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八章 技术(2/2)

在矛中间,有的是未加工的木棍,有的是多少经过加工削尖的工具——较重的一种适用于刺穿,较轻的一种适用于投掷,而中等重量的矛,则既适用于刺穿,又适用于投掷。预先给矛装上齿或芒刺,以防止它从伤口中脱出,这自然是十分简单的。

    另一种古代的方法是这样:尖头用相当长的细绳不牢固地缚在杆上,当尖头插入野兽体内时,绳子松开而杆就脱出了,这样伤兽就不能挣断绳子,而且带着它,留下了踪迹。用这种方法,漂在水面上的杆就牵制住受伤的鱼的活动,使人能够跟踪它。

    用手投矛所能达到的距离,由于采用了特制的投矛器而大大增加了。投矛器的作用很像投石器。在库克(Cook)船长时代,新喀里多尼亚人借助带指环的短绳来投掷他们的矛,就像罗马的兵们有一种为了同样目的,固定在他们镖枪杆中央的特殊皮带一样。蒙昧部落和野蛮部落宁愿要一至三英尺长的木投矛器,它的一头有一个小木柱或小槽,顶住矛的尾部,另一头拿在手中。图33所画的就是澳大利亚人使用的这类投矛器。它使人产生一种比弓更加原始的印象。实际上,这些粗野的蒙昧人还不知道弓。

    显然,随着武器的进步,投矛器就不再使用了,因为在那些比古代墨西哥人高的部族中没有发现它。但是,甚至在最近,与其说金属矛在战斗或狩猎中具有重大作用,毋宁说在举行某种仪礼时它常按传统而被使用。

    正如彼特-里沃斯所设想的那样,十分明显,弓和箭是从一种比较简单的器械发展来的,那种器械就是安置在架子上的特殊圈套,这个圈套的作用是把梭鏢配在有弹力的树枝上;树枝十分紧张有力,所以当经过的动物碰松它时,梭镖就会随后飞来。这种器械不管人们在弓发明之前是怎样弄到的,总之,它在史前时期就被采用了。箭是普通梭镖的缩形。在世界大多数国家发现的古代石箭头(图26.d),证明弓和箭在石器时期已经存在,虽然未必能溯源到冲积期。给箭增添羽翼的技术也像文字记载的历史一样古远,但是我们不知道它是否会远到史前时期。

    最简单的一种长弓跟我们现在作为娱乐而使用的相似,是用一片有弹力的木料制成的。图34.a,所描绘的,就是南美森林部落所使用的未拉紧的带弦弓。所谓鞑靼人或斯基泰人的弓,是拿若干片木料或兽角用胶和筋结合而成。它比普通长弓短,它的弦直接从外向内拉紧固定在弓弧上。这样一来,在拉紧的状态下,图34.b,古代斯基泰人的弓的凸起部分就变成凹形的了。这种弓多半属于北方地区,那里感到缺乏用整片制造长弓所必需的那种柔韧木材。

    作为战争的武器,弓在欧洲的整个中世纪都一直存在。早在1814年,世界都以惊奇的目光看待哥萨克人的骑兵以弓箭作武装通过巴黎的街道。在弓的发展史中,进一步就是给弓配上木柄或把手,以便能够从容不迫地瞄准,和用一种特殊的引发机来放弦,于是就产生了弩。这看来是发明于东方而在六世纪左右闻名于欧洲的。我们的图34中所描绘的正是它的完善的形式,上面带有一个供拉紧弦用的转柄。这种样式的弓是十六世纪士兵们使用的。直到现在,意大利仍然制造弩。在那里.人们用它来射鸟,不只用箭,而且用弹丸。

    为了理解金属武器发展中如下的巨大进步,必须回顾一下蒙昧人的生活。南美森林中的印第安人,借助吹管吹放那种放在像筒一样管内的带毒的小梭镖。这种吹管,或类似的称作射箭筒的马来武器,在所有生长又高又粗的芦苇的地方,是很容易发明的。带有简单梭镖或弹丸的吹管,用来猎鸟,也常常看到作为玩具,例如,被我们的孩子们用来射豌豆。中国发明了火药。当火药用于战事的时候,火药的采用很快就把吹管变成一种巨大力量的器具。通过铁管内火药的爆发来迸出子弹,就代替了从前通过芦苇用微弱的力量来吹出子弹。

    中世纪早期的步枪,火药是由燃煤的点火器或导火线来点燃的,正像前不久的火炮一样。枪上的点火机后来由轮发机代替了。轮发机又导致了燃发机。和弩比较起来,燃发枪是很有趣的,因为弩上那个被拉紧的弓的职能,在弹簧和引发机的联合装置中,已降低到打火点燃发射子弹的火药的从属地位;而弩的发射物却是以拉紧的弓的放松为直接动力的。弹簧和引发机在较新的枪中还仍然存在;改进的地方是在受鸡头的冲击而点燃的弹筒头上采用了雷酸银。子弹借助于枪膛内的沟槽或螺旋节距而刻下的来复线,以增强飞行的正确性,这是下面那种古代方法的现代变种,即让标枪灵活地旋转或给箭装上羽尾,使标枪或旋转着的箭增强飞行的正确性的方法。现代的圆尖头的子弹,有几分是从圆形弹回到了古代的梭镖或箭,而最后,从枪的后膛尾装药,则是回到了把箭放在蒙昧人的吹管的后孔中的古代方法。

