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1 部分阅读(2/2)

长龄独自带着画具来到雨墨坊的后山,在这酷夏时节,烦闷干燥的空气总让人呼吸不过来。屈指一数,她来到写意楼也已经五年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往,是个挣脱不掉的梦魇。她离乡背井来到了京城,刚好看到写意楼贴出布告要找丫环,于是她进了写意楼,自此改变了她的一生。

    母亲在世时,曾教她读书识字、认谱弹琴,所以在忆夫人的教导下,她学起各项技艺也就得心应手多了。

    半年前,掌理雨墨坊的雯馨嫁给了有情郎,忆夫人就将雨墨坊交由她打理,使她责任加重。可是她甘之如饴,希望能够帮忆夫人尽一份心力,以报答她的栽培。

    从楼里嫁出去的姐妹,忆夫人都给她们一份丰富的嫁妆,让她们在婆家能够抬得起头。所以她们从不避讳自己曾待过写意楼,反而为此感到骄傲,回来串门子更是常有的事。

    长龄抬起头看着天上浮动的乌云,随着微风轻拂掠过,带来浓郁的湿气,看来今儿个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将画完成。

    不知为何,最近她总觉得心浮气躁定不下心,想快点将手中的画完成,却迟迟无法让自己满意,不知是画中景致缺少了什么?还是自己在心灵上欠缺了什么?

    山坡上的樱花树已结实累累,再过几个月将有成熟的樱桃可吃,这是楼里姐妹最高兴的事。鲜红欲滴的红润果实,香甜中带有些许的酸,那种美妙的滋味真令人回味无穷。

    忆夫人有时候还会将多余的樱桃,酿戍芳香无比的水果酒,然后分送给各院的姐妹,在节庆时还拿出来招待嘉宾。

    “长龄姐,快下雨了,风大,小心着凉了。”贴心的丫环瑶儿将手上的薄披风搭在她身上,然后收拾起地上的画具,在她的脸上似乎找不到忧愁。

    “瑶儿,我好羡慕你,每天笑咪咪的,不知忧愁为何物,真好。”长龄摸摸她的头,将掉落在她发上的枯叶轻轻拿掉。

    瑶儿对她做了个俏皮的鬼脸,然后大笑的说:

    “我才羡慕你呢!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哪象我写起字来像是鬼画符,画起画来倒可以挂在墙上避邪,连妖魔鬼怪都避之唯恐不及。”

    在她脸上,长龄看到从前的自己天真活泼不识愁滋味。曾几何时,她的心却已不再年轻了。唉!朱颜未改,却已历尽沧桑。

    “哇!长龄姐你看,今年的樱桃结得好多哦!真希望能拿一些给我娘吃。”在她快乐的脸上,显露出黯然的失望。“我去年回去的时候,樱桃都已经采收完了,真希望杷这么好吃的水果让娘也尝尝。”

    长龄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还真难为她了,才十岁就得为了家计而离乡背井出来当丫环,赚取微薄的银两帮忙养家活口。虽然瑶儿的肩上扛负着家庭重担,脸上却始终保持微笑,将快乐散播给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那有什么问题。等樱桃成熟时,我帮你打包让你带回去给你娘尝尝。”

    “真的?”她高兴的跳了起来。

    长龄郑重的对她点点头。

    “哇!我好高兴哦!长龄姐谢谢你。”瑶儿乐得象只花蝴蝶似的在林间飞舞跳跃着。看她那么高兴,长龄郁闷的心似也感染了她愉悦的气息,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身旁的人快乐,何乐而不为?

    “那……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天似乎越来越暗,小心大野狼出来咬你哦!”长龄慧黠的眼中闪过恶作剧的神色。

    “哇!好恐怖,快跑。”

    没一会儿工夫,瑶儿已经消失在林间的小路上,

    长龄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对着消失的身影大叫:

    “唬你的啦!”

    看来这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她找到她的弱点了。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瑶儿怕大野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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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烟翠的清晨,风是清新自然,露水是香甜的。一大早,水涵就听到屋檐上传来阵阵雀子的叫声,在矽湖虽然多的是虫鸣鸟啼,雀子却很少见,那是有钱人家的玩意,一般的于民百姓是养不起它们的。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水涵推开半掩的大门,桌上已经摆好丫鬓煮的早点,公子大概又到湖边练剑了。

    她才一出大门,原本停在屋檐上的雀子已经飞了下来,准确无误的停在她跟前,脚上还系着一张纸条。取下纸条后她把雀子关在笼里,放了些谷物慰劳它,看它吃得那么急促,想必一定是饿坏了。

    水涵心里不禁纳闷着,是谁找公子找得这么急?有什么要紧事情吗?她拿起纸条往湖边跑去,希望不是什么重大事情才好。

    “公子!飞鸽传书。”水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赶忙将手上的纸条拿给蔚楚。

    蔚楚接过纸条看着,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将内文重新看了一遍,上面白纸黑字真的是这么写的,他没有眼花看错。痛苦的呻吟从嘴里流出,额头传来阵阵的抽痛。

    哦!天呀!地呀!

