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伊斯兰教的来临 第五十章(1/2)

    阿拉伯概况。阿拉伯人的特性和宗教。穆罕默德的兴起。他的戒律。他从麦加逃往麦地那。他对不信其教的人的宣战。穆罕默德之死。他的为人和私生活。对他的影响的估价。

    在追踪君士坦丁堡和日耳曼的恺撒们逃跑的足迹达600多年之久以后,我现在在赫拉克利乌斯统治时期,在希腊王国的东部边境落下脚来。在这个国家因波斯战争弄得民穷财尽,教会也被内斯特派和一性论者闹得乌烟瘴气的时候,穆罕默德,一手持剑,一手持古兰经,在基督教和罗马的废墟上建立起了他的宝座。这位阿拉伯先知的才能、他的民族的特性和他的宗教的精神,都和东部帝国的衰亡有一定关系;现在我们的目光正好奇地注视着,那些最令人难忘的,在世界各民族的性格上留下新的不可磨灭的印迹的革命运动。①

    ①在本章和下一章里我将透露许多关于阿拉伯的知识。我必须承认对这一东方民族的语言我完全一窍不通,我非常感谢那些使他们的知识混入拉丁、法语和英语之中的学识渊博的翻译家们。他们的专集、不同版本和历史作品,我将随时加以利用。

    位于波斯、叙利亚、埃及和埃塞俄比亚之内的一块空地上,阿拉伯半岛可以说是一个宽大的但不十分规则的三角形。从北部位于幼发拉底河上的贝勒斯一点开始,整个1500英里的一条线直到曼德海峡和**产地,中间从东到西,从巴士拉到苏伊士,从波斯湾到红海的腰部宽度大约为这长度的一半。这三角形的两边渐渐越来越宽,到了南端的底边面向印度洋的海岸,已足有1000英里了。半岛的整个面积约为德国或法国的四倍有余;但其中极大一部分完全属于一般所说的岩石和沙漠地区。甚至塔塔尔的荒野也由自然之手装点着巨大的树木和繁茂的丛林;使得来到这里的孤身游客置身这些植物生命之中,也可略解孤独和寂寞之感。但在阿拉伯的荒野中却只是一望无际的黄沙,穿插着几处险峻、光秃秃的山岭;而且这沙漠地面,无遮无挡,整天受着强烈的热带太阳的直接暴晒。这里的风,特别是从西部吹来的风,不仅不能给人以凉爽的快感,却带来一股有毒,甚至能致人死亡的瘴疫之气;那被风一时垒起一时又摊平的沙丘,被比作大海的波涛,一阵旋风吹过,曾把一整个商队,一支大军,全部掩埋其中。人人都可以共同享用的水在这里是大家追求和争夺的对象;木材在这里是如此稀少,人们必须想出特殊办法来用以保存和传播火种。阿拉伯没有可以通航的河流,来浇灌土地,向附近地区运出它自己的物产:从山上暴发的山洪都被干涸的大地吸收:那些极少见的在困苦中挣扎的植物,罗望子树和金合欢都扎根在岩石缝中,靠夜间的露水滋养;极稀有的一点雨水被收集在水坑和水沟中:水井和泉水是沙漠中的秘密宝藏;到麦加去的朝圣者,在许多天干渴、燥热的旅行之后,找到一片从硫黄或盐碱地流过的清水,又发现那味道令人无法下咽。这便是一般阿拉伯气候条件的真实写照。痛苦的经历加强了局部或暂时的快乐的价值。一片遮阴的小树林、一片绿色的草地、一溪清水便足以向这块能为他们和他们的牛群提供食物和嬉游场所,能激励他们勤奋地种植棕榈树和葡萄的福地,招来一群阿拉伯人在此定居。印度洋海滨的高地,因有十分充足的树木和水而显得与众不同:这里的气候更为温和,水果更为鲜美,人畜都更为兴旺:土地的肥沃召来勤劳的人们的热心的劳作,并给他们以适当的报酬;得天独厚的**和咖啡的生产,在不同的时代,吸引着世界各地的商人。如果和半岛的其它部分相比较,这一与世隔绝的地区真称得上是一片福地;那由于对比而产生的奇幻的色彩,更由于遥远而令人神往。自然正是为这个人间天堂保留下了她的最难得的恩惠和她的最完美的匠心:当地人民被认为具有彼此不相容的既奢华又纯朴的福份:那里的土壤中饱含着黄金和珠宝,海上、陆地都学会随时喷射出香甜的香料的气息。这种沙漠地带、岩石地带和福地的划分,虽然希腊人和拉丁人都十分熟悉,而阿拉伯人自己却毫无所知;颇有些奇怪的是,尽管这地方的居民及其所使用的语言始终未变,而它却竟然丝毫没有保留下古代地理的遗迹。巴林和阿曼的滨海地区与波斯的领土相向。也门王国表明了阿拉伯肥沃地的边界,或至少是表明了它所在的位置:勒吉德这个名称一直延伸到包括该岛的全部空间;而穆罕默德的出生则表明赫贾吉省位于红海之边。

    人口的多寡总是受到生活资料多少的控制;一个土地肥沃、人民勤劳的省份的居民的数目可能超过这个巨大的半岛上的居民。沿着波斯湾、印度洋,甚至红海边,Ichthyophagi,或食鱼人不停地游荡,寻找他们的不保证总能找到的食物。在这种难以称为社会的原始的卑贱的状态中,这些人兽没有技术,没有法令,甚至也没有语言,不明是非,和其它畜类几乎很难有什么区别。一代一代,一个时期又一个时期可以无声地不留痕迹地向前滚去,而这个无助的民族却因贫穷和捕鱼活动使他们只能在狭窄的海边生存,而无法繁衍其后代。但是,在古代一个较早时期,绝大部分阿拉伯人确曾走出这一困境;由于光秃秃的荒野无法维持一群狩猎人民的生存,他们很快上升到更有保障、更适宜的牧民生活状态。沙漠地带的游牧民族也一律过着和这完全相同的生活;在现代贝多维恩人的生活图景中,我们可以探寻出他们的祖先的遗迹,他们,在摩西或穆罕默德时代,住在同样的帐篷中,把他们的马匹、骆驼和羊群赶到同样那些泉水和草场上放牧。由于我们控制一些有用的牲畜,我们的劳累减少了,而我们的财富却增加了;而阿拉伯的牧人却完全占有了一个忠心的朋友和勤劳的奴隶。按照一位自然学家的说法,阿拉伯是真正的最早出现马的国家;那里的气候最有利于这种慷慨的牲畜的生存,这还不在于长成大个儿,而是在精神和行走速度方面得到充足的发展。巴巴利、西班牙和英格兰种马匹的优越完全来之于同阿拉伯种的杂交:贝多维恩人以近于迷信的谨慎保留下了那一纯种的荣誉和声望:种马卖得十分昂贵,但母马几乎从不外运;在部落中,生下这么一头名贵的小马,乃是一件值得欣喜和互相称赞的事。这类马是在帐篷之中,以亲切的关怀和孩子们一起调教起来的,因而都有温驯、热爱主人的特性。它们只习惯于行走和奔驰:它们没有因经常受到马刺和马鞭的刺激而变得麻木不仁:它们总积蓄精力以备逃跑或追逐之用:但它们一旦感觉到手掌或马蹬的拍打,便立即会一阵风似地向前奔去;如果它们的朋友在奔跑中跳下马来,它们会马上站住不动,一直等到他重新上马坐好。在非洲和阿拉伯的沙漠中,骆驼是一种神圣的珍贵的礼物。那种强壮、极有耐性的牲口可以不吃不喝在几天的时间里照常行进;这些身上打有被奴役的印记的动物,可以用它们的第五节胃作为水库储存一大袋清水:大个子骆驼可以负载1000磅;而一种个子较小更为灵敏的单峰骆驼,在赛跑场上最快的马也追不上。骆驼不管死的活的,全身几无一处不能为人所用:母骆驼产奶极多,而且营养丰富:小骆驼的嫩牛,味道不次于小牛肉:从它们的尿中可以分离出一种价值极高的盐:粪便可以用作燃料:身上一年一度脱落又新生的驼毛被贝多维恩人就那么编织成衣服、家具和帐篷。在雨季,他们吃些沙漠中少有的数量不多的青草:在炎热的夏天和一切都断绝的严冬,他们把帐篷移到海边,到也门的山上,或到幼发拉底河谷一带,常常还冒着极大的危险,光顾尼罗河岸和叙利亚和巴勒斯坦人的村庄。流浪的阿拉伯人的生活是充满危险和苦难的生活;尽管有时候通过抢劫或交易,他们也能占有一点工业产品,但一个普通的欧洲人所占有的更实际、更能让人开心的奢侈品,也远在带领一万头马在荒野中奔跑的最骄傲的酋长之上。

