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一章 为什么提出系统哲学(2/2)

的可知性不是被假定的,而是从精神和经验的某些先验材料中派生出来的问题或探求,那么,在那些不允许求解而只能诡辩的问题上,有潜在价值的精力就被浪费了。然而,只要这些极微的基本假定被允许存在,那么,对经验世界进行理性描述的大门就敞开了,理论建设就能开始。这种建设不需要成为用于解释经验世界的各种图式的天真的奉献,而可以成为一种批判性的事业,它通过检验前进道路上的每一成果而进步。

    我们用这种更“大胆”的批判精神考虑以下两个假定。它们其中的一个或另一个同样是系统经验理论的必要条件。它们是“从属假定”:

    1)在特定领域里,世界具有可以理解的秩序;或

    2)世界作为整体,具有可以理解的秩序。

    这些假定是区分“专家”与“通才”的分水岭。任何一个研究者都会接受上述假定中的一个或另一个。但是,接受第一种假定的人通常拒绝承认它是假定,他们倾向于把他们研究的现象的可理解性当作一种“自然事实”来研究。另一方面,第二种假定通常被认为需要论证。专家把他的探究限制在战略上可独立分门别类的事件上,并且设想该领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与此同时,他经常拒绝承认该领域不只是与相邻领域,而是与其它所有领域相互交织在一起;而这种交织也是可以理解的。通才恰恰是这样设想的,并且认为任何一个领域中的事件的知识只有与其它领域中的事件的知识联系在一起时才是完全地可以理解的。怀特海说:“问题是每个命题都涉及到一个展示出某些一般系统抽象特点的世界……因而每提出一个事实命题同时,必须用完整的分析提出那个事实所要求的世界的总的特点”。

    在这些假定中,证明的责任被不公平地分配了。一个被认为是世界的“给走”假定,如果否定它,那将是愚蠢的;另一个则被指责为形而上学(意思是“站不住脚的”,或充其量不过是“依据未经证实的推测”),并且需要经验的证实。然而,当我们承认这两个假定都是以存在和世界的可理解性的“基本假定”为根据时,那么对于证据的要求就会被缓和或者变得平等。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绝对肯定地知道经验世界是否真实地存在,而且即使它真实地存在,我们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它对于通过理性探索去理解它的“这个样子”是否可行。但是我们确实知道理性学说能在世界的许多方面建立起来,并且这些理性学说被用于解释和预测许多事件。我们也确实知道,除了大量的只适用于有限领域的专门理论外,今天越来越多的一般理论正在不断问世。这些理论也同样适用于经验世界,或者,至少适用于经验世界的很大部分。如果所有这些理论都是以先前的假定(而且.如果要么这些假定被承认,要么探究将在认识论的纠缠中陷于困境)为根据的,那么,专门的和一般的理论都不能拥有一个绝对肯定的特权地位。

    然而,有人可能会反唇相讥说,专门理论领会经验世界的精确程度和真实程度相对地高于一般理论异议所依据的假设是,专门秩序自身就是可理解的,或者,至少它们不是靠包罗万象的一般秩序才变得更加明白的。然而,这个假设的真实性直接地取决于先前所选择的“从属假定”:如果第一个假定被肯定,那么,这个假设即为真实;如果第二个假定被肯定,那么,这个假设则为虚假。因为,如果这个世界作为一个整体具有可理解的秩序,那么一个理论所揭示的范围就越大,而且这个理论就能越多地摆脱研究者个人的偏见。我们知道,自从冯·于克斯屈尔、沃尔夫和他们的追随行的著作问世以来,每个研究者都用直接的理解力来理解世界的那一“小块”,而这种理解力是同他的心理-物理构成、文化、语言和训练有关。在一个一般地有秩序的世界里,这些“景象”(偏见)可能随着各个领域中秩序的发现相应地减少。以往的伟大思想家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并且有目的地着手揭示一般秩序。他们努力的结果在黑格尔的格言中得到总结:真实就是整体。