    他季蔚楚的行情,哪时候变得这么差?管家?保母?还不如一刀把他给杀了来得痛快!师兄可真的不会浪费半点时间,将日子算得一清二楚。

    都怪自己最近太懒散了,没注意到两年之期快结束,否则他早溜得不见人影,哪里还会自投罗网地留下蛛丝马迹,让师兄有迹可寻,三两下的工夫就让他轻易逮捕归案。这样的日子值得庆祝,庆祝自己即将结束悠哉的生活,庆祝自己有了第一份工作,哈!

    水涵看着蔚楚忽黑忽白的表情,她是满头雾水,他好象有了大事。

    “公子是不是遇到困难?”

    “没事。水涵,你回去帮我准备几壶酒,今天我要庆况一下。”

    她不解的问:“庆祝?庆祝什么?与这传书有关吗?”

    蔚楚苦笑着,“庆祝我自由的生活结束了,庆祝我即将去接任新工作。”若是让水涵知道他的新工作是管家兼保母,她不呆住才叫奇迹,当然,他并不打算告诉她。

    “可是,早上喝酒会伤身的!”水涵担忧的看着他,他的举动太奇怪了。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平时他是滴酒不沾,除了练丹就是种植药草,也因此整个寒烟翠种满了各种不同的药草,外人只要一到这儿,都会被浓郁的药香所吸引。像新来的丫环加月,刚来的时候就一天到晚看她在深呼吸,一问才知道她爱死了这种味道。平常人家是很少有机会进补的,她以为多吸一点药的气味,也能够补气养身。

    其实如月不知道,她们平日吃的食物就是药膳,这可是蔚楚精心调配的,他还希望将整个矽湖种满药草,这样村民的收入也会比较多,生活就会改善o

    “无妨,你去准备。”蔚楚示意的点点头,他知道水涵是关心他的健康,只是……唉!

    “公子要离开寒烟翠了?”

    “嗯。寒烟翠就交给你管理,我以后会比较忙,药草、丹炉,还有矽湖的村民就有你多费心了。”

    “公子要去多久?”

    每次相处的日子总是这么短暂,离别容易相见难,她还以为这次他会在矽湖安定下来,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明知道他心里没有她立足的地方,她仍希望能够有日久生情的一天。

    不!她不能让机会溜走,只要留在他身边,总

    有一天他会发现她的优点。

    她赶忙道:“请公子带水涵同行。”

    蔚楚讶异于她会想要同行,以前她总是安分的守在寒烟翠等他回来,看来她还是不死心。他蹙起眉,断然的拒绝道:  “你加果与我同行,

    寒烟翠的药草,丹炉内未完成的药不就功亏一篑,全部泡汤了?“

    “可是……公子生活起居无人照料,我实在不放心。”水涵嗫嚅的说着。

    她是明眼人,哪会不知道蔚楚不想带她同行,但是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不试试看怎知道。

    “我此行是到颐亲王府,府内丫环、奴才多的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对于她的紧迫盯人,蔚楚感到厌烦。

    “是的。”

    水涵的脸上布满了失望,人也显得失魂落魄的,蔚楚看了不免觉得自己很残忍。少女情怀总是诗,好象他每次都伤害了她的心。

    “水涵,我知道你的想法,我拒绝你并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我不想耽误你一生的幸福。何况,我的心未曾想要定下来过,只守着一个女子过一生,你能了解吗?”他放柔了声调,希望能将杀伤力减到最低。

    水涵抬起含着泪水的眼眸,望着他摇摇头。“我不怕。我愿意等,等到公子想定下来的那一天。”

    蔚楚心疼的搂住她,帮她擦干泪水。“水涵,在我心小你就像是妹妹、亲人。以前就想收你当妹妹,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从今而后我是你兄长,你是我妹妹,为兄的定会帮你挑一个好夫婿,风风光光嫁出去。”

