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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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夫人撇着嘴角,揶揄儿子一句。凌云笠最近的一个女友比他大了七八岁,他父母一看照片就给否了。

    凌云笠被她这话彻底逗笑了:“老大姐怎么了,只要我喜欢,我才不在乎她有多大。”凌夫人知道自己儿子脾气倔,只得耐着性子劝:“我说,儿子啊,你要是真有点本事,就把小叶医生给抢过来。”

    “您这不是胡闹嘛您,人家说有男朋友了,我干嘛不识相要去插一脚。况且别人玩儿剩下的,我可不稀罕。”凌云笠没心思玩这种无聊的把戏。追在他身后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他凌大少都不爱搭理的,何苦热face贴人家冷臀部,有这工夫,孩子都不知道生出来多少个了。

    “我打听过了,叶小舸她爷爷就是叶一民,叶一民你知道吧,55年的上将,比你外公军衔、职务还高得多,还有她爸爸、叔叔、伯伯,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是有来头的,每个人都身居高位,就说她二伯吧……”凌夫人说起叶小舸的家世,滔滔不绝。

    凌云笠冷冷瞥了他妈一眼,就知道这才是她要说的重点。好出身,只怕这才是她看上那个白莲藕的真实原因。否则他想不出,不过一个普通女军医,他妈咋会这么上心。

    凌夫人一直喋喋不休的说,凌云笠充耳不闻,她说了半天,他还是对叶小舸提不起兴趣。也不是她不够漂亮,而是她那种漂亮,实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打个最恰当的比方,有人喜欢奥黛丽·赫本型的美女,有人喜欢玛丽莲·梦露型,不是美女本身不够美,而在于她,是不是他那盘菜。

    这一天下班的时候,叶小舸从科室出来等电梯,电梯门打开后,看到凌云笠站在里面,她愣了两秒钟,踏进去。他没跟她打招呼,她也就懒得搭理他。

    电梯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快到一楼时忽然停住不动了。小舸有些着急,拍拍电梯门,电梯忽然猛的一抖,把她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动。

    “别乱拍了,打故障电话。”凌云笠趁着电梯里的顶灯还没熄,按下故障警铃后,又取出手机打电话。小舸贴边站着,心急如焚。

    半个小时过去了,电梯还没有恢复,虽说只有他们两人,可空间毕竟狭小,很快就有些闷。小舸看到凌云笠坐在地上玩手机,奇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电梯要是不修好,我们就出不去了。”

    “着急有什么用,电梯维修需要时间,医院里人来人往,我不怕没人管这事。”凌云笠倒是从容的很。小舸讪讪的看他一眼,无奈的靠着墙。

    凌云笠扫视她:“我劝你也坐下来,保存一点体力。气沉丹田,把呼吸放慢。”叶小舸看他坐在那里,像是在练功似地,嘟囔:“那你别喘气了,留点空气给我呼吸。”她站了一会儿,没办法,只得坐下去,百无聊赖的抱着手里的包包。

    凌云笠见她长长的睫毛低垂,无精打采的样子,逗她:“把包抓的那么紧,怕我抢你的包啊?”叶小舸撅了下嘴,不理会他的调侃。

    凌云笠假意凑过去看看,嗯了一声:“不错,爱马仕的铂金包,包里的钞票还没这个包值钱。”小舸哧的一笑:“谁说的,我包里……”想了想继续道:“确实也没多少钱。”凌云笠淡淡的笑,见她很可爱的咬着下唇笑,觉得这丫头多少有点意思。

    小舸坐了一会儿,接到周樵樵电话。“我打电话到你二伯家,你怎么这时候还没到家,路上堵车吗?”周樵樵在电话那头问。“我们医院电梯坏了,我被关在电梯里了。”叶小舸苦笑着告诉周樵樵。

    “不是吧,电梯里还有没有别人,你打了报修电话没有?”周樵樵一听可急了,小舸怎么尽遇到奇怪的事。小舸怕他担心,忙道:“已经打过了,正在修,一会儿就好,你别急啊,我会没事的。”

    周樵樵叹口气:“看来我得整天看着你才行,你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差,什么事儿都能给你遇上。”“那可不,连你这样的哈雷彗星,都给我遇上了。”叶小舸嘿嘿一笑。“我是哈雷彗星,你就是哈勃望远镜,你整天观察我。”周樵樵打趣道。“美得你。”

