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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英雄末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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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淹七军之后,关羽在胜利的喜悦中陶醉了几天,但也只是几天而已,几天之后,一个严峻的现实摆在面前:军中本来就缺粮,这回又从魏军中收降了三万多人马,人要吃饭,马要吃草,哪里有那么多粮食和饲草?关羽再也高兴不起来了,整天为此愁眉不展,郁郁寡欢。他派赵累过江,到江陵和公安命糜芳和士仁火速筹措粮草,急运前线,又派关平赴上庸,请孟达和刘封调运粮草支援。

    过了几天,赵累回来了,糜芳和士仁也随他同来。二人入帐见了关羽,关羽忙问:“粮草可催齐了吗?”

    士仁惶恐地说:“实在是催不上来了。”

    糜芳也惶恐地说:“我们是来向君侯请罪的!”

    关羽闻言大怒,厉声地说:“请罪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粮草,招降了那么多魏军,能不让人家吃饭吗?士兵们饿着肚子能打仗吗?”

    糜芳说:“军中缺少粮草,我们何尝不着急?可我们虽然尽力督办,无奈南郡这两年连遭天灾,收成无几,老百姓都在饿肚子,哪里还能拿出粮食来!”

    士仁补充说:“是啊,公安的情况也一样,老百姓没有粮食,想杀鸡也取不出蛋来,我们实在没有办法。”

    关羽喊道:“住口!哪里是百姓没有粮食,分明是你们督办不力!还有你,糜太守,前些日子江陵兵器库失了火,烧毁了许多兵器,我还没有处罚你,这二罪并罚,你说该怎么办?你们这两个玩忽职守,贻误军机的草包,就该斩首!”

    二人闻言,立刻都吓出了一身冷汗,都低眉俯首求饶说:“请君侯开恩!”

    赵累见此情景,急忙说:“君侯请息怒,容我略进一言。我此次过江,一路之上所看到的确实都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景象。从老百姓手里确实是挖不出多少粮食来了。我看这样吧,先让他们回去,戴罪立功,再想想办法。”

    关羽狠狠地说:“先留下你们的两颗人头,如果再督办不力,休怪我无情!”

    他想了想又说:“这样吧,魏国降卒三万多人,你们把其中的一万五千人带回江陵和公安去,以减轻我这里供应的压力。” 二人闻言,唯唯而退。

    又过了几天,关平从上庸回来了,关羽见他那风尘仆仆,无精打采的样子,就预感到事情并没有成功。

    问关平说:“你这次到上庸去,见到刘封和孟达了吧?”

    “见到了。”

    “他们能接济我们一些粮草吗?”

    “我向他们转达了爹爹的意思,可他们却反复地说着同样的话:‘新占领了房陵和上庸,军中粮草同样吃紧,自顾不暇,实在无力外调。’”

    关羽闻言发怒说:“这么说,你一粒粮食也没有调来?”

    关平无可奈何地说:“是的,白跑了一趟。不过我看他们那里的年景还不错,军中的粮草还是很宽裕的。就是因为他们平日与爹爹不和,才采取了观望的态度。”

    “为什么这样说?”

    “在上庸期间,我无意中偷听了孟达和刘封的对话。”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不敢说,怕爹爹生气。”

    “不妨事,你说吧!”

    “孟达说,自从他脱离刘璋,投归主公后,爹爹一直看不起他,还当众侮辱过他;刘封也说爹爹看不起他,称他为假公子,还向主公进谗言。孟达还说,宁肯把粮食放烂了,也不接济关胡子,看他还能神气几天。而刘封听了就哈哈大笑。”

    “他们二人之间不是水火不能相容吗?听说刘封还夺了孟达的鼓吹①。”

    “是有这件事,可是在对付爹爹方面,却是完全一致的。”

    关羽狠狠地说:“这两个小子,我早晚要杀了他们,以解心头之恨!”

    父子二人正在谈话,廖化和傅方走进来了。傅方是水淹七军时投降过来的于禁手下的将领,因为过去关羽在曹营时,和他有一些交情,现在用他管理粮草之事。

    关羽对他二人说:“我命你二人查点粮草,结果如何?”

    廖化说:“粮草已经所剩无几,仅足支撑三、五天了。”

    关羽闻言,不禁愁锁眉头,叹息着说:“唉,糜芳和士仁弄不来粮草,刘封和孟达这两个小子也袖手旁观,不支援我们,这可怎么办呢?”

