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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怅然若失(1/2)

    两年后。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冬天。

    驻守在江陵长江北岸的关羽,听到了一个消息:镇守陆口的东吴横江将军鲁肃病故。人称此人英年早逝,死时年仅46岁,闻者无不为之惋惜。又过了几天,关羽收到了一封信,是吕蒙派人送来的,拆开一看,方知此时任东吴左护军、虎威将军的吕蒙,已经接替了鲁肃的职务,前来镇守陆口。

    信的大意说,“我奉至尊之命,调至陆口,负守土之责。辖区与君侯接壤,双方应以睦邻友好的精神和平相处,共御强敌曹操。我与君侯相比,算是晚辈,阅历与学识都与君侯相差悬殊,今后务请君侯多加关照,愿随时聆听君侯的教诲,以期有所补益云云。”信写得非常委婉与客气,但关羽读信后并没有太相信他的花言巧语,而是以冷静和警惕的心情来看待东吴变易陆口守将这件事。

    吴、蜀平分荆州以后,双方的辖区相邻接,有时难免会发生一些磨擦。关羽性情傲慢,反应总是很强烈的,而鲁肃则比较安静祥和,遇事能从大局出发,在不影响团结的前提下,妥善地进行处理,因而在一个时期里,双方大体上还是相安无事的。

    三年来,关羽逐渐对鲁肃的为人和处理问题的方式有所了解,也逐渐增加了对鲁肃的信任感。但现在鲁肃去世了,换了一个吕蒙,关羽却不能掉以轻心了。

    在关羽的印象中,吕蒙这人争强好斗,诡计多端,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三年前,正是他率领大军,夺取了荆州的南三郡,其中零陵郡是他编造了一套谎言,诱使零陵太守郝普献出了城池。尽管现在他的信中挂满了蜜糖,关羽也是不会买账的。

    关羽对吕蒙的来信并没有回书作答。过了几天,吕蒙又派出使者来访问南郡,说是来“走亲戚”,还给关羽带来了几种当地的土特产作礼物,表现了非常友善的态度,而关羽心中的那股弦却始终在绷着,并没有松弛下来。他经常派出许多斥候,潜入到吕蒙的驻地附近,观察动静,搜集消息。许多天过去了,根据斥候反馈回来的大量报告,并没有发现吕蒙有什么异常举动。关羽的一颗悬着的心,也就逐渐放下了。

    转眼过了新年,进入了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年初的一天,关羽正在照着铜鉴,从事马良进来了,关羽在铜鉴里看到了他的身影,向他发问说:“季常,你看我老了吗?”

    马良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说:“不,君侯还不算老。”

    关羽说:“五十为老,而我已经五十九岁了。方才照镜子,发现我的白头发已经超过一半了。”

    说到这里,他表现出一种怅然若失的神态,好久才问道:“季常,进帐来有什么事吗?”

    马良说:“上午我去了江陵城,在大街上见到了一位故人,他刚从北方来,向我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特来向君侯报告。”

    关羽对此很感兴趣,忙问道:“是什么消息?”

    “听说朝廷内部发生了叛乱,有几个宫员伙同太医令吉本起兵讨伐曹操,可惜失败了,几个人都被杀了。”

    关羽高兴地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他们虽然失败了,但这件事足以说明,朝臣中反对曹操的大有人在,他的统治是不稳固的。”

    “是的,曹操正在面临着许多麻烦,而且他已经老了,看来作事要力不从心了。”

    关羽插话:“他比我大五岁,今年六十四岁了……”

    马良继续说:“他大约已经觉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为自己的子孙着想,近年来加强了篡权窃国的步伐。”

    “是啊,听说他从魏公提升为魏王以后,天子已经被迫准许他可以设天子旌旗,王冕上可以用十二个旒,可以乘坐天子的车子,已经和天子的排场差不多了。”

    “这就激起了汉朝老臣的极大不满,这次变乱就是这种不满情绪的一个大爆发。”

    关羽饶有兴趣地说:“不仅此也,他的地方上也不稳定,由于曹仁连年在南阳郡一带横征暴敛,百姓不堪重负,怨声载道,不断地起来造反。近年来,不是有些造反的山头派人来和我们取得联系吗?”

