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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做匪的水平(2/2)

州掠县,聚众打劫。连水浒世界里第一个露面的英雄史进,落魄时也曾经在赤松林里,打过鲁智深的闷棍。但是,老百姓们面对草匪们的劫掠,还可以有办法避过,大不了我不走你的地盘,或者你来了我想办法躲躲。被律法制度约束在土地上的老百姓,却只能承受官匪们的合法性伤害。封建帝国已经成为一张密网,任何摆脱被捕捞的挣扎都是徒劳,能够漏掉的没几个。不堪忍受就只能起来反抗。方腊本是樵夫,由于遭受花石纲的盘剥,最后聚众百万起义,以“民匪”对抗“官匪”,严重动摇了帝国根本,几成大事。何止方腊,历来老百姓们兴兵造反,都是因为受不了官匪的吸血抽髓。李自成本来是一个驿站小吏,因为“调整”而下了岗,苦于生计,振臂而起。生存问题永远是老百姓的第一要务。如果连基本的生存问题都解决不了,就只能豁出命去了。

    草匪们对老百姓的终极伤害,也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手法简单而直接,官匪们的弯弯绕就多了,处处透着艺术气息。武大郎被害致死一案,之所以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不能立案,根本原因就是阳谷知县拿了当地药店老板西门庆的贿赂,这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行为,比黑社会杀手的做法,冠冕堂皇而又轻而易举。张都监拿了张团练的红包以后,根本就不顾及身份,一个脑筋急转弯,就把治下的囚犯武松弄进了监狱。孟州知府的做法更是妙绝,吃了张都监的肉,又喝施恩的血,原告被告都不放过。草匪们还讲究“盗亦有道”,官匪们如同猪狗蚊蝇,有奶便是娘,有血就要吸,连起码的规则都不讲。阳谷知县这个家伙干了两年半,就“赚得好些金银,欲待要使人送上东京去亲眷处收储,恐到京师转除他处时要使用”,然后派武松替他把这些金银送到了东京。草匪们抢了钱财只能放到大本营里,时刻有被官兵破寨得而复失的危险。官匪们的活动余地就大多了,他们可以进行资产剥离后,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甚至用来买官,获得更广阔的搜刮空间。

    《皇明经世文编》第一九一卷记载了明成祖朱棣的一道圣旨,原文是这样说的:“那军家每年街市开张铺面,做买卖,官府要些物件,他怎么不肯买办?你部里行文书,着应天府知道:今后若有买办,但是开铺面之家,不分军民人家一体着他买办。敢有违了的,拿来不饶。钦此。”作为天子的皇帝居然能以圣旨的形式,向买卖人“要”些物件,还威胁“敢有违了的,拿来不饶。”有这样的皇帝,下面如狼似虎的官吏们的贪拿索占程度,就可想而知了。老百姓的头也真是够冤够大的了。草匪和官匪本质上都是一类人,只不过草匪拿的是“血酬”,官匪拿的是“权酬”。官匪的可怕可恨之处在于,他们利用自己掌握的公权利器,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生活在网中的老百姓只有任宰任割的份儿。这种宰割尽管透不出刀光剑影,但却比草匪的做法更血腥、更残暴,而且更“智慧”。所以,当梁山“草匪”碰到了蔡京等“官匪”,其胜负早分,悲局已定。只知道挥舞拳头的草匪们,怎么可能是那些挥舞笔墨的官匪们的对手呢?

    事实上,在水浒世界里,一些官僚还只是以“官”的身份,干着“匪”的勾当,有不少“官”干脆就与匪合而为一。花荣作为清风寨副知寨,无论朝廷有诸多不是,但他毕竟拿着朝廷的俸禄。可宋江因罪逃到他的地盘上之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听得兄长杀了一个泼烟花,官司行文书各处追捕。小弟闻得,如坐针毡,连连写了十数封书去贵庄问候。”第二句话就是:“今日幸得仁兄到此,且住数年,却又理会。”他先是藏匿罪犯,后又起身反叛,根本就没有把国家法度当回事。登州兵马提辖孙立更绝,自己的弟弟孙新、弟媳顾大嫂与登云山上的邹渊、邹润关系密切得如同穿一条裤子,他都置之不理。这个几次杀散劫掠登州草寇的病尉迟,居然纵容只有**十条枪的邹氏爷们为患,可谓官、匪共存,一家两制,井井有条。关胜、呼延灼等将领之所以都是轻轻松松地到梁山落了草,道理其实很简单,在环境的影响下,官气已经注满了匪性。

    为陈独秀作传的王森然,曾痛叹北洋军阀的腐化昏聩说:“呜呼,如此鸡鸣狗盗,横掌权柄,乃国之大哀也。”其实,在封建**时代,游荡于官与匪双重身份之间的官匪的存在,不仅是国之大哀,更是老百姓之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