    凌云笠玩了一会儿手机,听到叶小舸打电话。他不是存心要偷听,电梯的空间实在是小。看白莲藕笑得那个花痴样,不用说也是跟她男人打电话,凌云笠没兴趣听,闭着眼睛养神。

    “宝贝儿,我的请假手续办妥了,后天就回京。”周樵樵兴奋地告诉小舸。“唉,太好了。”这消息让小舸无比开心,哪怕是此刻困在电梯里,她的心也早就飞到他身边去了。

    “MUA~啵~”小舸侧过脸,对着手机亲了好几口。凌云笠忍不住眯缝着眼睛看她,见她脸颊粉嫩嫩的晕红一片,心想真是腻歪的够呛。小舸合上手机看到凌云笠耷拉着脑袋歪坐在那里打瞌睡,冲他耸鼻子。

    “好好地,你跟我扮什么鬼脸。”凌云笠懒散的声音传来,似笑非笑的。原来他不是打瞌睡,却要装出瞌睡样子,这人真奸诈。小舸反唇相讥:“我没扮鬼脸,我是……活动活动面部神经。我劝你也活动一下面部神经,不然坐久了面部肌肉僵硬,笑比哭还难看。”凌云笠听出她话里挖苦的意思,也不和她计较,又闭着眼睛继续打瞌睡。

    直到八点多,电梯才维修好。从电梯里出来时,两人皆是深呼吸半天,困在电梯里一两个小时,大脑已经快缺氧了。

    周樵樵一到北京,就接到沈阡陌电话,说有重要的事约他面谈。他不想去,不回电话,也不回信息。沈阡陌不依不饶,连发了上百条信息轰炸他手机,逼着他去见她。

    “周樵樵,我要不是有急事,我才不会送上门给你瞧不起。你丫的再不来见我,我就去找叶小舸,把你我的事全抖落给她知道。”沈阡陌见周樵樵油盐不进,威胁他。

    周樵樵看了这条信息尤其来气,立刻回她:“我跟你那点破事儿早过去八百年了,当初和你说的也很明白。你如今想要旧事重提,我不怕奉陪到底。叶小舸什么都知道,不用你去吓唬她。”

    “你来不来,不来我提刀去见你。”沈阡陌发狠。周樵樵冷哼一声:“你也甭威胁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你这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我提醒你,你再这么作下去,迟早精神分裂。”

    这条信息过后,沈阡陌过了很久才回了一条:“那就当我求你,最后一次,你真要是见死不救,我就从军总顶楼跳下去。”周樵樵知道她脾气,只得和她约了个时间见面。

    麻烦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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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馆,沈阡陌没有化妆的脸看起来苍白憔悴,不停地抽烟。周樵樵坐下,颇为无奈的问她:“到底有什么事,非见我不可?”他出来见她,瞒着叶小舸,心里总觉得不妥,可是又怕沈阡陌真闹得要死要活。

    沈阡陌吸了口烟,才道:“叶小舫纠集了一个工作组去成都军区,搞得人心惶惶,这事儿你知道吧?甭说你没参与,我知道这就是你和叶家人搞出来的。”周樵樵没否认:“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沈阡陌弹弹烟灰,把烟掐灭了:“你们爱整谁整谁,我不管,可你们……你们得给人留点余地,你明知道我爸爸现在虽然在二炮,以前却是从成都军区调过去的,到现在还和那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们把他的陈年旧事捅出来算什么事,有你们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这件事周樵樵多少有所耳闻,原先他在成都军区查不下去,和沈阡陌的父亲颇有些关系。虽然周樵樵去的时候,沈阡陌父亲已经在办理调职二炮的手续,但他在成都军区仍是有着很深的关系。

    成都那群人虽然本身职务不算高,都是混个闲差,可在部队上混、又那么胆大包天的,哪个没有很深的背景?地方势力勾结,周樵樵一个人孤军作战,再强势又能强势到哪儿去。这次联合调查组下去却不一样,叶小舫和叶小美,那哥俩儿动真格的,不留情面。

    周樵樵之前不是没考虑到这层,也不想把沈阡陌的父亲牵扯进去,可有些事,一旦进展开了,根本没法回避,叶小舫为这事和周樵樵商量过不止一次两次,军纪委的一个副书记指示要严办,因此就算是周天祁,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在这件事上出来说话。

