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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没有告诉你,人只有先尊敬自己才配得到尊重?”

    “连自己都不爱惜,怎麽爱惜别人?”他看着归陌,“你总想知道我为什麽这麽对你,我也不知道为什麽,只觉得你作践自己太可惜。”

    他停了停,“你比我有勇气,我甚是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离开这里,做自己坚持的事。”

    归陌扁嘴皱眉,“这也可以算是理由?”“人总要有所坚持,或是为了死去的人延续希望,或是为了他日和所爱之人重逢……你明白吗?”

    “那麽你呢?你做着明知是错的事,违背着自己的本心,是为了什麽?”归陌抬眼注视着他,他笑了笑,“我已没有本心,你问我也答不出。”

    归陌摇头,“你心里有答案,不过不想说。”她点了头,“你放心,我自然会好好活着。”

    他把长衫上的玉坠子摘下来给她,“你叫小千去兑了钱,置办些东西。日後有事,也可以叫她找我。”

    “执笔的手,哪做的来这种活。”他又看了看归陌通红的手,归陌突然想起了件事,“你若真想帮我,能不能带封信给我父亲?”

    “北系与浙系之间来往严密,恐怕不好带。”“那……发报纸呢?我写个故事,你帮我刊在《新时代》上可好?”

    “致恺,就当帮朋友,不行吗?礼尚往来,我肯定会报答你的。”难得这麽柔和温婉的口气,归陌希冀地抓住他的袖,他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归陌忙奔进屋里铺开稿纸,一笔一划认真把“陌上花开缓缓归”的题目,和情人之间的盼望思念写了下来,最後一句留了句:“许夏归家心思浅,望亲平安莫牵挂。”

    “你确定夏先生会懂?”在她身侧看着她写下一篇简洁的故事,她偏头正欲开口,他离她着实太近,两人的鼻息都错乱了。

    归陌心简直漏跳了一拍,他也立直了身子,“我帮你给刊出去。”

    促狭道了句“谢谢”,归陌在屋里望着他身影离开,恍惚地甩甩脑袋,那一瞬的紧张心悸是什麽?是错觉吗?

    ☆、第六章态度改

    夜里归陌做了个梦,梦到有人带她去了山水之间,离开了乱世烽烟。她一直看不清他的面貌,只知梦里自己十分依赖於他。

    温柔地唤了声:“致恺。”没想归陌自己把自己吓醒了。

    她怎麽会做这样的梦呢。

    起身去看小千在做什麽,她在院里擦着新铜炉好燃炭取暖。归陌走了过去,“小千。”

    小千对归陌皱了眉,嘟起嘴,“太太把六爷送你的衣裳都送人,六爷知道也不生气,还差人来给添了物件,我真羡慕太太。”

    归陌微微一笑,“我与他也没有交集,他为什麽要帮我呢。”“六爷只说大帅心疼太太,他替大帅做事罢了。”

    她想想大概也就是这样吧,如果不是候远鹤默许,也不会有人来管她。林致恺本就是冷漠的人,哪里会对她多留心呢。

    “小千,你喜欢六爷吧?”归陌伸了个懒腰,见小千手一抖,脸色尴尬紧张起来,“我哪配喜欢六爷,他是要继承北系的人。”

    “有时喜欢是不会考虑身份的,而且西方支持自由恋爱,我也觉得身份地位不该是禁锢爱情的枷锁。”归陌笑了下,“你为什麽喜欢他?因为他救了你?”

    小千摇摇头,“六爷是好人。爹吸大烟要把我和妹妹都卖到妓院,是六爷把我们救出来,当时爹被追债的人打死了,我不知道怎麽办就去找六爷,他帮我家还了债,又给了些钱让娘、妹妹和我过日子。我觉得他是值得相信依靠的人,我愿意一直跟着他报答他,他没要我跟着,我就进了军府来,这样就可以见到他了。”

    她像触到什麽柔软的地方,自己笑了会儿,又轻声说:“我请太太带我去打猎,也是想看见六爷的小私心。”

    归陌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她正要换件衣服去找候远鹤,想起什麽,“小千,你梦到过他吗?”

