耳曼人是一个人口众多的民族:他们勇敢而耐劳,如果团结于一个首领的领导之下,他们的力量是无敌的。受到教皇的特许,他们得到了选举罗马皇帝的特权;也再没有任何民族更忠心于那位拉丁主教的信仰,对他更加顺从。该地区的绝大部分土地都被这里的王公和祭司长瓜分;但斯特拉斯堡、科隆和汉堡以及200多座自由城市,则由贤达之士,根据平等的法律,按照全社会的意愿和利益进行治理。无论在和平还是战争时期,他们总以决斗或一对一的徒步格斗来解决问题;他们的工业在所有机械行业方面都居于领先地位;日耳曼人还可以自吹为现已几乎遍及全球的火药和大炮的发明者。Ⅱ.法兰西王国位于从日耳曼到西班牙,从阿尔卑斯山到不列颠海之间,纵横约15到20天的路程,其中包括不少繁荣的城市,国王的所在地,富有与豪华都堪称首屈一指的巴黎亦在其中。许多王公和领主都轮番在他的宫殿中伺候,尊他为他们的君王:他们中权力最大的是布列塔尼和勃艮第的公爵,后者拥有富有的佛兰德省,该省的各个港口不断有我们自己的和来自更遥远海域的商船出入。法兰西人是个古老而富足的民族,他们的语言和习俗虽与意大利人有些不同,但区别不大。自傲于查理大帝的光辉业绩、于他们对萨拉逊所取得的胜利,以及他们的民族英雄奥利弗和罗兰的功绩,他们自认为居于西部诸民族的首位;但是他们的这种愚蠢的傲气却被他们最近与不列颠岛上的居民英格兰人交战失利给压了下去。Ⅲ.位于与佛兰德海岸相对的不列颠,可以被看作是一个岛,也可以被看作是三个岛;但它们以共同的利益、相同的习俗和类似的政府联合在一起。岛的周长为5000斯塔迪;岛上布满了城镇和村庄;这里尽管少有葡萄酒,果树也不是很多,却盛产小麦和大麦、蜂蜜和羊毛,许多布匹都由这里的居民自己生产。在人口众多和强大、富足和奢华方面,该岛国首府伦敦可以说是居西部所有城市之首。它座落在宽阔而水流湍急的泰晤士河畔,距它注入的高卢海的海口30英里;而每天潮汐的涨落则为来往的商船提供了一个出入河口的安全通道。国王是一个强大而动荡不安的贵族统治集团的首领:他的几个主要封臣自由和永不改变地占有他们的封地,他的权限和他们对他服从的限度则由法律加以规定。这个国王经常受到外来侵略者和内部叛乱的困扰;但是当地的土著人都勇敢、强悍,以善战和战无不胜而闻名。他们的盾牌或靶牌的形状仿效意大利人的,而他们的刀剑则效仿希腊刀剑的形式;使用长矛是英格兰人独特的具有决定性作用的有利条件。他们的语言与欧洲大陆的语言并无渊源;在家庭生活习惯方面他们与相邻的法兰西人几乎很难区分;但他们在习俗上最特殊的一点就是,他们根本不注意婚姻的尊严和妇女的贞操。在他们相互拜访时,作为表示友好的第一个行动,是让妻子和女人去和客人拥抱:在朋友之间她们被借来借去而毫不以为羞耻;这些岛民对这种奇特交易和它必将产生的不可避免的后果也毫不介意。而我们既然对古代英格兰人的习俗甚为了解,对我们的母亲的贞洁深信不疑,我们可以对,肯定是把一种正常的礼貌活动①与罪恶的搂抱混为一谈的希腊人的轻信,付之一笑,或对他们的恶语中伤表示愤慨。而这种轻信和中伤也使我们从中得到一个十分重要的教训,让我们不要轻信外族人或远方民族的报导,对任何违背自然法则和人的天性的故事也都不要轻易相信。

    ①伊拉斯谟有一段很美的文字,讲述到英国人在生客到来与离去时同他们接吻的习俗,但他却并未从中推断出任何有悖伦理的结论来。