    “你父亲的事,我听叶小舫提过一次,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替他减轻罪责,其他的,我没办法。这件事牵扯太多,局面已经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控制的,叶小舫在材料里已经替你父亲遮掩了许多,否则你在朝阳那栋两三千万的豪宅,早就被没收了。”周樵樵觉得自己已然尽力。

    沈阡陌冷笑一声:“你甭跟我来这一套,你爹才是军纪委一把手,他不让查,底下谁敢说句话。成都那群人得罪了你,我爸没得罪你吧,要是没有他,你那时候在成都军区早就被人灭了。”

    周樵樵不理她发狠的话,嘴角一挑:“是吗,托赖你爸爸的福,我周樵樵才能活到现在。你倒是不会想想,我那时候为什么得罪那么多人,那都是因为他,他把我们的会议纪要给卖了,让当时所有进驻的工作组全都成了摆设。”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些,就说说这次的事,要是没有我冒着风险给程铮通风报信,你的叶小舸早就被人轮了多少回了。你知不知道,事情过后,我一个月都不敢出门,就怕那群人报复。我要是横尸街头,你们会有谁出来替我收尸?”沈阡陌说到这里,眼泪掉下来。

    周樵樵默然不语,他知道在小舸的事情上,他的确是欠沈阡陌一个人情。可是有什么办法,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叶小舫能尽的力也都尽了。挪用军资,而且还不是个小数目,搁普通人身上够枪毙好几回的了。他们递上去的材料,军委的意见是没收财产、开除军籍,这还不该谢天谢地?

    “我爸爸当了一辈子的军人,你们开除他军籍那比杀了他还狠。说他贪污,其实这样的事哪个地方没有,要说他错的,也就是太纵容下属,真正落到我家的数额,不如落到下面那些人手里的三分之一。比他玩得大的人多了去了,做军火生意、出卖情报的大有人在,为什么你们偏偏抓着他不放。我现在是求你,对一个快六十的老人不要太狠。财产都上交,这点我们可以做到,开除军籍、全军通报,这个耻辱,我爸爸宁肯一死。”沈阡陌哀求的看着周樵樵。

    周樵樵叹息一声:“你现在是来逼我啦。我还没到那种手眼通天的地步,能把军委的意见给改了,我爸爸也不能。你要明白,现在不是我和叶家人揪着你爸爸不放,是他犯了众怒。”

    沈阡陌见和他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才知道这个人心有多冷,自己找他出来纯粹是多余,捂着脸啜泣。

    周樵樵最后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但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要是因此恨我,那也由得你,我问心无愧。”他说完这话,起身离去。沈阡陌看着他走远,想起已经被解除军内职务的父亲,心痛不已。

    开车的时候,周樵樵一直想,这件事是不是还得找叶小舫再商量商量,如果能给沈阡陌爸爸免了全军通报这一项,也算最后给他留一点面子。尽管他知道,军委对沈阡陌爸爸的处理意见,已经是考虑到他对部队做出的贡献,从轻发落。

    有了这些烦心事,周樵樵和叶小舸吃饭时都提不起劲。叶小舸看他有点反常,关心的问:“怎么没精打采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是。”周樵樵掩饰,不想把坏情绪传染给小舸。

    “明天去我二伯家吃饭吧,我爷爷想见你。”叶小舸见周樵樵振作了点精神,也就没当回事。“好。”周樵樵答应一句,忽然又想起什么,问:“你大哥去不去?”

    “我大哥?可能会吧,明天在我二伯家是大聚会,除了我爸爸妈妈在武汉过不来,其他人全到。你找他有事儿?”叶小舸不解的看着周樵樵。自从那件事过后,她知道周樵樵和叶小舫联系频繁,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事。

    “有些事情找他商量。”周樵樵想起沈阡陌爸爸的事就闹心。叶小舸见他不愿多说的样子,以为是牵扯到军方机密,连她也不能告诉,识趣的不多问。在这个圈子里混,要懂得在适当的时候装聋作哑,男人的事,她也操心不来。只要周樵樵不是整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随他。

    叶家的家庭聚会很热闹,小舸的大伯、二伯、四叔、两个姑姑都到了,而她的几个堂表兄弟,除了叶小舫和叶小美,都在了外,因此晚一辈的只有他们仨。

    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周樵樵把叶小舫和叶小美叫到一旁,说要和他们商量事情。叶小美虽然早就从家里搬出去独居,偶尔也会回家住几天,家里一直有他的房间。要谈事情,在他的房间里谈最妥当不过。

