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引言(2/2)

在此时应当认真地努力理解那些已创造了民族社会主义的力量:这将使我们能理解我们的敌人和我们之间重大悠关的争论。不可否认的是,迄今对我们正为之奋斗的明确理想还很少认识。我们知道我们正在为根据自已的观念塑造我们生活的自由而奋斗。这很有份量,但还不够。敌人运用宣传作为其主要武器之一,这种宣传不仅采取了喧嚣的形式,而且更采取了阴险的形式。对这种敌人,仅仅认识这一点还不足以使我们具有抵抗他们所需的坚定信念。当我们必须在敌人所控制的国家或其它地方反对这种宣传时,仅仅认识到这一点便更不够了,在那些地方,这种宣传后果不会随着轴心国的失败而消失。如果我们要向别人表明,我们正为之奋斗的东西值得他们支持的话,仅仅认识这一点是不够的;要它引导我们建立一个能避免旧世界所曾遭到的那种危险的新世界,也是不够的。  英国在战前同独裁者打交道时,同他们的宣传努力和战争目标的讨论一样,表现出目标内在的不可靠性和不明确性,这种情况只能用他们对自己的理想和他们与敌人之间各种不同之处的性质认识上的混乱来解释。这是一个可悲的事实。我们之所以被迷惑,是因为我们拒不相信敌人在表白我们所共有的某些信念时是真诚的,也同样因为我们相信他的某些其它主张是真心实意的。左翼各政党不是和右翼各政党一样,由于相信民族社会主义党是为资本家服务并反对一切形式的社会主义而上当受骗吗?希特勒体制中有多少特点,不曾从那些最出人意料的方面推荐给我们模仿,而不了解它们是那个体制中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并且与我们希望维持的自由社会不相容呢?在战前和战争爆发以来,由于我们不了解我们所面对的敌人而酿成错误的数量是惊人的。好像我们不想去了解那些产生了极权主义发展似的,因为这样一来就会毁掉某些我们决心抱住不放的最心爱的幻想。  在没有了解现在支配德国人那些观念的特征和成长之前,我们与他们打交道是永远不会成功的。那个一再被提出的理论,即德国人本身生来就是邪恶的,是很难站得住脚的,对那些坚持这个理论的人来说也是不可信的。它污辱了为数众多的一系列英国思想家,他们在过去100年中心悦诚服地接受了德国思想中最好的,而且不只是最好的东西。它忽略了这个事实,当80年前约翰·斯图尔特·穆勒写作他的第一部伟大论著《(论自由》时,他从两个德国人——歌德和威廉·冯·洪堡——吸取的灵感比任何别人都多①;它也忘记了这个事实,民族社会主义的两个最有影响的思想先驱托马斯·卡莱尔和豪斯顿·斯图尔特·张伯伦,一个是苏格兰人,一个是英格兰人。对那些采用了德国种族主义中最恶劣的特点借以维持自己的看法的人来说,这种观点的粗陋形式也是一种耻辱。问题不在于德国人本身何以是邪恶的,从先天方面看他们或许不比其它民族坏;问题在于确定什么环境使过去70年中某一思潮得以逐步发展并最终取得胜利,并弄清何以这种胜利最终使其中最坏的成分登峰造极。再说,仅仅仇恨德国人的一切,而不仇恨支配德国人的那些特别的观念,也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它使满足于此的人看不出真正的威胁。恐怕这种态度常常不过是一种逃避主义,其原因在于不愿意认识那些并不限于德国的倾向,也在于不愿重新审查,并在必要时放弃那些从德国接受过来的信念,即我们现在仍和德国人过去那样沉迷于其中的那些信念。仅仅由于德国人特有的邪恶才导致了纳粹体制,这个说法可能会成为一种口实,把不是产生那种邪恶的制度强加于我们头上,因而,它是加倍危险的。

    ①由于有人会认为这种说法有些夸张,因而值得引用莫利勋爵的陈述。他在《回忆录》中提到“公认之处”即《论自由》一文中的主要论点“并非原创的而是源于德国”。  本书将要提出的对德国和意大利发展的解释,和大多数外国观察家以及来自这些国家的大多数流亡者所作的解释,有很大不同。但是,如果本书的解释是正确的话,它也就会说明,一个像大多数流亡者和英美报纸的国外记者那样持有现时流行的社会主义观点的人,为什么几乎不可能从正确的角度来观察那些事件。①将民族社会主义仅仅看作是在社会主义进展下其特权和私利受到威胁的人们所推行的一种反动,这个肤浅而又使人误解的看法,很自然地受到所有这样一些人的支持,他们虽然曾在那导致民族社会主义的思想运动中活跃一时,但在发展过程的某一阶段却中止了活动,并且因此和纳粹发生了冲突,被迫离开了本国。但是,就人数而论他们是仅有的重要的纳粹反对派这一事实,只不过说明了,在广义上看,所有德国人几乎都成为社会主义者,而旧有涵义所指的自由主义已为社会主义所排斥。像我们希望加以说明的那样,德国民族社会主义中“右翼”和“左翼”现存的冲突,是敌对的社会主义派别之间常常发生的那种冲突。但是,如果这个解释没错的话,那就意味着许多仍然坚持他们信念的流亡社会主义者,现在虽然怀有最善良的愿望,却正在帮助其寄居的国家走上德国所走过的道路。

    ①整个国家的各个方面,即使是最保守的方面所持有的种种看法,会受到该国新闻界中占统治地位的左翼偏见的歪曲,其彻底程度可以通过美国对大不列颠和印度之间的关系所普遍持有的看法得到充分地说明。那些希望以正确的角度观察欧洲大陆上各种事件的英国人,必定会认真地考虑他的观点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并出于相同的理由受到歪曲的可能性。这绝非意味着对英美驻外记者的真诚性进行反省。但任何人如果熟悉驻外记者们愿意与之密切接触的当地的圈子的话,那么,他要了解这种偏见的来源,就根本没有什么困难。  我知道,我的许多英国朋友有时会在偶然听到德国流亡者表达出来的半法西斯主义观点时感到震惊,而这些流亡者真诚的社会主义信仰是不容怀疑的。但是,虽然这些英国观察家将这归咎于他们是德国人的缘故,正确的解释则是他们是社会主义者,不过他们的经验已把他们带到远远超出这个国家的社会主义者所已达到的各个阶段。当然,德国社会主义者在本国曾从普鲁士传统的某些特征中得到极大的支持;普鲁士主义与社会主义之间的渊源,为德国双方都引以为荣,这更加支持了我们的主要观点。②但是如果相信产生极权主义的是一种德国特有的因素而不是社会主义因素,那就错了。民族社会主义之所以兴起,是由于社会主义观点的流行,而不是由于德国与意大利和俄国所共有的普鲁士主义——同时,民族社会主义是从群众中兴起,而不是从深受普鲁士传统熏陶并深受其惠的各阶级中兴起的。

    ②在社会主义和有意识地自上而下组织起来的、为其他国家所没有的普鲁士国家组织之间,确实存在某种渊源,这是不可否认的,法国的早期社会主义者就坦白地承认这一点。早在用管理一个单独的工厂的同样原则去治理整个国家这个理想鼓舞了19世纪的社会主义之前,普鲁士诗人诺瓦利斯就已叹息:“从来没有一个别的国家,像腓特列·威廉逝世以后的德国那样,像一个工厂一样被治理过。”[参见诺瓦利斯(弗里德里希·冯·哈登堡):《信仰与爱情》或《国王与王后》(178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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