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了。那动静，他极端难过又恶心地听到了那动静，就是呜咽和抽啜的声音。法语女教师一定在哭泣。

    “我的天！”他对自己说，“他们在一起还没多久，如此快就已经从开始走到吵架的阶段了！我希望我永远都不会成为谁的恋人。”

    但这时候却不是为了自己将来要遇到的恐怖的事情未雨绸缪的时候，伊丽莎白任何时候都可能会出现。她会一刻也不犹豫地走进那扇开着的大门，将自己推入法语女教师非常隐秘神圣的痛苦内心深处。在杰拉尔德看来，最好由他来完成此事。所以他轻轻地从楼梯上老旧的荷兰地毯上走下去，进了画室，然后将身后的门轻轻地、安心地关上了。

    “一切都完了。”法语女教师脸埋在红色底子上的海百合的珠子里，那红色底子是以前一个学生为了做抱枕套子缝制的，“他不会和我结婚了！”

    别问我杰拉尔德是如何得到这位小姐的信任的。我想，就像我差不多在最开始就说了的，如果他愿意的话，他非常善于应付成年人。总之，他现在握着她的手，就像握着他正头痛的母亲的手那么充满挚爱，用你能想象出来的最能安抚人的方式对她说：“不要！”“别哭！”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看，如果不行的话……”之类的话，还不时轻拍她的背或者是恳求她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也许会想这仅仅是出于好奇，但其实不是。杰拉尔德越来越肯定无论是怎么一回事，一定是那枚戒指的问题，所以他才会如此恳求她。在这个问题上，就像他后来自己所说的，又一次，他正确了。

    这故事由法语女教师讲出来，一定是非比寻常的。“昨晚晚餐过后，雅尔丁伯爵走在花园里，想……”

    “是的，我知道，”杰拉尔德说，“而且他戴上了戒指。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那些雕像都活了过来，”法语女教师呜咽着，“他的头脑被你告诉他的那些荒谬的故事所困扰。他看见了太阳神和阿佛洛狄忒活着，却又是大理石的。他想起了你的故事。所以他就许愿希望自己是一尊雕像。然后他疯了，自己想象你们关于那个岛屿的故事是真的，跳进湖水中，和诺亚方舟上的那些野兽一起游泳，与诸神在岛上一起用餐。天亮的时候，他清醒了一些，他以为万神殿15突然消失了，但他呢，他以为自己还是一尊雕像，一直到差一刻九点，都在自己的花园里躲避园丁。然后他认为自己许愿自己不再是一尊雕像，结果就发现自己又变成活生生的人了。一个噩梦，但是因为你们给他讲的故事，他失去了理智。他说这不是梦，但他真是愚蠢疯子，你们怎么说来着？一个疯子是不会结婚的。没有希望了。我绝望了。生命也毫无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