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十一章(1/2)

    阿里乌斯教派。尼西亚会议和圣父圣子同体论。有关皇帝与阿里乌斯派的论争。阿塔纳西乌斯的为人及其坎坷经历。阿尔勒会议和米兰会议。基督教各派概况。

    君士坦丁刚开始统治不久,便面临基督教的异端邪说问题。在非洲,从迦太基的一位持不同意见的主教多纳图斯的追随者开始的分裂活动将持续300年之久——与基督教在非洲存在的时间相等。但是当时涉及范围最广、最带有根本性的争论是有关三位一体说的看法,这一原则的论争至少可以追溯到柏拉图提出宇宙论的时期。在公元1世纪里,有关圣子的性质问题导致了伊比奥尼教派和诺斯替教派的互相对立的两种异端。到了该世纪末,这两种异端都被第四福音书的作者圣约翰所驳倒,他用基督教的观点解释了柏拉图的宇宙论:他解释说,耶稣基督就是柏拉图所谓的逻各斯,或理智的化身,而这理智对于上帝则是与生俱来的。而逻各斯与圣父之间的这种永恒的关系现在却受到阿里乌斯的批评。一直延续到提奥多里克和克洛维时代的阿里乌斯教派成为基督教世界的一大宗派。

    在宽容的敕令使基督教恢复了平静和安宁之后,有关三位一体的论争又在柏拉图主义、才智之士和富有的人的古代聚集中心,那动荡不安的亚历山大里亚城复活了;而这种宗教纷争的火焰也迅速从学术界传到教士中,传到人民中,传到各省,并传到了东部。关于逻各斯的永恒性这个玄妙的问题在基督教大会和群众性的布道会上也有人热烈鼓吹;于是阿里乌斯的学说的离经叛道性,由于他本人和他的反对者的狂热宣扬,很快便尽人皆知了,他的一些最坚决的反对者都承认这位杰出的地方教会监督人学问渊博,在生活上无可指责。他还在过去的一次选举中拒绝了,也许可以说是慷慨地拒绝了,登上教会最高宝座的机会。而他的竞争对手亚历山大却变成了他的审判官。这一重大案件也得在他的面前进行法庭辩论;如果一开始他似乎还有些犹豫,最后他却作出判决,认为这是一个有关宗教信仰的绝对不容违背的原则问题。这位无所畏惧的地方教会监督人决心要否定那愤怒的大主教的权威,因而被排斥于教会的一切活动之外。但是阿里乌斯的孤傲却得到了人数众多的一派的支持。在他的直接追随者中有2位埃及主教、7位地方教会监督人、12位副主祭以及(简直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700名修女。亚洲的大多数主教似乎都支持或赞成他的主张;而他们所采取的步骤是通过恺撒里亚的最博学的高级教士优西比乌斯和尼科米底亚的虽已成为政治家但仍未失去圣徒身份的优西比乌斯的行动予以实现的。在巴勒斯坦和比提尼亚召开的宗教会议与埃及的会议相对抗。皇帝和人民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到这种神学的论争上来;而在整整6年之后,最后的结论还仍然得提交具有最高权威的尼斯会议去考虑决定。

    当这个有关基督教信仰的神秘性的问题危险地进入公众的公开论争中的时候,我们可以说,关于神圣的三位一体说的性质问题,按人类理解所及,实际上分为虽不完备,但彼此显然不同的三大体系;而且早已有人明确指出,从绝对和纯粹的眼光看来,这三个体系中没有一个能完全免去异端邪说和错误之嫌。Ⅰ.根据阿里乌斯及其门徒最先提出的第一种假说,逻各斯是圣父按照自己的意愿从虚无中创造出来、必须有所依附的自发的产物。至于创造万物的圣子,①他是在一切世界出现之前诞生的;最长的天文年代也不过只能和他所存在的时间的一瞬间相比;然而,他存在的时间却不是无限的,在不可名状的逻各斯诞生之前,便已曾有过一段时间。万能的圣父在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注入了自己的博大的精神,并赋予他自己的灿烂光辉。作为不可见的完美的可见的形象,他在他脚下无比遥远的地方看到了最光辉的天使长的宝座;但他只用一束折射的光照耀,同时他也和罗马皇帝的受到恺撒或奥古斯都封号的儿子们一样,按照他的父亲和君王的意愿统治着宇宙。Ⅱ.根据第二种假说,逻各斯具有宗教和哲学归之于最高神灵的一切与生俱来的、不可言传的完美。由三种互不相同的、无限的心灵或物质、均等和同样永恒的灵性构成这种神圣的本质;如果说它们之中任何一个不曾存在过,或将会停止存在,那本身便是一种矛盾。那种似乎相信共有三个神灵独立存在的学说的鼓吹者则企图用三者在统治万物时永远协调、他们的意愿基本一致的说法,来解释在整个世界的设计和秩序中显而易见的第一动因的统一性。和这种行动上的统一性约略相似的情况在人类社会,乃至在动物社会中也都可以找到。破坏他们之间的和谐的动因则只能来之于他们的功能上的不完备或不平等;但是由无限的智慧和美德所领导的无所不能性决不可能不知道选择同样手段以达到同样的目标。Ⅲ.由于自身需要而存在的三种灵性具有一切最完美的神的属性,他们存在于永恒的时间和无限的空间之中,彼此永远同在并同时存在于整个宇宙之中,他们以不可抗拒的力量令人无比惊愕地发现,他们实际是同一个神灵,只是在施恩的体系和自然的体系中,他们又可以同时以不同的形态出现,并从不同的方面加以理解。按照这种假说,实质上的真正的三位一体被加工成了一种只存在于念及他们的头脑之中的名称和经过抽象化的三位一体。逻各斯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属性;因而只有在比拟的意义中儿子这个称谓才能加之于一开始便与上帝同在的永恒的理性;而且是它,而不是他创造了万物。逻各斯的化身也便仅只成为神圣的智慧的一种灵感,它充满耶稣这个人的灵魂,并指导着他的行动。这样,在这个神学问题绕过一圈之后,我们惊奇地发现,塞贝里派所作出的结论正是伊比奥尼派论争的起点,而那个引起我们无限崇敬的难以理解的谜我们却无从探讨。