    “是啊,过来联系的山头还不少呢!君侯给他们封了官,赐给他们印绶,让他们回去继续作乱,扰乱曹魏的后方,真是一个削弱曹魏政权的好办法啊!”

    关羽开始兴奋起来了,攥紧了拳头说:“一旦时机成熟,我便要从南郡出兵北伐,先下襄、樊,再捣宛、洛。”

    关羽说到这里,忽然想到,马良要走了,便问他:“季常,什么时候走?”

    “正在交待公务,大约四、五天以后可以起身吧。”

    关羽叹了口气说:“从我的本意来说,我是不愿意让你走的,可是主公已经行文下令,指定要你去成都,在左将军府做事,我怎么能挽留你呢?唉,有用的人都从我身边调走了!几年前,杨威公在我这里干得好好的,我派他去了一趟西川,主公就把他留下了。这一回,又要把你调走,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刘备与曹操争夺汉中的斗争正在激烈地进行着。汉中是魏、蜀双方必争的战略要地。前年,曹操取得了汉中,原汉中统治者张鲁归降。

    从去年冬天开始,刘备率张飞、马超、吴兰、赵云、黄忠等进兵汉中一带,关羽在荆州密切地关注着来自汉中的消息。今年的春夏之交,听说主公屯兵在阳平关①,与魏将夏侯渊、张等相拒。到了秋天,曹操又亲自带兵西征,9月到了长安。从这些消息中,关羽已经觉察到曹魏在汉中之战中显得很被动,不然曹操为什么要亲自出征呢?

    到了10月,从曹魏统治的南阳郡方面又传来了好消息,曹魏宛县守将侯音造了反,拘扑了南阳太守。近年来,南阳吏民小规模的造反事件此伏彼起,接连不断,终于酿成了这起震惊朝野的大规模的造反事件。

    不久,侯音派使者到南郡见关羽,表示愿意归附。关羽大喜,授与侯音别部司马的印绶,让他在南阳郡抗击曹魏的官军,扰乱地方秩序,什么时候在那里站不住脚了,就把队伍带到南郡来。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正月,从宛县传来了关羽不愿意听到的坏消息,曹仁率军攻下了宛县,斩了侯音,血洗了城池。但尽管如此,这件事情的本身还是给关羽带来了希望,他认为曹魏已处于内外交困的境地,自己北伐襄、樊的时机就要成熟了。

    不久,一个令关羽更加振奋的消息从汉中传来,说是曹魏大将夏侯渊被斩于定军山。什么人斩了夏侯渊,一时还不太清楚,而关羽估计不是张益德,便是赵子龙,其他人哪能有这样的本领?可是后来从一些消息中来推断,斩夏侯渊的,绝对不是张益德,因为张益德正在巴西与魏将张交战,在八山打败了张,立马勒铭(刻字)于山壁,豪放潇洒,传为美谈,说明他并没有在汉中。

    至于赵子龙,关于他的传闻也不少。如说他率数十骑出营巡视,遇见大队的曹兵,他且战且走,一直退到自己的营寨,曹兵还穷追不舍,他搞了一个空营计,大开营门,曹兵怀疑内中有埋伏,竟没敢进入,掉头就跑,他驱兵从后追杀,大获全胜。事后刘备赞叹地说:“赵子龙一身都是胆也!”但尽管传闻甚多,口碑不少,并没有听说是他斩了夏侯渊。

    关羽不断地听到张飞和赵云的英勇事迹,心里很不平静,夜里常常难以成寐,辗转反侧地思量着,益德和子龙都建立了卓越的军功,都是大名远扬,声威日著,而自己却蛰居在荆州,毫无功勋可言,实在是相形见绌啊!我必须找个时机北伐襄樊,也显一显我关云长的威风!

