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章(1/2)

    微凉的风划过僵凝的空气,没有缓和丝毫的紧张,反而凭添了几许肃杀之气。

    空旷的草原上留下一大片被踩平的路径,几匹快马踏著快如奔雷的飞蹄穿越草原急驰而来。

    "赫——"领头的男子拉住缰绳,喝令胯下坐骑及属下停下。

    四周寂静得让每个人都可以听闻自己吐息声。

    "昕宁呢?"桀澈打破宁静,高声问著。隔著一段距离之外,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骑坐在马背上。

    位於中间的三匹马身形特别高壮,马匹上的男子更是个个散发出慑人的气势与威严。

    这三名气宇轩昂的男子就是黑勒王莫默、伏羲王阎释天和兀颜王上颜耀。

    原来,因为黛姬女王根本就不知道昕宁的下落,所以不可能交得出人,而她又深知桀澈说到做到的强悍性子,所以她只好请其他几个女婿来助阵。

    她当然是不希望真的打起仗来,可是她又不能眼睁睁看著桀澈将月眠国夷为平地,所以希望能借用其他三国强大的兵力来打消桀澈开战的念头。

    "莫默,我的妻子呢?"桀澈眯起眼眸冷冷的睨著黑勒王莫默。

    莫默抬起森寒紫眸,不发一言的冷瞅著他。

    "你的妻子?不知大王问的是哪位妻子?微云姑娘不是已经往生多年了?"伏羲王阎释天扯著一抹邪恶的笑容,挑衅的说:"我和莫默、上颜耀可是阳间的王,圩王向我们要人我们或许还帮得上忙,但是若要一个已死之人,你该找的应该是阎罗王吧!"

    "我再问一次,我的妻子呢?"桀澈厉眸一扫,杀气立时迸射而出。

    "唷,天下人都知道昕宁只是你的右夫人,你妻子的身分是什麽时候跟她重叠的啊?!"上颜耀以夸张的表情说著,并转头问阎释天:"你知道吗?"

    阎释天耸耸肩,"不知道,没听说。"

    这四个各镇一方、出类拔萃的男子算得上是旧识,为了天下的太平与各国的强盛久安,他们已经有过多次会晤,他们之间虽然谈不上有什麽深厚的情谊,但也算是彼此相互欣赏的旧识。

    只是,他们四国长久极力维持的情谊,谁也没想到会就此轻易的撕裂。

    原本桀澈要来攻打月眠国的事,事不关自己的国家领土,他们可以不予理会,但是他们在经历与爱妻间的折磨後,他们现在最不愿见到的,就是爱妻的泪眼与忧恨。

    所以,在接到黛姬女王的求救信时,都毫不考虑地领兵前来助阵。

    桀澈冷冽的目光扫过高踞於骏马上的三人,这就是黛姬打的如意算盘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东南西北四大国的王,为的就是在她月眠国有危急之时,有可以依恃的靠山!"他不屑的哼著。

    "她以为把你们找来就没事了吗?她以为我会怕你们吗?哈——哈,哈"桀澈狂傲的仰头大笑,凌厉的目光游走在他们三人身上。

    "哼,果然是妇人之见!"他嗤之以鼻的哼著,迫人的目光定在莫默身上,"告诉黛姬女王,除非她把昕宁交出来,否则这场战是打定了!"

    一直未开口莫默终於开口了,"昕宁公主既然已经嫁给你为妻,即使明知你从未善待过她,但是如果你来要人,再怎麽说,我们都该放人。"

    冷著一张睑,他体内流动的好战之血再次奔流,他面无表情的说:"但是,你恐怕是要失望了,因为昕宁公主真的没有回到月眠国,所以,我们根本交不出人来。"

    "哼,莫默,你以为我是三岁娃儿吗?"桀澈掀起冷硬的唇角,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

    "昕宁除了回月眠国,绝对不会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度,除非——"他瞪视著莫默等三人,恶狠狠的说:"你们将她私藏起来了!"

    "我们没有任何人私藏她!"在那三具昂扬的身躯之後,一个娇媚似水的声音响起。

    黛姬女王倚在一个壮汉胸前,侧坐在一匹白马上出现了。真不愧是以"美"闻名天下的奇女子,就连出现在阵地的方式,看起来都是那麽的优雅迷人。

    她蹙起秀眉,冷艳的水眸不悦的瞅著桀澈。

    "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我将娇贵的三公主嫁给你,没能受到你的爱护疼惜,甚至屈於右夫人的贱名,我也只当她命不好,认了!如今,你气跑了她、弄丢了她,居然还敢跑来向我们要人?"