    ①随着这种从无到有的绝对创造说日益被基督教教徒所接受,创造者的威仪自然随着创造本身的提高而提高了。

    尼斯①会议和圣父圣子同体论

    ①在本章标题中“尼斯”(Nice)为“尼西亚”(Nicaee),不知何故。——译者

    如果参加尼斯会议的主教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公正的良心行事,阿里乌斯和他的团伙便很难有机会夸耀说,他们有希望使一种和在基督教世界中最为流行的两种观点完全针锋相对的假说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了。阿里乌斯派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他们因而立即十分谨慎地显示出一副谦恭、和善的态度,其谦恭的程度,过去无论是在狂热的民事还是宗教纠纷中都很少有人采用过,甚至除了力量最弱小的一方也很少有人赞赏。他们建议教友们行使基督教的仁爱和宽容,强调这一论争的难以理解的性质,反对使用任何在圣经上无法找到的词句或定义,并自愿作出重大让步,以满足他们的对手的要求,而同时又不损害他们自己的原则的完整性。获胜的一派带着傲慢的怀疑情绪接受了他们所有的提议,同时又急于寻找他们之间的不可调合的差异,使得阿里乌斯派如加以拒绝便必会背上异端邪说的罪名。在一封公开宣读后又被不光彩地撕毁的信中,他们的支持者尼科米底亚的优西比乌斯巧妙地表示承认柏拉图主义者都已很熟悉的圣父圣子同体,或本体同一的说法是和他们的神学理论体系的原则不能相容的。控制着这个宗教会议的各种决议的主教们一见这一大好的机会正求之不得,他们依照安布罗斯的生动的论述,拿起由异端邪说自身拔出剑鞘的剑来,斩断了那令人愤恨的怪物的头颅。圣父圣子同体的学说在尼斯会议上得到了确认,后来希腊、拉丁、东方以及新教的教会都一致同意它是基督教的根本信条。但是,如果同样这个词不曾使异端邪说派受辱,并使基督教教会团结起来,它恐怕也就不能满足把它们纳入正统教义之中的大多数人的要求了。这个大多数实际又分为怀有对立情绪支持三神论的和支持塞贝里派观点的两派。但由于那些极端的对立的观点似乎势将推翻无论是自然宗教还是天启宗教的根本,因而双方都赞成减缓对各自的原则性的严格要求,并极力避免他们的对手可能正尽力促成的公正的但招人怨恨的后果。共同的事业的利害关系让他们都愿意联合在一起,暂时隐藏起不同的观点;他们之间的敌对情绪由于互相忍让的善意协商而有所缓解;而他们的争端也由于神秘的圣父圣子同体一词的采用而暂时悬置起来,因为对这个词双方都可以按照各自的特定的教义灵活地加以解释。塞贝里派的解释在大约50年前曾迫使安条克会议不得不禁止使用这个著名的专词,也曾使得一些对名称上的三位一体说暗中抱有偏爱的神学家们对它产生好感。然而,在阿里乌斯时代享誉最高的圣徒,如无所畏惧的阿塔纳西乌斯、博学的格列戈里·纳齐安岑,以及其他一些强有力而成功地支持着尼斯教义的教会支柱们却似乎都认为本体一词实际不过是本性的同义词;他们因而肯定说,如果三个人完全属于同一种类,那他们就是彼此同体或本体同一,并试图以此来说明他们对此词的理解。这种单纯的平等关系一方面受到使得这些神圣的人得以牢不可破地结合在一起的内在联系和精神渗透的干扰,另一方面又受到圣父的崇高地位的干扰,因为这一点在不使圣子失去独立性的范围内是已得到普遍承认的。只是在这个限度之内,那个几乎不可见的颤动着的正教的球体才被允许安全地颤动。超出了这块圣地,不论哪一边,都会有暗中埋伏的异端份子和魔鬼袭击并吞噬掉那不幸的游荡者。但由于神学各派相互憎恨的程度主要取决于好战心情,而非论争本身的重要性,那些受辱的异端分子所受到的待遇比那些直接否定圣子存在的人还要严厉,阿塔纳西乌斯的一生都消磨在和阿里乌斯的渎神的疯狂行为的不可调合的斗争之中,但他在20多年的时间里一直保持着安锡拉的马塞卢斯宣扬的塞贝里主义;而在最后他被迫退出他们的教派的时候,他仍然在提起他这可敬的朋友的微小过错时带着让人无法捉摸的微笑。