    但关羽几次与僚属们商议此事,大家多持慎重态度,多认为主公正率领主力与曹操争夺汉中,无暇东顾,万一荆州有失,是很难得到主力的救援的。不如现在按兵不动,坐观时变,暂时以保存地盘与实力、养精蓄锐、扩军积粮为宗旨,等待以后时机成熟,再与主力相配合,北进襄、樊,并相机直捣宛、洛、这才是万全之策。但争强好胜的关羽,怎能听进这些话呢?他建功心切,手头发痒,早就跃跃欲试了。

    经过多方的打探,关羽终于弄清,在定军山②斩了夏侯渊的乃是黄忠。本来不弄清还好,一弄清反而使他在心理上更不平衡了。黄忠是什么人?一个老兵,一个降将!竟能在汉中一举成名,风光无限。我这个元勋宿将还往哪儿摆?关羽愈想下去,心情愈郁闷,愈为自己鸣不平,那滋味是酸溜溜的,还夹杂着苦涩,说不上究竟是嫉妒,是尴尬,还是愠怒。但想的时间长了,那起伏的思绪终于逐渐平静下来,在内心里对自己说:黄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遇到了一个机会,侥幸成功罢了!如果自己遇到这机会,肯定比他干得更出色!不管怎么说,自己作为元勋宿将,怎能不如一个降将,一个老兵?!

    进入5月,好消息更是不断地从汉中前线传来。先是听说,曹操的进攻频频失利,军士大量逃亡。后来又听说,曹操在汉中支撑不住了,已经撤兵回了长安,主公已经据有了汉中。不久又听说:主公派孟达、刘封进攻上庸,曹魏的上庸太守申耽投降,上庸落入我方之手了。但关羽在庆幸之余,转而想到,这取得上庸的功勋,竟是素来与自己不和的孟达与刘封两个小子建立的,唉,这年头,不管什么人,都可以侥幸取得成功!思念及此,心里又酸溜溜的了。

    正在关羽心潮起伏,精神烦躁的时候,治中从事潘走进来了。关羽与潘一向心存芥蒂,近来又发现他与糜芳、士仁等人常常接近,心中不免更增加了许多疑虑,他见了潘,冷冷地说:

    “承明,不在江陵勤劳公务,又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潘见关羽对自己的神态不对头,本想借故脱身而去,又一想,今天是为一件重要的事情而来,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便心平气和地对关羽说:“君侯,近来主公已经据有了汉中,孟达、刘封又占领了上庸,这些好消息,你都听说了吧?”

    关羽还是满脸不悦地说:“听说了又怎么样?”

    潘还是心平气和地说:“这样一来,巴、蜀、汉中、上庸①已经与南郡连成一片,主公的事业日益辉煌,已经具有正式立国的规模了。我们荆州的文武官员,自君侯以下,何不联名上一道推戴表章,推戴主公为汉中王呢?”

    关羽弄清了潘是为此事而来,精神为之一振,方才的敌对态度立即消失了,饶有兴趣地说:

    “你是说,我们要拥戴主公建立一个汉中王国?”

    “是的。当年项羽入关,大封诸侯,封高祖为汉王,辖地为巴、蜀、汉中,地盘还没有主公现在的地盘大,还没有管辖荆州呢。可是,高祖就是以巴、蜀、汉中为基地,终于打败了项羽,统一了宇内,建立了汉朝。我们的主公不是也可以以巴、蜀、汉中,再加上一个荆州为基地,始而三分鼎峙,进而统一宇内,实现诸葛军师所规划的‘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理想吗?”

    潘这一番充满了希望的话,使关羽的烦躁心情一扫而光,用异常兴奋高亢的语气说:

    “好!就由你潘承明来起草表章吧!”