    然而,我们也许可以看到,在西徐亚部族和阿拉伯部落之内有一个极重要的不同;因为后者有许多人都集中在市镇中,被人雇用去从事手工和农业劳动。他们的部分时间和精力仍然用于经营他们的牛群:不论在和平和战争时期,他们都和他们的沙漠中的弟兄相混在一起;贝多维恩人从这种有用的交往中,可以得到一些他们所缺少的东西,和一些最原始的技巧和知识。在阿拉伯半岛,按阿布尔贾达所列举的42个城市中,最古老和人口最多的都在幸福的也门:萨阿那的高塔、墨拉布的奇妙的水库,都是霍墨里特斯的国王们修建的;但他们的渎神的色彩,却被红海附近相距270英里的麦地那和麦加先知的荣光遮掩住了。这些神圣地点最后一个希腊人称之为马科拉巴;这个名字的字尾表明它的宽大,而实际上,在它最兴旺的时期,也从不曾在范围和人口方面超过马赛。必有某种暗藏的动机,也可能与迷信有关,促使当时该城的建造者选择了这么一个没有发展前途的地点。他们在三座荒山脚下的一片长不过两英里、宽不过1英里的平原上,修建起他们的用泥和石头垒起的住房:地面是一块大岩石,水,甚至包括泽姆泽姆圣井中的水,都是苦涩和混浊不清的;牧场离城市极远;葡萄要从70多英里以外的塔耶夫运来。曾在麦加进行统治的科瑞希特人的名声和精神,在阿拉伯各部落中傲然独立;但他们的贫瘠的土地却拒绝接纳农业的操劳,而他们所在的地位却极有利于商业活动。通过格达海港,他们和相距不过40英里的阿比西利亚保持着极便利的交往;而且那个基督教国家为穆罕默德的门徒提供了第一避难所。非洲的财富穿过这半岛被运往巴富恩省的格拉或卡提弗,那据说是由迦勒底的流犯用盐岩修建起来的一座城市;从那里他们带着波斯湾土产的珍珠,乘木筏浮到幼发拉底河的河口。麦加的地位几乎正在它右手的也门和左手的叙利亚之间,各相距有一个月的行程。前者是麦加的商队冬天的落脚站,后者是它们的夏季落脚站;它们的定期到达,免除了印度商船去红海上长时间艰难航行之苦。在萨阿那和墨拉布的市场上,在阿曼和亚丁港口,科瑞希特人的骆驼都满载着昂贵的香料;在博斯特提和大马士革的市集上更可以买到粮食和工业产品;这种获利丰厚的交易使得麦加街头显出一幅富足和阔绰的景象;而它的最尊贵的儿子们却把对武器的爱,同商业这个职业结合起来。

    阿拉伯人的特性

    阿拉伯人的永久的独立性一直是外地人和当地人大加赞誉的一个题目;而辩论的技巧更使这个离奇的问题,变成了有利于伊斯梅尔后代的一个预言和一种奇迹。某些既不可能忽视也难以逃避的例外,使得这种论争方式既显得多余,也不够妥贴;也门王国曾先后被阿比西尼亚人、波斯人、埃及的苏丹和土耳其所征服:圣城麦加和麦地那曾多次拜倒在一位西徐亚暴君的淫威之下;而阿拉伯半岛这个罗马省份却包括了伊斯梅尔和他的儿孙们必曾,在他们的弟兄的眼皮之下,在那里扎过营帐的那片特殊的荒野。然而,这些例外只是暂时的或局部的;这个民族的主体一直逃脱了一些最强大的王国企图加在它身上的枷锁:塞索斯特里斯和居鲁士,庞培和图拉真的武力都始终未能达到征服阿拉伯半岛的目的;目前土耳其的统治者可能对它享有一点微弱的管辖权,但他却不得不放下架子力求得到这个攻打无效、惹又惹不起的民族的友好情谊。阿拉伯人所以能长期自由的明显原因,一般认为是他们的特殊性格和国土。在穆罕默德之前的许多时代,不论在进攻还是防御战争中,他们的不畏一切的英勇精神始终使他们的邻国深有所感。一个士兵的耐性和积极性完全是在一种牧民生活的习惯和磨练中不知不觉形成的。照料羊群和骆驼的工作交给了部族中的妇女,但那些习武的青年,在酋长的麾下,总是骑在马背上,在田野里奔跑,练习射箭、掷标枪和耍刀。长时期的独立的记忆是使它继续下去的最牢固的保证,后代人会被激励着尽全力使自己不负先祖,维持祖上的业绩。遇到共同的外敌来犯时,内部的仇恨会立即被暂时搁置;在他们和土耳其的最后一次敌对行动中,麦加的商队受到了8万敌军的攻击和抢劫。当他们在战场上进攻的时候,先锋部队力求取得胜利;后卫部队却主要保证大军的撤退。他们的马匹和骆驼在十天八天里能一口气跑出去四五百英里,让追军连影儿都看不到;沙漠中的秘密水源,追兵是不可能找到的;这支追逐着一支看不见的敌军的得胜的军队,势必会在饥渴和疲劳中纷纷倒下,而被追者却安全地躺在酷热的荒野的深处休息,忍不住为追军的徒劳好笑。贝多维恩人的武力和沙漠,不仅是他们自己的自由的保证,也是幸福的阿拉伯半岛的一道屏障,那里的远离战场的居民却在那片宜人的土壤和气候条件中休养生息。奥古斯都的军团因疾病和疲惫彻底溃败了;至今只有依靠海军力量曾成功地迫使也门屈服。当穆罕默德举起他的圣旗的时候,那个王国还是波斯帝国的一个省份;而甚至那时,霍墨里特人的7位王公仍在山区进行统治;科斯洛埃斯的摄政王几乎试图完全抛弃掉那些遥远的国土和他的不幸的主子。查士丁尼时代的历史学家讲述了独立的阿拉伯人的实际状态,他们按各自不同利益或情感,在东部经久不息的争吵中分成了几派:伽桑部族获得允许在叙利亚领土上设立帐篷:希拉的王公们则可以在巴比伦以南约40英里的地方修建城市。他们在田野中的劳动速度快,效率高;但他们的友情经不住金钱诱惑,他们的忠诚不可恃,动辄可以反目成仇:要挑动这些到处流浪的野蛮人远比解除他们的武装容易;而且由于多次战场上的频繁交往,他们看透了罗马人和波斯人的虚张声势和软弱,并对之十分鄙视。从麦加到幼发拉底河,阿拉伯部族被希腊人和拉丁人一概称之为萨拉逊人,这个名字从每一个基督教徒嘴里念出时都不免带着恐怕和怒恨的情绪。