    猜测人们在哪个时候已发现用手搬滚不动的石头或木头,可以借助粗木棍把它们立起或移动,或滚动两三竿远,或者让它们沿着长而缓的斜坡滚动要比沿着短而陡的斜坡容易,这是毫无益处的。十分明显,杠杆、滚轴和斜面的利用,可溯源于遥远的史前时期。古代的埃及人利用楔子来劈开巨块石头;而令人只能惊奇的是,他们知道滑轮,却从来不用它去装备自己的船只。在亚述的雕刻上,可以看到带有取水桶的进出口的井,也可以看到,人们如何利用杠杆把一只生翼的巨牛搬了起来,把它拉到下面放着滚轴的滑板上。

    带轮的车,是人在某一时代发明的最重要的机械之一,它大概是在史前时期发明的。为了看一看先进民族在远古时代已经达到的那种技术水平,需要仔细研究一下埃及的战车。这些战车具有带辐条的车轮,轮上装有坚固的箍,并且车轮用锲子紧紧钉在轴上。车箱、车辕和两副挽具证明了同样的技术。

    如果我们按迹探求人类发明带轮车的过程,去指出我们在埃及战车或罗马战车的创造者那里所看到的那种精细活计,那是没有什么益处的。但是,常常有这种情况:能够找到一些制作粗糙的物品,而这些物品就好像是技术之早期阶段的再现。古代最简陋的乡村大车,用两个几乎一英尺厚的圆形木作车轮,是用横断的树干做成的,同时,这些圆形物,或者叫车轮,不是在轴上旋转,而是固定在轴上。车轴安放在特制的木限内,或者是在两块窄木板内,或者是穿在车底上的环孔里,同它的一对轮子一起转动,就像小孩儿的玩具车那样。有趣的是,在条件已经改变的情况下,铁路车辆的制造者们又恢复了这种构造。

    图36所绘的古代车上,轴的四个末端证明,轴和车轮必是一起转的。在像葡萄牙这样一些国家里,到现在还可以看到古代靠轴行驶的古典车子,它们是按照同一种原理制造的,于是有根据设想:类似的大车说明,带轮的车是怎样发明的。最初用的是轴,或滾子,是用它们来滚动大石头或其他巨大的重物。我们可以想象,用光滑的树干或圆木做的这类滚子,起初是这样完成的:把它的中间部分削细一些。于是,它就变成了一个两端带着宽圆滚的轴。我们猜想,轴是处在某一种最简陋的梁木架下,并在架下转动的。于是我们就有了一辆最简单的想象中的带轮车。完全可能,类似关于车的第一个概念出现之后,轮就开始单独制造,并把它固定在一个活动的轴上,装上了轮箍。后来,有了轻便的车轮和光滑的轮座,于是车轮就在不动的轴上转动了。当然,所有这些,无非是一种想象,但是,无论如何,它使我们的头脑完全清楚了车的本质。

    另一种古代的工具是磨。最粗野的蒙昧部落有一种经常放在手边的简单有效的工具,用来研磨涂染身体的木炭和赭石,或用来做较为有益的工作——粉碎蒙昧人所食用的野谷粒。全部器具是由一块手中能掌握的稍圆的石头和一块作为不动的磨盘,这是一些较大的带深洼的石头。有趣的是:我们今天仍然使用的带样的臼,和这种原始型的器具非常相近。使用杵和臼的任何人都可以看到:它们用两种方式工作,把放在臼中的东西,或者用杵捣碎,或者用杵研成粉末。

    当人们开始从事农业,而粮食成为基本食物的时候,把粮食磨成面粉,这是妇女长期以来的繁重劳动。但是后来,使用了各种形式的磨面石,这种磨面石不适于捣,适于研磨,还不止于此。图37上可以看到这类器具的范例,这是在安格列塞(Anglesey)挖出的粗笨的磨谷器。石研米器或石磨米器,两侧有隐窝,适合研磨者的手掌握,研磨者牵引它沿着石床前后移动。墨西哥人的手磨是这类磨谷器的一种最完善的形式。它有精工细制的固定磨盘,和岩石的研磨棒,墨西哥的妇女们就借助于它们来磨玉米,以便烤烙。但是,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一块石头在另一块石头上转动来磨粮食,这也就是磨的原理。