    傅方说:“听说湘关有大量的存米。”

    廖化说:“可那是人家东吴的地盘,粮食是人家从吴、会等地运来的。”

    傅方说:“不妨向他们借一点。”

    关羽想了想说:“吴狗是不会借给我们一粒米的,只有偷袭湘关,把米夺过来。”

    廖化说:“万万不可。现在正与曹魏作战,切不可由我破坏孙、刘联盟。自从双方分割荆州以来,两国在边境地方大体上还是平安无事,互不侵犯的。前者拒绝了东吴的联姻,骂走了诸葛瑾,已经使他们很难堪了;如果再夺他们的湘关米,岂非更加激怒了孙权?若是把孙权逼上了与曹操联合的道路,则荆州三郡便不会归我们所有了。”

    关羽满不在乎地说:“孙权算什么?在关某看来,杀孙权如杀鼠雀耳!现在情势紧迫,也顾不了许多了。赵、傅二将军,你们带领三千人马和一千名民工,多备车辆,速去偷袭湘关。偷袭成功后,就打开他们的米仓,民工们用马车拉,用小车推,士兵们用马驮,把米运回来。”

    廖化焦急地说:“君侯,东吴毕竟还是我们的盟友啊,怎么能抢夺人家的米呢?这事要三思而行,切不可鲁莽行事!”

    关羽愤怒地喊道:“军令如山,违令者斩!赵、傅二将军,快去准备!”

    2

    陆口,东吴汉昌太守虎威将军吕蒙的驻地。在吕蒙的内寝,吕蒙与诸葛瑾在烛光下对饮着。头些日子,诸葛瑾西行去拜会关羽,谈起联姻之事,被关羽骂了一顿,还险些被他杀了。归途中,由于心情懊丧、气火攻心,又加上江中风大,在船上得了重病,便在陆口下了船,在吕蒙的驻地延医诊治。

    诸葛亮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与将养,现在身体已经康复,明天一早就要回建业了。现在吕蒙设便宴为他饯行,因为二人要密谈一些军情大事,所以只有他二人对饮,并无其他人员作陪,地点也选在比较严密的内寝。

    谈到此次会见关羽的经历时,诸葛瑾仍然余怒未息,在跳动的烛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显得很难看。“我曾多次出使在外,还是头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

    吕蒙说:“这事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关羽这人一向骄傲狂妄,近来在进攻襄、樊的战争中又连连得手,水淹七军,有威震华夏之称,曹孟德都闻风丧胆,想要放弃许都,迁都以避之,这就使得他更加晕头转向,觉得不可一世了。老兄在这种时候去出使,受了他的侮辱,是并不奇怪的。”

    诸葛瑾喝了一大口酒,不服气地说:“关羽懂得什么谋略?水淹七军不过是借了天气的光而侥幸成功罢了。”

    吕蒙附合着说:“是啊,这就叫贪天之功,以为已功。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正确估计自己的。”

    经过这一番宣泄,诸葛瑾的情绪有些平复了,他意味深长地说:“我喜欢研读《周易》,从易象的变化来看,当他的气运达到顶峰时,也就是他倒霉的开始,这就叫‘盛极而衰’。现在他应了《乾卦》的九五爻‘飞龙上天’,紧接着就该是上九爻‘亢龙有悔’了。”

    吕蒙说:“可是,这种人,不到他从空中跌下来摔得粉碎时,是不知道什么叫后悔的。”

    二人正在边饮边谈,守门的亲兵进来报告:“甘宁将军求见,说有紧急的事报告。”

    吕蒙说:“请他进来吧!”

    甘宁进来了,向吕蒙报告说:“方才湘关来人急报,关羽派出数千兵马,抢去了我湘关的存米,说是暂时借用,以后奉还!”

    吕蒙问:“现在退兵了吗?”

    “已经满载而归了。”

    二人闻言,又惊又恼,几乎是同时叫道:“太不像话了!”

    甘宁退出之后,吕蒙对诸葛瑾说:“关羽,豺狼也。我们与豺狼为邻,焉能安居?当初鲁子敬镇守陆口,力主与关羽和平相处,共拒曹操,我就不同意他的这种主张,曾秘密地向至尊上书,陈述我的计策,你听说过这件事吗?”

    “好像听说过有这么回事,但不知其内容。”

    “我上书的大意是:‘荆州是我立国的根本,我只有全据荆州,才可以真正维持鼎足而居的局面。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全据荆州,令征虏将军孙皎守南郡,偏将军潘璋驻白帝城,我吕蒙前据襄阳,荡寇将军蒋钦率游兵万人巡防大江上下,相机应敌,如此则何惧于曹操,何赖于关羽?而且关羽君臣惯用诡计与暴力,反覆无常,不能以心腹相待啊!如今关羽还没有东进,是因为至尊圣明,我等诸将还在啊,如果不在我们强壮的时候解决,而到了我们一卧不起时,还怎能为至尊建功立业呢?'大意如此,具体的词句就记不了那么准确了。”

    “至尊是怎么答复你的?”