    小千羞涩地点头,“太太今天怎麽了?”归陌摇摇头,“没什麽,只是突然想起来,梦的都是你和他在一起了吗?”小千红透了脸,归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进屋换衣洗漱。

    “小陌?”正在餐厅用早餐,归陌走到了候远鹤身边,看得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还有林致恺都愣了。

    她接受了林致恺的好意,穿了件长摆翻毛旗袍,水蓝色干净素雅,她白皙穿着十分好看。

    候远鹤让下人搬了把椅子,让归陌坐在自己身边,“怎麽今天出来了?”

    归陌笑了下,给他倒了杯茶,“听说大帅要去打猎,归陌倒很想去。”一时大家都以为归陌是在打什麽主意。

    三太太笑说:“往先大帅可都是带四妹妹去的,五妹妹这麽来不怕四妹妹不高兴?”

    候远鹤没说什麽,高兴地握住归陌的手,“我本来想带你去,怕你不同意,没想你自己来跟我说了!”

    “我带着小千一起,行吗?”“你高兴就好,想带谁都行!”

    归陌从没这麽温柔,她静静地笑起来,“多谢大帅,那归陌先回去了。”候远鹤拉住她,“你多坐会儿。”

    看着太太们不友好的眼光,归陌起身去给她们添茶,大太太一把推开椅子,“看见也饱了!”

    毫不给情面地离开,候远鹤瞪了她一眼,“玉瑶!”

    大太太毫无反应,眼见候远鹤要动怒,归陌柔声劝阻:“一早大帅可别生气,不然都是归陌的错。”

    候远鹤揽过归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抵着她的额头问:“你是不是熬不下去,想通了?”

    归陌淡笑,“这样不好吗?”“当然好。”候远鹤试着去亲她的嘴,归陌忙偏头避开,“大家都在呢。”

    二太太和三太太见状,也识趣地离开。

    林致恺习惯了一样,安静地喝了杯白开水,然後望着窗外,“义父,车在门口等了。”

    “小陌。”候远鹤很是不舍得地看着归陌,见她轻盈地步子越来越远,才心情明朗地对林致恺说:“她身上的味道都好闻的让人心情好。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好像又回到年轻时候一样。”

    林致恺颔了下首,“应该恭喜义父。”

    他心里却不愿见候远鹤染指归陌。他还记得当初候远鹤强辱了若雨的场面,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酸楚难过。

    归陌那麽干净,又那麽倔强,候远鹤怎麽配得上她?

    自己是从心里尊敬夏苓玖先生,也欣赏夏归陌的勇气和才华。

    她是楚楚可怜的模样,骨子里却坚强的要命。

    见了她让自己自惭形秽。

    ☆、第七章靠近

    对着烛心挑着灯花,也不知夏苓玖有没有懂自己的传话。突然被人从後抱了住,吓了她不轻。

    “小陌。”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一双手搁着衣裳抚过她的身子,归陌忙摁住他的手,“大帅来了,怎麽也不说一声。”

    “我就想来看看你。”候远鹤也就和归陌差不多身高,却胖的能劈开归陌三个来。

    她温和地笑着回身,“早上看见大太太不高兴,不知道该怎麽去赔礼。”“你又没做错,是她犯神经,等哪天要她跟你道歉。”

    “哪有这样的事,还是算了吧。”归陌不知为何又想起林致恺来,或许他是她在府里唯一能寻求帮助的人?

    她想起他几乎贴着自己的呼吸,心里又漏跳了一拍。怕被候远鹤看出什麽来,轻声说:“大帅,归陌这几天有点累,先睡了。”

    谁知候远鹤把她搂在怀里卧在床上,不得已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引得归陌直想吐。

    後来每天都是这样,归陌几乎养成了极浅呼吸的习惯。

    果然势利的下人对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什麽好东西也往青苹院送。太太们那里都说归陌趁着四太太怀孕抢走了大帅的宠爱,归陌听着也不恼火。

    她想或许林致恺是对的,她先低头,才能有自由。不然她靠什麽离开这里?