    阿里乌斯派也被迫不得不顺从的一个全国性大会依靠它巨大的威力在正教派的旗帜上刻上本体同一这个词的神秘特点,这一做法尽管曾引起一些暗中的争吵和一些在夜间进行的争斗,在维护信仰,或至少是语言的一致,并使之长期坚持下去等方面却起了很大的作用。由于获得成功而当之无愧地被称为正统基督教教徒的本体同一主义者,对自己的信条的简洁性和稳定性深深引以为荣,而对他们的敌对教派的那种一日数变,换汤不换药的论点,以及在信仰原则问题上无定见的表现则百般加以耻笑。阿里乌斯教派主要人物的诚实或他们的狡诈、他们对法律或对人民的惧怕、他们对基督的尊敬、他们对阿塔纳西乌斯的憎恨,凡能影响和扰乱一个神学宗派的协议的一切人间天上的缘由,全在这些分裂主义者之间注入了一种不协调和无定见的精神,以致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建立了18种不同的宗教模式,重新恢复了被破坏的教会的尊严。狂热的奚拉里由于自身处境的困难,倾向于减少,而不是增加,东部教士们的错误,宣称在他被流放的10个亚洲省份的广阔地区内,几乎找不到一位高级教士对真正的上帝有所认识。他所感受到的压迫以及他既亲眼所见又同时身受其害的混乱局面,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打消了他灵魂深处的愤怒情绪;在下面我将从中抄录几句的这段话中,可以看出这位普瓦蒂埃的主教是如何不小心地采用了一位基督教哲学家的风格。“同样可悲”,奚拉里说,“也同样危险的一件事是,人间有多少种观点就有多少种教义,有多少种思想倾向就有多少种宗教学说,有多少种错误就有多少种不敬神的缘由;因为我们全都随意制订信条,并随意对它们进行解释。对本体同一说问题接连举行的宗教会议上,在这次会上被否定,下次会上又被接受,再下次会上又被取消了。在那段令人痛心的日子里,圣父和圣子的部分或全部相似的问题竟变成了争论的题目。每一年,不,每个月,我都在制订新的信条,以描述那些看不见的不解之谜。我们为我们所做的事忏悔,我们为那些忏悔的人辩护,我们又诅咒那些我们为之辩护的人。我们或者谴责在我们之中出现的别人的学说,或者谴责在别人之中出现的我们的学说;于是,不惜相互把对方撕成碎片,我们彼此成为对方毁灭的根源。”

    大家想来不会希望,甚至不能忍受,我在这里大讲这一神学问题,——仔细分析其中大部分都不肯承认自己师承那个连名字都令人厌恶的阿里乌斯的18种信条。然而,以其中独特的一株为标本讲一讲它的外貌,探索一下它的发展过程,却全都会是很有趣的;只是如果一味单调地描述无花之叶和无果之枝,那必然很快就会使勤奋的学生失去耐心,并打消他们的好奇心了。不论如何,我们应该注意到从有关阿里乌斯的论战中逐渐显露出来的一个问题,因为是它帮助产生了那仅在共同反对尼斯会议的本体同一说这一点上联合起来的三个教派,并使它们彼此明确有所区分了。1.如果有人问圣子是否与圣父相像,那些追随阿里乌斯的理论,或者还有紧跟那些似乎确认造物主和他的最神圣的创造物之间存在着无限差距的哲学理论的异端分子,都会坚决作出否定的回答。埃提乌斯支持这一明显的结论,因而他的狂热的反对者给他加上了无神论者的称号,他的时刻不安、不停追求的性格使他几乎试干过人世所有的各种职业。他先后做过奴隶,或至少做过庄稼人,做过串街的铁壶匠、医生、小学校长、神学家,最后更成为一个新教会的使徒,这个教会全是依靠他的门徒优诺米的才能兴建起来的。这位满脑子里装着圣经中的词句和亚里士多德逻辑学中的吹毛求疵的三段论法的,思想细密的埃提乌斯已得到了驳不倒的论战家的称号,在任何问题上谁也别想说服他或使他缄默。这种才能赢得了阿里乌斯派主教们的友情,但后来由于他的精确的推理损害了公共舆论对他的事业的支持,并冒犯了他们的一些最忠实的追随者的虔诚,他们不得不转而攻击他们的这位危险的盟友,甚至对他进行迫害。2.造物主的万能对圣父和圣子相像的问题提示了一个似乎可信的体面的解释;至高无上的上帝可能传输出他的无限完美、并创造出仅只与他自己相像的生灵。这些阿里乌斯派人士,受到了他们的那些既有地位又有能力的领导人的强有力的支持,这些领导人早已控制了优西比的事业,并占据了东部的主要宝座。他们厌恶,或者带着几分假装厌恶,埃提乌斯缺乏虔诚;他们公开宣称,或者无所保留或者根据圣书,相信圣子与其他一切创造物都不相同,而仅只与圣父相像。但是他们不承认他和圣父属于相同的物质,或相似的物质;有时大胆为自己的不同意见辩解,有时又拒绝使用似乎是恰当地,或至少是明确地,说明神的属性的本体这个词。3.肯定同质学说的教派,至少在亚洲各省人数最多。因此当两派的领导人在塞琉西亚举行会议时,他们的意见总会得到105—43个多数主教的支持,他们选定用以表达这神秘的相似性的一个希腊词和一般使用的正统的符号是如此相近,以致历代世俗之人都对仅因Homoousians和Homoiousians两词之间有一个音节之差而引起的剧烈争论大加嘲笑。常常确有一种情况,发音和符号都彼此十分相近的两个词却碰巧代表最为相反的两种含义,但如果我们确有可能,在那被不恰当地称作半阿里乌斯派的学说和正统基督教派的学说之间找到真实的、确有意义的差异来,那这种说法本身就会显得十分可笑了。那位当他在弗里吉亚流放期间曾十分明智地试图促进各派联合的普瓦蒂埃的主教曾力图证明,通过一种虔诚的、一心向主的解释,Homoiosion就可以等于圣父圣子同体一词的含义。但他承认这个词确有其阴暗的令人可疑的一面;而似乎阴暗原是和神学的论争不可分离的,已来到教会门口的半阿里乌斯派却带着莫大的愤怒对他们进行攻击。

