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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乎?疯子乎(2/2)

凄凉。即令小伙子不掉头而去,由上面举的“乡姐”之例,我看她还不如向丈夫讨几个钱,在台北郊区买栋房子以度余年,来得平安。

    男女间的年龄应如何配合,才算恰当,言人人殊,柏杨先生胆大包天,断言女大男小婚姻的不妙,但怎么才妙,却是不敢乱开簧腔。

    一个女人如果承认自己是一种容易衰老的动物,至少比男人容易衰老,那对她是幸福的。前已屡言之矣,丈夫二十岁,妻子二十岁,固是一对万人称羡的璧人,然而三十年后,丈夫五十岁,尚可冒充小伙子,妻子五十岁,已鸡皮鹤发,再不能陪丈夫跳舞游泳矣。故女大男小固是一种病态婚姻,即令男女二人年龄相同,或男比女仅稍大一两岁,其前途也充满了暗礁。

    女人易老,固是天意,亦由人力,“生育”、“哺乳”二者,如毒蝎的两把巨鳌伊壁鸠鲁学派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所建立的学派。公,硬是活生生地把如花似玉的太太小姐,蹂躏成一个不堪回首的老太婆。柏杨先生读京师大学堂时,有一旗籍的女同学焉,天足如削,其艳空前,我有几次下定决心,即令是天打雷劈,也得把她看饱,可是到了跟前,却又不敢仰视,盖她光艳逼人,势不可当,当时便痴痴癫癫地想:“她万一嫁给我,我恐怕天天只有发抖的份儿,连碰都不敢碰她。”抗战前一年,我在湖南教书,有一天到某一小学堂参观,一老媪在台上为儿童讲“弟弟来,妹妹来”,声音甚为熟悉,隔窗睇之,其轮廓尚在,然昔日风韵却全化乌有。课后被邀赴其家,丈夫固高官也,经济景况甚好,她乃是不甘寂寞才去教书的,但她阁下生了四子五女,老大已赴美利坚读打狗脱,小者正读小学六年级,我再向她端详,这时如果我向人说她想当年貌如天仙,恐怕都要一口咬定我乱盖。

    “生育”和“哺乳”,柏杨先生完全外行,但却知道它的厉害。老妻有一姨侄女,十年前在新竹生子,拉着我一同前往探亲。该姨侄女乃美国留学生,一切洋派,那时她生产才三四天,我们进门时,她正坐在走廊沙发上纳凉看报哩。老妻急代为关窗闭户,强其上床,她曰:“阿姨,你那一套落伍啦。”她漱口刷牙,劝她不可,她曰:“哪有三天不刷牙的?”她当风而立,劝她不可,她曰:“有啥关系?”有一天她忽然不见,洗头去啦,把老妻急得像一只砍掉脑袋的母鸡,可是一切意见,她均不纳,盖婆婆妈妈,她嫌太烦,而且,最主要的,她曰:“我不觉得有啥不舒服。”

    转眼十年,她成了三子之母,端阳节时前来台北,果如预料的不复当年的风致。她年尚不到四十,牙齿已开始下掉,稍受风吹,便头痛如割,坐得稍久,脊背即酸,尤其奇者,她的右手会突然抽筋,必须左手及时握之拉之,才能复原,头发也脱落不止,稀疏如林,精神不继,一天到晚,昏昏欲睡。

    该姨侄女因自以为学问冲天,不知道生产哺乳的厉害,蔑然视之,弄得百病缠身,等于残疾。便是知道它厉害的太太小姐统地阐述了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问题。主要著述有《中国古,小心翼翼,也不见得承受得住。从一个小小的胚胎成为一个婴儿,其一发一肌,一牙一甲,都要母亲供给,要说母亲不受亏损,天下有此理哉?故法国女人为了保持漂亮,宁可不生孩子,实在有其苦衷,中国人常常骂之,真是天大的不开眼。何况生产过多,不仅是漂亮没有,便是健康和老命也都没有啦。

    女孩子如果有此认识,我想她就不会急急地嫁一个年龄和她相若的小子。电影上这种年龄相若结婚的镜头最多,洋大人的电影当初也是如此,后来才算有了改变。中国电影则一直保持这种狗尿观念,男女结合,必定是女子二十,男子顶多二十二三。君不见电影明星乎,如加利·古柏、约翰·韦恩、克拉克·盖博那种性格的男性——丑陋、沉毅、粗野、魁梧,中国电影里从来没有过。中国的男演员,全是小白脸,油滑滑若王府里豢养的相公,他们表现的不是男人的“力”,而是专靠女人吃饭的软骨头。呜呼,那种男女主角在银幕上结起婚来,正代表中国人心目中“珠联壁合”的典型愿望。

    每逢我看到男女年龄相等的夫妇,或男比女稍大一点点的夫妇,我便不由得不忧心如捣,盖想到十年后或二十年后,甚至三十年后,那时候丈夫还生龙活虎,而妻子生了几个娃儿,腰粗肚鼓矣,牙齿动摇矣,眼眶酸痛矣,指甲剥落矣,一动不如一静矣。男人的经济基础已立,正当壮年之时,妻子却花衰叶败,你说扫不扫兴吧。安分的或没有机会的丈夫,对家的感情不过日渐淡薄;不安分的或有美女投怀的丈夫,则就开始云游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