    太太们之间的活动她从来也不去,每天盼着能远远看到林致恺一眼,好像她也没有什麽寄托,唯独可以相信他。

    而只有他相信自己,明白自己的初心。

    “归陌。”院里收集着好看的叶子做书签,没想到他叫了自己名字,归陌开心地起身看向他,“今天没事吗?想起来找我。”

    林致恺看着她穿着自己给她选的料子都很相衬,心里也稍舒服了些。“夏先生写了新文,我想他是明白了你的用意。”

    归陌拿过他递来的报纸,“父不尽职离子去,唯望平安早相聚。”

    她抿嘴笑了笑,“谢谢你。”

    看着她添了不少东西的院子,他有些失落,“现在应当过的不错吧。”

    归陌点头,“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他每天都在这儿,下人们也每天来……”她注视着他,“你听到大家说的话吗?”

    “府里一直这样,习惯就好。”他不知再说什麽,归陌突然上前抱住了他,“谢谢你帮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信我。我在这里把你当作唯一的依靠,我能不能把你当作我的依靠?”

    林致恺一怔,“义父才是你的依靠。”说着要推开她,归陌抿嘴看他,他拧眉,“是我做了让你误会的事?”

    归陌摇头,“是我的心太孤单。”她勉强笑了,“没什麽,忘了吧。”

    她想了想,把先前他给的玉坠子递给他,“我没当掉,还你。”他便接了过来,“你打算打猎的时候走吗?”

    归陌点头,“如果走得了。小千一直喜欢你,你要好好照顾她。”她低下头,“小千告诉我你是善良又重情的人,实在太可惜。不过你要接手北系一定比他好。”

    她叹了口气,转身要走,他把坠子塞到了她手中,“归陌,保重。”

    她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看着他离去,她有些难过。

    此生第一次想要依赖一个人,他却把自己推开,无情拒绝。

    林致恺的心也有些乱,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事。他本就是希望她能平安离开,她得义父信任也是应该,自己还介怀什麽?

    她又是义父的女人,自己本就不该靠近。

    ☆、第八章愿结盟

    “五太太,大太太请你去坐坐。”正在摹着字帖,听下人来请,便披了件斗篷去了。

    大太太翘着二郎腿在听戏,归陌坐到了她身边,“太太。”

    玉瑶偏头扫了她一眼,“你这麽年轻,嫁给大帅有什麽目的?”

    归陌笑了起来,看着戏台上戏子们妖娆身姿,“太太找我来就是说这个?”

    玉瑶瞪她,“不然还有什麽好说?你看着年轻,其实心里没一点好心思!”归陌浅笑着,“那麽太太觉得我有什麽目的?”

    “你是想取代我,还是想谋害大帅?”玉瑶皱眉盯着归陌,归陌失笑,“让太太失望了。”

    她面目诚挚地看着玉瑶,“我既没有打算取代任何人,也没有打算谋害大帅。我不过想过我自己的生活罢了。”

    “可是如今大帅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你说什麽就是什麽,连彩华都不去看一眼!”

    “大太太希望我该怎麽做?我不奉迎大帅,大帅恼怒,我对他态度转变,各位太太又容不下。”

    玉瑶看着她:“我哪里知道你要怎麽做!”她这麽多年就没有见过候远鹤这麽挖心掏肺地对一个女人,没想到是差距这样大的归陌。

    “我以为太太有了打算。”归陌笑道:“我见二太太和三太太总在一起,四太太又有了身孕,大太太一个人难免孤单吧?如果你觉得无趣,归陌可以来陪你。”

    她伸手握住大太太冰凉的手,“不然你空有一个名分,日子那麽长,你怎麽捱过每一个孤独的夜?”

    玉瑶被她说的心里很不舒服,“不要你管。”归陌刚要起身,玉瑶又似想到了什麽,“我怎麽信你?”

    “太太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并不打算什麽,只是觉得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是明会盘算的人,她们未必没有盘算过太太你。这些你都了然,为何不找个同伴?”