    “至尊召我谈话,说是我的意见与他的想法大体上相同。但他还有袭取徐州的打算,不知取徐州与荆州应该孰先孰后。我进言说:‘曹操布置在徐州的守军数量不多,战斗力也不强,不过是强弩之末,不在话下,发兵前去,自可克捷。但至尊今日得徐州,曹操明日就要来争夺。徐州是陆地,骁骑驰骋,四通八达,就是用七八万人防守,也没有什么把握。不如先取关羽,全据长江,形势会变得对我们更为有利。’“至尊听了我的进言,觉得有理,便表示,改变袭取徐州的设想,应相机袭取荆州。所以后来才发生了命我去夺取荆州南三郡的事,再后来双方平分了荆州,孙刘两家也就暂时相安无事了。但荆州之事还不算完,现在正是对付关羽的好时机,我们不应该坐失良机啊!”

    诸葛瑾困惑地问道:“现在关羽收编了曹魏的大量军队,号称威震华夏,正在军力强大之时,怎么可以贸然去进攻?”

    吕蒙笑了笑说:“老兄方才还在大谈周易,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忘了?凡事达到最盛时,也就是走向衰败的开始啊!当然,我们不能与他硬拼,而是要以奇计胜之。走着瞧吧!”

    诸葛瑾有些喝多了,这天晚上没到馆驿去休息,就在吕蒙的床上和衣而睡。吕蒙则一夜未眠,反复地思考着对付关羽的办法,胸有成竹之后,便伏案给孙权写了一道奏折。

    数日之后,诸葛瑾回到建业,向孙权报告了此次出使的经过。孙权听说关羽拒婚,还辱骂了使者,称自己的儿子为“犬子”,非常气愤。及至听到关羽抢夺了湘关的存米,就更加气愤了,咬牙切齿地说:“不除掉关羽,难以消除我的心头之恨啊!”

    诸葛瑾把吕蒙的奏折呈递给孙权,孙权当即启开观看,只见那上面写着:“关羽辱骂使者,强抢存米,已违同盟之义;况吴、蜀为荆州再战,乃旦夕之间事,值此关羽北攻襄、樊之时,我以谲兵取彼三郡,乃天赐良机,不可失也。今关羽北上,而多留兵于后方,诚恐蒙图之也。蒙常有病,关羽亦深知之,乞至尊以治疾为名,召蒙分兵还建业,羽闻之,必撤其后方之备兵,开赴襄、樊。乘其后方空虚之时,我奇兵昼夜浮江而上,则南郡、公安可下,关羽可擒也。”

    孙权看罢吕蒙的上疏,连连点头称是。这天夜里,孙权一夜未眠,他在艰难地思考着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为了打败关羽,取得曹操的配合是很必要的,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尊严和脸面了,要向曹操递送秋波,屈膝称臣,以取得一时的利益,至于以后如何摆脱曹操的控制,那就又当别论了。

    洛阳的一个旧宫殿里,曹操正在会聚文臣武将,研讨当前的军政大事。他已经在三年前由魏公晋爵为魏王,而在朝廷中仍任丞相之职,总揽朝廷的大权。近来曹操的心情很不好,头疼的老病又犯了,有几天简直是疼得死去活来。今天稍微好了一些,便抓紧时间,召集了这个会。

    这个65岁的老人面容憔悴,头上紧裹着丝巾,只听他有气无力地说:“今天把诸位召来,仍然是研究迁都之事。关羽包围襄、樊,联合河南江北的贼酋,有‘威震华夏’之称。许都已经受到威胁,天子处境危殆。一个时期以来,我提出了迁都洛阳的设想,但因我的身体不好,又加诸事纠缠,至今未能付诸实施。这事不能再拖了,我们应该把它定下来,赶紧把朝廷迁离许都,以躲避关羽的锋芒。”

    曹操说完之后,大家纷纷发言,无非是有关迁都的具体事宜,如修缮洛阳宫殿、迁移文物档案,整理器具什物,准备车辆船只等等,而丞相主簿司马懿却力排众议说:“不可迁都,迁都会示人以弱,长关羽的威风,灭我们的锐气。”

    西曹属(官名)蒋济也说:“主簿所言甚是。于禁等军为水所设,乃天灾所致,并非攻战之失误,对于国家大计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关羽只是一时侥幸成功,势不能久,对于什么‘威震华夏’的说法,我们不必太在意了。”

    曹操很感兴趣地问道:“那么,根据当前的局势,计将安出?”