    有关皇帝与阿里乌斯派的论争

    曾经培育了希腊人的语言和处世态度的埃及和亚洲几省都深受阿里乌斯派论争的毒害。人们不很熟悉的对柏拉图思想体系的研究、一种虚夸的好辩的倾向、一种冗长的含义多变的语言,使得东方的教士和人民全都口似悬河,并善于咬文嚼字;而在他们的激烈争论中,他们常常忘了哲学所推荐的三思和宗教所要求的顺从。西部居民一般不那么喜欢寻根问底;他们的热情不那么容易为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所动;他们的头脑也不那么习惯于动辄要和人辩论;高卢的教会是如此安于无知,以致奚拉里本人在第一次宗教大会召开30多年之后,还对尼斯会议的要领完全一无所知。拉丁人通过晦涩难懂、不尽准确的翻译得到一些有关神的知识。他们自己的贫乏、呆板的语言往往为一个希腊术语,为已被福音书或教会神圣化,用以表达基督教信念的神秘的柏拉图的哲学用语,提出相应的对等语;而一个词的使用失当便有可能引入拉丁神学中一连串的错误或混乱。但是,由于西部的各教区主教十分幸运,他们从正统的教会的来源取得了他们的宗教知识,因而他们能够十分稳定地保存了他们原来恭顺地接受下来的教义;而当阿里乌斯派的瘟疫接近他们的边界时,他们又及时得到罗马教皇以慈父般的关怀及时向他们提供的本体同一这一预防药剂。他们的思想感情在令人难忘的里米尼宗教会议上已完全表现出来;由于参加这个会议的有来自意大利、阿非利加、西班牙、高卢、不列颠和伊利里亚的400多名主教,它的参加人数甚至超过了尼斯会议。从第一次辩论开始,似乎只有80多名高级教士,虽然他们装着诅咒阿里乌斯的名字和阴灵,而实际却坚持这一派的观点。而这一劣势却通过技巧、经验和纪律性的优势得到了补偿;这个少数派由伊利亚的两位主教瓦伦斯和乌尔萨西乌斯指挥,他们过去便一直在法庭和议会的阴谋斗争中生活,并曾在东部宗教战争中,在优西比乌斯的旗帜下受过训练。通过他们的辩论和谈判,他们使得正直而单纯的拉丁主教们难堪、困惑,最后更对他们进行欺骗,终至靠玩弄骗术和纠缠,而非靠公开动武从他们手中夺走了保护宗教信仰的权力。里米尼会议在一些成员鲁莽地同意接受一项信条以前是不容分离的,因为在这一信条中被塞进了一个带有异端邪说意味的词,以代替本体同一的说法。按照杰罗姆的说法,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整个世界才忽然惊奇地发现自己完全阿里乌斯化了。但是拉丁各省的主教们刚一回到各自的教区便立即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并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弱。这一极不光彩的妥协方案最后被厌恶和愤怒地抛弃了。本体同一论的旗帜虽曾被动摇,但一直并未倒下,本体同一论的旗帜此后在西部的基督教会中更牢固地树立起来了。

    以上便是曾在君士坦丁和他的儿子们统治期间使基督教教会的和平受到干扰的神学争端发生和发展的过程,以及它的自然变革。但是,由于这些皇帝总试图将宗教信仰,将所有臣民的生命、财产全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他们的赞同与否决往往在宗教的天平上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天上的帝王的特权也得由地上的君主的内阁来制订、改变或修改。