    没有多余的话,周樵樵开门见山的把沈阡陌找过他的事跟那哥俩儿坦白,那俩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事挺悬。

    “你跟她还有来往啊?”叶小美比较关注这个,他回想起上次程煜说过的话,心里不大痛快。“早没联系了,这不是事情到了眼前,她才找我的吗,又不是为别的。”周樵樵觉得叶小美那怀疑的目光看起来很是刺眼。

    叶小舫沉吟着,问:“沈家人希望我们怎么处理呢?”周樵樵道:“财产没收他们没意见,解除军内职务,他们也没意见,就是开除军籍和全军通报这一条,老沈受不了。”“嫌跌份儿,怕栽面子了。”叶小舫干笑一声,无一点笑意。

    “这时候怕丢人了,早干嘛去了。他贪污了多少,你们知道吗,得亏他才是个师长,要是军长,军区一二把手,窟窿得有天那么大。”叶小美冷言冷语。

    “小航你先坐着,别那么义愤填膺的。不就是因为老沈是钱翊的舅舅,你才瞅他哪哪儿都不顺眼吗。可你别忘了,小舸的事情上,咱们还欠沈阡陌和钱翊一个大人情。”叶小舫瞥了他弟弟一眼,似笑非笑。叶小美被说到痛脚,讪讪的没说话。

    周樵樵想笑,可真没那个笑的心情,顺着叶小舫的话道:“我就是考虑到这个才为难,沈阡陌说我恩将仇报。我也不想落这个落井下石的名声,当初我在成都,要不是有老沈斡旋,真有可能会纠缠不清,那种情境下想抽身都不易。虽说他也给我使了绊子,但我知道,他是为了保他们那一大群人。”

    “那么,你是想报他这个恩了?”叶小舫望了周樵樵一眼。周樵樵默认。叶小美又插话:“没别的因素?”这回周樵樵听出点话外音,心里不高兴:“小航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沈阡陌那女人你少惹为妙,不是我危言耸听,她精神不大正常。她在武汉闹得要跳楼,后来小舸告诉我了。程煜去她家,看到她把你的照片儿挂的满屋子都是,小舸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没告诉她。”叶小美事后想起这件事,也觉得沈阡陌不大正常。正常人没有这么魔怔的,又是偷拍又是暗恋,还要死要活。

    听到这话,叶小舫也有点诧异了,看着周樵樵:“樵樵,这事儿挺严重,你得处理好了,处理不好是会出大事的。她这动不动就要死要活,不是什么好现象。”

    周樵樵听说沈阡陌把自己照片挂的满屋子都是,心里一沉,她这毛病是一点没改。在成都的时候,她就这样,老跟踪他,偷拍,就差在他宿舍安摄像头偷窥了。这种近乎变态的爱,令人窒息,所以周樵樵初时觉得她很有个性,跟她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怎么也受不了她。她是巴不得变成蛇,好日夜缠着他。

    叶小美还想说话,看到叶小舫一个劲儿向他使眼色,才把话咽下去。有些事情,不能说过头,给对方留点面子,也是给自家留点余地。叶小美不傻,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多说。

    叶小舫见气氛有点不好,赶紧转移话题。“这样吧,我回头再和我几个叔叔商量商量,要是能争取,尽量替老沈争取一下,毕竟他在任内也做了不少贡献,将功补过,给他免了全军通报吧,开除军籍这一条,我这里是无能为力了。”周樵樵默默的点头,离开了叶小美的房间。

    只剩叶家哥俩儿的时候,叶小舫责怪他弟弟:“你怎么管不住你的嘴啊,什么话都说。小舸告诉你的事,你心里有数就算了,说给周樵樵听,他会怎么想,跟自己娘家人告状?还是想把他过去的事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

    “他那点事,又不是我不说就没人说。我是觉得,他不能再跟沈阡陌扯不清。你是没见过那个沈阡陌,一张脸抹的跟僵尸一样白,抽烟喝酒泡酒吧,什么都来,家里布置的像吸血鬼住的地方,yīn暗、不见天日。”叶小美对沈阡陌印象本来就不好,她是小舸的情敌,就更加面目可憎了。

    叶小舫笑笑:“打住,你别沾这背后说人是非的毛病,别说她抹的跟僵尸一样,就算她是僵尸,也跟你没啥关系。有格调的男人,不应该在背后说女人的私事儿。”