    司马懿说:“联结孙权,离间孙、刘的同盟关系,乃是上策。刘备和孙权外亲内疏,在荆州问题上势不两立,关羽在荆州得志,必然是孙权所不愿意看到的。可派人去江东,劝说孙权偷袭关羽的后方,答应在事成之后,割以江南之地,封他为吴王,孙权必然会听从我们的摆布。同时我们再派出大军,到樊城一带攻击关羽,在双方的夹击之下,不仅樊城之围可解,关羽也必将走上穷途末路、一败涂地矣。”

    曹操和众文武官员听了司马懿的陈述之后,真是茅塞顿开,都认为司马懿之计是最佳的选择,迁都之议也就被否定了。

    会议正在进行中间,忽然接到传令军吏的报告:“东吴使者求见!”

    曹操拍手说:“来得正好!快快有请!”

    使者进来了,曹操认出他是东吴的校尉徐详,便向大家作了介绍。坐定之后,寒暄了几句,徐详拿出了孙权的亲笔书信,呈递给曹操。曹操看过了书信,故作不快地说:

    “两年前,孙仲谋就派你来见我,说是要向我称臣纳贡,当时我很高兴,还派出使者回访。可是两年过去了,孙仲谋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这次又说要向我称臣纳贡,我怎么会相信呢?”

    徐详说:“两年前,我们的至尊也是有诚意的,可是因为军政诸事繁忙,没能及时与大王联系,这事也就放下了。如今关羽围攻襄、樊,威震华夏,对我双方都是严重的威胁,我至尊愿以讨关羽自效,出兵偷袭其后方,大王亦派重兵解救襄、樊,首尾呼应,势同犄角,则襄、樊之围可解,关羽可擒矣。在这封书信上,我家至尊对此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尚望大王明察。”

    曹操说:“如今你家主公既有诚意,也就不咎既往了。事成之后,我要把江南之地割给他,封他作吴王。但这回可要言而有信,不能有始无终啊!”

    “那是当然,我至尊久仰大王的神威,早就想效忠于大王,此次有了这样的机会,自当全始全终,竭尽忠诚。不过,在我临来之时,至尊特别叮嘱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让我向大王转达。

    “什么事?”

    “我家至尊说,我们双方的出兵计划,务请大王及贵方人员严守机密,不可宣露出去,以防关羽有备。”

    “好的,我们一定要秘而不宣,请贵使转告你家主公放心好了!”

    曹操又向徐详讯问了一些东吴的情况,然后请徐详到馆驿中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回去复命。徐详辞出后,曹操对众人说:

    “这孙仲谋真是个精细人,考虑问题很全面。可是,他未免太过虑了,这种事我怎么能透露出去呢?”

    坐上有许多人也同声附合,都认为这种事愈机密愈好。但军师祭酒董昭却说:“不,这件事还是透露出去为好。”

    曹操问道:“为什么?”

    “军事上注重权谋,怎么有利就怎么干。表面上不妨答应孙权为他保密,实际上却要宣露出去。为什么呢?第一,关羽听说孙权出兵西上,若是回兵自救,樊城之围就可以立即解除,这样可以使他们两个贼人自相残杀,我则坐收渔利。如果秘而不宣,只是对孙权有利,不是上策。第二,樊城被围日久,城中的将吏和士卒如果不能早日知道实情,算计着城中的粮食即将告罄,必然要非常恐慌,倘若产生其他念头,酿成变乱,便是一场大的灾难。

    “所以还是应该宣露出去,使他们知道,关羽的后方有变,我们的救兵也即将到来,这样就可以使他们看到希望,加强守城的信心。当然,关羽为人倔犟蛮横,听到吴军偷袭后方的消息后,自恃江陵、公安二城防守坚固,或许不急速退兵也未可知,但那对他在精神上也是一个打击,起码也可以动摇他的信心啊!”

    曹操笑着说:“好!还是公仁的见解高明,就这么办吧!我要让孙、刘两家像两匹烈马一样互相咬起架来,而缰绳和嚼子却紧紧地掌握在我们手里!”

    第二天,吴使徐详南返,曹操也率大军离开洛阳南下。到了摩陂停了下来,把大本营安在这里,命徐晃、徐商、吕建等将领挥师继续南下,先去攻打偃城,拔掉关羽派别将深入到最前沿的一个阵地。

    4

    打扮成农民模样的关平匆匆地走进了关羽的中军帐,见爹爹正坐在那里生气,只听他愤愤地对廖化说:“曹仁这小子好比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派神箭手一连射上城头三幅帛书,要他赶紧献城投降,可他就是不加理会,至今杳无音信。”

    廖化劝解他说:“君侯不必生气。现在水淹樊城,城墙已经没了大半,即将全面坍塌,听说城内的粮食快要吃光,军心浮动,士气一落千丈,曹仁彷徨无计,日坐愁城,他就是一个铁打的汉子,也不会支撑多久了。”

    关羽猛一抬头,见关平站在面前,忙问:“平儿,你到北方去了好几天,侦察到什么重要军情了?”