    她的话确实很有诱惑力,玉瑶点头,“那我就且相信你。”

    归陌笑了下,“小千说大太太是大家闺秀,子直来直往不会掩藏,归陌很喜欢这种格的人。”她轻叹了口气,“说这话也不应该,可是归陌的娘亲去的早,大太太倒和她一般年纪。”

    “是吗?这麽说来……你嫁给了大帅,不觉得委屈?”玉瑶看着归陌,归陌静默地笑了下,“天冷了,太太注意身体。”

    出发去打猎的路上,候远鹤心情很好,拉了坐在马车里的归陌同乘一匹马,他把归陌拥在怀里,好在归陌出来觉得旗袍不太方便,穿了新式的背带裤。

    她一点儿也不会骑马,摇摇晃晃让她很不适应,她紧揪着缰绳,生怕掉了下去。

    “害怕吗?”候远鹤在她耳畔问道,她诚实地点头,“我不习惯,还是让我坐车吧。”

    他把她搂紧了些,突然一夹马肚子,马儿不受控的奔驰起来,归陌被颠簸地忙俯身抱住马的长颈,听风在耳边呼啸过,紧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

    身後军士们纷纷跟了过去,归陌只觉得过了很久,她难受地想要吐。

    大家都见着马背上的女孩几乎是滑落下了马背,蹲身成了一小团,扶着地面干呕起来。

    林致恺忙下了马向归陌走去,而候远鹤已在她身後拍着她的背,他心里黯然了阵。

    如今她身边有人关心照顾,哪里还需要他多余。

    不知是不是大家的多虑,归陌对候远鹤递给她的手帕视而不见,自己支着膝盖站起身,“我没事。”

    看她脸色确实不好,候远鹤也不再跟她玩笑,认真地跟她说了句:“对不起。”

    大家都吓了不轻,候远鹤又说:“没想你这麽不适应。”

    归陌勉强笑了笑:“我去坐会儿,大帅让六爷带着小千去吧……这丫头跟我说了很多次想见见打猎的场面……”

    候远鹤横抱起归陌进了营帐里歇着,大家都立马等他,没想他出来第一句话却是:“致恺,你带着那丫头。”

    随手指了下小千,说着示意大家准备出发。

    齐刷刷地军士们一同上马,林致恺以为是归陌有什麽事要跟他说,便勒马过去对小千伸出手,把她拉上了马。

    小千受宠若惊地红了脸,大家错落跟着候远鹤远去,林致恺才问她:“是归陌有事?”

    听他这样叫着五太太的名字,小千一怔,“六爷何时改了对五太太的称呼?”

    她想着林致恺对归陌的种种关心,低声问:“六爷何时喜欢了五太太?”

    “她是义父的妻子。”“太太有次和我说,现在新思潮提倡自由恋爱,身份门第都不是束缚。”

    ☆、第九章情理

    林致恺默然片刻,小千又说:“五太太那麽好,连我都不自觉地喜欢她了,跟她过多麽困难的日子也愿意;她又漂亮,又有学识,──六爷怎麽会不喜欢她。”

    她低下头,“六爷喜欢太太也好,总比六爷喜欢了别的人强。我希望六爷开心就好,六爷吩咐我的我都会努力去做。”

    林致恺望着前面举枪瞄准野兔的候远鹤,轻收了手臂,“她格太倔强,不好。大帅对她好吗?”

    小千想了想,也很诚实:“大帅对她很好,什麽都说,什麽都问,见不得她受丝毫委屈,皱皱眉头都慌了神。不过太太每天笑的更少,话也不多,自从大帅在青苹院,太太每天和衣睡不说,枕下总压着剪刀。我怕大帅真强要了她,她当场死在他眼前。”

    微叹了口气,小千试探着问:“六爷什麽时候喜欢上太太的?”他想了想,那时她被狱卒扯开了衣衫躲在自己身後时,自己对她便有了怜惜之意。

    因为她是名儒夏苓玖的女儿,更多了几分关注。她本身的学识才华,善良坚强的格,都让他欣赏。

    而关心她照顾她渐渐就成了他每日的一部分,他想见她安好欣然。

    说不出具体什麽时候,或许从第一次见她时便有些心动,诚如小千所说,她是个那麽好又值得被喜欢的女孩。

    她那日主动抱住自己问自己可不可以做她的依赖,他真的是慌了神乱了心智。

    换作从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给雨若一个承诺,但他那日竟然忐忑无措地推开了她,只想赶紧逃。

    他怕着什麽?