    本国暴政的奴隶们可以空自吹嘘他们的民族的独立性,但阿拉伯作为个人来讲确是自由的;他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享受社会福利而并不需要放弃他的天赋的特权。在每一个部落中,迷信,或感激之情,或幸运,总会将某一特殊家族推至高于其他一切人的地位。高贵的族长和酋长全都无例外地出自这一特殊家族;不过,继承的规矩非常松散而且难以作准;常常从高贵的亲属中挑选一些年事已高、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而不让那些人担负虽甚简单却十分重要的,依靠他们的智慧调解纷争,以他们的行为为榜样鼓舞士气的工作。甚至一个有见识、有勇气的妇女也可以被请出来指挥芝诺比娅的同胞。几个部落的短暂的联合会产生出一支军队;他们的较有永久性的结合便形成一个民族;他们的最高统帅,那他的旗帜在他们的头上飘扬的酋长的酋长,在外人看来实在应加上王、公的美称。如果那些阿拉伯的王、公滥用了他们的权力,那他们很快便会受到被臣民所抛弃的惩罚,这些臣民们一向习惯于采用温和的家长式的处理办法。他们的精神是自由的,他们的行动不受任何限制,沙漠对一切人敞开,不同的部族和家族靠一个共同遵守的自愿的协议结合在一起。也门的较温和的土著人支持着一个**国王的排场和威风;但如果他不能离开他的王宫而不致遇到生命危险,那政府的实际统治权必然早行落到他的贵族和行政官员们的手中了。位于亚洲中心地带的麦加和麦地那城呈现出一个共和国的形式,或实质。穆罕默德的祖父,以及他的直系祖先们,一直以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的身份出面,处理国内或国际事务;但他们,却像伯利克里在雅典,或美第奇在佛罗伦萨一样,只是用他们的智慧和思考周密的意见进行统治;他们的影响随着他们的遗产一同均分;国家的权杖由先知的叔辈手中转移到科雷西部落的较年轻的支派手中。遇上重大场合,他们召开人民大会;而由于人类总必须被压服或说服,听命于某些人,在古代阿拉伯人中使用辩术,并在善辩方面享有声誉,显然便是一种公众享有自由的最明显的标志。不过他们的简朴的自由和希腊和罗马共和国的精巧的,每一个成员在社会中都享有一份不可分割的民政和政治权利的人工制成的机器是全然不同的。在阿拉伯人的那种较为简单的格局中,整个民族是自由的,因为它的每一个儿孙都厌弃俯首贴耳地对一个主子的意志服从。他的胸怀已为严厉的勇猛、坚韧,和头脑清醒的美德所武装;对独立的热爱使他养成自我控制的习惯;对丢脸的恐惧使他能蔑视那种低贱的对痛苦、危险和死亡的恐惧。思想上的严肃和坚定在他的外观上充分显露出来:他说话缓慢、有力,而准确;他不轻易被任何事逗得大笑;他常做的唯一动作是轻捋自己的胡须,那男人的可敬的象征;他对自身重要性的体会使他对同辈讲话从不轻佻,对上级讲话从不胆怯。萨拉逊人在对外进行侵略之后仍保持着自由传统:最早期的哈里发也尽情使用他们的臣民的粗野、通俗的语言:他们登上讲坛对会众进行劝导和教育;阿巴西德也并非在帝都迁往底格里斯之前便采取了波斯和拜占廷宫廷的狂傲和浮夸的仪式。

    在对一些民族和人进行研究的时候,我们应当注意到那些使他们彼此仇恨或友好的缘由,以及使各个社会品格变成狭隘或博大,变得温和或急躁的缘由。阿拉伯人长期和其他人类的隔离,使他们习惯于把一切生人都看作敌人;土地的贫瘠使得到处流行着一个直到今天还为人们所相信和实行的有关法理的箴言。他们自信,在划分地球的时候,富饶和肥沃的地带被分给了人类中的另一些支系;因而被放逐的伊斯梅尔的后代完全可以用欺骗和暴力手段重新夺回他们被不公正地剥夺掉的那一部分遗产。阿拉伯部族按普林尼的说法,对偷盗和经商同样精通:越过沙漠的商队常被扣押勒索赎金或遭抢劫;他们的邻人,自从遥远的约伯和塞索斯特里斯时代以来,便一直是他们的掠夺行径的牺牲品。如果一个贝多维恩人老远见到一个孤身的旅行者,他会骑着马迅速向他大叫着,“脱下衣服,你婶婶(我的老婆)还什么衣服都没有哩。”马上照办还使他可以得到宽恕;如果他想对来犯者进行反抗,那他自己的血便必会与出于正当防卫而放出的对方的血同流。一个人单独行动,或很少几个人结伙的土匪,都被如实称作土匪;但成队的人的类似行为则具有了合法的正当的战争性质。一个如此武装起来的为害人类的民族的脾性,由于内部的随意抢劫、谋杀和报复行动而日益加剧。在欧洲的制度中,决定战争与和平的权利限制在少数几个,而实际行使这种权利则更限制在更少的几位可尊敬的当权者的手中;但每一个阿拉伯人都可以随便把他的梭标刺向他的一个同胞而不受惩罚,并能得到美名。一个民族的结合仅只依靠模糊相似的语言和习俗;而在每一个社会中,行政官的司法权完全无能为力,形同虚设。在穆罕默德之前的蒙昧时期,据传说,共进行过1700次战争:敌对情绪由于政治上的派别斗争更为加强:读一段有关过去宿怨的散文或诗歌,就完全可以在敌对部族后代的心中重新燃烧起他们的祖辈的怒火。在私生活中,每一个男人,至少是每一个家庭都是自己的是非的审判官和报复者。把羞辱看得重于伤害的过火的荣誉感,在阿拉伯人的争吵中,更增添了致命的毒液:在有关他们的女人和胡子问题上的荣誉更是轻易碰不得;一个下流的动作,一句表示鄙视的话所造成的伤害只能用冒犯者的血来清偿;他们可以非常顽固地耐心等待,一直等待一个月或几年的时间寻机报复。杀人赔钱或给予一定补偿是各个时代的野蛮人都十分熟悉的做法:但在阿拉伯半岛,死者的亲属可以凭自己的意愿接受赔偿,或用自己的手进行合法的报复。阿拉伯人过头的怨毒之心甚至拒绝接受凶手的头颅,而要用一个无辜的人代罪犯受过,把惩罚转移到罪人所属部族里的最好、最受重视的人的头上。如果他们真杀掉了他,那便又该轮到他们自己陷入随时遭到报复的危险中了:这种血债的利息和本金越积越多:两个家族中的每一个个人都一直生活在满怀冤仇和怀疑之中,常常50年过去了,两家的帐或报复的打算还没能最后清除。这种完全不解怜悯和宽容的浴血的习性,由于出于荣誉的要求,在进行械斗时双方参加者的年岁和力量、人数和武器必须彼此相等。在穆罕默德以前,阿拉伯人每年有2个月,或者4个月的时间内,从宗教角度考虑,不论是内部或外部斗争都暂停用刀;这种暂时的休战特别表明了无政府主义和战乱的习惯。

    但是,这种掠夺和复仇精神因受到商业和文学的影响而有所缓和。围绕在这个孤独的半岛四周的是古代世界的一些最为开化的民族;商人是全人类的朋友;一年一度来临的商队首先往这些城市,甚至给沙漠里的帐篷中送来知识和礼貌的种子。不论那些阿拉伯人的祖先是谁,他们的语言都和希伯来语、叙利亚语和迦勒底语同一语源;这些部族的独立的标志是他们的独特的语言;但每一个部族,又各以自己的方式,喜欢使用麦加的纯洁、显豁的语汇。在阿拉伯半岛,一如在希腊,语言的完美走在行为美的前面;它的语言可以区分出89种蜜、200多种蛇、500种狮子和1000种剑,而且有一段时间,如此丰富的词汇全记在一些完全不识字的人的头脑之中。霍墨里特人的纪念碑使用的是一种过时的神秘的文字;但是现代字母从中发展而来的那种库法文字,却是在幼发拉底河岸边首先发明的;这新近的发明是在穆罕默德出生以后,由一个在那个城市定居的外乡人传授的。语法、度量和修辞学,生来自由的能说会道的阿拉伯人是一无所知的;但他们的理解能力极强,想象十分丰富、智慧很高,而且喜爱钻研,他们的精心撰写的文章能强有力地影响听者的头脑。一位新兴诗人的天才和成就会受到本民族和有关民族的热情欢呼。他们会安排下盛大的筵席和妇女唱诗班,敲锣打鼓,全穿上婚礼的盛装,在他们的儿子和丈夫面前,高唱她们的部落的幸福——宣告现在已出现一位为他们的部族的权利抗争的卫士——宣告一位民族的先锋已用他高吭的声音为本族赢得不朽的声誉。遥远或敌对的部族也都会前往参加那个被第一批穆斯林狂热分子取消的一年一度的市集——这个民族大会合的集会必曾有利于净化那些野蛮人的性格,协调他们之间的关系。大家在30天的时间里进行交易,其内容不仅是粮食和酒,而且还有辩才和诗。奖品由诗人们进行公正的比赛来互相争夺;优胜的节目将在王公和酋长的档案中记录下来;我们今天还可以读到译成我们自己文字的原来用金字铸成,悬在麦加神庙中的7首原诗。阿拉伯诗人都是他那个时代的历史学家和道德家;他们可能也接受了同胞的偏见,但他们却曾培养和鼓舞了他们的高尚品德。慷慨和英勇的牢不可破的团结是诗人们最喜爱的主题;当他们把他们的最尖利的讽刺指向一个极为可鄙的民族时,他们的深刻的责难,能使得男人不知如何还口,妇女也无法否认。阿拉伯常一直奉行,并经荷马大加赞颂的那种好客作风,现在在阿拉伯人的帐篷里仍随处可见。沙漠中的恶魔,那凶狠的贝多维恩人,对于一个敢于信赖他们,大胆走进他们的帐篷的陌生人,一般都不加询问,毫不犹豫地热情接待。对他的款待总十分客气和敬重:他可以与主人共享他们的财富或贫苦;在经过一段必要的休息之后,他会被送上大路并得到主人的感谢、祝福,甚至还有礼物。一个兄弟或朋友的困难处境使得他们更慷慨地袒开他们的胸怀,伸出他的手;但是那种值得公众为之欢呼的英雄行径却必定又超过了一般范围的周到照顾和经历。在麦加全体市民中,谁最有资格获得最为慷慨的奖牌这么一个问题发生了;于是接连有三个人被提出最有资格参加竞选。阿巴斯的儿子阿卜达拉有一次出远门,他正骑在骆驼上,忽听到有人向他乞求说,“神的使徒的叔父的儿子,我是一个孤身游客,现在完全陷于困苦之中!”他一听立即跳下身来,把自己的骆驼连同它的华丽的鞍辔,送给了这位香客;外加一个装有4000金元的钱包,只有一把剑,或因其内在价值,或因乃是一位尊贵的亲人的赠品,被留下了。凯斯的仆人对另一个请求帮助的人说,他的主人睡着了:但他紧接着又说,“这里是一个装着7000金币的袋子(这是家中的全部所有了),主人还留下话可以再给您一头骆驼和一个仆人”;而在主人一醒来的时候,立即对那个仆人大加称赞,并让他的这位忠实的管家获得了自由,他只是轻微地责备他,由于过于重视他的睡眠,对客人不免怠慢了。第三位英雄是盲人阿拉巴,他有一次在祷告的时候,靠两个仆人用身子支撑着他的身体。“真糟糕!”他回答说,“我的钱箱里完全空了!但这两个奴隶你们可以拉去卖掉;你们要是不肯,我也决不再要他们了。”说着,他推开那两个青年,靠拐杖摸着墙前进。哈特姆的性格是阿拉伯道德行为的最高典范:他英勇、慷慨,既是一位富于辞令的诗人,又是一位出色的大盗:他有一次大摆筵席,共烧烤了40头骆驼;而当一个敌人向他乞恩的时候,他立即把所有的俘虏和缴获物都送还给他了。他的国人的自由生活使他轻视法律的公正;他们自傲地尽情放纵自己一时的怜悯和宽厚之情。

