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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探春兴利除宿弊(2)(2/2)

人,我再不去的”,若无切身感受,不会说得如此决绝。

    佛教将人的眼、耳、鼻、舌、身、意称为六根,意思是对色、声等外界刺激能够产生感觉。佛教认为出家人对物欲、**等应当没有任何兴趣,这就是所谓做到六根清净。但是妙玉虽然遁入空门修炼多年,仍然是六根未净。她自称“槛外人”,据邢岫烟说有时也自称“畸人”,都是以超脱尘世俗务礼仪者自许。其实细察妙玉为人,她也并不是真的彻底超凡脱俗,反倒在某些场合透露出一些带有个性色彩的世俗之情来。出家人虽然喜静,却通常是十分随和的贾宝玉品茶栊翠庵

    。但是妙玉性格孤僻,极不合群,简直出了名。“黛玉知他天性怪僻,不好多话,亦不好多坐,吃完茶,便约着宝钗走了出来”(四十一回)。宝玉说:“他为人孤僻,不合时宜,万人不入他目。”(六十三回)而妙玉可能多年前就已是这种性格,“他这脾气竟不能改,竟是生成这等放诞诡僻了”(邢岫烟语)。可见妙玉的“太高”和“过洁”到了什么程度。最能表现妙玉“过洁”和“太高”以及实际上并不“空”的,莫过于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那节。当时贾母为首的大队人马来到栊翠庵,连一向随意惯了的贾宝玉都要“留神看他是怎么行事”。“只见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着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贾母”。茶具之珍贵,两个“捧”字透出的殷勤,妙玉的确已经不那么“空”了。而贾母吃了半盏便让刘姥姥尝尝,结果妙玉就因嫌脏不要那只极其珍贵的成窑五彩小盖钟。当宝玉建议她将杯子赏给贫穷的刘姥姥,“他卖了也可以度日”,妙玉说:“幸而那杯子是我没吃过的,若我使过,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他。”这种看似颇“洁”的行为,反映了她内心深处对穷人的鄙视与厌恶,实为精神领域中的大不洁,也不符合“世法平等”的佛训。当宝玉“抗议”给他喝茶的杯子太平常是“俗器”时,她对宝玉道:“这是俗器活冤孽妙尼遭大劫?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当黛玉问她是否也是旧年的雨水时,妙玉竟对这位小姐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两次说话的口气都相当厉害,全无出家人的谦和,连普通人的礼仪都欠缺,只有在非常熟悉的朋友之间才能如此随便。可见妙玉之“空”确实很成问题。当然最能反映妙玉不“空”的是,她竟“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一个年轻尼姑不经意地将自己平日用的茶杯给一个年轻男子用,反映了妙玉潜意识中的人性火苗始终没有熄灭,表现出妙玉多年来在封建礼教(“天理”)和佛门戒律双重压力之下,人性中追求情感的**并没有完全被摧毁。它显示出人性的伟大力量与不可战胜,是曹雪芹对“存天理,灭人欲”的嘲讽。这些地方正是《红楼梦》在思想意义上远远超过同时代作品之处。因此妙玉的判词“云空未必空”不能简单地看作只是批评。至于妙玉还对宝玉正色道:“你这遭吃的茶是托他两个福,独你来了,我是不给你吃的。”正是她意识到上述行为的出格而作为掩饰、弥补的托辞罢了。这种心理描写的细腻是很值得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