    “她最近在忙什麽?”“大太太喜欢找五太太一同听戏,两人似乎聊得很欢欣。五太太自己除了写字更多时间就是发呆,她写了很多我看不懂的话,写完就烧,大把大把地看着我都心疼。”

    “你在她身边,多照顾她。”“我会的。”小千本就喜欢她,再加上知道林致恺喜欢她,定然会拿二百分力照顾归陌。

    “今日的事不要告诉她,免得她知道了又乱了心思。”他望着候远鹤已收获不少,便驾马靠近,小千不解:“六爷为什麽不想要太太知道,她若是也喜欢你不更好吗?”

    “让她一心应付大帅吧。”林致恺端起猎枪瞄准一只麋鹿,那鹿鹿角大而漂亮,扣动扳机那鹿被打中前蹄不能逃离,所有人都看向他,拍手称赞:“六爷好枪法!”

    小千抓着马鬃,“我听六爷的,不让说我一定守口如瓶。”

    “致恺不愧是义父从小培养出来的人!从未失手过!”候远鹤靠近林致恺,“致恺,过阵子你三哥和四哥回来过年,你去迎他们吧。”

    林致恺是候远鹤的最後一个义子,他的六个义子里三个战死,二子沈长风和三子赵霁分守江北重镇江平和宁安。而他一直被候远鹤带在身边,军中大小事务皆过他手,故而引得沈赵两人很是不服气。

    “是。”林致恺颔首,候远鹤看着小千注视着林致恺爱慕的眼神,又说:“何时给你成门亲事?你也不小了。”

    他忙拒绝:“义父别开玩笑了,致恺无心於此。”

    “既然这样,你若看好了哪家小姐,我亲自为你提亲。”“多谢义父厚爱。”

    心里叹了口冷气。

    候远鹤牵着归陌来看笼子里的猎物,尽是一群活物。归陌看着笼子里的鹿、兔子、狐狸等,“大帅把它们放了吧。”

    本属山林的自由自在,一夕困在牢笼之中,多麽痛苦。

    候远鹤心情好得很,“好啊,可是你拿什麽来换?”归陌别过头去,不想回答他的暗示。

    正把她揽进怀里,大手摩挲着她细致的面颊,“小陌,看着你我觉得自己似乎还在年轻。”

    “大帅本就如日中天。”归陌避开了他企图落下的吻,“我们什麽时候回去?”“呆够了吗?那明日就回。”

    归陌不知该说什麽,她怕见了林致恺尴尬,便只在帐里呆着。小千每天都手舞足蹈地回来告诉自己,林致恺的枪法多麽多麽准,驰骋的身姿多麽多麽英武,她听着小千的欢快,自己却一片黯然。

    蓦地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几乎是贴着归陌的身子擦了过去,击中了候远鹤的臂。

    ☆、第十章互诉

    候远鹤一时警觉地唤道:“来人!有刺客!”军士们闻声迅速赶来,而归陌和候远鹤已被几个刺客包围在了中间。

    终是久历沙场的人,打斗一阵便拔枪击毙了几个杀手,离归陌近的那个突然扼住了她的喉咙,候远鹤一时不敢妄动,归陌快要喘不过气来,那人却是痛心诧异:“夏归陌!”

    她一愣,偏头看他,他挟持着她後撤,“你竟然嫁给这个坏蛋!夏归陌!你怎麽对得起死去的人!要是先生知道,都替你蒙羞!”“林疏哥……”

    候远鹤和一干持枪的军士逼近,眼见无路可退到了崖边,归陌攀着林疏的手臂,“林疏哥,为什麽要冒这个险?”“你是没见过他的暴政吗?当初反对的游行和演讲,你是站在第一个的位置,没想到……”

    归陌抿嘴,“归陌不会忘的。”她见着一个士兵要扣动扳机,忙尖叫:“不要开枪!”