    水涵本来还沉醉在他怀抱中,但是一听到他只想收她为妹妹,猛然的就推开他。

    “不要!我不要当你的妹妹!”她大声哭喊着,泛红的双眼流下潸潸泪水,一路奔回寒烟翠。蔚楚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他只好尽快离开寒烟翠,让水涵能够来静下来理清思楮,或者时间能够抚平一切吧。

    对自己每次像逃难似的两处奔走,他只有无言的叹息。上次由颐亲王府连夜逃回寒烟翠,为的是依芸那个小妮子,今日从寒烟翠匆匆离去,为的是水涵这个痴情女子,怎么每次都是为了女人呢?想当初他在江南时,美女争相投怀迭抱,但一回到大理,却屡次为了女人疲于奔命,看来他还是安分点的好。

    天呀!他的命怎么那么苦?

    不过,这次他才不会乖乖的马上回去报到,先四处玩玩再说。反正离纸条上所写的日期还有一个月,时间还早得很呢!

    第二章

    竹轩是蔚楚的好友仲轩和晨悠这对小夫妻的住处。

    “仲轩,晨悠,我来找你们了。”蔚楚推开由竹篱笆围着的大门,里面饲养了许多鸡和一只温驯可爱的小鹿。

    两年前他刚离开接天山,在一次偶然机会中遇到这对私奔到大理的情侣,男的是风流潇洒,女的是温柔大方、美丽动人。热心助人的他,当然义不容辞的给予协助,不仅帮他们找到一个好住所,还合伙开了一家茶楼。只不过,真正下苦心去经营茶楼的是这对患难夫妻,他这个人则是出钱不出力的“凉快老板”。

    糟糕!看来他们还在茶楼忙。不管了,先睡一下吧。蔚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进客房倒头就睡。早上水涵一直闹憋扭,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相稍安慰她,说一切等他回来再说,水涵这才止住泪水。现在如果有人问他,女人是什么做的,他一定会大声的说是“水做的”,至少他所接触的女人中,就有一个是水做的,那就是水涵。她连名字都有一个水字,当然是水做的。女人心海底针,他真的不明白水涵、心里到底想些什么?愿意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也不肯放开心胸,看看周遭的人选。看来恋爱学这门课,老爹没教是错误的,下次应该找个时间回接天山,向老爹讨教一番。

    夜已深沉,尹仲轩和杜晨悠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住处,最近茶楼的生意越来越好,几乎每天都要忙到三更半夜。

    “晨悠,明天贴个布告,多找几个伙计帮忙,看你累成这样子,我舍不得。”仲轩搂着娇妻修长的身子,眼眸尽是爱怜。

    “也好。茶楼这几个月几乎天天坐无虚席,我想将隔壁客栈一并买下来,扩大营业。”握着丈夫的手,晨悠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两人的感情,一路走来并不顺畅,重重困难几乎让这份感情从中夭折,若不是仲轩持着坚定不移的爱,恐怕她早就放弃了。

    “明天我找隔壁的老板谈谈价码。只不过店里的存款够吗?”

    “应该够,前几天我到钱庄查过,有一千多两的闲钱可利用。”

    “我们明天一并进行,我去找客栈老板,你在店里物色新伙计,不过不准太累了。

    “嗯。”

    仲轩看着虚掩的大门,心中不由得一阵迟疑。“晨悠,小心点,屋子好像有人来过。”

    看见丈夫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晨悠害怕的将身子缩进他的怀里,其实她不是怕小偷,而是害怕中原的父母已经循迹找到大理。

    仲轩推开大门,看到屋内摆设安好,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他迅速环视四周,只有客门开着,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安抚着仍处于惊吓中的妻子。

    “别怕,看来是蔚楚。”

    仲轩一走进客房就看到蔚楚似乎疲惫不堪地瘫睡在床上,脸上还挂着长途奔波的风霜。他步出房间将门关好,不禁摇头叹息着。他真的不懂,为什么每次见到蔚楚的时候,他都好像累坏了?