    在帖本儿取得胜利和他返回来之后,曼纽尔又在和平与繁荣中统治了许多年。在巴亚泽特的儿子力求和他友好相处,对他的疆土不加侵犯的时候,他尚能满足于那全民族的宗教;并曾利用空闲时间撰写了为这一宗教辩护的20篇神学问题对话录。拜占廷的史节们出现在君士坦丁堡的会议上宣告了重新恢复土耳其和拉丁教会的权力的决定:一些苏丹、穆罕默德和阿穆拉特的征服更使得皇帝与梵蒂冈合解了;而君士坦丁堡的被围几乎使他默认了圣灵的双重身份。在马丁五世全无竞争者的情况下登上圣彼得的宝座时,东西部之间又恢复了一些友好的信函和使节交往。一方雄心勃勃,一方垂头丧气,而两方却都同样使用着仁爱与和平的高雅语言:机灵的希腊人表示希望让他的6个儿子都娶意大利的公主;罗马人也不傻,他们送去蒙费拉侯爵的女儿,却用一群出身名门的姑娘陪伴,以通过她们的美貌来软化那些教会分裂主义者的顽固态度。然而,具有洞察力的眼睛,在这热情的面具下面,仍能看出,君士坦丁堡的朝廷和教会中一切都是空洞、虚伪的。这位皇帝总根据多变的时事的危急或安定来决定自己的进退;对他手下的大臣一会儿下指示,一会儿又拒不承认他们;而为了逃避臣下固请的压力,他总强调调查研究的职责和收集他的大主教和主教们的想法的必要,并声称在土耳其军队已迫近首都城下的时候,不可能把他们召集到一起来开会。回顾一下这些公开的活动,我们似乎可以看出希腊人坚持他们的互相关连的三大步骤,救援、会商和最终的重新统一,而拉丁人则回避开第二点,仅许诺以第一条作为第三条的自然结果和甘愿的回报。但是我们却有一个机会从曼纽尔的一次毫无虚假或掩饰的私人谈话对它们所作的解释中,看出他的真正的隐秘的意图。皇帝在年迈的时候已开始和约翰·佩利奥洛格斯,第二个叫此名的人和他的长子共同统治,并把他的政府的绝大部分权力和责任交给他了。有一天,在仅有他所宠爱的寝宫大臣,历史学家弗兰札在场的情况下,他对他的共事人和继承人说出了他和教皇谈判所依据的主要原则。“我们对付土耳其人的最后手段”曼纽尔说,“是他们十分惧怕我们和拉丁人和西部好战民族的联合,他们有可能会武装起来援救我们,而置他们于死地。你在受到这些邪教徒的威胁时,切记立即让他明白这一危险的存在。提出会商的建议;讨论采取的办法;但一定要设法拖延,避免召开对我们的宗教和世俗利益都无好处的会议。拉丁人十分傲气;希腊人却很固执;哪一方也不会退却或让步;因而达成完美联合的企图只能助长分裂主义,使教会分离,使我们自己处于毫无希望或自卫能力,完全听任野蛮人摆布的地位。”但那位英明的君王(弗兰札接着说)却把眼睛转向我,继续往下说:“我的儿子把自己看作是一位伟大而英雄的王子;但是真不幸!我们的不幸的时代已不容我们称英雄或进行伟大的壮举了。他的勇猛的性格可能适用于我们的先辈们所处的幸福时代;但目前的形势所需要的不是一位皇帝,而是一位能管好我们的家财的最后一点残余的谨慎的管家。我清楚地记得,在我们与穆斯塔法结盟的问题上他所抱的崇高的希望:我十分担心他的鲁莽将加速我们家族的毁灭,甚至宗教也会导致我们的灭亡。”然而,曼纽尔凭着自己的经验和权威保住了和平的局面,避免了举行会议;直到他78岁时,在一身僧人的装束中,结束了他的一生,他把他的贵重的财产分给了他的孩子们和穷人,分给了他的医生和他所喜爱的仆人。在他的6个儿子中,安德洛奈卡二世继承了塞萨洛尼卡公国,并在他将这座城市出售给威尼斯人,而该城又终于被土耳其人占领之后不久,便死于麻疯病。某种意外的机遇使得伯罗奔尼撒或摩里亚又回到了帝国的统治之下;曼纽尔在他较兴旺的时期已曾在这段6英里长的狄窄的地峡上,构筑了石头城墙和153座碉堡。城墙在奥斯曼人的第一阵炮火下便被摧毁了;那肥沃的半岛本来足够那4个较年轻的弟兄提奥多尔和君士坦丁,德米特里乌斯和托马斯享用了;但他们在内部纷争中耗尽了他们残余的力量;而在竞争中的最为失利者最后只能在拜占廷皇宫中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约翰·佩利奥洛格斯二世的远征

