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一封家书千滴泪(1/2)

    这天晚上,正是冬月十五,黛玉高兴,紫鹃、晴雯怂恿着她登楼赏月。黛玉到了阁楼上,索性把玻璃窗开了。这阁子也高,天也大,月亮升得也快,大地浸在天光月色里。几片薄如轻纱似的白云从圆月中穿过,像仙人驾着小船儿飞驰着。

    黛玉手扶拦杆立着,细看这迷蒙沉寂的大观园,漫无边际地想着自己:“从小父母双亡,被舅舅接来,老太太(姥姥)原也十分的疼爱,把我和宝玉一样地宠着爱着。这宝玉也可恨,前世孽障似的缠着我;我呢也痴得很,怎么就不看破些。说起来我也不糊涂,为什么像小虫儿落进蜘蛛网似的,被他那张情网粘住了;虽然宝玉缠的紧,难道不是我自己投进他那张情网去的!那凤嫂子和袭人,一明一暗,面前背后地竟把我弄到了绝境;死就死了,临死还叫一声什么‘宝玉,宝玉,你好……’留下一个话把儿被别人当笑谈,这是何苦呢!如今我回来了,听说舅舅发狠要把我嫁给他的宝贝儿子,就不想想,他们当初是怎样对待我的!这贾府上下,除了紫鹃和大嫂子、道友惜春,再加上那个一块儿从鬼路上回来的晴雯,此外还有几个是我愿意见的人呢。我只有一个良玉哥哥,虽则是叔伯哥哥过继的,但他也是吃我妈的奶、在我妈怀里长大的,哥哥对我,当然要比活着的舅舅和死去的姥姥更实在些。只等他来了,和他同去,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他当哥哥的还能不顺着我!若不做个修道成仙的兰香真人,也不是我林黛玉了。”

    正想着,远处乌鸦叫了几声,黛玉联想起“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的诗句,触动了心思,不住地默念着这首诗的后两句:“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紫鹃、晴雯恐怕夜深露重,催她进房,上床歇着。可黛玉哪里还睡得着。晴雯见状,便备办宵夜,把小银盆架到火炉上,烧着开水,冲化百合冷香膏,紫鹃又将五加皮酒化了人参养荣丸,劝黛玉吃些,她两人也陪着吃了些,说着闲话,消磨长夜。紫鹃提议:“反正也睡不着,咱们玩嘎啦哈吧,好久没玩了。”

    黛玉一时兴起:“好,今儿个咱们就玩个痛快。”

    紫鹃提着灯笼,到阁子上把一个红漆盒子取来,对黛玉道:“你这一百零八个子儿,号称一百单八将,完完整整,一个不少。”

    晴雯道:“姑娘不爱玩抓嘎啦哈,咱们玩数大点儿吧,三个子儿就够了。”

    紫鹃把盒盖打开,递到黛玉面前:“就请姑娘选三个码儿吧!”

    “玩嘎啦哈可不分大小辈分,你就选出三个纹面清晰的吧。”

    紫鹃把三个码儿放在炕桌上,问道:“玩多少钱一个点的?”

    “你说吧。”

    “一点一枚清钱。谁坐庄?”

    “从你那儿开始,**襟儿。”

    紫鹃出手,掷出一背儿,一轮儿,一坑儿。不算,重掷,掷出双轮儿一背儿,五点;黛玉掷出双背儿一珍儿,六点;晴雯掷出双坑儿一轮儿,两点。坐庄的紫鹃赔黛玉一枚钱,晴雯输给紫鹃三枚钱。紫鹃净剩两枚钱,赢家继续做庄。

    紫鹃刚把码子掷出,忽听得外边喧喧嚷嚷,有人叩门,三个人十分诧异。开门看时,只见贾府的管家周瑞,陪着一位老人进来,说是南边来人了。

    黛玉听说家里来人了,不禁大喜,方才还在感叹着“无枝可依”的凄清,转眼间自家人到了,忙问道:“来人是谁?”

    周瑞在外间答道:“是林大爷。”

    黛玉更觉欢喜,便说道:“请他进来。”

    这林大爷,叫林元,原是林如海的父亲林运台的旧门工,也是林家的三代老家人,年已七十,忠心护主,在林家的地位也就像贾府赖大的身份;虽然也有些自家产业,只因一心为了小主人良玉,还在林府总管着一切事情。他这番进京,是有许多重大事情要办的。

    当下,林黛玉敬重他是祖父、父亲两代老仆,就用了一个请字,然后又彬彬有礼地立身起来。

    林元走进来,翻身跪下。黛玉忙道:“你老人家就免了罢!”林元磕了三个头,道一声:“请姑娘的安。”

    黛玉忙叫紫鹃去扶起,道:“你老人家还这么硬朗,路上也辛苦了。”

    林元回了声“不辛苦”,打了一个千,垂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