    叶小美不以为然,咧着嘴一笑:“我没你格调高,你格调多高啊。等我一会儿见到区女王,一定要跟她表扬表扬你这格调,都是她教导有方。”叶小舫听叶小美忽然提到他妻子,心思顿时温柔了许多,莞尔一笑,没再言语。

    叶小舸和大嫂区晗子在客厅里陪长辈们说话,看到周樵樵从楼上下来,迎上去。“你这就走了?”叶小舸见周樵樵没什么表情,只顾着往门口的方向走,问他一句。

    “事情说完了,我先回去。”周樵樵想起叶小航那些话,心里就不痛快。“樵樵,走之前跟我爷爷说一声吧。”叶小舸提醒他。周樵樵嗯了一声,再怎么不痛快,他到底是上门客,不能缺了礼数。

    和叶家人道别之后,叶小舸送周樵樵出门。周樵樵径直打开车门上车,叶小舸讷讷的看着他。他怎么了这是,好像心里憋着火,以前他要离开,总会抱抱她,和她来个吻别。可今天,他居然头也不回,看都没看她一眼。

    回到家里,叶小舸越想越不是味儿,又不好问自己两个哥哥,他们跟周樵樵关在房间里密谈了什么事,只得自己瞎琢磨。看周樵樵刚才那表情,倒像是自己得罪了他,而不是和她两个哥哥所谈的事让他烦心。

    区晗子见叶小舸送周樵樵回来后神情有些怪怪的,关心的问:“小舸,有心事吗?”叶小舸摇摇头:“没有。”区晗子察言观色,猜到她忽然不高兴必定是跟周樵樵有关,问:“周樵樵怎么坐也不坐就跑了?”叶小舸这才撅着嘴:“谁知道他,不知道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要不我帮你去问问你大哥?”区晗子思忖片刻,眼睛下意识的看着二楼的方向。叶小舸忙摇头:“不用不用,回头我自己问周樵樵。那家伙,难伺候着呢。”区晗子呵呵一笑,看到丈夫叶小舫从楼上下来。

    “你们密谈结束了?”区晗子随意的叉着腰,向叶小舫笑。叶小舫也笑:“结束了。”区晗子指指手腕上的表,示意:“到点送儿子去围棋班了,你快点收拾收拾,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了。”

    “儿子都那么大了,让司机送去就行,我一会儿还要去部里开会,错不开。”叶小舫回忆着自己的时间安排。“不行!你每次都这事儿那事儿的,儿子都抱怨多少回了,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接送,你今儿必须送他去。”区晗子跟丈夫瞪眼。“好好好。”叶小舫只能点头。

    叶小舸看到这一幕,不禁笑出声。区晗子回头向叶小舸道:“你看到了吧,你大哥就是这么讨厌,自己儿子上学都不接送,也不知道整天穷忙些什么。”

    叶小舸知道她嘴上这么报怨,心里未必真的和丈夫生气,区晗子不是那种爱计较的女人,但叶小舸还是笑着替她大哥解围:“我哥是个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不过大哥呀,有句话说得好,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孩子小的时候最赖着父母,你也多抽点时间陪陪孩子。”

    叶小舫淡然一笑,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看到周樵樵不在,有点疑心的问:“周樵樵呢?走了?”“嗯,他说他还有点事儿,要先走一步。”叶小舸替周樵樵遮掩。叶小舫心里却有数,一定是叶小美的话让周樵樵不痛快了,可看样子小舸还不知道,自己也不必去多这个嘴。他们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最好,叶小舫也没多想,和妻子一起送儿子上学去了。

    叶小舸想起周樵樵之前的表情,始终有些纳闷,决定晚上打电话问问他。

    杀**是个技术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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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周樵樵在自己房间里躺在床上看书,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小舸号码,按下接听键。

    “你晚饭吃过了吗?”叶小舸问,琢磨着怎么跟他问起下午的事。“吃过了。”周樵樵答一句。叶小舸愣了两秒钟,这就没话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怎么听你好像不大高兴。”叶小舸试探的问。周樵樵思忖片刻,决定和她摊开谈:“小舸,我跟沈阡陌的事,是不是你告诉你哥的?”

    “我……”叶小舸有点理亏,她的确是把他们的事私下跟叶小美说过,所以她不好撒谎说她没说。“是不是你?”周樵樵有点咄咄逼人。

    “是我说的,我又没造谣。”叶小舸听周樵樵语气不善,有点来气。周樵樵顿了顿,才又道:“我把我和她的事告诉你,是尊重你,不是让你到处说我的隐私。我也跟你说过,我跟她的事早就过去,希望你不要胡思乱想,可你……你把这事告诉你哥,很痛快是吗?”