    阿拉伯人的宗教

    阿拉伯人的宗教,一如印第安人的宗教,主要是崇拜太阳、月亮和一些主要的星星;一种原始的貌似有理的迷信。天上明亮的发光体被看作是可见的神的形象:他们的数量和遥远的距离落入一位哲学家,或一个俗人眼中,形成一种无限空间的概念:这些固定的球体形成一种似乎永远不会毁败或腐朽的永恒的特性:它们的有规则的运动则可能被视为是一种理性或本能所产生的作用;它们所发生的真实或假想的影响,则更增强了人们的并无根据的信念,认为它们随时关心着地球和地上的一切生物。天文学最初是在巴比伦培育起来的;但阿拉伯人的学校却只是一片无云的天空和光秃秃的平原。他们在黑夜中行进的时候,靠星星为他们指引道路;它们的名字、秩序和每日所在的位置,所有好奇而虔诚的贝多维恩人都很熟悉;经验告诉他们把月亮行进的黄道带分成28等分,并向那些能带来甘霖缓解沙漠地带干渴的星座祈祷。天体的统治不可能延伸到可见的空间以外去;为了支持灵魂转世和死人复活的说法,便必须补充某种超物质的力量:一头骆驼留在坟地上让它死去,使它死后的生活还能供主人使唤;召唤死者灵魂的做法,便表明他们仍有知觉和能力。对于野蛮人的盲目的迷信——关于那些地方神祇、各种星星、空气和大地,以及他们的性别和头衔,和他们的尊卑秩序,我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每一个部族,每一个家庭,每一个独立的战士都可以创造出和改变他的狂热的礼拜的仪式和对象;但是整个民族,不论哪个时代,一直都顺从地接受麦加的宗教和麦加的语言。真正的卡巴的古迹起源于耶稣纪元之前:希腊历史学家狄奥多鲁斯在描写红海海岸的时候曾说,在塔木底蒂人和塞伯伊人居住区之内有一座著名的神庙,对它的非同一般的神圣性,一切阿拉伯半岛的居民无不十分尊重;那里一年一度由土耳其国王更新的亚麻丝绸帷幔,第一次由在穆罕默德之前统治达700年之久的霍墨里特人的国王提供。本来一个帐篷或一个山洞便完全可以让野蛮人礼拜神灵了,但是他们却也修建了一所泥石的建筑;东部国君所能利用的技巧和财力使它们只能和原型一样简朴。一条宽大的廊子包围着那正方形的卡巴庙——一座长24肘、宽23肘、高27肘的方形殿堂:由一门一窗进光;双层的屋顶由4根木柱支撑着;一根出水管(现在已是金的)排出屋顶的雨水,为防止意外的污染,泽姆泽姆井上也盖着一个小屋顶。科雷西人,通过欺骗或暴力,曾占有对卡巴庙的管理权:这一教士的职务,通过四代直系亲属的继承,最后落入穆罕默德的祖父手中;他出身其内的那个哈希姆家族,因而在他们的同胞们的眼中成了最神圣、最受尊敬的家族。麦加的周围地区也都享有圣地的特权;到了每年的最后一个月,该城和该庙中挤满了一队队的香客,他们前来在这所神庙里献上誓言和供品。现在仍由忠诚的穆苏尔曼人奉行的同样的仪式,便是由这些偶像崇拜者的迷信所发明并予以实践的。在还离得老远的地方,他们便扔掉身上的衣服;匆匆绕行卡巴庙七周,亲吻那黑色的石块:他们七次前往礼拜四周的高山;七次往米纳山谷里扔石块;最后,一如今天一样,供献一些羊或骆驼作为牺牲,并在那圣地上埋掉它们的毛和蹄子以结束这一次进香活动。每一个部落都从卡巴学去,或往这里带来他们本部落的敬神仪式:神庙里装点着,或堆砌着360个人、鹰、狮和羚羊的偶像;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红玛瑙雕刻成的赫巴尔像,他手里拿着7支作为渎神的预言的工具和象征的无簇或无羽的箭。但这座神像却是代表叙利亚艺术的一件纪念物:更野蛮时代的礼拜仪式有一根石柱或石碑也就可以了;沙漠里的岩石模仿着麦加的黑色石头,被凿成神像或祭坛,而这些东西由于显然起源于偶像崇拜而一直倍受责难。对牺牲的使用,从日本到秘鲁,到处都普遍流行;信徒们总通过在神前毁掉或烧掉神所赐与的最可爱、最贵重的东西,以表明自己对神的感激或恐惧。人的生命为求神免去大众灾难的最贵重的祭品:腓尼基和埃及,罗马和迦太基的祭坛都一直受到人血的污染:这种残酷的做法长时间在阿拉伯人中流行;在3世纪,杜马提安人部落每年都要用一个童男作为牺牲;查士丁尼的同盟者和士兵,萨拉逊的王子就曾俘虏到敌方的一个王族青年,把他杀死用来献祭了。父亲或母亲硬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送到祭坛边去,表现出了狂热主义的最痛苦也最崇高的感情;这种行为或意愿,因有圣徒和英雄作出的榜样而更为神圣;穆罕默德的父亲就曾信口作誓,要把自己献给神灵,后来好不容易用了价值100头骆驼的物品赎出了性命。在蒙昧时代,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埃及人一样,从不吃猪肉;他们在他们的孩子刚成年时便割去包皮①:这一习俗,未经(古兰经)的指责或教导,不声不响传给了他们的后代和外族来归的教徒。有一种明智的猜测,认为灵巧的立法人员有意顺从了他的同胞的顽固的偏见。但我们倒不如更为简单地相信,他只是谨守他的青年人的习惯和意愿,却不曾预见到,这种适宜于麦加气候条件的做法,到了多瑙河或伏尔加河流域,可能会变得毫无用处或无益了。