    仲轩点上油灯,拿出从茶楼带回来的点心,这时,晨悠已经泡好一壶上等金萱候着。

    优闲的品茶、吃点心,等着蔚楚醒过来,而他们一点也不担心会等候太久。因为季蔚楚无法忍受晨悠泡的茶香,他曾戏言只要喝过晨悠泡的茶,那—般人泡的宛如白开水一样,淡而无味。

    不然,蔚楚被这阵挨鼻而来的香气熏醒,就是这股香味,让他不远千里迢迢地跑来避难。真是的!连仲轩夫妻都不肯放过他。天知道他快累死了,还用这种方法吵醒他。虽然是最温馨的叫法,但对现在的他而言是一种折磨,仲轩明知道他无法抗拒晨悠。番挣扎后,蔚楚只好乖乖的弃械投降,放弃温暖的被窝,睡眼惺忪的走出房门。

    “起床啦!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忘了你还有间茶楼?”仲轩乘机调侃他。

    “看你快累垮的模样,好家经过一番拼杀,才得以死里逃生。”晨悠递上一杯刚泡好的茶。蔚楚接过茶杯,大大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烫得他龇牙咧嘴,哇哇大叫。

    “哇!好烫!好烫!”他用手对着舌头扇风。

    “活该!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哪有人喝茶喝那么大口?又不是没喝过晨悠泡的荼。”仲轩忍不住大笑,笑得十分夸张。

    “我烫伤了,你还笑得这么开心,一点朋友之情都不留,别忘了我们可是生死之交。”蔚楚以开玩笑的口吻抱怨着。

    他这一席话,让仲轩含在嘴里来不及下咽的茶水,“卟”的一声全往外喷了出来。

    蔚楚马上往后退,但仍闪避不及,喷得满脸都是。“哎呀!仲轩,看你做的好事。”他斜睨仲轩一眼,低声斥道:“在寒烟翠被水涵烦透了,来到竹轩还被你欺负,我到底招谁惹谁呀?”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晨悠露出淡淡的微笑,递上一方绣帕。

    “我就知道你又是为了避难才来。你当真忘了你也是茶楼老板吗?”仲轩的口气像是满腹委屈,然后若有所思的盯着神情凝重的蔚楚,“晨悠,我们也别请其他的伙计,蔚楚一人可当十人用,新伙计就非他莫属了。”

    晨悠未料及夫婿有此一说,愣了一下才道:“好的。”

    “死仲轩,看我怎么修理你!当我是廉价劳工,一人当十人使唤,没良心。这算什么好朋友?”蔚楚朝仲轩用力捶了一下,以示抗议。

    “奇怪了?茶楼开业已经一年多,你这个合伙人没出过半点力,现在欠缺人手,你总该出来充充人头,跑跑堂,这不为过吧?”仲轩皱起眉,头一偏地道。

    “我就知道,连你们也想茶毒我,起先是管家、保姆,现在更降级当茶童,我真命苦!”蔚楚假装受不了打击,掩面大哭。

    “管家?保姆?这是什么工作?我怎么没听你说过?除了当郎中之外,你还另有兼差?”

    展悠说话时浯凋依旧是柔得出水,但她眼中闪过一丝黯慧的光芒,蔚楚知道这次换她感到兴趣了。最毒妇人心,晨悠一定又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方肯罢休。看来今夜只有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才可以换得一夜好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番道<理蔚楚至今终于明白了。<仲轩才不信蔚楚这一套,“哎!哭也要哭好听一点,别象发情的猫叫声那么难听。”

    “我真是交友不慎,才会结交你这个最佳损友,一点也不懂得安慰我这颗受创伤的心灵。”蔚楚瞪了仆轩一眼,然后对晨悠说道:“问吧!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我。”他话中有着无奈,暗叹自己误人贼帮。

    晨悠嫣然一笑,“看你把我们说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似的,我们只是关心你,怕你受委屈。”

    “少来!你们两人的个性我会不清楚,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才不信这一套。你们要问就快,本少爷困了,没工夫和你们闲磕牙。”

    其实自从他结交了这两位好友,不管他有何困难,只要他们帮得上忙的,他们从未说过一个“不”字。

    “哇!说得好无情,真令人心寒。”仲轩摇头,

    “那我就不客气的问罗!你要当谁的管家?兼的保?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仲轩与层悠眼中,蔚楚是一个能够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最佳挚友,体贴、豪爽,做事有条不率,迷糊只是他的伪装罢了。

    晨悠帮他们各倒了一杯新泡的茶后,佯装若无其事般地插口道:“该不会是你与王爷的两年之约已到,王爷要你到王府帮忙——当总管。至于保姆……他总不会是想把依芸郡主托付给你吧?”

    蔚楚看着晨悠,露齿一笑,“晨悠你真聪明。没错,我的好日子快过完了,师兄有事要我帮忙,不过这次与依芸无关。”他实在赞叹晨悠的记性,上次闲谈时,他只是轻描淡写提及与师兄的约定,没想到她还记得。

    “你快告诉我,不是依芸,那是谁?”

    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