    曼纽尔的长子约翰·佩利奥洛格斯二世在他父亲死后便被尊为希腊唯一的皇帝。他于是立即抛弃了他的妻子,并与特雷比藏德的公主重新结婚了:在他看来,美貌是作为皇后的首要条件;教士们也都屈服于他的强硬的主张,如果不容许他离婚,他便将退隐到修道院去,把王位让给他的弟弟君士坦丁。佩利奥洛格斯的第一次,说实在的,也是唯一的一次胜利,是对一个犹太人取得的,他经过长时间的颇有见解的辩论,终于说服他皈依了基督教;而这一重大的胜利已被认真写入当时的历史中。但不久之后他却又一心想实现东部和西部统一的计划;他不听从他父亲的劝告,看来满怀诚意地接受了前往在亚得里亚海彼岸召开的一次大会上去和教皇相会的建议。这一危险的计划还受到了马丁五世的鼓励,他的继承人尤金尼厄斯只是冷冷地表示赞同,直至经过一番无聊的谈判之后,皇帝得到一个完全不同性质的拉丁会议的邀请,在那个会上,巴西尔的高级教士团把自己标榜为天主教会的代表和法官。

    罗马教皇曾为争取宗教自由的事业进行斗争并获得了胜利;但获胜的教士们却很快便落入他们的解放者的暴政之下了;那些他们发现对民政长官们显得如此精锐和有效的军事力量,对他的神圣品格却完全无能为力了。他们的伟大宪章、自由选举权,全被相反的申诉所打消,以委托或推荐的方式予以回避、被任意赐与的未来继承权所干扰,并被预先、任意决定的保留权所代替。在罗马宫廷中还出现了公开的拍卖活动:红衣主教和宠臣都因得到从各民族掠夺来的战利品而大发其财;各个地区都可能报怨说,最重要和有价值的封地都集中在外族人和不在场的人的手上了。在教皇们居住在阿维尼翁的时候,他们的巨大野心已化作了更低下的贪求财物①和奢侈的**:他们严格强令教士们交纳第一次收获税和什一税;但他们却无限制地听任各种进行罪恶、骚乱和**活动的人逍遥法外。这种涉及方面极广的即恶行径,因那持续50多年的西部大分裂,而更为加剧了。在罗马和阿维尼翁的激烈斗争中,对立双方的罪恶行为互被对方所揭露;而他们的朝不保夕的地位削弱了他们的权威性,松弛了他们的纪律,更大大增加了他们的匮乏和横征暴敛。为了弥合教会的创伤,恢复教会的寡头统治,先后在比萨和君士坦斯召开了宗教会议;但这两次大会,由于深知自己的力量,都决心要维护基督教徒贵族统治的特权。君士坦斯的神甫们先以个人问题判处他们所摈弃的两个教皇有罪,又废黜了他们承认其统治权的第三位教皇,于是进而研究罗马最高权力的性质和极限;而且在他们已确立一个凌驾于教皇之上的全民议会的权力机关之前,他们一直不肯散会。他们决议,为了便于对教会的管理和改革,这样的会议应该定期召开;而且,每一次会议在结束之前都应确定下一次会议的地点和日期。在罗马朝廷的影响下,下一次预定在锡耶纳召开的会议被极容易避开了;然而,在巴西尔会议的大胆而强硬的议程几乎给执政的教皇尤金尼厄斯四世以致命的打击。由于已怀疑到他正图谋不轨,神甫们急忙公布了他们的第一个信条,即世界上所有教会反邪恶的斗士的代表,都对包括教皇在内的所有的基督教徒拥有神圣的宗教裁判权;而且除非经过他们的协商同意,任何一次宗教大会都不得解散、延期或转移。由于看到尤金尼厄斯曾因此而大发雷霆,他们于是试图召唤、告诫、威胁和批评这位圣彼得的蛮横的继承人。