    ①穆斯林大夫从不喜欢谈论这个题目;但他们却认为割礼是使一个人得救的必由之路,他们甚至不惜冒称,神奇的是,穆斯林孩子天生就没有包皮。

    阿拉伯半岛是自由的:它邻近的王国都受到外来侵略和暴政风暴的震撼,那些遭受迫害的派别纷纷逃到他们可以如何想便如何说,如何说便如何做的那块福地来。萨比安派和麻葛派的宗教,犹太人和基督教徒的宗教,从波斯湾传播到了红海。在较遥远的古代,萨比安教派通过迦勒底人的科学和亚述的武力传遍亚洲各地。巴比伦的传教士和天文学家,通过2000年观察,演绎出自然和天道的永恒的法则。他们崇拜指挥着七大行星运动,并把它们的不可抗拒的影响投向地球的7位神灵或天使。那7个行星的特性,以及12道黄道圈的符号和南北半球的24个星座,他们都——用图象和符咒绘制出来;每周的7天也分属它们的各自的神;萨比安派每天祷告三次;哈兰的月神庙是他们朝圣的地点,但他们的忠诚的灵活的才能永远随时准备着或者教人或者向别人学习:在创造世界、洪水泛滥和始祖等传说中,他们的说法和他们所俘虏的犹太人的说法出奇地相似;他们引证亚当、塞特和埃诺克等书;然后再稍稍掺杂一些福音书的说法,便使多神论者的残余势力一变而成为巴士拉领土上的圣约翰派的基督教徒了。巴比伦的圣坛被麻葛派推翻;但萨比安派所受到的伤害却由亚历山大的剑进行了报复;波斯在一架异族的扼头下呻吟了500多年;琐罗亚斯特的最纯正的门徒却逃脱了遭受偶像崇拜病的感染,前去和他们的对手一同呼吸沙漠上的自由空气。在穆罕默德死去的700年前,犹太人便已在阿拉伯半岛定居下来;在提图斯和哈德良的战乱期间又有更多得多的一批人被从圣地给驱赶出来。被赶出的一些勤劳的人向往自由和权力:他们在各城市里修建清真教堂,在荒野中修筑城堡;而他们的那些非犹太人的信徒,由于也曾割过包皮这外表的相似和以色列的孩子已无法区分。基督教传教士还更为活跃,工作也更有成效:天主教到处建立他们的统治权;受他们压迫的教派相继逃出罗马帝国的国境之外去;马西昂派和摩尼教派到处散播他们的狂热见解和圣经之外的福音;也门的教堂和希拉和伽桑的王公们都被詹姆斯派和内斯特派的主教教以一种更纯正的信念。选择的自由摆在那些部落的面前:每一个阿拉伯人都可以自由选择或自己设想一种他自己的宗教;而他的本家族的粗野的迷信则和圣徒和哲学家们的崇高的神学融合在一起了。在那些学识渊博的外来教徒的同意下,向大家传播了一个根本的信条;有一个高于一切的神存在,他的地位高于天地之间的一切力量,但他时常通过他的天使和先知的行动向人类显示他自身的存在,而且他的恩泽或正义不时通过及时发生的奇迹,政变自然的秩序。最明白事理的阿拉伯人都承认他的力量,尽管忽视了对他的崇拜;他们现在所以还抓住偶像崇拜的残余不放倒主要是出于习惯,而非出于信念。犹太人和基督徒是书中的人民;圣经已被译成阿拉伯文,而且“旧约”已被这些无法和解的敌人们一致接受。阿拉伯人很高兴,在有关希伯来远祖传说的故事中发现了他们的民族的祖先。他们为伊斯梅尔的出生和前程欢呼;尊敬亚伯拉罕的信念和品德;为了追溯自己的民族起源,直至被创造出来的第一个人,对圣书中的神奇故事和犹太师长们所讲的旧传统的说法和梦话,他们都同样一概信以为真。

    穆罕默德的崛起

    说穆罕默德出身微贱乃是基督教徒的拙劣诽谤的结果,而这实际并不曾降低,却反提高了他的身份。说他出身于伊斯梅尔家族是他应享有的民族特权或神话;但是,如果他的家世的最早一部分显得有些模模糊糊,令人可疑,他可以提出许多代真正的、纯粹的贵族祖先来:他出生于科雷西部落中的哈希姆家族,阿拉伯人中最著名的人物、麦加的王公,卡巴的世袭的管理人都来之于那一家庭。穆罕默德的祖父是哈希姆的儿子阿卜多尔·摩塔勒,哈希姆是一个富有和慷慨的公民,他曾用大量捐赠解教本市的灾荒。这个曾靠父亲的慷慨捐赠存活的麦加,后来更依靠儿子的勇气而得救。也门王国隶属于阿比西尼亚的基督教王公们;他们的奴仆阿伯拉哈因一次受辱而决心为十字架的荣誉进行报复;于是,这座圣城中便出现了大队的骆驼和一支非洲军队。双方同意议和;在第一次的协商会上,穆罕默德的祖父要求退还给他所有的牛群。“可你为什么,”阿伯拉哈问道,“不恳求我对我已表明即将加以摧毁的庙宇开恩呢?”“因为,”那位无所畏惧的首领回答说,“那牛群是我自己的,而卡巴神庙属神所有,他们自然会保护自己的家,使它不受亵渎和蹂躏。”由于科雷西人缺乏给养或没有足够的勇气,阿比西尼亚人终于不得不很不光彩地撤退了:他们的狼狈相更有一群从天空飞过的神奇的鸟加以装点,这些鸟把雨点般的石头扔在那些异教徒的头上;这次的脱险一直被作为大象的年代而加以纪念。阿卜多尔·摩塔勒的荣誉更由于他自身的福份而得到加强;他的生命总共延续了110年;他成了6个女儿和13个儿子的父亲。他最喜欢的儿子阿卜达拉是最美、最谦和的一个阿拉伯青年;在他和扎莱特人的出身尊贵的阿弥娜结婚时,据说,当天第一个晚上就有200个姑娘因嫉妒和绝望而死去。穆罕默德是阿卜达拉和阿弥娜的独生子,他于查士丁尼死后的第四年,在阿比西尼亚人被击败后(他们如获得胜利,便可能会使卡巴神庙成为基督教教堂)两个月中出生于麦加。他还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父亲、母亲和祖父;他的叔叔伯伯很多,身体都很壮;在分割遗产的时候,落到这孤儿手中的仅只有5只骆驼和一名埃塞俄比亚女仆。不论在家或在外,战争时期或平时,他的一位最受人尊敬的叔父阿布·塔勒布一直是他年幼时的监护人;在他25岁的时候,他到麦加一位富有、高贵的寡妇家去服役,为了报达他的忠心,她很快便将她的财产连同她本人一同归了他。结婚仪式按古老的极简朴的方式进行:念几首穆罕默德与卡狄亚互表敬爱的诗;把他描绘为科雷西部族中最有成就的青年;并提出将拿出12英两黄金和20头骆驼作为财礼(这些东西后来由他的慷慨的叔父支付了)。通过这一联姻,阿卜达拉的儿子又重新恢复了他的祖先的地位;那位明智的夫人也对他在居家生活中的品格甚为满意,直到他年满40的那一年,他给自己戴上先知的头衔,开始传播古兰经的宗教。