    弥漫在东部各省的宗教争端妨碍了君士坦丁的胜利进程;但这位皇帝有一段时间却仍以冷静的、不在意的从容态度观察着争执的情况。由于他还完全不了解调解神学家之间的争吵是多么困难,他给争执不下的双方,亚历山大和阿里乌斯写了一封口气温和的信①;这情况我们完全有理由归之于一位军人政治家的天真的意识,而非他的任何一位宗教顾问为他出谋划策的结果。他把整个争端的起因说成不过是由于那主教愚蠢地提出了一个难以理解的微妙而无关紧要的法律问题,而由那位地方教会监督人草率地作出了解释。他哀叹共有同一个上帝、同一种宗教、同一种礼拜仪式的基督教教徒没有理由因为如此无关紧要的一点意见分歧而分裂为几派。他一本正经地劝说亚历山大的教士们学习希腊哲学家,争论归争论,决不丧失理性,各自坚持自己的意见,也绝不致损害彼此的友情。如果人民的情绪不是那么迅猛急躁;如果处于宗派斗争和宗教狂热中的君士坦丁自己能够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那么君主的冷漠和厌恶也许可能就是把争吵压下去的最有效的办法。然而,他的基督教的大臣们很快就极力要使行政官员们保持公正,并唤醒那位教会监督人的热情。他被自己的塑像所遭到的侮辱所激怒,他对日益扩大的暴乱行为的或真或假的规模感到惊愕;从他把300名主教召集到王宫聚会的那一刻起,他便彻底打消了和平和忍让的希望。君主的在场增大了辩论的重要性;他的注意使争论变得更为复杂;他自己的十分耐心、无所畏惧的表现,更激发了争论各方的勇气,尽管君士坦丁的口才和智慧得到了普遍赞扬,但对一位宗教信仰尚属可疑,既未通过研究,也未因接受灵感而使自己的头脑开窍的罗马将军来说,要让他用希腊语讨论形而上学问题或宗教信仰问题恐怕是不够格的。但似乎曾主持尼斯会议的皇帝的亲信奥西多斯有可能曾尽力使皇帝倾向于接近正教派;而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暗示说,就是这个不久前还曾协助过那暴君的尼科米底亚的优西比乌斯,现在却在那里保护异端分子,就可能会使他马上对他的反对派怒不可遏了。尼斯会议的信条已得到君士坦丁的批准,他毫不含糊地宣称,所有曾反对过这次宗教大会的神圣决定的人都必须做好随时被放逐的准备,这便立即消除了微弱的反对派的抱怨声;原来持反对意见的主教,人数几乎在一瞬间便从17人降至2人。恺撒里亚的优西比乌斯对本体同一的论点含糊地勉强表示同意,而尼科米底亚的优西比乌斯举棋不定的态度不过只是使得遭受贬斥并被流放的时间推迟了大约3个月。不敬神的阿里乌斯则被放逐到伊利里亚自一个最远的省份去。他本人和他的门徒全被按律加上波菲利①派的恶名;他的著作被明令焚毁,并通令凡私藏其书者,一经发现定处以极刑。至此,皇帝也完全被宗派纷争的精神所感染,他的敕令所表示的恼怒和讥讽的口气目的是要在他的居民的心中激起和他相同的对基督教的敌人的仇恨。

    ①信中所提到的忍让和宗教上的无为原则曾引起巴罗纪乌斯、蒂耶蒙等人的极大不满,他们认为皇帝左右必有一位邪恶的谋士,他不是撒旦就是优西比乌斯。

    ①3世纪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信徒。曾著书多种攻击基督教。——译者

    然而,仿佛这位皇帝的行为完全为一时冲动所决定,而并无任何指导原则,尼斯会议过后不到3年他就又开始对那被禁止的,一直受到他所喜爱的一个妹妹的暗中保护的教派表现出了同情,甚至纵容。放逐令被撤消了,慢慢已使得君士坦丁对他回心转意的优西比乌斯也官复原职,仍旧又登上了他被屈辱地赶下台的教皇的宝座。阿里乌斯本人在整个教庭中完全受到一个无罪的遭受迫害的人应受到的尊敬。他的宗教信念得到了耶路撒冷宗教会议的承认;这位皇帝也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挽回自己的不公正的过失,竟发布了一道严格的命令,要把他隆重迎回君士坦丁堡的正统基督教会。然而就在这个已确定的阿里乌斯胜利归来的日子里,他却与世长辞了;他的暴卒这一离奇、可怕的情况可能使人们不免想到,也许正统派的圣徒们在使他们的教会摆脱它的最强大敌人的控制方面所做的贡献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祷告所提出的要求了①。正统基督教的三位主要领导人,亚历山大里亚的阿塔纳西乌斯、安条克的尤斯塔修斯以及君士坦丁堡的保罗,都因各种不同的指控经几次会议的判决而被免职;后来又被那位临终前不久才在尼科米底亚的阿里乌斯派主教的主持下受洗礼的第一位基督教皇帝放逐到边远的省份去。君士坦丁的基督教政府是无法逃避轻率或软弱的罪名的。但是,这位并不熟悉宗教战争方略的轻信的君主可能是受到了异端邪说派的谦恭的花言巧语的忏悔的欺骗,而他对他的心情从来都没有真正理解;而且在他尽力保护阿里乌斯,迫害阿塔纳西乌斯的时候,他仍然认为尼斯会议是基督教信仰的最后堡垒,也是他自己的统治的特殊光荣。