    关平回答说:“曹操已经离开了洛阳,率大军南下,大本营设在摩陂。派徐晃、徐商等为先锋,继续南下,已经收复了偃城,正在向樊城方向推进。”

    关羽闻言,吃惊地说:“魏军来得好快啊!”

    廖化说:“你的那位老乡徐晃,是不容易对付的。”

    关平说:“爹爹,应该提前作好准备,是不是把留在后方的人马,多调一些到前线来?”

    关羽想了想说:“不可,东吴的吕蒙镇守陆口,好像是一匹恶狼,正蹲在我们的大门口,伺机而动,我们怎么能掉以轻心?如果把后方的军队更多地调到前线来,使后方守备空虚,一旦吕蒙乘机进攻我后方,那可就糟糕了。”

    过了两天,一名斥候从东南方来,向关羽报告说:“东吴陆口守将吕蒙旧疾发作,已经回建业治病去了,还带走了许多军队。”

    关羽乍一听到这消息,真是喜出望外,大有如释重负之感。但他还不敢完全相信这是事实,心里还有许多疑虑,觉得吕蒙诡计多端,可不要让他骗了。而几天之中,这种报告竟接踵而至。有一名在东吴驿传系统卧底的老斥候,还亲眼看到吕蒙请求孙权允许他回建业治病的上书以及孙权召他返回建业的答书,因为这些函件都是不封口的。有的斥候还亲眼看到吕蒙一行人马东归建业的情景,在报告中绘声绘色,使关羽不由得不相信了。

    时隔不久,关羽正在大帐中与诸将议论军情,忽有东吴的一名军吏送来一封书信,关羽赏了送信人一锭银子,请他随关平到下面去用饭,然后仔细地看完了书信,把信举在手中,对大家说:“这信是一个名叫陆逊的人写来的,是东吴接替吕蒙的陆口守将,官衔是什么‘偏将军右都督’,职位还不算低。但我过去还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谁知道他的底细?”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多不知陆逊是何许人也,只有从于禁军中投降过来的将军胡修,原来在魏军中主管过来自东吴的情报,是一个“东吴通”,他说:“此人字伯言,吴郡人,出身于江东世家大族,孙权把哥哥孙策的女儿嫁给了他。在这以前,他是坐镇芜湖的守将。”

    关羽问道:“此人有多大年纪?”

    胡修说:“大概比吕蒙还小,今年不足40岁吧。”

    关羽说:“后生孺子耳!孙权把镇守陆口的重任交给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足见东吴没有人才啊!”

    大家询问书信的内容。

    关羽看着信复述大意说:“君侯在不久前略施小计,便取得了水淹七军的辉煌战绩,真是太崇高,太伟大了!曹魏败绩,有利于同盟。君侯谋略出众,战无不克,必能席卷中原,共赞王业。我年轻无知,算是君侯的晚辈,近日受任镇守陆口,能够就近仰望君侯的风采,实在是我的福气,希望能经常得到君侯的指教。”

    关羽复述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说:“信中还表示,曹操是一个狡猾的敌人,恐怕要暗中增兵,以逞其野心。根据古代的用兵之术,军队愈打胜仗,愈要提高警惕。愿君侯多加谋画,以获全胜。”

    介绍完书信的内容后,关羽露出一幅非常得意的神情说:“这封信充满了对关某的赞美和仰慕之情,谦虚和自托之意,溢于言表。这小子还是识时务的!他还提醒我不要轻敌,言辞非常委婉和友善。看来由于吕蒙带病东归和陆逊接替陆口防务,我们可以放心地与曹魏作战,东方已经不足忧了!”