    “我也没说什么呀,沈阡陌跟程煜姐是亲戚,我不过随口提到她而已。”叶小舸替自己辩解。

    周樵樵心里有气,又道:“可你跟叶小航说了沈阡陌在武汉自杀的事,这件事,你知道我一直不想提,她当时并不是要自杀,而是到警备区去找我,我跟她在办公楼天台把话说清楚而已,根本没人要自杀,说完她就走了。可我没想到,你跟那些护士一样,以讹传讹,什么瞎话都当真不说,还到处乱传。”

    “我也没乱传啊,再说你之前又没跟我解释清楚,我问什么你才说什么,你从来不主动跟我交代问题。”叶小舸不满。

    “小舸,过去那几年发生的事,我没有瞒过你,该说的都跟你说过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我不会骗你的。我们在一起之后,我做的每一件事,只要和你有关的,我都会告诉你,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可你还是不信任我,觉得我会背着你和这个那个女人有关联。”周樵樵的语气格外郁闷。

    “我跟我哥说说心里话都不行吗。”叶小舸颇有点挫败感。周樵樵冷哼一声:“我不拦着你说心里话,只要不牵扯到我的隐私。就算他是你哥,你总不能把你我在床上说的私密话都抖落给他知道吧。”

    “周樵樵!”叶小舸忍无可忍,觉得周樵樵真是不可理喻,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啊,得理不让人。周樵樵也觉得自己最后那句话有点过了,缓了语气:“好吧,我们现在都带着情绪,再说下去非得吵起来不可,我们冷静冷静,以后再说。”说完,他把电话挂了。叶小舸也把手机随手一扔。

    越想越来气,叶小舸随手抓起床上的米菲兔毛公仔,一通猛揍。这个米菲兔是周樵樵送给她的,不拿它出气拿谁出气,叶小舸把它扔到地上,狂踩乱踩。

    “小舸,你干嘛呢?”叶家的保姆从楼梯转角过来,无意中看到叶小舸蹦蹦跳跳的踩兔子,好奇的问。

    叶小舸有点讪讪的,推托:“没干嘛,我运动运动,运动运动……”为了制造逼真的效果,她还假模假式的做了瑜伽动作。保姆笑笑,转身而去。等她走了,小舸才又变了脸,把米菲兔从地上捡起来继续虐待。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叶小舸睡着了以后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的女人追在她身后,要跟她索命。她拼命地跑,却不知身在何处,周围是无边无际的荒野,荆棘丛生、yīn森恐怖。眼看着那个女人就要追上她了,她却发现前面是悬崖,已经没有去路。

    是跳下去还是跟那女人拼命?她不知如何选择。从恶梦中惊醒,叶小舸想起晚上和周樵樵的争执,心里很不痛快,闭上眼睛再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按照弗洛依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梦由心生,小舸想,刚才那个梦一定有暗示性,说明她的精神处于焦虑状态。

    她错了吗?她不就是跟自己哥哥说了些家常话,这就算出卖他隐私了?男人应该宽宏大量,而不是斤斤计较,他怎么就不学他爸爸一点好儿呢,他爸爸待人多宽厚啊。

    可是转过头,她又想,他生气是不是毫无道理?肯定是叶小美跟他说什么了,他面子上挂不住了。哥,你也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说啊。小舸又在心里报怨叶小美。

    一会儿怨周樵樵、一会儿怨叶小美,一会儿又自责,叶小舸翻来覆去,心乱如麻。

    “周樵樵是个大坏蛋”,小舸从床上爬起来开电脑,在自己博客里敲上一行血淋淋的大红字,气儿顺了,可以去睡了。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叶小舸刚走出院部大楼,就看到周樵樵的车停在路边,却不见他的人。他去哪儿了?小舸好奇的张望。

    这时,有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她以为是周樵樵,回头一看,却没看到任何人,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抓紧手里的包。再一转身,才看到周樵樵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把蓝紫色的勿忘我,双手捧到她面前。

