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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文化冲突与对话的期望值(2)(2/2)

在论问题(ontology of culture)。一般存在论讨论的是抽象的“存在”问题。海德格尔把存在论由一般存在论落实为人的存在论,这是重要的改革。只有通过人的存在境遇,存在才成为一个值得反思的问题,或者说,一种“无人”的存在论无论说成什么样都是无所谓的。但人的经验所显示的存在问题仍太单薄,假如人不是成为一个文化的存在,从而分享了文化所创造的集体想象和权力斗争,人的单纯存在其实并没有什么严重问题去思考,至多有些“绝望”的问题,很快就无话可说了,即使有话可说,也不是人能够解决的问题。因此,人的存在论问题需要进一步表达为文化存在论问题。

    文化存在论包含着一个特殊的政治经济学问题。文化是精神的存在形式,一方面,文化占有人的精神而“占有人”,另一方面又“被人占有”,因为它是人拥有的一种资源。于是,文化具有两种基本存在性质:“可占有”和“去占有”。人与文化物品的关系是:(1)如果一种文化物品(权力、权利或保密知识等)在存在论上是能够独占的,而且,一旦被分享就会贬值甚至完全失去价值,那么,人们将试图独占它;(2)如果一种文化物品(语言、价值观、制度等)在存在论上没有可能独占而不得不与人分享,那么,人们将使用它去占有或支配他人的心灵。这是个关键问题。不能独占而不得不分享的文化物品天生是侵略性的或者说是扩张性的,它的存在意义甚至它的生存条件就在于扩张自身,或者说最大化自身。以语言为例,一种语言的普遍推广就是占有他人的心灵。在文化物品上(特别是语言和价值观),“分享”并非“送给别人”,相反,分享就是占有他人。凡是可分享的文化物品越被分享就权力越大,因为它占有的人更多。

    不管乐意不乐意,文化天生就是包含权力因素的物品。语言、价值观和制度观念虽是公共性的,却是非常特殊的公共资源,其性质与经济学上的物质性公共资源的性质恰好相反。对于物质性公共资源,由于任何一个人对某种公共资源的使用无法排除其他人的分享使用,因此会导致所谓“公共资源悲剧”,例如,缺乏有效管理的公共渔场很快就无鱼可捕,“租金消散”了。但对于语言或价值观这样的文化公共资源,情况恰好相反,一种语言或价值观越被公共开采和使用,储量就越变越多,利用价值就越来越大,权力也就越来越大,它就控制着越来越多的心灵和行为。假如一种价值观成功地推广成为普世价值,它就相当于精神垄断企业,它成为占支配地位的话语而控制众心,人们只剩下“嘴”是自己的,但“话”都是别人的,一开口就是别人的话。文化成为公共资源非但不是悲剧,反倒是“公共资源的凯旋”。这种另类经济学的“公共资源凯旋”有两种重要成就:(1)文化依附体系。一种普遍化程度较高的文化获得更大的政治权力,在文化权力的诱导下,许多人唯恐自己落伍,于是放弃自己的文化而依附于另一种文化,是谓媚俗。在现代尤其全球化时代,媚俗成为文化间性的一个主要形式是不足为奇的。(2)“自动实现的预言”的历史。一种掌握政治权力的文化观念成为人们思想和行为的主导,于是,它所推销的“未来”通过它所引导的集体行为而变假为真,被实现的未来反过来证明了预言,于是,历史是提前写成的。这才真正是“历史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