    关羽知道了曹操率军南下,先锋徐晃已经收复偃城的消息后,对诸将说:“徐公明与我有旧交,我很了解他,此人的本领稀松平常,不足挂齿。”

    但尽管如此,关羽还是预料到,在樊城之下,将会有一场恶战发生,应该作好充分的准备。他的对策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多抽调后方的兵力充实前线;另一方面,加紧攻城,争取在徐晃率兵到来之前拿下樊城,改变攻守双方的位置。他派廖化、赵累回后方,带去他给南郡太守糜芳和将军士仁的亲笔信,命他二人只留少数兵力镇守江陵和公安,交出大部分兵力由廖化、赵累带到前方。廖化,赵累二人首先来到江陵。

    糜芳读信后,沉吟了半晌,忧心忡忡地说:“君侯北进时,带走了两万人,给江陵和公安,各留了一万人,后来水淹七军,俘获了魏军三万余人,送到江陵和公安共一万五千人。现在我手中的士卒,有许多是降兵,还没能调训好,他们思乡心切,军心不稳。何况吕蒙为人诡计多端,说是回建业治病,其中是否有诈,还很难说。如果吴人乘我后方守备空虚前来袭击,我荆州便危在旦夕了。”

    廖化无奈地说:“方才你讲的那些道理,我在临来时也对君侯说过,但君侯说:‘现在是关键时刻,前方急需会集重兵,如此不仅樊城指日可下,也可以有利地抗击徐晃的援军。吕蒙回去治病,陆逊还欠火候,东方已不足忧,我们必须当机立断,不可畏首畏尾。凡贻误军情者,不管是什么人,定斩不赦!’君侯的决心已定,我们谁还敢多言?只有服从而已。”

    听了廖化的这一番话,糜芳暗想:关羽与自己本来就积怨甚深,又加上军械库失火和调运粮草不力,他正在火头上,这回怎敢再不服从他的命令?也只好照办了。

    于是约定只留三千兵力守江陵,余兵都调到前方,这里先做好准备,等待廖化、赵累二人带领公安之兵回来时,一同开往樊城。

    廖化、赵累二人又到了公安,士仁也和糜芳一样,心中存在着疑虑,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拨出大部分兵力交给廖化、赵累二人带走,只留三千兵力守公安。军队出发那天,天空乌云密布,士仁望着远去的旌旗和滚滚尘埃,心头泛起无限的惆怅。

    后方的增兵很快便到了前方,其中有许多降兵。关羽命降将傅方、胡修各率领五千降兵,其余的降兵则由廖化、赵累分别率领,主力军队两万人则由关羽亲自率领。

    一天的凌晨,天色漆黑,东方地平线上稍稍露出一丝白色,一抹残月还挂在西方的树梢上,只听樊城城下号角响起,关羽开始攻城了。曹仁已经料到关羽近日要有大规模的行动,已经布置将士们在城上严阵以待。樊城已经被围困多日,土城泡在大水之中,随时有倒塌的危险,城内的粮草即将用光,军心动摇,谣言四起,在这种形势下,能否守住城池,对于曹仁来说,是一个严竣的考验。

    正在曹仁濒临绝境,忧心忡忡的时候,却收到了两幅帛书,是曹操派人在城下隐秘之处用箭射上来的。一幅帛书上说,孙权已经致书魏王,愿为魏王效力,共讨关羽,不日就要出兵荆州,袭击关羽的后方。另一幅帛书上说,魏王已经派平寇将军徐晃率军南下,前来解救襄、樊之围,不日即可到达樊城城下。帛书上还说,要让关羽知道吴军西行,徐晃南下的消息,一来可以迫使关羽早日撤兵,解除襄、樊之围,二来可以使吴、蜀双方互相争斗,我坐收渔人之利。

    曹仁见了这两幅帛书,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真好像大旱之中盼来了甘霖。他立刻召集诸将,向他们宣告了这些好消息。诸将回到各自防地,又对吏士们传达,正在抗击敌军登城作战的吏士们听到这些好消息,都高呼“万岁!”欢声一片,一时之间,颓丧之气全消,全军上下都增加了固守城池的信心。

    关羽指挥将士猛烈攻城,命令士卒们把云梯,冲车等攻城工具在城墙下树立起来,指挥士兵们向城墙上爬,无奈魏军不断地从城上掷下滚木雷石,又用火箭猛射云梯和冲车,这些登城工具有的被砸坏,有的被烧毁,蜀军纷纷从上面跌落下来,摔死的,烧死的,摔伤的,烧伤的,都大有人在。从清晨战到中午,关羽见士卒死伤惨重而城池仍安然如故,早已丧失了取胜的信心。

    廖化走过来了,拿着一幅帛书对关羽说:“这是由城头射下来的,被一名军吏拾到,交给了我。”

    关羽拿过来一看,那上面所写的内容,大意是:孙权已归降魏王,愿为魏王报效,不日吴军即将长驱西进,夺取江陵、公安。又,平寇将军徐晃,正率军南下,即将到达襄、樊前线。为君侯计,退兵回救为上策,如贪功滞留,岂止后方沦陷而已,本人亦将死无葬身之地,实下策也。

    关羽看完,正在沉思,又有一名将领和一名军吏,各拿着一幅帛书来到关羽面前,也说是从城头射下来的。关羽接过来一看,几幅帛书内容完全相同。他默默无语,心中犹如翻江倒海,思绪万千,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关羽想,徐晃率兵南下,自己是知道的,早已有了精神准备;而吴军即将西进,自己则一概不知,虽说敌方之言,不可全信,但也不能认为全是空穴来风而置之不理啊!又一转念,也许这是曹操的调虎离山之计吧?如果因此而撤兵,岂不上了一个大当?