    原来真是他,叶小舸没好气的撇着嘴,斜眉瞪眼的样子在周樵樵看来又可爱又好笑。周樵樵把花献给她,她故意不接,余光瞥见他捶着心口,表情很有点痛苦的样子,扯着自己衣襟。

    这一幕有些眼熟又有些可笑,叶小舸故意揶揄他:“你干嘛,手抽筋啦?**爪疯?”周樵樵怪笑着把手伸到她面前,小舸看着他的手,心跳怦怦加速。周樵樵手摊开,手心上放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雕刻的心。原本小舸以为他手心里是枚戒指,谁知却不是。

    “这是什么?”叶小舸不解。“我的心。”周樵樵讪笑。叶小舸冷哼:“怪不得你的心那么硬,原来是石头的。”周樵樵把她拉上车,等车门一关,就抱紧她,吻她的唇。

    “你干什么,昨天刚教训完,今天就来送糖衣炮弹?我告诉你,别对我使美男计。”叶小舸悻悻的推开周樵樵。周樵樵不放,在她耳边道:“昨天是我不好,语气重了。我俩没有隔夜仇,你也不要再生气了。我送你一束花,又献给你一颗心,请你原谅我。”

    叶小舸还是撅着嘴,手却不由自主的把花接过来,一棵一棵的把花揪下来扔到他身上。“你干嘛,跟花有仇啊,乱揪乱扔什么。”周樵樵皱着眉。叶小舸没好气的用花束打他的头,借题发挥:“我乐意,管得着吗你。这花干巴巴的,又这么丑。”

    “哎呦,你又打我。我就猜到你要这么说,看后面。”周樵樵掰着小舸的肩,示意她看后车座。后车座上摆满了玫瑰。红的黄的粉的蓝的黑的,堆得有二尺高。周樵樵伸手过去把花拿了一束过来,放到小舸手里:“这回满意了吧,后面那一大堆红粉佳人蓝色妖姬黑白无常全是你的,爱拿多少拿多少。”

    玫瑰火红娇艳,小舸的气早消了,抿着嘴笑。“买了这么多,真浪费。”小舸心里高兴,嘴上还是和他别扭。周樵樵眉峰一挑:“玉泉营花市批发的,不贵不贵,天黑了以后论斤卖。”小舸知道他是故意说笑,拳头轻轻打了他一下。

    她想起什么,告诉他:“我昨晚做了一个恶梦,一宿都没睡好。都怪你,害我今天一天心情都不好。”“我昨天也没睡好,心里总有事放不下,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无聊的时候我就找了只**。”周樵樵故意道。

    “什么?”叶小舸脸都绿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动物在某些语境里已经脱离了家禽类,妄图挤入人类浩浩荡荡的大军。

    周樵樵笑,逗她:“我把那只**杀了,炖汤,喝了碗**汤,我心情就好了。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杀**,原来杀**还是个技术活儿。”

    “我怎么整不明白你这话,你上哪儿找的**?还把**给杀了?”叶小舸一头雾水。周樵樵呵呵笑道:“是我家保姆去附近的农村集市上买的,从农民手里买来的草**,炖汤特别好,我爸这几天感冒,身体不太舒服。”叶小舸怪眉怪眼的瞅他:“你自己杀**?你心情不好就杀**,下回是不是要拿刀杀人了?”

    周樵樵笑道:“那只**还挺顽强,被我拿菜刀剁了一下,居然还没死,还能满院子跑,我家保姆追了半天才抓到它,我又给了它一刀,它才死。”“周樵樵,你真够嗜血的,真恐怖,你没把那只**抓住生喝**血吧。”叶小舸听了他的话,汗毛都要竖起来。

    周樵樵抱住她狂笑:“我逗你玩儿呢,是我家保姆杀**,我帮她。生喝**血,我又不是吸血鬼,再说,**血哪有人血好喝。”他低着头,在小舸白皙的脖子上轻轻的咬,亲一下。

    “你以后不要对我那么凶,我很怕你的。”叶小舸耸着鼻子。周樵樵放开她,看着她的脸:“吓着你了?”“嗯。”叶小舸点点头。周樵樵捏捏她脸蛋儿:“你对我凶的时候,还威胁要杀了我呢,说你藏着柳叶刀,专对付我,揪我耳朵,要暴打我一顿。”

    叶小舸无声的笑,转过身坐着。“你跟马师傅说了吗,你来接我?”叶小舸想起这事,问周樵樵。“说了,让他不用来接你。”周樵樵想的很周到,不让司机白跑一趟。

    两人去吃饭,服务生刚把他们点的餐送上来,周樵樵就接到沈阡陌电话,他看了眼号码,把手机关了。

    “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叶小舸瞄一眼周樵樵的手机,好奇的问。“是沈阡陌。”周樵樵觉得这事还是不能瞒着叶小舸。叶小舸不由得睁大眼睛,脸一沉,明显的表达不满:“她为什么还找你?就这样你还说你俩断了?”