    她迎视桀澈灼如烈焰的怒眼指责道:"人是打你那不见的,我才是真正该向你要人的人!"

    桀澈眯起冷眸,研判黛姬话中的真实性,但他宁可相信她在说谎,因为他无法想像,昕宁如果没有回月眠国的话,究竟是流落到哪里去了,自小从未吃过苦的她;怎麽忍受得了饥寒交迫的日子呢?

    他深吸一口气,舒缓那股已经压在胸口近半年的闷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如果昕宁不在月眠国,你为何要找帮手来助阵?你这不等於是在告诉我,除非打赢你们,否则别想要回人吗?"

    黛姬女王摇摇头无奈的笑了,"昕儿确实是没有回来,可是你会信吗?狂王的狂佞自大,天下谁人不知?你已经出口威胁要打到我头上了,难道我连自保的权利都没有吗?我可没办法像你一样,能置自己百姓的安危於不顾!"

    桀澈焦躁得失去了再作**的耐心,硬声问著:"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把昕宁交出来,立刻!"他的声音异常粗嘎,被烈火灼蚀般的痛楚加深了心底的焦楚。

    他现在就要看到她,现在就要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一辈子再也不放开,现在就要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还是属於他。

    天知道,他几乎要为她而思念成疾了!

    失去她的他就有如身处地狱,度日如年,甚至连每次呼吸都成了痛苦的煎敖。

    天,再看不到昕宁,他真的要疯了!

    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昕宁回到他怀中,也没有任何事能够阻挡他找回昕宁的决心。

    如果全天下的人都不愿将昕宁还给他,那麽他将不惜与天下人宣战。

    深沉的郁痛濡深了他眸中的阴戾,一阵风拂起他的鬓发,使他整个人就像笼罩在一种诡谲的恐怖中。

    他用森狠的目光掠过每个人,"听好,你们如果不交出昕宁,我势必血洗月眠国!"

    他颁长的身躯站得挺直,全身上下张凝著一种决绝的霸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如黛姬女王所说的,狂王的狂佞口口大,天下谁人不知?有什麽事是我不敢做的?"一阵僵寂之後,他掀起一抹邪肆的沉笑,★"哈……哈……哈哈!"

    那邪肆的笑容和令人不寒而栗的神情,使他看起来就像是即将毁天灭地的恶魔。恐怖的笑声乍停,他高举的右手奋力向前一挥——

    得到他的指示,数以百计的箭矢如同急奔的骤雨,划过阴霾的天空。

    "该死,他居然来真的!"上颜耀咬咬牙,狂吼著:"保护女王!"

    "很好,"莫默扭唇冷笑,不再压抑体内嗜血的残狠,他策马领著身後的士兵,亢奋的吼著:"弟兄们,咱们开战了!"

    "天啊,怎麽真的打了起来?!"黛姬女王退到安全距离後,烦躁的念著。

    远远的看著在空中交织的箭雨,清晰的听见刀剑交击的铿锵声,她焦虑的蹙紧眉心,"昕儿,你到底在哪儿?见不到你,你那疯狂的夫君真的什麽事都做得出来啊!"

    圩国官兵已有多年未曾开战,平日练就了一身的战技与本领,却苦无表现的机会,现在,桀澈下令进攻,他们体内的好战因子与嗜血的本能彻底沸腾,斗志高昂的喊杀声震天响——

    桀澈狂猛的挥动掌中长剑,双眼赤红,疯狂的藉由残酷的厮杀来发泄心中的郁痛。

    高深的内力再加上招招致命的攻击,使得凡是距他三十步距离内的官兵非死即伤,倒成一片。

    "不……不要,快住手啊!"

    在满空横飞的箭矢之中,突然冒出一个娇弱的身影,尽管她已经扯破了喉咙在喊,但对阵厮杀的叫声太大了,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淹没了昕宁的声音。

    "桀澈——不要啊!"在混乱之中,昕宁艰困的朝桀澈走去,对四周的危险毫无防备能力。

    "昕宁?"桀澈猛地一震,他好像听到昕宁在呼唤他。

    他兴奋又紧张的瞠目四望,终於看到那抹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昕宁!"他丢下长剑,调转马头向她急奔而去。

    倏地,他原本兴奋的神情化为僵凝,自马上一跃飞起疾奔向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惶恐叫声:"不……停止进攻,立刻给我停下来!"