    于是关羽便命人取来编好的木简与笔墨,由潘伏案拟稿。写毕,关羽首先亲笔签上了自己的官衔、封爵和姓名,“襄阳太守寇将军董督荆州事汉寿亭侯关羽”。然后潘也在下面签上“荆州治中从事潘”。

    潘放下笔,拿起简牍说:“我去找荆州重要的文武官员在上面签名,然后便派出一名可靠的人员送到汉中,君侯,你放心吧,这事我会办好的。”

    江陵江北驻地,关羽的大帐。

    关羽与糜芳对弈,关平坐在旁边看着。主簿廖化坐在另一侧的几案前处理公务。关羽与糜芳下了一会儿,竟吵了起来。关羽喊道:“糜芳君,你这两个子儿原来不在这个地方。”

    糜芳争辩说:“怎么不在这个地方?我没有动弹它,你问问小平,他看见我动弹了吗?”

    关平望着父亲的脸色,怯生生地说:“是没有动弹过。”

    关羽坚持说:“不!你没有看清,就是动弹了。这样,我这几个黑子儿不是被围死了吗?”

    糜芳说:“当然是被围死了,是你自己走上了绝路的。”

    “不,你把那两个子儿拿开,这不算数。”

    “怎么可以随便拿开?你又玩赖了!”

    关羽怒气冲冲地说:“是你玩赖!”说着便掀翻了棋盘。

    廖化走过来劝解说:“算了,算了,这又不是在战场上真杀真砍,犯得上生那么大的气吗?”

    关羽瞪着眼睛说:“可是,那也不能说我玩赖呀!”

    糜芳只好心不情愿地收敛了一下锋芒,放低了声音说:“好了,就算是我玩赖,行了吧!”

    关羽说:“本来就是你玩赖嘛!”

    廖化说:“好了,好了,君侯,您把糜太守请了来,不是为了下棋吧?不是要商讨荆州的攻守之计吗?还是谈正经事吧!”

    关羽说:“可是,人还不全啊!士仁将军、赵将军和潘治中还没有到呢。”

    这时潘、士仁和赵累三个人已经进来了,赵累应声说:“君侯,我们早就来了,看到你和糜太守聚精会神地在下棋,就到外面凉快去了。”

    关羽说:“那好,大家请坐!”

    大家坐定之后,关羽说:“既然人已经来齐了,那我们就转入正题吧!今天把大家从各自的岗位上请到这里来,是为了商讨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如今主公在平定益州之后,又从曹操手中夺取了汉中,继而又夺取了上庸,可谓节节胜利,形势喜人。与我方蓬勃发展的形势相对比,曹魏方面则是前方失利,后方动乱,呈日落西山,江河日下之势。由于曹操加强了篡位窃国的步伐,汉朝老臣反曹的呼声日益高涨,百姓不堪徭役重负,也不断地起来造反。去年宛县守将侯音的造反,就是规模较大的一个。后来虽然被曹仁镇压下去了,其余党仍然大有人在,仍然在伺机再起。这些造反的力量,多数都归附我方,与我共同打击曹魏。在这样有利的形势下,我这个襄阳太守岂能仍然挂着虚衔而不进驻襄、樊,继而直捣宛、洛呢!”

    士仁插问道:“君侯的意思,近期就要北攻襄、樊?”

    “是的,看目前的形势,曹魏政权已经失去民心,内部也呈现出分崩离析之势,只要我大军北进,北方义军必然要积极响应,百姓也必然要箪食壶浆以奉迎王师,如此则襄、樊指日可下,许都和宛、洛将一夕数惊,风雨飘摇,此天赐良机也。”

    关羽阐明自己的主张后,糜芳持怀疑态度说:“我看事情并不那么简单,虽说曹魏内部有时不那么稳定,在战场上也有失利,但其实力仍然很强大,这个庞然大物,我们是轻易撼动不了的。所以北进之事,应该慎之又慎,切不可贸然行动。”

    关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糜府君总是改变不了纨绔子弟的气质,何其怯也!”

