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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泛言》 第27章 《楞伽大义今释》自叙(1/2)

    (一)

    《楞伽经》,它在全部佛法与佛学中,无论思想、理论或修证方法,显见都是一部很主要的宝典。中国研究法相唯识的学者,把它列为“五经十一论”的重心,凡有志唯识学者,必须要熟悉深知。但注重性宗的学者,也势所必读,尤其标榜传佛心印、不立文字的禅宗,自达摩大师东来传法的初期,同时即交付《楞伽经》印心,所以无论研究佛学教理,或直求修证的人,对于《楞伽经》若不作深入的探讨,是很遗憾的事。

    《楞伽》的译本,共有三种:

    (1)宋译(公元四四三年间刘宋时代):求那跋陀罗翻译的《楞伽阿跋多罗宝经》,计四卷。

    (2)魏译(公元五一三年间):菩提流支翻译的《入楞伽经》,计十卷。

    (3)唐译(公元七○○年间):实叉难陀翻译的《大乘入楞伽经》,计七卷。

    普通流行法本,都以宋译为准。

    本经无论那种翻译,义理系统和文字结构,都难使人晓畅了达。前人尽心竭力,想把高深的佛理,译成显明章句,要使人普遍明白它的真义,而结果愈读愈难懂,岂非背道而驰,有违初衷。有人说,佛法本身,固然高深莫测,不可思议,但译文的艰涩,读之如对海上三山,可望而不可即,这也是读不懂《楞伽经》的一个主要原因。其实,本经的难通之处,也不能完全归咎于译文的晦涩,因为《楞伽》奥义,本为融通性相之学,指示空有不异的事理,说明理论与修证的实际,必须通达因明(逻辑),善于分别法相,精思入神,归于第一义谛。同时要从真修实证入手,会之于心,然后方可探骊索珠,窥其堂奥。

    无论中西文化,时代愈向上推,所有圣哲的遗教,大多是问答记录,纯用语录体裁,朴实无华,精深简要。时代愈向后降,浮华愈盛,洋洋洒洒,美不胜收,实则有的言中无物,使人读了就想忘去为快。可是习惯于浮华的人,对于古典经籍,反而大笑却走,真是不笑不足以为道了。《楞伽经》当然也是问答题材的语录体裁,粗看漫无头绪,不知所云,细究也是条分缕析,自然有其规律,只要将它先后次序把握得住,就不难发现它的系统分明,陈义高深。不过,读《楞伽》极需慎思明辨,严谨分析,然后归纳论据,融会于心,才会了解它的头绪,它可以说是一部佛法哲学化的典籍(本经大义的纲要,随手已列了一张体系表)。他如《解深密》、《楞严经》等,条理井然,层层转进,使人有抽丝剥茧之趣,可以说是佛法科学化的典籍。《阿弥陀》、《无量寿观》及《密严》等经,神变难思,庄严深邃,唯信可入,又可以说是佛法宗教化的典籍。所以研究《楞伽》,势须具备有探索哲学、习惯思辨的素养,才可望其涯岸。

    《楞伽经》的开始,首先由大慧大士随意发问,提出了一百多个问题,其中有关于人生的、宇宙的、物理的、人文的,如果就每一个题目发挥,可以作为一部百科论文的综合典籍,并不只限于佛学本身的范围。而且这些问题,也都是古今中外,人人心目中的疑问,不仅只是佛家的需求。倘使先看了这些问题,觉得来势汹涌,好像后面将大有热闹可瞧,谁知吾佛世尊,却不随题作答,信手一搁,翻而直截了当地说心、说性、说相,依然引向形而上的第一义谛,所以难免有人认为大有答非所问的感觉。实则,本经的宗旨,主要在于直指人生的身心性命,与宇宙万象的根本体性。自然物理的也好、精神思想的也好,不管那一方面的问题,都基于人们面对现实世界,因现象的感觉或观察而来,这就是佛法所谓的相。要是循名辨相,万汇纷纭,毕竟永无止境。即使分析到最后的止境,或为物理的,或为精神的,必然会归根结柢,反求之于形而上万物的本来而后可。因此吾佛世尊才由五法、三自性、八识、二无我,加以析辨,指出一个心物实际的“如来藏识”作为总答,此所以本经为后世法相学者视为唯识宗宝典的原因。

    (二)

    自佛灭以后,唯识法相之学,随时代的推进而昌明鼎盛,佛法大小乘的经论,也可以纯从唯识观点而概括它的体系,不幸远自印度,近及中国,乃至东方其他转译各国的佛学,却因此而有“胜义有”与“毕竟空”的学术异同的争论,历两千馀年不衰,这诚非释迦当初所乐闻的。殊不知“如来藏识”,转成本来净相,便更名为“真如”,由薰习种性,便名为“如来藏”,此中毕竟无我,非物非心,何尝一定说为胜义之有呢?所以在《解深密经》中,佛便说:“阿陀那识甚深细,一切种子如瀑流。我于凡愚不开演,恐彼分别执为我。”同一道理,佛说般若方面,一切法如梦如幻,无去无来,而性空无相,又真实不虚,他又何尝定说为毕竟的空呢?倘肯再深一层体认修证,可谓法相唯识的说法,却是破相破执,才是彻底说空的佛法。般若的说法,倒是老实称性而谈,指示一个如来自性,跃然欲出呢!

    但无论如何说法,佛法的说心说性,说有说空,乃至说一真如自性,或非真如自性;它所指形而上的体性,如何统摄心物两面的万有群象?乃至形而上与形而下物理世界的关联枢纽,始终没有具体的实说。而且到底是偏向于唯心唯识的理论为多,这也是使人不无遗憾的事。如果在这个问题的关键上,进一步剖析得更明白,那么,后世以至现代的唯心唯物哲学观点的争辩,应该已无必要,可以免除世界人类一个长期的浩劫,这岂不是人文思想的一件大事吗?唐代玄奘法师曾经着《八识规矩颂》,归纳阿赖耶识的内义,说它“受熏持种根身器,去后来先做主公。”而一般佛学,除了注重在根身,和去后来先做主公的寻讨以外,绝少向器世界(物理世界)的关系上,肯做有系统而追根究底的研究,所以佛法在现代哲学和科学上,不能发挥更大的光芒。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