为了使他有充分悔悟的时间,经过一再拖延之后,他们最后宣布,除非他在6天的期限之内回心转意,否则他将被勒令暂停行使一切世俗和宗教方面的权力。为了显示他们对君主和教士同样都拥有司法权,他们代管了阿维尼翁政府、废止了对神圣财产的让渡、并保护罗马人免交新的赋税。他们的大胆行为不但受到广大教士的舆论的肯定,还得到第一批基督教世界的君主们的支持:西吉斯孟斯皇帝宣称自己是这一宗教会议的奴仆和保护者;日耳曼和法兰西坚决为他们的事业奋斗;米兰的公爵是尤金尼厄斯的仇敌;而他却在一次罗马人民的暴乱中被赶出了梵蒂冈。现在既同时被他的世俗的和宗教的臣民所抛弃,那除了屈服,他也便别无选择了;通过一道丢尽脸面的命令,这位教皇收回了他自己的议案,批准了该会议的决议;使自己的使节和红衣主教完全并入那个得到尊重的团体;而且似乎把自己完全置身于这个最高司法机关的教令之下。他们的名声遍及东部各地:西吉斯孟斯完全当着他们的面接见了土耳其的苏丹派来的使臣,他们把20只装满绫罗绸缎和黄金的大罐子放在他的脚下了。巴塞尔的神甫们切望能有幸将希腊人以及波西米亚人约束在教会的范围之内;他们的代表邀请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和大主教,要他们和一个受到西部各民族信赖的宗教大会联合起来。佩利奥洛格斯对此建议并不反对;他的使臣被以适当的礼节介绍给了天主教的议院。但是会址的选择似乎成了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因为他拒绝越过阿尔卑斯山或西西里海,并明确提出要求把这个宗教会议移至意大利的某座较便利的城市,或至少在多瑙河畔举行。这项条约的其他条款都较顺利地议定了:一致同意支付皇帝700随从前来的全部费用,并立即送去8000达卡以作为接待希腊教士之用;在他外出期间,将额外提供1万达卡、300弓弩手和一些军舰以保卫君士坦丁堡的安全。阿维尼翁城先拿出一部分钱以作筹备经费;在马赛进行的准备工作曾遇到许多困难和波折。

    ①教皇约翰二十二世(于1334年)死后在阿维尼翁留下1800万枚金弗罗林和价值700万弗罗林以上的器皿和珠宝。参看约翰·维拉尼年鑑,他的兄弟曾从教皇的司库那里得到有关这笔财产的报告。一笔600万或800万英镑的财产在14世纪时可是个十分巨大的数目,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在佩利奥洛格斯正处于困难中的时候,西部各派势力都在争夺他的友情;但一位君主的机智的活动却压过了一个共和国的缓慢的辩论和僵硬的态度。巴塞尔教规仍继续谋求限制教皇的绝对权威,并在教会中建立一个最高的、永久的法庭。尤金尼厄斯对这种约束感到难以忍耐;而希腊人的联合可能提供一个将这叛逆的宗教会议从莱茵河迁往波河的合适的借口。那些神甫们如果越过了阿尔卑斯山就失去了独立性:他们不得不免强退守的萨伏伊或阿维尼翁,在君士坦丁堡便被看作是远在赫耳枯勒斯石柱①之外了;皇帝和他的教士们都害怕一次长距离航行的危险;他们更都被一个傲慢的宣言所激怒,其中说,这次宗教会议在惩治了新的波西米亚的异端邪说之后,很快还将根除老的希腊的邪说。在尤金尼厄斯这面,一切都十分顺利,全都服服贴贴,恭恭敬敬;他还邀请了拜占廷君主前来,靠他的权威消除拉丁教会以及东部教会的分裂。靠近亚得里亚海滨的弗拉拉被提出作为他们友好会见的地点:经过一番偷偷模模、弄虚作假的活动之后,一项秘密教义由它自身同意将该宗教会议转移到那一意大利城市举行。