    士仁说:“糜太守所说,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君侯要三思。”

    赵累说:“北进要进行充分的准备,而且对东吴要严加防范。”

    廖化也说: “是啊,几年来,东吴对荆州野心勃勃,定不能以平分荆州的结果为满足啊。”

    关羽哈哈大笑说:“吴狗何足道哉!他们在北部防线上,经常和曹兵发生磨擦,合肥、濡须警报频传,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精力和我们争夺荆州?各位将军不是长曹魏的锐气,就是长东吴的威风,自己的骨头却硬不起来,实在是可悲可叹!”

    士仁说:“方才各位将军所言,无非是有备无患之意耳,难道君侯就不应该加以考虑吗?”

    关羽摇摇头说:“这些气馁的话,有什么值得考虑的?难道我们只能固步自封,永远不能北进吗?”

    开始时未置一词的潘,对关羽的狂傲自负的表现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接过关羽的话头说:“不是说不可以北进,而是说要慎重行事,也就是要掌握合适的时机,作好充分的准备。当年孔明军师离开荆州时嘱咐君侯的那番话,也是这个意思,而且还告诫军侯北进勿忘东防,君侯该记得吧?君侯熟读《春秋左传》,可以朗朗上口,总会记得隐公五年那场郑燕之战吧,燕人只在正面上注意郑国的三军,却没有防备隐蔽在后面的曼伯与子元的军队,结果被郑国打得一败涂地。所以君子评论说:‘不备不虞,不可以师。’”

    关羽一听潘引证《左传》,心里非常反感。因为潘曾在背地里讥笑自己手中不离《春秋左传》是“假斯文”,“食古不化”。他马上反驳说:“可是文公十七年还记载,郑子家给赵宣子写信说:‘畏首畏尾,身其余几?’潘治中和方才发言的几位将军一样,都是畏首畏尾之人啊!

    潘并不服软,接下来说:“还有一个情况,我强调一下。两年来,主公在汉中与曹操打得死去活来,虽说已经夺取了汉中,但主力部队已经打得精疲力尽,亟待休整;而且新得汉中,局势还不那么稳定,也需要用重兵镇守;所以我们现在就出兵襄、樊,很难指望会得到主力的配合啊!”

    关羽哈哈大笑说:“治中所言,又是畏首畏尾之论耳。凭藉关某的声威,凭藉我荆州的精兵强将,就足以使曹仁闻风丧胆,何劳主公担忧,何劳主力部队的配合!如今主公已经取得了汉中,刘封、孟达已经取得了上庸,张益德在巴西也建树了赫赫武功,我们这里也应该不甘落后才是。”

    大家见关羽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已没有商量的余地,便都不吭声了。

    沉寂了一会儿,关羽对大家说:“诸位,既然主公命我董督荆州,全权行事,现在我就做出决定,于近日出兵襄、樊,至于何人出征,何人留守,大家等候我的命令好了。”

    众人散去之后,只剩下关羽独自一人坐在大帐中。他的心情很烦乱,想到方才大家都和自己唱反调,觉得很不开心。

    门开了,廖化匆匆地走了进来,向关羽报告说:“费司马到!”

    关羽说:“噢,费诗来了,快快有请!”

    费诗闻声而入,关羽起立相迎。

    入座之后,关羽说:“公举,一路之上多受风霜之苦!”

    费诗回答说:“好说好说,受汉中王差遣,来此宣达王命,应该竭尽职责,何言‘辛苦’二字。”

    关羽一听费诗称主公为“汉中王”,忙问道:“主公已经登上了汉中王之位?”

    “是的,不久前,主公接受了马超、许靖、诸葛亮、张飞等120名臣僚的推戴,在沔阳设立坛场,陈兵列众,祭告天地,正式跻位为汉中王了。”

    “前者,关某和荆州的文武官员也联名上表,派人从荆州送出,也是推戴主公为汉中王之意,主公看过了那封表章了吧?”

    “主公跻位为汉中王,自然也少不了你这汉寿亭侯的推戴之功。我方才说有120名臣僚推戴,也包括君侯以及荆州重要的文武官员在内。”

    关羽高兴地说:“主公做了汉中王,算是正式建立了国家,鼎足三分之势已成,实在是可喜可贺!公举到此,就是为了向我们通报这件事吗?”