    但人的轻功再高强,终究还是比不上箭矢快。

    "桀澈?唔——"还没意识到他的神色为何看起来如此惊慌,一股剧痛就直直袭上她小小的肩头。

    "不!"眼睁睁的看著一支箭射中她,桀澈简直就要疯了。

    "咻——"另一支箭无巧不巧的也射穿了他的右大腿。

    "啊——"他震怒的狂吼一声,劈出疯狂的掌风扫落所有在昕宁周遭窜飞的乱箭。

    "快,来人啊,快找大夫,快啊!"他踉跄的在昕宁身边落下,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月牙白的衣衫上染著骇人的血红。

    "天啊,昕宁!"他嘶哑的唤著她,对上她水盈盈却溢满痛楚的眼眸时,一股泪意猛地袭上他的双眼。

    "澈——"昕宁怔怔的凝望著他,气若游丝的说:"我——我知道你……恨我、气——气我,求、求你别迁怒……无辜的人。"

    "不,不是这样,"他顾不得腿上热辣辣的剧痛,小心的将她抱在怀中,心痛欲裂的说:"我不恨你,一点都不恨你!我爱你啊,听清楚了吗?我爱你!"

    "你……"昕宁眼前开始泛黑,她费力的撑开双眼,试图看清楚这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男子,但他的影像却越来越模糊了。

    "我看不清楚你,你——你怎麽可——可能会爱我?"她毫无焦点的对上他模糊不清的睑,幽幽的说:"怎……怎麽可能?"

    她微弱的话语尚未说完,全身泛起一阵颤栗,之後便失去了知觉——

    "我不管孩子,一切以昕宁为主!"桀澈烦躁的吼著。

    "可是,这胎儿再约一、二个月就要临盆了。"黛姬犹豫不决的说。

    桀澈痛苦的将昕宁冰冷的小手包在掌心,恨不能将她所承受的痛苦藉由这紧密的交握转移到他身上。

    刚才一进到月眠国的王宫里,听宁就陷入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状况中,原本太医打算让昕宁喝下迷睡的药汁,唯有如此才能减轻拔箭时的痛苦。

    可是昕宁竟不肯吃药,她坚持宁可自己痛,也不要孩子生下来有任何问题。

    可那痛楚哪是常人能忍受的?昕宁在流尽一身冷汗并咬破了粉唇之後,终於

    承受不住,痛晕了过去。"我不能再看著她痛昏了。"那简直比凌迟他还教他痛不欲生!

    "但是,强力的缓痛药恐怕会对胎儿不利!"一直立在一边的太医紧张的说。

    "孩子没了就没了,我不管那麽多!"桀澈忍无可忍的狂吼。

    "你-好狠!"一个细若蚊纳的声音响起。

    桀澈一阵惊跳,迎上了昕宁悲伤的眼眸,"昕宁?!"

    天,她怎麽才一会儿工夫就醒了?

    在昕宁肩上,还有一小块箭头碎片嵌在肉里尚待取出,她怎麽就醒了?!

    他多希望她能继续昏迷,这样她或许就不用承受那些非常人所能承受的痛苦了!

    "到现在,你还是不要我腹中的胎儿?"她忧邑瞅著他,眸中净是控诉。

    "不是,我要的——我要你的孩子,要我们的孩子!可是——"他激动的捧著她美得让人心疼的脸孔,声音破碎而瘩哑,"我不要你为孩子冒任何的险,更不要再看著你因为疼痛而昏厥,我会疯掉的!"

    她虚弱的吐出:"我-我就要做娘了!"

    他拨开垂落在她粉颊上的发丝,声音塔哑:"所以我为你忧心如焚。"

    昕宁摇摇头,"我不在乎有多痛,只在乎我的孩儿生出来能健健康康。"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一想到她一会儿又要承受那种痛苦,他就痛苦得几乎喘不过气。

    "如果,你——真要这个孩子,就不要强迫我!否则,孩子如果有任何问题,"她坚决的看著他,但却苍白、脆弱的看起来像是一捏就碎,"我会恨你一辈子!"

    桀澈深吸一口气,沉痛的闭起双眼"你——你确定?"

    "嗯,"昕宁咬咬唇,转向太医,"我们开始吧!"

    "哦,是-是!"太医拭著额际的汗水,对公主即将面对的折腾也是心疼不已。

    几个宫女端著热水及煮沸过的器具,急急忙忙的进进出出。

    "等一下,去拿一瓶酒来!"桀澈唤住一名宫女。

    一会儿,宫女拿来了一瓶酒。

    "喝一些,会舒服点。"他将酒瓶拿到昕宁苍白的唇边。

    "不,我不喝。"昕宁倔强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