    ①我们这里所讲的情节完全是根据阿塔纳西乌斯的说法,他显然极不愿意损伤这位死者的名声。他可能有些夸张,但由于亚历山大里亚与君士坦丁堡之间交往频繁,任意捏造显然颇有风险。那些对他的死的描写完全信以为真的人们(在厕所中有人发现他的肚子整个儿爆裂开了),一定认为他的死只能要么是毒药,要么是奇迹造成的。

    君士坦丁的儿子们一定从小就加入了新入教者的行列,但他们都效法他们的父亲的做法,推迟了行洗礼的时间。他们也和他一样,公然要对他们自己并未正式参与其事的神秘活动作出自己的评判:而有关三位一体的争端的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承袭了东部各省,并已拥有整个帝国的君士坦提乌斯的情绪。阿里乌斯派的地方教会监督人或主教为了他的利益隐瞒住已故皇帝的遗嘱,因而更为他创造了良好的机会,使他得以成了那位对国事的意见全听一些他所宠信的家奴摆布的王子的心腹。太监和奴隶们在王宫里散布精神毒气,而这种危险的传染病又通过一些侍从传给卫兵,并由王后传给她的无心眼儿的丈夫①。而君士坦提乌斯经常对优西比乌斯教派表现出的偏爱又在这一派领导人的巧妙安排下无形中得到了加强;而他对暴君马格嫩提乌斯取得的胜利使他更倾向于使用武力推进阿里乌斯派的事业。当两军在默瑟平原进行交战的时候,敌对两方的命运全取决于战场上的机遇,君士坦丁的儿子则在城里一个殉教者的教堂里度过了一段十分焦虑不安的时刻。他的精神上的安抚者,本教区的阿里乌斯派主教瓦伦斯采取十分谨慎的巧妙措施,以便及时获得,或者能保证得到他的欢心,或者保证使他逃脱。秘密连成一线、行动敏捷而又可靠的信使不断向他报告战场上的变化;而当朝臣们全都围着他们的恐惧万状的主子浑身发抖时,瓦伦斯却肯定地告诉他高卢军团已经让步了;并且,仍相当理智地暗示说,关于这一值得大加庆贺的事态变化的消息是某位天使透露给他的。这位感恩的皇帝于是把他的胜利归功于默瑟的主教的德行和参与,认为他对神的忠诚本应赢得公众和上天的奇迹般的嘉许。而把君士坦提乌斯的胜利视为自己的胜利的阿里乌斯派则对他的光荣的兴趣更胜于对他父亲的光荣①耶路撒冷的主教西里尔立即编出了在天空出现十字架的细节,说它四周有一圈鲜艳夺目的彩虹围绕,而且,说在圣灵降临节那天的大约3小时里,十字架的形象出现在橄榄山的上空,使得虔诚的朝圣者和那个圣城的人民都大开眼界。天空的一颗流星被越传越大;阿里乌斯派的历史学家们甚至试图断言,在潘诺尼亚平原上交战的双方都清楚的看到了;并说那位有意把自己装扮成偶像崇拜者的暴君,在这个正统基督教的吉祥的象征出现之前,早已狼狈逃走了。

    ①他认为太监生来都是圣子的敌人。请对照参看约丁博士的“关于基督教历史的评论”第4卷第3页和以克里斯托·哥伦布最初一批伙伴之一作为结束的《坎蒂德》(第4章)中所列家系表。

    ①西里尔明确地讲,在君士坦丁执政期间,那十字架是在地心发现的;而在君士坦提乌斯执政期间这十字架却出现在天空之中了。这一相反的说法显然表明,西里尔对那一般认为是君士坦丁改变信仰根源的惊人的奇迹一无所知;而事实上君士坦丁死后不到12年西里尔就被恺撒里亚的优西比乌斯的直接继承人加冕为耶路撒冷的主教,所以他的这种无知就更显得让人难以想象了。