    我不是在暗示把“从属假定”的第二点看成是唯一正确的,而只是说,我们把它们二者都看作具有同等启发性的假定。从内在方面看,建立经验世界一般理论的努力比起构造各种专门理论的努力,既不更好,也不更坏。不过,由于现今从外在方面存在着一些拥护一般理论的很好理由,一般理论研究者的综合计划就不仅具有确实性,而且具有迫切性。

    进一步的理由,具体就系统哲学而言

    如今,一般理论正从各种系统科学家的工作室涌现出来。他们的各种学科——一般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和博奔论等——伴随着那些适用于经验现象的广泛领域的理论一起发展起来。它们的共同特性是作为基本概念范畴的系统概念,这种概念是一般理论的最卓越的工具。它们优于其它各种概念之处在于:当其它概念的适用性遇到限制时,它们却能保持适用性不变。因为它们变化的范围(更准确地说,在运筹的量方法它们是不变的)较大,所以,在古典概念只能表现特定秩序的地方,它们却能够显示一般秩序。

    因而,系统的概念可以被用科学领域的元语言来考虑。米勒指出,一般系统论的术语使我们能够比较容易地认识存在于不同类型和层次上的系统的共同点,反之,专门语言则把思想范围限制在学科的界限内。“它们掩盖了不同类型之间和不同层次之间重要的共同性,并且使得一般理论变得很困难,就像在一种语言中找不到一个词可以用来作为对‘雪’的思考一样。”

    古典科学的专门语言只描述单一组织层次上的系统之间的相互关联,而未能在不同的层次之间架起联系的桥梁;更为复杂现象的概念和定律在没有同适用于较低层次的概念和定律先前联系的情况下仿佛突然“出现”那个层次上、例如,粒子小系统的状态可以用粒子的位置、速度和它们之间起作用的力来作充分地描述。但是,对于比较复杂的组织则需要假定一些新的定律,例如,泡利不相容原理,萨默霍夫的“直接交互作用”,坎农的“内环境稳定”,冯·贝塔朗菲的“相同终极”等等。而且,为了表示一些新的现象并描述它们的状态,人们需要新的概念:温度、压力、熵、反馈等等。当用粒子的古典力学框架观察时,它们就显得“别扭”:气体中的一个单独的粒子,或者,一个分子,既没有温度,也没有压力,当然也不能显示内环境稳定或行为方面类似的复杂形式。如果经典学科的专门语言坚持唯我独尊,大自然就会被分割成不同的碎片,每一碎片都是以它自己的一套实体、属性和定律为特征的。但如果我们采用系统理论的一般的元语言(metalanguage),那么,“特定概念适用于特定现象”的格言就丧失了有效性。我们可以不失掉一个参考系(并采用其它参考系)就能从一个研究领域进入其它领域;而且,我们可以用一般系统语言的方法“翻译”专门语言,一般系统语言为局部意义的同形变换提供了一种不变的意义。

    我不是说这种高层次的不变概念的确表示了一般秩序,从而掉进了独断论的陷阱;我只是要宣称,系统慨念的广泛的经验适应性赞成用一般秩序作为一个令人信服的假说的正当理由。如果一般秩序的假定对促使知识进步有它本身的贡献,那么,基于一般系统慨念的理论也将是正当的。探索一般秩序的唯一伙值在于对不同类型的现象之间的联系加以阐述的可能性,而这些不同类型的现象则是被较低层次的专门化理论分别对待。这种阐述在当今既具有非本质的价值(正如我在上面所主张的),也具有本质上的正当理由。后者旨在发现了以前所没有发现的秩序和联系,而这正是认知理论科学的真正目的。辛普森说过:“科学家容忍变化无常和失败,因为他们必须如此。但他们绝不容忍无秩序。理论科学的全部宗旨在于将混乱的知觉归类提高到最大可能的自觉程度——这种混乱是以非常平凡和(完全偶然的)不自觉方式与中命的起源同时开始的。”人们今天甚至发现,就连所谓原始社会的神话也在追求高层次的秩序——“形而下的科学”。伦理规范、美感,总之,文明的和原始的行为构成都表现出对秩序和一致性的探求。探求这种秩序与那些我们的全部生活方式赖以建立的真实过程是相一致的。与专家相比较,通才是在更大的普遍性层面上探求秩序和联系,并没有做任何有悖于作为哲学和科学的基础并且指导着科学和哲学的原则的事情;他只是认识和企图满足这些原则。自然一般秩序的假定与特殊秩序同样有效。今天,在建立经验世界的总体模型方面系统理论家们的成功给这个假定又添加了一份重要性。