    根据与他交往的人们的说法,穆罕默德生得非同一般的秀美,这一外表上的天赋,除了自己与它完全无缘的人,是不会有人感到厌恶的。他演说时,在他开口之前便已使在场的数目或多或少的听众在感情上和他站在一起了。他们对他的先声夺人的威仪、他的威严的神态、他的炯炯的目光、他的优美的笑、他的飘动的胡须、他的透露出内心深处的各种感受的面容和加强他的每一句话的表现能力的手势,都止不住连连喝采。在日常生活的事务中,他一丝不苟地处处按照本国严肃认真的谦虚态度行事:他对有权有势的人的尊重,由于他对麦加最贫贱的市民的关心和和蔼而更显得高尚:他的坦率的态度掩盖住了他的观点的深刻;他的礼貌周到的习惯被看作是个人友情或普遍的善愿的表现。他博闻强记,谈笑风生;他的想象力十分高超;判断力清楚明白、迅速而果断。他在思想和行动两方面都充满勇气;而尽管随着取得的成功他可能逐步扩大他的计划,他对他的神圣使命所抱的最初的想法,却仍然带有独创的非凡才能的印记。阿卜达拉的儿子是在高贵的人群的怀抱中接受的教育,始终使用着最纯正的阿拉伯半岛的方言;他的十分流畅的谈吐,因他及时采用慎重的沉默而得到纠正和更为加强。尽管有如此非同一般的口才,穆罕默德却仍是个一字不识的野蛮人;他年轻时从未学过读书、写字;普遍的无知使他免受人们的讥笑和责难,但他却因此生活在一个十分狭窄的圈子里,而且使他没有机会见到那些可以忠实地向我们的头脑中反映圣哲和英雄们的思想情况的镜子。不过自然和人这两本书却始终展示在他的眼前;那些被归之于这位阿拉伯旅游家的政治和哲学论点,也有许多出于人们的想象。他把全球的民族和宗教——加以比较;发现了波斯和罗马王国的弱点;以怜悯和愤怒的感情观看着时代的堕落;决心在一个神灵和一个国王之下,把具有不可战胜的精神和原始品德的阿拉伯人全部统一起来。我们今天通过更精细的研究初步发现,在穆罕默德前往叙利亚的两次旅行中,他并没有拜访东部的朝廷、军营和庙宇,而仅只局限于博斯特拉和大马士革的市场;在他随着他叔父的商队外出的时候,他才不过13岁;而在他把卡狄亚的商品作个交代之后,出于职务上的需要,他必须立即再往回赶。在这种来去匆匆、走马观花的旅行中,他的天才的眼睛可能会看到一些他的普通伙伴们所见不到的东西;某些知识的种子可能被抛在能够使它发育长大的土壤上;但他对叙利亚语的全然无知,必然会限制住他的好奇心;而且在穆罕默德的生活或作品中,我也看不出他的视野曾远及阿拉伯半岛以外的世界。每年,通过宗教虔诚和商业活动的召唤,大批去麦加的香客从那个荒凉地区的各个角落集中起来;在这群众性的自由交往中,一个普普通通只会本地语言的市民也可以从中研究各部落的政治状况和特性,犹太人和基督教徒的理论和实践。某些有用的陌生人也许会被诱或被迫争取受到殷勤款待的权利;穆罕默德的敌人曾提到犹太、波斯和叙利亚的僧侣,指责他们暗中帮助制作了古兰经。与人交谈有助于增强理解,而孤独却能培育天才;做一件工作能够始终如一表明他具有少有的艺术家的才能。穆罕默德从幼年时候起便习惯于思索宗教问题;每年到了斋月,他一定离开人群,离开卡狄亚的怀抱,跑到离麦加3英里的希拉石窟去,向那并非居住在天上,而是居住在先知头脑中的欺骗或狂热的精灵讨教。在伊斯兰的名义下,他向他的家人和民族所宣讲的教义是,世上只有一个真主,而穆罕默德则是真主的使徒,这话中既有永恒的真理,也有必需的编造。

    犹太人的辩护士们吹嘘说,在古代那些有知识的民族为多种教的神话所苦的时候,他们的朴实的巴勒斯坦的祖先却保存下了对真主的知识和崇拜。耶和华的道德品质也许很不容易和人的道德标准相调和:他的形而上学特性表现得十分模糊;但旧约前5卷和先知书中的每一页都是他的神力的证明:他的统一的名字被刻在第一部法令的碑记上;他的神殿从未被任何不可见的神物的可见的形象所玷污。在那神庙被毁之后,希伯来流放者的信念却为清真寺的精神崇拜所净化、固定和深化;穆罕默德的权威将不能永远肯定他对麦加或麦地那犹太人的指责,说他们不该把埃兹拉奉为神的儿子。但是,以色列的孩子们已不再是一个民族;世界宗教,至少在这位先知的眼中,已犯下了把儿子、女儿,或友伴奉献给至高之神的罪。在阿拉伯人的较原始的偶像崇拜中,这种罪行是显而易见,而且公行无忌的;萨比安派以第一行星,或智力,在他们的宗教体系中的优越地位,勉强为自己开脱;而在麻葛派的体系中,那两种原则的冲突表明那征服者还远不够完美。7世纪时的基督教徒已于不知不觉中变得和异教徒无大差异;他们向那亵渎东部神庙的遗骨和图像公开或私下许愿;如云的殉教者,和圣徒,和天使,和各种民间崇拜的对象,掩住了万能的主的宝座;而在阿拉伯本岛的肥沃的土地上显得十分兴盛的科吕狄派的异端,却加给圣母玛丽以女神的名称和荣誉。神秘的三位一体说和化身说似乎和神的统一性的原则相矛盾。从它的显而易见的含义来看,它们表明了三个地位相等的神,并把耶稣这个人变成了具有实质的上帝的儿子;一篇正统的论断也只能使一些早已相信的人信服;过度的好奇心和狂热情绪早已撕开了那至圣所的面纱;而东方的一切教派都迫不及待地宣称,除了他们自己,所有的教派都应受到偶像崇拜和多神论的谴责。穆罕默德的教义却是无可怀疑和毫不含糊的;一部古兰经便是一个统一之神的光辉的见证。麦加的先知拒不礼拜偶像和人、星星和天体,而其所依据的理性原则即一切兴起的东西必会没落,一切生到世上来的必将死去,一切能腐蚀的东西必将毁败和消亡。他的理性的热情仅只承认并崇拜宇宙的创造者,这个无限和永恒的神灵,他没有形象或地点,没有出处或外貌,只出现在我们的最隐秘的思想之中,只是因其本性的必需而存在,一切品德和智力上的完美均出自于其自身。这些如此这般用先知的语言宣布的崇高的真理,他的门徒全坚信不疑,并由古兰经的诠释者们加以精确的形而上学的界说。一位持有神论的哲学家可能会同意穆斯林的这种群众性的信仰:这种信仰对我们今天的才智来说未免过于崇高了。在我们已从不可知的物质中抽绎出一切时间与空间、运动与物质、激情与思考的观念,那将还有什么留下供我们想象,或甚至供我们理解呢?理性和启示的第一原则已由穆罕默德的声音所肯定:他的信徒,从摩洛哥直至印度,统统被称作唯一神教派;由于禁止使用任何图象,偶像崇拜的危险得以避免了。穆斯林严格坚守永恒信条和绝对一切前定的原则;而他们也同样为那个共同的难题所苦,那便是如何将神的先知和人的自由和责任调和起来;如何解释在无限的力量和无限的善的统治下,却又还允许恶的存在。

    自然的神灵在他的一切作品上书写下了他的存在,并在人的心中写下他的律条。恢复对其中一者的知识和另一者的实践,乃是各个时代的先知们的真实或假称的目标:穆罕默德的慷慨使他允许他的前辈全都具有他自称具有的同样的功绩;而灵感的传播则一直从亚当的堕落延续到古兰经的颁行。在那个时期,某些先知之光的光辉曾照到12.4万个经过挑选,各具有不同程度的品格和仁德的人;313名被委以特殊任务派遣去把他们的国家从偶像崇拜和罪恶中挽救出来;圣灵口述了104卷书;6位具有超凡智慧的立法者向人类宣布了,出于不同仪式但属于一个不可改变的宗教的6个互相连属的启示。亚当、挪亚、亚伯拉罕、摩西、基督和穆罕默德,从权威和地位来讲,一个比一个更高;但任何人如果对这些先知中的任何一位表示怒恨和拒绝,那他便将被定为不信神的人。先祖的作品只存在于希腊文和叙利亚文的经外书中;亚当的行为并不能使他有资格受到他的子孙们的感激;挪亚的7个信条,清真寺的一些低级的欠完美的信徒曾严格遵守;亚伯拉罕的英灵只有萨比安,在他的出生地迦勒底,对他表示过模糊的崇敬;在成千成万的先知中,只有摩西和基督曾生活过和统治过;其余的那些受灵感产生的作品都被编进了旧约和新约全书之中。关于摩西的奇迹的故事在《古兰经》中更加神圣化和美化了;那些被俘虏的犹太人庆幸自己暗中进行了报复,把他们自己的信念强加于其新的信念曾遭他们嘲笑的一些民族的头上了。对于基督教的创造人,穆罕默德的信徒们,在这位先知的教导下,始终抱有极高的神秘的崇敬之心。“一点不错,玛丽的儿子耶稣基督就是神的使徒,他传达给玛丽的也正是他的言语,他是在他之前来到的一个神灵:不论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即将来临的世界,都将受到尊敬;他是那些有幸走近真主的众人中的一员。”真正的和经外的福音书中所讲的奇迹都被堆积在他的头上;拉丁教堂甚至不惜从《古兰经》中借来他的处女母亲一尘不染而怀孕①的说法。然而,耶稣只不过是一个凡人;到了最后审判那一天,他的证词将既为拒绝承认他是先知的犹太人定罪,也为把他当作神的儿子崇拜的基督教徒定罪。他的恶毒的敌人们破坏了他的名声,并企图谋害他的性命;但是,仅只是他们的意图是有罪的;在十字架上代他受罪的却是一个幻影或罪人;那清白无辜的圣徒已被送往第7层天上。在长达600年的时间中,福音一直是通往真理和得救的道路;但是那些基督教徒却既忘记了他们的创始人的律条,也忘记了他做出的榜样;而穆罕默德却听从诺斯替派的教导,指责教会,也同时指责清真寺,破坏了圣书的完整性。摩西和基督的虔诚使他们庆幸将来肯定还将有一位比他们自己更著名的先知临世:那福音派所许诺的paraclete,或圣灵,在最伟大也是最后的一位神的使徒穆罕默德的名字中预为显示,而在他本人身上最后完成。