    一个公正的、曾以不偏不倚的态度看待内战或宗教纷争进展情况的陌生人常使我们不能不加注意:而曾在君士坦提乌斯的军队中服役并研究过他的为人的阿米阿努斯作品中的一小段文字也许比若干页神学上的漫骂文章更有价值得多。“基督教本身,”这位谦恭的历史学家说,“是十分简单的,但他却把它和愚蠢的迷信混为一谈了。他非但不利用自己的权威使各方和解,却反而通过口头上的争辩使得被他无聊的好奇心所挑起的分歧日益扩大和四处传播。大道上整天奔驰着来自四面八方前往参加他们所谓的宗教会议的主教们的马队;而在他们尽力使得整个教派统一于他们的特殊观点的时候,公共驿站的全部设施几乎已被他们如此匆促、频繁的奔忙毁灭殆尽了。”如果我们对君士坦提乌斯统治时期的宗教活动的情况有更深入的了解,那我们将能对这一段奇特的文字作出充分的评论;它说明阿塔纳西乌斯担心那些教士在帝国各地奔走以寻求真正的宗教信仰的无休止的活动将引起不信教的广大人民的轻蔑和耻笑,是完全有道理的。在皇帝被从内战的恐惧中解脱出来以后,他立即把他在阿尔、米兰、西米乌姆和君士坦丁堡的冬营地的闲暇时间全部用于进行开心的或艰苦的辩论:为了迫使这位神学家在理论上就范,那位行政官员,或甚至那暴君,全都剑拔弩张了;而由于他反对尼斯会议决定的正宗的信条,而今一般都认为他的无能和无知的程度和他专横的程度是不相上下的。左右着皇帝的虚荣、软弱的头脑的太监、妇女和那些主教们使得他对本体同一论具有无比的反感;但是他的怯懦的良心又对埃提乌斯的亵渎神灵的做法感到惊愕。那位无神论者的罪行由于受到不幸的伽卢斯的令人可疑的关怀而更为加重了;以至甚至在安条克遭到屠杀的几位帝国大臣的死也被说成是和这位诡辩家的建议有关。君士坦提乌斯的既不能以理喻之又不能因有所信仰而坚定起来的思想,由于他对左右两极端的恐惧被迫盲目地向一个黑暗、空洞的深渊的任何一侧靠近;他一时接受,一时又谴责阿里乌斯和半阿里乌斯派的观点,一会儿放逐,一会儿又召回它们的领导人。在办理公共事务的季节或节日期间,他利用整天的时间,甚至通夜地为构成他自己的飘忽不定的信条的文字字斟句酌,甚至对每一个音节进行推敲。他所思索的题目常会进入他的睡眠之中,占据他的睡眠时间:皇帝的支离破碎的梦都被他说成是上天显灵,他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些为满足一时热情冲动而不顾教会利益的教士们授予他的主教之主教的荣誉称号。他忙着在高卢、意大利、伊利里亚和亚洲各地召开多次宗教会议,以期建立一个统一的教派的计划,由于他自己的轻率,由于阿里乌斯派的分裂,也由于正统基督教会的反对,而接连受到挫折;他最后终于下决心作为一个最后的决定性手段,召开一次全国性宗教会议,强制推行他决定的信条。但由于尼科米底亚的毁灭性的大地震,难于找到合适的会址,以及也许还有政治方面的不可告人的原因,使得这次集会改变了性质。东部的主教被指定在伊索里亚的塞琉西亚集中,而西部的主教则在亚得里亚海海滨的里米尼聚会商讨问题,而且前来开会的不是每个省选出的两三名代表,而是整个教区的所有教士。东部会议,在经过4天激烈的毫无成效的争论之后,无结果而散。西部的会议则拖延了近7个月之久。禁卫军卫队长塔尔苏斯奉命,在这些主教们达成一致意见以前不准他们散会;他可以对15名最桀骜不驯的主教处以流刑,并可以对有能力完成这个艰巨任务的人封以执政官爵位的权力,更使他易于按指令行事了。他的恳求和威吓,君王的权威、瓦伦斯和乌尔萨西乌斯的诡辩,以及饥寒交迫的痛苦和悲惨凄凉、绝望的流放生活,使里米尼的主教们只得全部勉强同意了。东部和西部的代表们全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宫里谒见皇帝,他为自己终能强迫所有人接受了圣子只是和圣父相像而并非父子同体的信念而自鸣得意。但阿里乌斯主义在未取得胜利之前便已把那些软硬不吃的正统基督教士全部撤换掉了;君士坦提乌斯的统治也因对伟大的阿塔纳西乌斯进行不公正的无效的迫害而自取屈辱。

    阿塔纳西乌斯的为人及其坎坷经历

    不论是在实际生活中,或是在想象中,我们很少有机会看到,当一个人始终全心全意坚持不懈地追求一个单一的目标时,仅是这个单一头脑的力量将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突破多么大的障碍。阿塔纳西乌斯的不朽的名字将永不可能和正统基督教的三位一体学说分开,为了维护这一学说,他献出了毕生的时间和精力。受教育于亚历山大里亚的一个家庭之中,对早期刚萌芽的阿里乌斯派的异端邪说便曾激烈反对:他在这位年老的高级教士手下任秘书职务时便曾发挥重要作用,参加尼斯会议的许多神父都曾以惊异和崇敬的眼光看待这位年轻的副主祭的日益令人景仰的品格。在公众遇到危难的时候,光是靠年纪老、地位高是站不住脚的,这位副主祭阿塔纳西乌斯仅在他从尼斯会议回来5个月之后便登上了埃及大主教的座位。他占据这个要职前后46年有余,而他在这漫长的任期中几乎一直不停地在和阿里乌斯派的势力进行斗争。阿塔纳西乌斯曾五次被赶下台,前后有20年的时间是在流放地或逃亡生活中度过的。罗马帝国的所有省份全都曾先后目睹他推行圣父圣子同体论的功绩以及他为此而遭受的痛苦,他把这工作视为他唯一的乐趣和职务,视为他的职责以及整个生命的荣誉。当这位亚历山大里亚的主教处于迫害的风暴之中的时候,他默默地服役,随时保卫着自己的名节,把个人安危完全置于度外;尽管阿塔纳西乌斯的思想受到了一些宗教狂热主义的影响,但他所表现的优越的品格和才能使他对于治理一个巨大的王国来说远比君士坦丁的堕落的儿子更为胜任。虽然他的学识远不及恺撒里亚的优西比乌斯渊博,他的粗略的口才也不能和巴西尔的格列戈里的细腻的才华相比;但是无论何时在这位埃及的大主教需要为自己的观点或行为提出辩解的时候,他那种不加修饰的风格,无论用口述还是笔录,都总是那么清晰、有力和令人信服。在正教学派中,他永远被尊为基督教神学的最严格的大师之一;他一般被认为精通两种与他的主教身份不相称的世俗的学问——法理学和占卜学。对未来的某些事情幸而料中,不怀偏见的明眼人可能会认为这是他凭经验作出的判断,但他的朋友们都把它归之于得到上天的启示,而他的敌人们又把它说成是出于某种万恶的巫术。

