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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泛言》 第27章 《楞伽大义今释》自叙(2/2)

说是抛弃自家宝藏不顾,缺乏科学和哲学的素养,没有把大小乘所以经论中的真义贯串起来,非常可惜。如果稍能摆脱一些浓厚而无谓的宗教习气,多向这一面着眼,那对于现实的人间世,和将来的世界,可能贡献更大;我想,这应该是合于佛心,当会得到吾佛世尊的会心微笑吧!倘使要想向这个方向研究,那对于《华严经》与《瑜伽师地论》等,有关于心识如何建立而形成这个世界的道理,应该多多努力寻探,便会不负所望的。

    反之,说到参禅直求修证的人,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通宗不通教,于是许多在意根下立定足根,或在独影境上依他起用,就相随境界而转;或着清静、空无,或认光明、尔焰;或乐机辩纵横;或死守古人言句。殊不知参禅,也仅是佛法求证的初学入门方法,不必故自鸣高,不肯印证教理,得少为足,便以为是。这同一般浅见误解唯识学说者,认为“诸法无自性”、或“一切无自性”,自己未加修证体认,便说禅宗的明心见性是邪说,都同样犯了莫大的错误。须知“诸法无自性”、“一切无自性”,这个观念,是指宇宙万有的现象界中,一切形器群象,或心理思想分别所生的种种知见,都没有一个固定自存,或永恒不变的独立自性。这些一切万象,统统是“如来藏”中的变相而已,所以说它“无自性”。《华严经》所谓:“一切皆从法界流,一切还归于法界”,便是这个意思。如有人对法相唯识的著作或说法,已经有此误解者,不妨酌加修正,以免堕在自误误人,错解佛法的过失中,我当在此合掌曲躬,殷勤劝请。

    (三)

    一九六○年,月到中秋分外明的时候,《楞严大义》的译述和出版,初次告一段落,又兴起想要着述《楞伽大义》的念头。有一天,在北投奇岩精舍讲述《华严》会上,杨管北居士也提出这个建议,而且他的夫人方菊仙女士,发心购赠两只上等钢笔,回向般苦成就。因缘凑泊,就一鼓作气,从事本书的译述。自庚子重阳后开始,历冬徂春,谨慎研思,不间寒暑昼夜,直到一九六一年六月十二日,夏历岁次辛丑四月二十九日之夜,粗完初稿。在这七、八个月着述的过程中,覃思精研,有难通未妥的地方,唯有冥坐入寂,求证于实际理地,而得融会贯通,那时我正寓居一个菜市场中,环境愦闹,腥臊污秽堆积,在五浊陋室的环境里,做此佛事,其中况味,忆之令人哑然失笑!处于这种情景十多年来,已能习惯成自然,而没有净秽的拣别了。只有一次冬夜挥笔,感触正法陵夷,邪见弃斥,人心陷溺的现况,却情不自禁,感作绝句四首,题为庚子冬夜译经即赋,虽如幻梦空花,姑录之以为纪念。其一:“风雨漫天岁又除,泥涂曳尾说三车。崖巉未许空生坐,输与能仁自着书”。其二:“灵鹫风高梦里寻,传灯独自度金针。依稀昔日祗园会,犹是今宵弄墨心”。其三:“无著天亲去未来,眼前兜率路崔嵬。人间论议与谁证,稽首灵山意已摧”。其四:“青山入梦照平湖,外我为谁倾此壶。彻夜翻经忘已晓,不知霜雪上头颅。”

    本书的着述,参考《楞伽》三种原译本,而仍以流通本的《楞伽阿跋多罗宝经》为据,但译义取裁,则彼此互采其长,以求信达。遇有觉得需加申述之处,便随笔自加附论标记,说明个人的见解,表示只向自己负责而已。后来有人要求多加些附论,实在再提不起精神了。这次述着,除了杨管北居士夫妇的发心外,还有若干人的出力,他们的发心功德,不可泯灭。台大农化系讲师朱文光,购赠稿纸千张,而且负责誊清和校对,查订附加注解,奔走工作,任劳任怨,虽然他向来缄默无闻,不违如愚,但这多年来,旦夕相处,从来不因我的过于严格而引生退意,甚之,他作了许多功德事,也是为善无近名的。但到本经出版时,他已留学美国,来信还自谓惜未尽力。其馀如师大学生陈美智、汤珊先,都曾为誊稿抄写出过力。中国文化研究所的研究生吴怡,也曾为本书参加过润文,和提出质疑的工作。韩长沂居士负责出版总校对。最后,程沧波居士为之作序。这些都是和本书着述完成及出版,有直接关系的人和事,故记叙真相,作为雪泥鸿爪的前尘留影。

    本书述着完成以后,对于文字因缘,淡到索然无味,也许是具生秉赋中的旧病,素来作为,但凭兴趣,兴尽即中途而废,不顾任何诟责,或者因人过中年,阅历愈深,遇事反易衰退,故原稿抄好一搁,首尾又是四年了。在这四年中间,也写作过儒、道两家的一些学术著作,但都是时作时辍,兴趣索然。甚之觉得着述都是多馀的事,反而后悔以前动笔的孟浪。每念德山禅师说的:“穷诸玄辩,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实在是至理名言,很想自己毁之为快。引用佛家语来说,可谓小乘之念,随时油然而生。故对本书的出版,一延再延。今年春正,禅集法会方毕,杨管北居士又提出此事,并且说,为回向他先慈薛太夫人,要独自捐资印刷本书五千部,赠送结缘,藉资冥福,所以今日才有本书的问世。始终成其事者,为杨管北居士,经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我但任兴而为,得失是非,都了不相涉,只是对本书的译文,仍然不如理想的畅达,确很遗憾。倘使将来触动修整的兴趣,再为本书未能尽善的缺憾处,重作一番补过工夫。但排印中间,又为误罹自疾而耽搁了七八个月,深感业重障深,蒇事之难。本来要替本经与唯识法相的关系,及性相两宗的互通之处,作一篇简单的纲要,但又觉得多事着述,徒费笔墨纸张,于人于世,毕竟没有多大益处,所以便懒得提笔。唯在前贤着述中,寻出范古农居士述《八识规矩颂贯珠解》,附印于次,以便学者对唯识法相,有一基本认识,可以由此入门,研究性相的异同,契入经藏。

    〔一九六五年,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