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我亲爱的孩子(2/2)

发火,

    痛责自己为什么堕进了这种生活。他总算是知道投入这样一个女人的怀抱有什么结

    果了!……真丑陋,真可怕!……他的妹妹们,他的母亲和婶婶,没一个人不被骂

    到。……怎么!难道他连回家看望家人们的权利也没有了么?他被关进了哪个苦役

    犯监狱?他们的恋爱经过一幕一幕地浮现在眼前:他仿佛又看见在那个舞会的晚上

    埃及女人缠着他的脖子,两只xx的玉臂搂得那么紧,怎样xx顽固地占着他,怎

    样使他与他的朋友和家庭隔离起来。现在他主意已定。当天晚上就走,无论如何,

    他要回城堡去。

    他草草地处理完公务,向部里请了假,然后早早地回了家,他想着会有一场大

    闹,哪怕决裂也在所不惜。但芳妮一见到他就给他温柔的慰问,那因哭过而显得更

    柔媚的浮肿的双眼与两颊,几乎使他没有说出他的决心的力量。

    “我今晚就要走了……”他僵硬地说。

    ‘你是对的,亲爱的……回去看看你的母亲吧,特别是……”她温顺地挨近他,

    “原谅我的粗野吧,我太爱你了,爱得发疯……”

    在那天剩下的时光中,她殷勤备至地为他收拾行装,像他们最初相识时那样温

    柔,她显得很懊悔,心里或者是想留住他,但她始终不曾向他说:“留下吧……”

    最后一刻,看见一切都准备就绪感得无望了,她在情人怀里蹭来蹭去,紧紧地拥抱

    他,试图在情人的身上留下自己的体味,想使他在路途中、在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里时时想着她,离别时她只吻着她轻声地重复同一句话:“告诉我,让,你并没有

    生我的气,对吗?……”

    啊!多么令人陶醉啊,清晨在儿时的小房间中睁开双眼,心头还在被亲人们的

    拥抱与欢呼相迎温暖着,发现他过去一睁眼便要寻找的那根闪亮的横杆还在老地方,

    就在他那小床的蚊帐上,听着在栖架上孔雀啾啾鸣叫,水井上的辘轳吱嘎作响,羊

    群从棚里跑出来急促的足声,他拉开百叶窗,重又看见温暖可爱的阳光从窗叶间涌

    入房间,美妙的地平线上满山遍野的葡萄、柏树、橄榄树,还有闪亮的松树林,一

    直伸向罗讷河边,天空高旷清朗,尽管是早晨却没有一丝云彩,一夜来被西北风扫

    荡得清净的绿色天空,这风仍然在大山谷中活跃地狂吹着。

    让想起在巴黎时在像他的爱情一样灰濛濛的天空下醒来的情景,两相对比,他

    觉得现在舒适而快乐。他走下楼去。白房子还在阳光下沉睡,百叶窗都像窗内睡着

    的人们的眼睛一样闭着;他很高兴有了片刻的寂静,可以恢复一下精神,他觉得自

    己已经开始恢复了。

    他在平台上走了几步,挑了花园里一条向上延伸的路信步走去,他们叫作花园

    的其实是一个松树和蕃石榴树组成的森林,里边有些被干松针铺得柔滑的小道。他

    那条跛腿的老狗米拉克从窝里跑出来悄悄地跟着他;过去在早晨他们常常一起这样

    散步!

    葡萄园的入口处,围住园子的高大柏树低下它们尖尖的树梢,狗有些犹豫不前

    了;它知道那铺得很厚的沙——这是领事正试验着的新治虫法——对它衰老的爪子

    来说有多坚硬,平台的石阶也是一样。不过陪伴主人的乐趣使它战胜了恐惧;每遇

    障碍,它都要作痛苦的努力,发出害怕的尖叫,在岩石上踌躇不前,笨拙地横着走,

    就像是一只螃蟹。让没有看它,他完全被一种新的阿利坎特葡萄品种吸引住了,关

    于这个品种前一天晚上父亲曾跟他谈了许久。这种葡萄植株在平坦闪亮的沙地上长

    势似乎不错。可怜的人执拗的艰苦努力终于要得到回报了。当拉诺特、勒米塔以及

    所有南方著名的葡萄产区都陷入灭顶之灾时,城堡的葡萄园将获得新生!

    突然,一顶小小的白帽子映入了他的眼帘,是狄沃娜,她总是家中第一个起床

    的人;她手里拿着把小小的截枝刀,看见有人来似乎扔掉了什么东西,她那平常很

    苍白的双颊忽然变得容光焕发:“是你吗,让?……你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

    是你父亲呢……”她立刻又恢复了镇静,拥抱他:“你睡得好吗?”

    “很好,婶婶,但你为什么害怕我父亲来呢?”

    “为什么?……为什么?”

    她拾起刚刚扔掉的葡萄根:

    “领事告诉你了,说他这次肯定会成功,对吗……可是你看,哎!真糟糕……”

    让看见有一小块发黄的霉斑长在那细枝上,几乎令人难以察觉的霉斑渐渐毁灭

    了一个又一个省;这是大自然的惩罚,在这明媚的早晨,在灿烂的阳光下,这个渺

    小的斑点,却是难以被毁灭的毁灭者。

    “这不过是开始……三个月后整个葡萄园都会被毁灭,你父亲一定又要从头再

    来,因为这事关他的自尊心。又会有新的植株,新的治法,真到有一天……”

    她没有说下去,只露出了一个失望的表情。

    “真的吗?事情真会那么糟吗?”

    “哦!你是知道领事的脾气的……他总是什么也不说,像往常一样按月给我生

    活费;但我看他心事重重,他跑到阿维尼翁和奥朗基去,他是去借钱……”

    “那塞沙利呢?他的浇灌法呢?”年轻人大为吃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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