    候远鹤忙摆手让大家先把枪放下,他的臂流血滴在地上,却紧张的看着归陌。林致恺拉过候远鹤给侍从,“义父先去处理伤口,我来换回五太太。”

    见他从容不迫地走近林疏,“她只是个女孩,你挟持她算什麽本事?这样你放了她,我来换,怎麽样?”

    林疏摇头,“谁知你在打什麽主意,我今日逃不掉,也必要夏归陌和我同归於尽!”

    林致恺才知道他们是认得的,归陌看着他,三个人就这麽对峙沈默。

    候远鹤没了耐心看不下去,举枪瞄准了林疏,归陌怕他真的打中了林疏,忙往後顶了一步,林疏扣着她的颈一道摔下了崖壁。

    林致恺忙奔去抓她,归陌轻道了声:“我没事。”她本想甩开他的手,没想他和自己一起坠了下去。

    还没看清什麽状况,三个人都掉了下去,候远鹤慌了神,“快快快!下去找!”

    林疏从後搂住了归陌,“你跟不跟我走?夏先生在江南,一起去找他。”归陌看着紧握自己不松手的林致恺,“林疏哥,你好好照顾爹,别再做这种傻事。我不会忘记,也不会背弃大家。别告诉爹我嫁了什麽人,林疏哥,我们一起长大,你不了解我?”

    她挣脱开了林疏,两手都抓住了林致恺,“怎麽这麽傻啊!”林致恺把她拉进了怀里护住,没有开口。

    林疏见她义无返顾,便默默地放了手。

    三人分了两拨掉进崖下河流,河流湍急有些暗流,归陌紧紧抱住林致恺,生怕被冲散。

    随着水流行进了一段,到了缓和的地方,归陌和他爬上了岸,林疏在不远处,“归陌,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看着他步履蹒跚地离开,林致恺才问:“他是谁?”

    “是世交家的哥哥,也是我的同学,是父亲的得意学生。”“为什麽不跟他去江南?你那麽放心不下夏先生。”

    归陌上前抱住了他,用尽了力气,“我舍不得你,你别再推开我了。”

    林致恺搂住她,“归陌,对不起。”她摇头,“有些事也不能强求。”她刚要松手,他更紧地搂住她,“我也舍不得你。”

    她的额抵着他的肩,“那为什麽要拒绝?为什麽要说对不起?”“我没有勇气告诉你,也没有能力带你走。”

    “我不要你带我走,只要每天都能看见你就好。”归陌抬头注视着他,而後踮脚勾住他的颈,轻覆了他的唇。

    林致恺看她羞怯地低了头,一手将她的发捋至耳後,轻轻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唇瓣厮磨,唇齿相扣。他的舌引导着她的吻,归陌微闭双目,两人缠绵悱恻。

    “大帅很快会找到我们,你真的打算回去?”坐在火堆旁取暖,林致恺问归陌。

    她偏头注视着他,“嗯。”他却有些犹豫,她凑过去偎在他肩上,“不用担心我。”

    “唯独有一点,就是我怕不能为你保全自己。致恺,我想把自己交给你。我怕……”

    他揽着她的肩,“别胡说。大帅很在乎这种事,如果他知道,你该怎麽办?”归陌抱住他的臂,“好冷啊,我想睡会儿。”

    抬手试了试她脸颊和额头的温度,果然很热,他忙说:“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人家。”

    归陌摇头,“不要去,我们一起呆一会儿吧。等天亮了,再说。”

    林致恺感觉到她心底的恐慌不安,把刚烘干的衣服裹在了她身上,然後让她贴在自己怀里,靠着火苗近了一些,“归陌,觉得冷就抱紧我。”

    点头,他的温暖一点一点把她包绕,她的头却越来越昏沈:“致恺……我就睡一会儿,你记得叫我……”

    生怕归陌受寒,他不住地搓着她的胳臂,希望能让她觉得暖和。

    归陌虽然疲累不堪,却是嫁了军府以後,从未有过的安心入眠。

    待她再睁开双眼,眼前已是熟悉的装饰,她就好像做了一个长梦,梦里只有林致恺和她。

    她也有些分不清是幻还是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