    关羽已无心再战,他马上下令收兵,一场恶战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回营后,他召集将领们商议大计,多数人主张马上撤兵,退保江陵、公安,而关羽仍是疑虑重重,难以权衡轻重。

    沉吟良久,关羽说:“吴军即将西上之事,还没有接到我方斥候的报告,不能片面相信敌方的蛊惑之言。如今樊城旦夕可下,如果撤军而去,使前功尽弃,未免太可惜了。”

    降将胡修问道:“如果不马上撤兵而吴军真的来袭击后方,岂非是一步险棋?”

    关羽说:“不妨事,江陵、公安二城,尽管守军不多,但城池坚固,不是旦夕可以攻下的。特别是江陵城,是我亲自督工重修的,城墙又高又厚,简直是铜墙铁壁,不可攻也。樊城旦夕可下,就是吴军真的来攻我后方,拿下樊城以后再回兵自救,也不为迟。还有,我们应在东方的江边多设候望,以随时掌握吴兵的动向。当然,这都是杞人忧天之论,不能不从最坏处着想。可我考虑再三,最后的结论还是,吕蒙东归,正在治病,陆逊懦弱心虚,东吴是不会出兵的,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6

    不久,徐晃率军到了樊城外围,相地安营扎寨。第二天,关羽主动地发动进攻,徐晃率军出营迎敌。只见徐晃军中旌旗招展,队列严整,在大纛旗之下,有一主帅坐在马上,神情凝重,二目炯炯有神,便是徐晃。

    徐晃望见关羽,主动地喊道:“云长,别来无恙?”

    关羽也应声喊道:“公明,多年不见,你好吗?”

    徐晃叹了口气说:“云长,你与张文远都和我是同乡,我们过去又都是好朋友,文远和我都在魏王麾下服役,能够经常会面,而和你却是远隔关山,不能畅叙友谊。”

    关羽也叹息着说:“分野有别,各事其主,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

    “云长,你熟读《春秋左传》,过去同在曹营时,你常对我讲春秋的故事,实在是受益非浅。”

    “哪里哪里。”

    “云长,现在家里的情况怎样?有多少个儿女?”

    “长子关平,已经十九岁了,现在随我在军中服役。次子关兴,女儿银屏,年龄还小。公明,你有多少儿女?”

    “只有一子,名唤徐盖,今年十七岁了。”

    在两位主帅谈话时,双方的将士都停止了战斗,好奇地看着他们,战场上很肃静。

    但谈着谈着,徐晃突然打马离开,将脸一沉,厉声地发布命令说:“大家听着,有能取得关云长的首级者,赏金千斤!”

    关羽大惊,忙说:“老兄,这是哪里的话?”

    徐晃仍然沉着脸说:“方才我们谈的是私事,现在我宣布的是国事!”

    关羽无言,只有号令将士们与魏军交战。这一仗,蜀军打得很被动,士气一蹶不振,被徐晃打得几乎是溃不成军,死伤相当严重。收兵回营以后,关羽回想起今天的事,心中非常郁闷。想来想去,他忽然明白过来了,自言自语地说:“原来徐晃见我方的人马来势凶猛,便用了这种缓兵之计,消磨一下我军的锐气,然后乘我不备,突然发动进攻,使我措手不及。春秋时期,曹刿说作战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唉,我熟读《春秋左传》,怎么竟忘了这句话!”关羽很懊悔,思来想去,一夜没有合眼。

    两天之后,徐晃率兵袭击关羽的营寨。关羽的围城之兵,布置得很严密,为了防备敌方的援军,在营寨外围修了许多防御工事。东边最大的防御工事称为“四冢”,是凭借着四个小土丘修建的,西边最大的防御工事称为“围头屯”,是关羽的中军大帐的前沿工事。在中军大帐和“围头屯”之间还有十层鹿角。

    徐晃采用声西击东之计,出动小股偏师扑向西方,声称要进攻围头屯,使关羽判断失误,抽调了大部分兵力,由赵累率领,在围头屯迎击魏军。但就在这小股魏军佯攻围头屯时,徐晃却率领主力一万余人潜入四冢外围,发起了强攻。赵累赶紧回头来保四冢,因往来奔波,士卒疲惫,作战失利,四冢形势吃紧。关羽闻报大惊,亲率步骑五千,去救四冢,又被徐晃打得大败,只好率余兵逃回营寨。徐晃率军追赶关羽,攻入了围头屯,又冲破了十层鹿角,攻破了关羽的营寨。关羽率残兵退到了沔水之上,樊城就解围了。时隔不久,包围襄阳的别将也败退回来了。