    “是的。主公分别派人向各地的守将和官员通报这件事。除此之外,我此次前来,还要传达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主公已经任命君侯为前将军,现有文状在此。”费诗说着拿出一纸文状,交给关羽。

    关羽看过之后说:“感谢主公的恩宠。不知此次还有什么人与我同列?”

    “还有,黄忠为后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将军,加上君侯为前将军,此乃最显赫的前、后、左、右四大将军也。”

    关羽听了之后,品头论足地说:“张益德为右将军,是众望所归,理所当然;马孟起嘛,被任命为左将军,只能说是勉强吧!”

    费诗说:“马孟起原先资历很深,在凉州和羌中名声显赫,很得氐、羌各族人之心,在主公包围成都时前来归附,对刘璋起了很大的震慑作用,促使他很快地献城投降了,以后督守临沮,也建立了功勋。此次被任命为左将军,也是众望所归,怎能说是勉强?”

    关羽还是坚持已见说:“与关某相比,只能算是勉强耳!诸葛军师曾给我写信,把关某和马孟起做了一个对比,你知道这件事吗?”

    “略有耳闻,详情不知也。”

    关羽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从中取出一页揉搓得很旧的帛书,把它递给了费诗,费诗小声念着:“马孟起才兼文武,雄烈过人……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也。”

    关羽得意地说:“这封信我给许多宾客看过,大家都说军师有知人之明。”

    费诗把信还给关羽,笑着说:“好嘛!就是说:马超虽然很了不起,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天下第二而已,君侯才是天下第一呢?”

    “所以我说,任他为左将军,还算勉强嘛!至于这黄汉升,我就不敢恭维了,他原来在长沙太守韩玄手下任裨将军之职,主公进攻长沙时,投降过来了。主公一直待他甚厚,但此人胸无点墨,不过是个老兵而已。关某是什么人?如今竟与这老兵同列,岂非是莫大的耻辱!”

    关羽愈说愈气愤,竟把文状投之于地说:“公举,你一路辛苦,就先在馆驿里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就回去向主公复命吧!就说关某自知德疏才浅,这前将军之职,实在不敢接受。”

    这时费诗显得有些尴尬,仿佛在自言自语地说:“唉,临来之时,孔明军师就担心会出现这种局面,果然被他说中了。”

    “军师是怎么说的?”

    “军师忧心忡忡地对主公说:‘黄汉升的名望,素来是不能和关云长、张益德和马孟起等人相提并论的。主公破格提拔他跻于四大将军之列,是因为他在定军山立了大功。但张益德和马孟起在近处,亲自看到黄汉升建功立业,还可以说服他们。而关云长远在荆州,恐怕不好说服啊!’”

    “那么,主公又是怎么说的?”

    “主公说,不妨事,我要派费公举去传达这件事,只要把话说透彻了,云长是会通情达理的。”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啊,这件事太可气了!”

    费诗见关羽执迷不悟,难以理喻,忽然想起他熟读了《春秋左传》,便以此为切入点,开导他说:“听说君侯熟读《春秋左传》,那我们就谈谈《左传》上的故事吧。叔带纠合了戎人的军队进攻京师,周襄王求救于齐,齐桓公命管仲去和解。他的和解成功了,戎人退出了京师。周襄王设宴,以上卿之礼招待管仲,管仲坚决不受,说天子身边自有上卿,陪臣怎敢受上卿之礼?终于接受了下卿之礼而还。君子对管仲的谦让达礼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还有,晋悼公在绵上检阅军队,命范宣子率领中军,掌握全军的指挥权,范宣子却让给了荀偃。又命韩起率领上军,韩起又让给了赵武。君子评论说:‘让,礼之主也。范宣子让,其下皆让。’君子又接下来说:国家兴盛,则上下谦让而不争;国家衰乱,则上下相争,这叫做昏德。难道君侯读《左传》读到这些地方,没有受到启发吗?”