    ①这一点在古兰经中只是隐隐约约地提到,而逊尼派却相沿做出了更为明白的解释。到了6世纪,这种一尘不染而怀孕的论点被圣伯纳德视为狂妄的怪论而加以驳斥。

    观念的交流需要彼此有相似的思想和语言:一位哲学家的谈话只能毫无意义地在一个农民的耳边震响;然而,如果和无限思想和有限头脑的接触相比起来,和用一个凡人的嘴或笔所表达的神的语言相比起来,他们俩在理解上的差距又是何等细小?希伯来的先知、基督的使徒和福音教士们的灵感也可能和他们的理性和记忆的作用并无不相调和问题;而他们的才智上的差异因而形成的不同风格和文采在新、旧约全书中却是十分显著的。但穆罕默德却满足于一位简单的编辑的更谦卑,但也更为崇高的地位;《古兰经》的内容实质,根据他自己或他的门徒的说法,是未经创造和永恒的;存在于神的精髓之中,并用光明之笔刻写在他的永恒的教律之中。一份用丝绸和珠宝装成的纸抄本由根据犹太人节俭的原则被派担任这一重大任务的加百列天使带下到最低的一重天上;而这个可靠的信使却接二连三将书中各章及其中诗歌透露给这位阿拉伯先知了。这《古兰经》只是由穆罕默德考虑合适的时候拿出一些片断,却没有让人看到一个永恒的、完美的神的意志;每一次透露的内容都为了适合他当时的策略或情绪需要;一切矛盾都有那条补救的原则加以消除:那就是,圣书中的任何一段都必为其后的任何一段所否定或修正。真主的言语以及这位使徒所讲的话,全都被他的门徒们勤奋地记录在棕榈叶和羊的肩胛骨上;这些单页,一无秩序,二不管前后关系,全都被胡乱扔进一口由他的妻子中的一位看管的大木箱里。在穆罕默德死去两年之后,这部圣书由他的朋友和继承人阿布伯克尔编辑出版了:该书又在赫吉拉①13年经哈里发奥斯曼重新加以修订;《古兰经》的各种不同版本都同样使用同一个不变的、一字不差的文本而拥有奇妙的权威性。在一种热情或虚荣心的鼓舞下,这位先知依赖那本书的价值来证实他的使命的真实性;大胆地向人和天使挑战,看谁能模仿出《古兰经》中任何一页的美来;借以肯定只有真主才有能力安排出这无可比拟的奇观。这一论点曾以极其强大的力量灌输给一个虔诚的、其头脑易于激动和虔信、其双耳喜闻音乐之声、其无知不足以辨别何者为人类天才产物的阿拉伯人。风格的协调和粗犷不可能在一个版本中,触动欧洲的那些不信神的人的心:他会极不耐烦地阅读无穷无尽、并不关连、很少能激起人的感情或一个意念,有时在泥土中爬行,有时迷失在云雾中的狂想的神话、教训和慷慨陈词。神的特性推动了这位阿拉伯传教士的想像;但他的最高超的努力也必须听命于在遥远的年代,在同一片国土,用同一种语言写成的约伯书的崇高的简朴。如果说《古兰经》的制作非人力所能为,那荷马的《伊利亚特》或德谟斯提尼的《菲利皮克斯》又该说是什么超凡智力的产物呢?在一切宗教之中,创建者的生活补偿了他所写下的启示录之所未言:穆罕默德的所有讲话篇篇都是真理的指南;他的行动全是高尚品德的典范;有关他的公私纪念物全由他的妻子们和伙伴们保存。在200年行将结束之际,那Sonna.或口头法令全由阿尔·玻卡里用文字固定下来并献到神前,他花费了不少气力才在30万条可疑或有假造性质的报告中,清理出了7235条确实来之真正传统的真本。这位虔诚的作者每天都在麦加神庙中祷告,并用泽姆泽姆的水行沐浴礼:整理好的书页相继供奉在这位使徒的讲台和坟墓前;这工作一直受到四个正统的逊尼派的赞赏。

    ①指622年穆罕默德逃出麦加的那一年,穆斯林一直以之为他们的年代的纪元。——译者

    古代先知,如摩西和基督等的使命,一直为许多奇异的事迹所肯定;麦加和麦地那的居民则一直敦促穆罕默德同样拿出他是受神派遣的证据来;或者从天上请下天使或请下一部有关他的启示的书来,或者在沙漠中创造出一个花园,或使那些不信其教的城市没于火海之中。每当他受到科雷西人以此类要求相逼的时候,他总含糊其词大吹他所见到的神的显灵和先知的功能,请大家注意他的学说的内在的真理,并把自己隐藏在真主的意志之后,说是真主不容他做出那种种将降低对他的信仰的价值和加重不信教的人的罪孽的表演和奇迹来。但是他在辩解时所用的谦恭或愤怒的语调却表现出他的虚弱和烦恼;而这些令人惊愕的段落无可怀疑地确立了《古兰经》的完整性。穆罕默德的信徒们比他自己更确信他有制造奇迹的才能;他们的这种信念和确信更由于他们在时间和地域上距他的精神愈远而愈为加强。他们相信或完全肯定,树木会走过去迎接他;石头见他过来也会对他施礼;从他的手指尖能冒出清泉;他能使饥饿的人饱腹、使病人痊愈,并使死者复生;还相信,一根木柱曾对他呻吟,一头骆驼曾向他诉苦,一只羊腿曾主动告知他它身上已被人下毒,而且相信世上一切有知觉和无知觉的物件全都同样听命于这位真主的使徒。他的一次夜游的梦境也被作为一次真实的具体的活动而慎重其事地加以记述。一头神秘的牲畜波拉克把他从麦加神庙驮到耶路撒冷神庙;他同他的伙伴加百列一同一层一层爬上了第七重天,在祖辈们、先知们和天使们的宅第受到他们的礼遇。过了第七重天便只允许穆罕默德一个人单独前进了;他在距圣座两箭之地的地方穿过了统一的帷幔,感到一股冷气刺透他的心中,而这时真主却用手触摸了他的肩膀。在经过一番虽极重要但很随便的交谈之后,他仍下来回到耶路撒冷,重新骑上波拉克回到麦加,在一夜的十分之一的时间里走完了几千年的路程。根据另一个传说,这位使徒曾在一次全国会议上打乱了科雷西人的恶毒的挑战。他的不可抵挡的咒语切断了月球的轨道;于是这顺从的天体从它在天上的位置低下头来,绕着卡巴转了七圈,用阿拉伯语向穆罕默德致敬,并忽然缩小身躯,从他的领口钻进,又从他的袖口钻出来了。无知的人对这些神奇的故事极感兴趣;而那些最严肃的穆斯林学者却都以他们的主子的谦虚态度为榜样,在信念或解释问题上容有极大的余地。他们可能似是而非地认为,在宣传这一宗教时并不需要破坏自然的和谐;一种不被神秘色彩所笼罩的信条可以免去利用奇迹;并认为穆罕默德的剑的力量并不次于摩西的手杖。