    然而,由于阿塔纳西乌斯一直不断地与从僧侣到皇帝的各式各样人物的偏见和狂热情绪打交道,因而他首要的学问还是对人性的研究。对于不断变化的现象他始终能保持清醒的、具有连贯性的看法;从不会放过那些一般人不及注意到的转瞬即逝,但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情节。这位亚历山大里亚的主教能够清楚地分辨在什么情况下他可以大胆靠命令行事,在什么情况下他必须巧妙地细心进行安排;他知道他能够在多长的时间内和权势人物抗争。在什么时候他又必须设法逃开,免遭迫害;而当他把教会的雷霆指向异端邪说和叛乱活动时,他处在自己一派的中心地位,也完全能够保持一位稳健的领导人的灵活和宽大为怀的态度。阿塔纳西乌斯的当选免不了被人指责为不合常规和过于鲁莽,但是他的处处得体的行为举止却很快赢得了教士和一般人的好感。亚历山大里亚市民都迫不及待要拿起武器来保卫这样一位能言善辩的开明的牧师。在他遭受不幸的时候,他总是从本教区的教士对他的衷心拥护中得到支持或至少是安慰;而且埃及的一百名主教全都始终无比热情地忠于阿塔纳西乌斯的事业。他常常只是一副无碍于工作和脸面的十分简陋的服装和装备,前往从尼罗河河口到埃塞俄比亚边境属他管辖的各省进行访问;他亲切地与最下层的人民交谈,谦恭地向沙漠地区的圣徒和隐士们致敬。阿塔纳西乌斯不仅在参加者的人品学问都与他不相上下的宗教大会上显露他的超人的智慧;在许多亲王聚会的宫廷里他也同样是那样从容不迫、坚定自信,而令人肃然起敬;在他几经波折的生活中,不论处于顺境还是逆境的时候,他从不曾失去过朋友对他的信任,也未失去过敌人对他的敬佩。

    这位埃及的大主教在年轻时就对君士坦丁皇帝多次表示要恢复阿里乌斯在正统基督教中的地位的主张一贯持反对态度。这位皇帝尊重他的这种坚决态度,而且可能已予以原谅;那个把阿塔纳西乌斯视为他的最强大的敌人的教派不得不暂时掩盖住他们的仇恨,暗中准备对他发起间接的远距离的进攻。他们到处散布流言蜚语,把这位大主教说成是一个骄纵和专横拔扈的暴君,并公然指控他与梅勒提乌斯的分裂主义的追随者们一起破坏尼斯会议批准的协议。阿塔纳西乌斯虽公开表示反对那种屈辱的和平,而皇帝又听信谗言,相信他曾滥用他的宗教和行政职权对那些可恶的分裂分子进行迫害;并曾在他们的一个马里奥提教堂里冒犯神威打碎一个圣餐杯;说他曾残酷地鞭打了或关押了他们那一派的大主教;并说在这位大主教的残酷的双手中,该派的第七位主教阿尔塞尼乌斯也惨遭杀害,或至少被砍去了手脚。君士坦丁把这些有损他的荣誉和生命的对他的控告告知了他的兄弟,镇守在安条克的监察官达尔马提乌斯;于是在恺撒里亚和推罗相继召开了两次宗教会议;东部的主教都得到了指示,要他们在前往参加耶路撒冷新建的基督复活教堂的庆典仪式以前先对阿塔纳西乌斯的案子作出判决。这位大主教可能深信自己清白无辜;但他感觉到提出这一控告的那种仇恨情绪同样也必会左右审判的进程,并进而作出判决。他机警地拒绝出席他的敌人为他安排的法庭,对恺撒里亚宗教会议的开会通知不予理睬;而在经过一段长时间巧加拖延之后,他终于在皇帝已威胁说,如果他拒不出席推罗会议,必将治他以抗旨不遵之罪的情况下,顺从了皇帝的武断的命令。当阿塔纳西乌斯作为50名埃及大主教首领从亚历山大里亚港开始航行以前,他已明智地和梅勒提安结成了同盟;而他的假想的牺牲品和他的私下的朋友阿尔塞尼乌斯本人,也被隐匿在他的随行人员之中。推罗宗教会议是由恺撒里亚的优西比乌斯主持的,对比着他的学识和经验来看,可以说是热情有余而机智不足;他后拥有的人数众多的一派也只是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对杀人犯和暴君的咒骂;阿塔纳西乌斯表面上的平静更使得他们越叫越响;而他却正安详地等待着一个决定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