在威尼斯和在坎地亚岛上,为这次行动准备了若干艘军舰:他们的积极努力使他们比巴塞尔的行动缓慢的船只抢先了一步:罗马的海军司令已奉命将它们烧毁、击沉和毁灭;而这教士们乘坐的船队也可能会在雅典和斯巴达曾在此争雄的海域相遇。不同宗派为把佩利奥洛格斯争夺到手已不惜使用武力,迫于这种形势,他在离开他的皇宫和国土,前往进行一项危险的活动之前,是十分犹豫的。他父亲的忠告言犹在耳;理性也会向他提出,既然拉丁人自己已四分五裂,他们岂能为了外族的事业联合起来。西吉斯孟德曾劝阻他放弃这无理的冒险;既然他热心于那次会议,他的建议当然是不怀偏见的;而且更因为他奇怪地相信,日耳曼的恺撒将会提名一个希腊人作为他和西部帝国的继承人而加强了。甚至土耳其的苏丹这个过于信赖很不安全,但若冒犯就十分危险的人,也提出过意见。阿穆拉特在这场争论中显得很无能,但却惧怕基督教徒的团结。他解开自己的私囊以解救拜占廷朝廷的急难;然而,他却似乎很高尚地宣称,君士坦丁堡在他的君主不在世的情况下也能保卫自己的安全,不受侵犯。佩利奥洛格斯的决心是靠最丰富的赠予和最慷慨的许诺作下的:他希望能暂时避开危险和困苦的处境;他用模棱两可的回答打发走会议的信使以后,宣布他打算登上罗马的舰队。大主教约瑟夫的年岁使他对恐惧比对希望更加敏感;海上的风险使他不寒而栗,而且明确表示他十分担心,他自己和他大约30来个正教兄弟们的微弱声音将会被一个在异地召开、势力和数量均占优势的拉丁会议给压下去了。但他终于屈从于皇帝的命令,屈从于为了讨好他保证他的话将被各族人民视为神谕的空话,并屈从于希望向他的西部弟兄学习如何使教会脱出国王的羁绊的私心。圣索菲亚的5个十字架手,或高级教士都将随侍在他左右;其中之一,伟大的教长或传道士,西尔维斯特·叙罗普鲁斯还随意撰写了这段虚假的联合的奇特历史。对于那些勉强服从皇帝和主教召唤的教士们来说,服从是他们的第一职责,而忍耐则是他们的最有用的美德。在经过精选的一个列有20名主教的名单中我们看到了有赫拉克利亚和库济库斯、尼斯和尼科米底亚、以弗所和特雷比藏德等大教区名称,以及马克和贝萨里翁的个人品德介绍,他们因自己的学识和口才而深得信任,被升任教长职位。还提出了一些僧侣和哲学家以表现希腊教会的学识和神圣性;唱诗班的任务也由一队精选的歌唱家和乐师担任。亚历山大里亚、安条克和耶路撒冷的大主教都派出或真或假的代表出席了会议;俄罗斯的大主教代表一个属于全族的教会,希腊人在建立最广大的精神帝国方面差不多可以和拉丁人争雄了。为了让这位大主教在行使职务时显出适当的气派,圣索菲亚的珍贵的花瓶全都暴露在风浪之中。皇帝把所能弄到的黄金全用来装饰了他的床铺和马车;而当他们致力于维护他们昔日兴旺的家财时,他们却又在为分割罗马教皇送来作为第一笔救济金的1.5万达卡的问题争吵。在经过一番必要的准备之后,约翰·佩利奥洛格斯带着众多的随从,在他的弟弟德米特里乌斯和教会和国家的重大要人的陪同下,登上了8条帆桨齐备的大船,穿过加利波利海的土耳其海峡向爱琴海、莫利阿和亚得里亚湾进发。

    ①直布罗陀两侧的两海岬,相传为赫耳枯勒斯所立,并被视为文明世界与野蛮世界的分界线。——译者

    希腊人与拉丁人的暂时联合