    古代手挽磨的最简陋的形式是两块圆平磨盘,上面一扇靠人手来转动,同时,通过上面的孔把谷粒倒过它的里面,面粉就从边上流了出来。这种早期的手挽磨至今仍继续存在。图里画着两个赫布里底群岛的磨谷妇女。长杆的一端牢固地插在上扇磨石的孔内,地上铺着布片用来收集面粉。手挽磨迄今仍然在苏格兰以及群岛上采用。假如读者注意到现代磨面粉的磨的构造,那么他就会看到精工细凿的磨盘,在现时有很重的份量,上扇均衡地固定在一个轴上,这个轴在下面借助水力或蒸气力把它带动迅速旋转。尽管这些机械是很完善的,但是原始手挽磨的基本原则仍然保持不变。

    另一类旋转的工具和器械是从钻子开始的。在取火的过程中,可以看到借助木棒在两手中旋转这种最简单的钻的方法。原始部落善于借助这种拙笨的方法,耐心地旋转芦苇或木棒,同时加用硬砂和水,在坚硬的石头上钻孔。这种原始的工具,供钻孔用也像供取火用一样,是经过改进的:把当钻用的木棒缠上皮带或细绳,一前一后地急扯这根皮带或细绳,便牵引钻棒做钻的运动。像在《奥德修记》(IX,384)中所描写的那样,古代的造船者们就是用这种方法来钻他们的木材。由一个人用弓和弓弦来驱使旋转的聪明方法,早在埃及的作坊中就已经非常闻名。阿基米德的更加完善的钻子,就已经是属于新时代的了。

    显然,旋床来源于钻子。这一点可以向那些只知道改进完善的现代旋床形式而不明白其发展情况的读者指明。但是,看过带弓子的古代机床以后,就很容易相信这一点。旋工通常借助弓子来制作他的木碗和椅子腿,而机床是靠上下拉的绳子来运动的,因此,也是以那种与荷马时代的钻同样原理为基础的。以后带有轮子机械和不断旋转的脚踏旋床,代替了上述机床,而脚踏旋床又让位给运用蒸气力的自动旋床。

    在研究以旋转为结构特点的工具和机器时,我们按迹探求它们的发展,其中许多是起源于如烟雾一般昏暗不明的史前时期,很少能够确定出某一古代发明的真正创造者。因此,谁也不能确切地知道,被称作螺旋的这种令人惊奇的机械装置是何时和如何出现的。这种螺旋,希腊的数学家们非常熟悉。古典时代所固有的那种拧衬衣用的螺旋钳,以及拧油用的螺旋钳,其结构形式和现代的形式几乎相同。由此可见,早在古代,就出现了为改变当时生活的革新的发明萌芽;而那种发明,就是使自然力来代替人的繁重劳动。

    我们还发现一系列保存了农业中繁重劳动的古代设施。这类简单的手动器材就是尼罗河谷的吊桶。在尼罗河谷,一根长竿支在一根柱上,竿的一头带有平衡装置,竿子较长的另一头悬着一只桶,这只桶从下面汲水,靠平衡装置把它扬起来。这种古老的器材,甚至不必到东方去参观,因为在我们的制砖厂里就可以看到。

    在农田灌溉方面,这种器械的进一步改进就在于:奴隶们更替着转动一个大轮子,轮子的周围装着许多小桶或陶器,它们从下面盛满水升上来,把水倒在处于较高水平上的槽内。但是,把这类轮子放置在奔流的水中时,水流本身就会推动它运转,于是,世上就出现了水力灌溉水车。这种水车在最古的文献中常常提到,并且直到现在,在欧洲也像在东方一样,很容易见到。通过这些或跟这些相似的改进阶段,水车就变成了像磨面那样另一种工作的动力,在这里,便代替了从事手挽磨劳动的妇女的地位,或代替了从事脚踏磨劳动的奴隶的地位,或代替了永远在原地转磨的马的地位。一则希腊短文说:“你们,在磨旁劳动的少女们,你们停止工作,请唱吧,请留下鸟儿们用歌声来迎接回归的朝霞,因为德米特(Demeter)已命令水神来做你们的工作;听到她的召唤,他们投身于水车,转动轮轴和沉重的磨盘。”

    古希腊制面粉的磨带有齿轮,这齿轮由水车来带动。这种磨或许跟那些仍然继续在我们农村河边工作的水磨非常相似。

    这类机械,最初是用来磨面,后来就应用到其他生产上,因此在现代英语中,“磨”这个词已经不只是表示制面粉的磨,而且也用来标志从事其他工作的动力。水车和跟它在机械方面相近的风车的应用,是文化史上的伟大进步。这两种动力,进行一切种类的劳动:从西欧工场的最繁重的工作到西藏寺轮的转动。这种寺轮在其旋转中无穷地重复着神圣的佛教经文。在近百年的进程中,文明世界开始从煤炭这一新能源中找到了能的巨大储藏量。煤炭在蒸气机的炉膛内燃烧,并且如此大量地应用,以致经济学家们耽心地计算着,这个被挖掘出来的力能储藏量还能用多少时间,而后将不得不用别的——海潮的力能呢,还是太阳的热能——来代替它。因此,现在,人越来越力图把他生存的早期所履行的劳动者的职责,改变为世界能量的管理者或指挥者的较高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