    关羽在樊城之战失利之后,有些将领提议:赶紧退回去镇守后方,而关羽却很不甘心,仍然徘徊在沔水之滨,窥测时机,期待着有朝一日再向樊城反扑过去。

    已经到了十月下旬,天气很凉。蜀军衣服单薄,难以抵御风寒;粮食快吃光了,军队处于饥寒交迫的困境中,吏士们成天缩手缩脚地蜷伏在帐篷中,苦挨着时光。军营中还传播着瘟疫,每天都有人病死。士气非常低落,逃跑的人愈来愈多,特别是那些降兵,潜逃者有之,哗变者有之,已经所剩无几了。关羽眼看着军队日趋萎缩,即将土崩瓦解,真是心急如焚,但也没有好办法,打回襄、樊的希望也就像泡沫一样破灭了。

    一天傍晚,廖化风尘仆仆地从西川回来了。关羽一见,劈头便问:“元俭,这次出行还顺利吗?”

    廖化苦涩地摇了摇头说:“不顺利啊!我见了主公,报告了这里的情况,特别强调了请求增援的意思,主公马上给上庸的刘封和孟达下了一道手令,让他们马上出兵增援我们这里。我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先把手令送到上庸,然后从上庸回到这里来的。”

    “他们发兵了吗?”

    “他们不肯发兵,说是‘山郡初附,未可动摇’。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关羽愤愤地说:“这两个小子见死不救,用虚辞拖延时日,实在是可恨!”

    这时关平精神沮丧,形色慌张地走了进来。关羽一见关平,忙说:“平儿,你也回来了。这几天,我每天都在盼望你把后方的消息带回来,后方没有事吧?”

    关平几乎是在尖叫:“爹爹,大事不好了!吕蒙率兵侵入了我后方,相继占领了江陵和公安!”

    关羽和廖化一听这话,相视愕然。

    关羽极度惊恐,又非常困惑,仿佛是置身于梦境之中,他结结巴巴地说:“吕……蒙……不是……回建业去治病吗?”

    关平说:“看来那是孙权和吕蒙君臣二人定的诡计,把我们骗了!”

    “奇怪!他的进军为什么如此诡秘和迅速?”

    “唉,一言难尽啊!听说吕蒙率领军队乘坐许多船只,从建业溯江而上,到了寻阳以后,把精兵完全隐藏在船舱里,摇橹的士兵都穿着白衣服,扮作商人模样,以掩人耳目,人称‘白衣过江’。”

    关羽困惑地问道:“虽说扮作商人模样,但这么多船只过江,就没有人怀疑吗?我设置的那些候望都干什么去了?他们为什么不回来报告?”

    “吴人对我方候望的位置早就侦察好了,一路之上把他们都抓了起来,所以没有人来报告。”

    关羽气得跺着脚说:“真气死我了!他们这么干,还算是什么盟友?”

    “可是东吴君臣放出话来,说爹爹首先破坏了盟友关系,有三桩大罪,所以前来兴师讨伐。”

    “说我有什么大罪?”

    “责骂吴主,其罪一也;侮辱使臣,其罪二也;越界掠米,其罪三也。”

    “我再问你,他们是怎样拿下了江陵和公安的?”

    “吕蒙很狡猾,兵不血刃便取得了二城,他率兵先到公安城下,命虞翻去说服士仁……”

    “虞翻?他是何许人也?”

    “我也不知道此人的情况,后来仔细打听,方知此人是孙策时的老臣,为人耿直,敢于犯颜谏争,孙权很不喜欢他,把他流放在外地。吕蒙知道他口才出众,又擅长医术,就请求孙权让他随军效命。虞翻见了士仁,士仁先是不肯投降,后来虞翻凭其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得士仁就范,献出了城池。”

    廖化在一旁插嘴说:“君侯,士仁和糜芳平时对君侯心存芥蒂,怕君侯处罚他,正惶惶不可终日,这大概是他们献城投降的重要原因,东吴经常派出大量斥候探测我方虚实,有些事情他们是了如指掌的。虞翻一定是从这方面说动了他们。”

    关羽此时心绪甚乱,没有说什么。

    关平继续报告说:“吕蒙取得公安后,立即带着士仁进军江陵。到了江陵城下,吕蒙喊糜芳上城搭话,先让他看看士仁,然后晓以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