    经过77天的漫长而艰苦的航行之后,这支宗教船队终于在威尼斯下锚;他们所受到的接待表明了这个强大共和国的欣喜和慷慨。统治全世界的谦和的奥古斯都,也从不曾从他的臣民那里得到过像他的这个无能的继承人,从一个主权国家得到的这种荣誉。他在船的尾楼上坐在一张华贵的宝座上,接受了领主和元老们的拜谒,或者,按希腊人的说法,礼拜。他们乘坐一艘半牛半人形的船只,由12艘高大的军舰陪伴着前进:海面上布满了无数令人赏心悦目的平底船;空中回荡着音乐声和欢呼声;所有的水手,甚至船只,都穿着金光闪闪的丝绸的盛装;在所有的图案装饰和庆祝表演中,罗马的雄鹰和圣马可的狮子混合在一起。浩浩荡荡的船队溯那条大运河而上,穿过里阿尔托大桥;这些初次来访的东部人全都以惊异的眼光注视着这座似乎漂浮在海浪胸膛上的城市中的宫殿、教堂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无限感慨地看着那些在君士坦丁堡被洗劫之后用来装饰该城的各种战利品和纪念物。在这里受到15天热情款待后,佩利奥洛格斯继续或水路或陆路由威尼斯向弗拉拉进发;梵蒂冈的傲气由于采取了有意尽量显示东部皇帝昔日威风的政策而有所收敛了。他进城时乘坐着一匹黑马,但另有一匹马衣上锈着金鹰形象的乳白色的骏马却由人牵着走在前面;罩在他头顶上的一面帷幔则由埃斯特的几位亲王、尼古拉的儿子或亲属、该诚的侯爵和比他更为强大的一位君主高举着。佩利奥洛格斯在来到台阶下边以前一直不曾下马:教皇一直迎到了大门口;并阻止他没让他行屈膝礼;接着,在给他以慈父般的拥抱以后,他把皇帝领到他左手的座位上坐下。而且,直到一个几乎对等的拜见仪式在罗马的和君士坦丁堡的主教们之间进行过之后,大主教始终不曾走下他的坐处来。君士坦丁堡的主教受到了他的弟兄的表示和好和仁爱的亲吻;也无有一个希腊教士屈尊去亲吻西部大主教的脚。在该宗教会议开幕式上,中央的最尊贵的位置都被世俗和教会的首领们占据;而尤金尼厄斯只是通过宣称,他的前任们并不曾亲自参与尼斯或卡尔西顿会议的活动,他才得以逃脱按君士坦丁和马基安的古例行事。在经过激烈争辩之后,最后一致同意,教堂的左右两侧由两大民族分别占有;圣彼得的孤单的宝座应提升到拉丁侧的首位;而原在其教士首位的希腊皇帝的座位则应与那第二座位,西部皇帝的空位,相对和相等①。

    ①拉丁族的粗人看到希腊人的奇特装束,尤其是他们的长袍子、长袖子和长胡子都不禁发笑;连他们的皇帝,除了袍子是紫色,皇冠或三重冕的顶部镶有一颗宝石外,也别无其他差别。但另一位观察者却认为希腊人的风格比意大利人的更严肃、更庄重。

    然而一旦欢庆的活动和形式转入更为严肃的议题,对条约的拟定,希腊人马上便显得对他们的旅途生活、对他们自己,以及对教皇都感到不满了。他的使者的生花妙笔曾把他描绘成十分得意的样子,坐在对他唯命是从的欧洲君王和大主教之上。在弗拉拉召开的全国宗教大会的微薄的面纱暴露出了他的虚弱;拉丁人在举行首次会议时仅只有5位大主教、18位主教和10位寺院住持出席,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是这位意大利教皇的臣民或同乡。除了勃艮第的公爵外,西部的权势人物无一屈尊前往或派员参加;该会议也不可能压过尤金尼厄斯的身份和地位,违抗巴塞尔的合法决议,那是最后通过重新选举决定的。而在此情况下,有人提出休战或将这事暂时搁置,并得到了同意,直到佩利奥洛格斯能够取得拉丁人的同意,从这一不很受欢迎的联合中,获得某些世俗的报酬;于是,在第一次会议之后,公开的大会议程暂停了6个多月。皇帝带着他所挑选的一批宠臣和土耳其禁卫军,确定以距离弗拉拉6英里的一所舒适宽敞的修道院为他们的夏季驻地;在打猎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