    穆罕默德的戒律

    这位多神论者受到各种各样的迷信的压迫和困扰:1000种起源于埃及的宗教仪式都被掺入重要的摩西戒律之中;福音精神早已在教会的浮华的排场中化为乌有了。麦加的先知,在偏见,或策略,或爱国主义的诱惑下,试图肯定阿拉伯的宗教仪式,和谟拜卡巴圣石的习俗。但穆罕默德本人定下的戒律却着意于更简朴、更合于理性的虔诚:祷告、禁食和舍施是每一个穆斯林的宗教职责;而且他应念念不忘,祷告将有可能把他带到离真主不远的地方,禁食将送他到真主的宫殿门口,施舍将使他可以走进大门里。Ⅰ.根据传统的夜游的说法,这位圣徒,在亲自与真主相会时,已受命让他的门徒每天必须作50次祷告。在摩西的建议下,他请求减轻这一难以承受的负担;祷告的次数逐渐减少到了5次;不考虑当时的工作或娱乐活动,也不问什么时间和地点,凡虔诚的信徒都必须在天刚亮、正午、午后、黄昏和夜晚第一更天进行一次祈祷;在现今宗教热忱衰颓的时期,我们的旅游者却受到土耳其人和波斯人的深刻的谦恭和精神贯注的启迪。洁净是祈祷的钥匙:古代阿拉伯人一直奉行的不时进行净手、净脸、净身仪式,在《古兰经》中更作了严格规定;只是由于缺水,特别允许以沙来代替,不论是坐着、站着,或俯伏在地进行祷告,所用词句和姿态都由习俗或宗教权威做出了规定;但祷词却像连珠炮似的短促而充满热情;这样胸中的热忱将不会因一次冗长的仪式而消耗尽净;而每一个穆斯林对他自身来说;都具有教士的身份。那些拒绝使用图象的一神论者发现有必要让自己的眼睛和思想集中于一个kebla,或地平线上可见的一点,以限制想像无边的飞驰。这位先知最初原倾向于选定耶路撒冷以满足犹太人的心愿;但他很快便转向一个更为自然的偏爱;在阿斯特拉罕,在非斯,以及在德里的各民族,每天5次都满怀虔诚地把眼睛转向麦加圣庙。然而为了礼拜神灵,任何地方都是同样纯洁的;穆斯林认为在街头或家中祷告都完全一样。作为有别于基督教的标记,犹太人把每周的星期五定为公共进行礼拜活动的日子:人们都集中到他们的教堂;阿訇,某位受人尊敬的长者,走上讲坛,开始祷告和作布道演说。但是穆斯林教却没有教士,也不供献牺牲;一种盲目的信仰以鄙视的眼光看待着迷信的传教士和奴隶。Ⅱ.一个对自己的教友随意发誓不吃肉、不近女色,和不再睡眠,持批评态度的先知,对于自愿悔罪的苦行僧,对他们的生活的苦难和荣名自然十分厌恶;并坚决宣称,他决不容这样的修士进入他的教会。然而,他却规定每年有30天斋日;并把这作为一种可以净化灵魂、压制肉欲的一种纪律和顺从真主和他的信徒的意志的一种有益的训练,让人人遵守。在斋月期间,从日出到日落,穆斯林们全都不吃不喝、不近妇女、不洗浴,也不薰香;放弃一切能使他恢复体力的营养物品和一切能满足他感官要求的欢乐。随着月历年的运转,斋月交替着落在寒冷的冬季和炎热的夏天;干渴之极但滴水未进的耐心的忍受着折磨的教徒,必定热切盼望那枯燥、酷热的一天赶快结束。禁酒,特别是规定仅对某些级别的教士或苦行僧实用的禁酒令,只有经过穆罕默德才被改变成了一种积极的普遍适用的法令,于是,在他的命令之下,全世界有相当大一部分人戒绝了那虽然危险,却有益于身体的饮料。这类痛苦的限制无疑常被一些放浪的人打破,并被伪君子逃过;但推行这些禁令的执法者却可以逃脱了诱骗他的信徒们纵容自己的口福之欲的责任。Ⅲ.穆斯林的善心一直遍及牲畜世界;《古兰经》再次教导要帮助穷苦和不幸者,而这并不是什么美德,只是一种严格的不可推卸的责任。也许穆罕默德是唯一一位为恶善活动划定明确界线的立法者:这标准可能因由金钱、谷物或牛群、水果或商品构成的财产的大小和性质不同而有所不同:但一个穆斯林在把他的岁收入的十分之一交给教会之前,他便不算完成了法律对他的要求;而要是他的良心谴责他欺骗或勒索,那为了补偿原来的十分之一便将提高到五分之一。①仁慈是正义的基础,因为我们决不允许自己去伤害那些我们必须予以帮助的人们。一位先知也许可以透露上天和未来的秘密:但在道德观念问题上,他却只能重复我们自己的内心的教训。

    ①马拉基出于不服气的心情,列举了罗马天主教堂的更为慷慨的施舍。为数千病人和朝圣者开设了15家大医院;每年为1500个新娘制办嫁装;为男孩和女孩成立了56座慈善学校;有120个协会专门为他们的同教弟兄解决困难,等等。伦敦的慈善事业,范围还要更为广阔;但我恐怕这更应归功于人民的仁慈之心,而不是宗教活动。

    伊斯兰教的两大信条和四项实际职责是靠奖罚制度维系着的;穆斯林的信念始终和最后审判和世界末日紧密相连。这位先知并未说定那最后的灾难何时来临,他只是曾隐晦地声称天上地下,表明大解体行将来临的各种朕兆已经出现了,到了那时,一切生命都将被毁灭,世界万物又将重新回到原始的一片混乱中去。然后,在一阵号角声中,新的世界便将一跃而起;天使、精灵和人都将复生,人的灵魂将会再次和**结合。复活的学说最早是埃及人提出的;他们制做木乃伊、建造金字塔都是为在3000年的时间中为灵魂保存着古老的住所。但这种努力不能全面适用,而且也不可靠;穆罕默德根据一种更合哲理的精神,一切以造物真主的无所不能的能力为依靠,他一句话就能使无气息的泥土重新获得生命,使无数已不再保留原来形式或实质的原子重新聚合起来。灵魂的中间状态究竟如何很难说准;那些坚信她具有非物质特性的人怎么也难以理解,在她没有感官的作用时,如何可能思想或行动。

    灵魂和**重新结合之后,紧接着便将是对人类的最后审判;那位先知,在他临摹的麻葛派的图片中,未免过于忠实地描绘了一个地上审判庭的审判程序,甚至它的一次接一次的缓慢的步骤。他的一些难以忍耐的敌人指责他,甚至把得救的希望也加在他们自己的头上;因而,他肯定任何人只要相信真主,努力行善,到了那最后一天都将得到宽大的判决。这样一种合乎理性的一视同仁的政策是和一个狂热的盲信者的性格不完全相容的;一个从天上下来的信使也大约不可能如此降低他所带来的启示的价值和必要性。按照《古兰经》的说法,对真主的信仰是和对穆罕默德的信仰分不开的:行善仅指他所规定的那些善事;必须具有这两个特点才表明一个人是伊斯兰教徒,该教对任何民族的成员都同样欢迎。他们的精神上的盲目性,虽因无知而得到原谅、因高尚品德而受到尊重,却将受到永恒苦难的折磨;穆罕默德被禁止为他的母亲祈祷,而他在她坟上流下的眼泪却显露出了仁德和热情的强烈的对比。不信神的人将遭到惩罚是普遍现象;他们的罪行的大小和惩罚的轻重是由他们所拒绝的真主的佐证的程度和他们所犯错误的多少决定的;基督教徒、犹太人、萨比安派、麻葛派和那些偶像崇拜者,在地狱的深渊中的最后归宿,将一个比一个更低一层:而地狱的最下层则是为那些披着教士外衣实际毫无信仰的伪君子保留着的。在人类中的大部分已由他们的言论定罪以后,只剩下那些真正的信仰者则将根据他们的行动来作出判决。每一个穆斯林的善与恶将在一台真正的或假想的天秤上一一加以衡量;人们将可以用一种特殊的补偿办法,来补偿过去对别人的过失:侵犯他人者将拿出他自己的数量相等的善行补偿给曾经受到他侵犯的人;而如果他没有这类道德财产可以支付,那在他的罪过中便将更加上足够的他的受害人的过失。最后看一个人的善与恶孰轻孰重,定出对他的奖惩,而所有的人毫无例外,都得走过那狭窄、危险的地狱之桥;无罪的将踏着穆罕默德的足迹荣耀地进入天国的大门,而有罪的人则将坠入大地狱中第一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