    系统哲学的希望

    当前的研究提倡以自然一般秩序的假设为基础,为对自然现象进行系统性的和建设性的探索提供论据。建立在这个假定(可以清楚地这样标明,也可清楚地这样理解:该假定比起各种特殊秩序的假定,不是更坏,而是更好。)基础上的研究是靠吸收信息来进行的,这些信息是通过属于基本哲学问题的经验科学搜集的。因此,经验科学被认为是一个有效的信息宝库,而这些信息构成一种可能解决典型的哲学问题的材料。依据这种方式,科学发现被作为工具,用于构建一个适于把自然理解为一张相互联系的整体之网的概念框架;在这张整体之网中,人类是它的一个组成部分。这样,世界就变成了与人有关的,而不是变成拟人的世界了。人类既不是宇宙的中心,宇宙也不是按照人的形象构建的,人只是构成宇宙全部秩序的一个组成部分。

    完成这项工作的哲学动力是在缓慢的进步中发展的——从柏拉图真正的共相哲学和亚里士多德的范畴大纲开始,经过中世纪的经院形而上学,直到柏格森、L.摩尔根、S.亚历山大和A.N

    怀特海的现代过程哲学。系统哲学是这种进步的合乎逻辑的第二步。它把经久不变的共相概念同由不变的系统构成的没分成两部分的,等级性地分化的范围内发生的转变的过程重新整合起来,并以此作为自我构造的自然界的终极实际情况。它的材料来自经验科学;它的问题来自哲学史;它的概念来自现代系统研究。

    对于这样一种哲学需求,今天已经被世界许多地方的进步思想家所认识。在苏联,布劳伯格、萨多夫斯基和尤金最近要求一种“系统哲学”去“解释系统世界景象的特点”,并且解决方法论和认识论的问题。在西方世界,人们也提出了许多类似要求。例如,冯·贝塔朗菲指出:“任何视野宽阔的理论都含有世界图景……在科学方面,任何主要的发展都会改变世界观,并且都是现代语言中的‘自然哲学’和‘元科学’。”今天,他告诉找们,我们正在寻找一种新的基本观点——世界是个组织。我们需要扩充传统物理学系统;我们需要一些适用于同生物的、行为的和社会的万物打交道的概念和模型;我们也同样需要一些抽象的模型;这些模型在被用于不同的现象领域时,借助于它们结构形式方面的同构性就能够在不同学科之间和所有现象中起作用。我同意冯·贝塔朗菲的乐观评价:“在由系统概念宽松的限定的范围内,在回答所提到的要求方面有了一些新的进展。与现代科学中渐进的和必要的专门比相反,它们让我们期待一种新的整合性和概念的组织性。用自然哲学的术语说,就像反对把世界说成混沌无序那样,一个把世界看作是组织的新概念似乎就要出现。”

    冯·贝塔朗菲列举了含有这种新的自然哲学核心的新学科:一般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决策论;博奔论和其它一些理论。现在我愿意在这张单子上加上系统哲学,作为在你为“系统世界观”的“新自然哲学”内探求复杂的和自我批判的公式的领域;作为当代思想的一般理论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