    关羽不以为然地说:“谦让诚然是美德,关某岂能不知?但我也要引用《左传》上的一个故事。说的是:晋文公流亡在外时,介之推的功劳最大,曾经割下自己的肉给挨饿的文公充饥。及至文公回国做了国君,大事封赏功臣,却把介之推忘了。介之推一气之下,与母亲隐居绵山而死,后来便有了火烧绵山的传说。晋文公很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该让便让,不该让便不必让。我关羽追随主公三十多年,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却不能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而与老兵同列,难道也让我像介子推一样愚蠢,有功不争,隐居绵山而死吗?”

    “那我们再说说前朝和当今之事吧!要知道,凡是建立王业之人,在使用人才方面,都是不拘一格的。前朝的萧何与曹参,都是高祖年轻时的旧友,与高祖亲密无间,帮助高祖打天下,建立了赫赫功勋;而陈平、韩信等人则是后来的亡命之徒;而论其班列,却排在了萧、曹之上。纵然如此,也没听说萧、曹有什么怨言。这个典故,君侯知道吧?”

    “当然知道。可是黄汉升怎能和陈平、韩信相比?他二人虽然是后来的,却为高祖建立了赫赫功勋。他黄汉升有什么显赫的功劳?不就是斩了夏侯渊吗?不过是侥幸成功耳!”

    “君侯,不能那样说,抛下别的功劳不讲,光是斩夏侯渊一事,就相当了不起啊!今年正月,主公与曹操争夺汉中时,曹操手下的大将夏侯渊在定军山扎营,与我军抗衡。这夏侯渊,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膂力过人,武艺出众。而黄汉升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声言一定要斩了夏侯渊,在汉中之战中建立奇功。

    “那天,黄汉升在山上,看见夏侯渊率军在山下出现,旌旗招展,矛戈如林,黄汉升披挂上马,意气风发,气宇轩昂,激励士卒们都要拿出百倍的勇气冲锋陷阵,为国家建立功勋,只许前进,不许后退;而他自己也身先士卒,威风凛凛地冲下山去。一刹时金鼓震天,喊声动谷,黄汉升与夏侯渊刚一交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斩首,取下了夏侯渊的人头。曹魏的将吏和士卒见主帅丧命,都失去了斗志,扔掉了旗鼓,兵器,像鸟兽一般四下逃窜,真是兵败如山倒啊!我军乘胜追击,从此以后,曹兵听到黄忠的名子无不闻风丧胆,士气低落。时隔不久,我军就取得了汉中。”

    关羽不服气地说:“这有什么了不起!能和我在白马斩颜良相比吗?”

    费诗沉吟了一下说:“怎么说呢?二者可以相比,又不能相比。自其英勇而言,二者是不相上下的;而自其目的和作用而言,是不能相比的,黄汉升斩夏侯渊是为主公建功立业,而君侯斩颜良又是为谁立功呢?”

    关羽一听这话,自觉羞愧难当,脸立刻红了起来。

    费诗想了想说:“噢,还有一件事,我还忘了告诉君侯,这次主公跻位为汉中王,文武官员多被提升,只有两位重要人物没有提升,君侯知道这两位是谁吗?”

    “不知道,是谁呢?”

    “诸葛孔明与赵子龙。孔明仍为军师将军,子龙仍为翊军将军,并无尺寸之晋升,班列皆在前、后、左、右四大将军之后。”

    “这是为什么?”

    “主公的本意,不得而知,我也不能问。但难能可贵的是:他二人对此都能淡然处之,没听说有什么怨言。孔明和子龙的高风亮节,是我等难以企及的啊!”

    听了这话,关羽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费诗接着说:“君侯,讲今比古,说得我口干舌燥,该说的也都说了。诚然,如今主公因为黄汉升的一时之功,而对他特别推崇,使他与君侯以及张益德、马孟起并列为四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