    “你哥他们去成都军区调查,把沈阡陌她爸爸给卷进去了,材料报到军纪委,搞不好要没收财产开除军籍。”周樵樵怕叶小舸会有其他想法,如实把情况跟她说。

    叶小舸愣了愣,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真要是如他所说,沈阡陌爸爸的罪责不会轻,于是问一句:“这么说,她找你是想替她爸说说情,你急着找我大哥也是为了这事吧。”周樵樵点点头。

    “你还是挺关心她的。”叶小舸默默的低头切牛排,往嘴里送一块,味同嚼蜡。她就算再大度一点,听说了这种事还是会如鲠在喉。周樵樵看她一眼,猜到她的心情,低沉道:“我欠她一个人情,不得不还。”叶小舸嗯了一声,知道他说的是她的事。

    “樵樵,你帮她可以,但是不要让她因此缠上你。我感觉,她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叶小舸抬起头,望着周樵樵,眼神里有一丝无奈和不安。“我心里有数。”周樵樵跟小舸表明心迹。

    叶小舸从周樵樵口袋里摸出他手机,把手机重新打开,看到无数来电显示,有程铮的号码。“程铮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回一个吧。”叶小舸把手机递给周樵樵。周樵樵接过去看了看,程铮至少给他打了不下十个电话,于是回拨了程铮的号码。

    “喂,我说,你怎么把手机给关了?”程铮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周樵樵一愣:“怎么,出了什么事?”

    “阡陌的爸爸前几天接到通知来北京开会,一到八大处就被隔离审查了。昨天晚上,专案组突击审他一晚上,今天下午又审,脑溢血发了,现在在304医院抢救,情况不容乐观。”程铮在电话里尽量把情况说清楚。

    “好,我知道了。”周樵樵应了一声。程铮又道:“阡陌想见你,说有话跟你说,可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只好给你打电话。”“跟我说什么?”周樵樵觉得这又是件麻烦事,不想搅和进去。

    “听说她爸爸这次的案子挺大,大概是想找你帮忙,看能不能从轻发落。你来医院看看吧,行不行给她个回话,人都住院了,你就发回善心吧。”程铮劝周樵樵。他和沈阡陌交情不错,看到她在医院里无助的样子,心中不忍。

    周樵樵想了想,问:“他在哪个医院?”“304。”“我一会儿过去。”周樵樵把电话挂了。叶小舸听到他的话,奇道:“谁住院了?”“沈阡陌的爸爸,突发脑溢血。”周樵樵道。

    “他已经被隔离审查了?”叶小舸知道调查的程序,都是先把人圈起来,然后突击审查。

    “是,前两天到京,昨晚上就开始审查。”

    “你要过去看看?”

    “嗯。”

    “我跟你一起去。”

    周樵樵看着叶小舸的眼睛,叶小舸轻轻把手按在他手上。两人无声把这顿饭吃完了,一起去往304医院。

    带不走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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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程铮和程煜兄妹俩陪着沈阡陌坐在病房外,沈阡陌的妈妈还在成都,尚不知情。钱翊站在一旁,跟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商量事情。周樵樵和叶小舸到时,看到手术室的灯还没灭。

    程铮看到他们,站起来打招呼。沈阡陌看到周樵樵身边跟着叶小舸,没有说话,无力的靠在程煜肩头。

    “情况怎么样?”周樵樵问程铮。“还不好说,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多钟头。”程铮告诉他,下意识的看了叶小舸一眼。周樵樵道:“小舸跟我在外面吃饭,就一起跟过来了。”程铮点点头。

    钱翊看到周樵樵,没好气:“你怎么来了,我舅舅被你们害的够惨了,你还要来刺激他。”周樵樵没理他,径直走过去跟沈阡陌说话。

    “我跟叶小舫说过了,争取把全军通报这一项给免了。”周樵樵余光瞥着和钱翊说话的军官,尽量压低声音。沈阡陌的爸爸如今身份特殊,一些敏感的话题还是不能让别人听到。

    沈阡陌听到这话,抬起头,他恰好也低着头看她,才几天工夫,她已经憔悴了许多,那张脸本来就白,此时看起来更是没有血色。周樵樵心一软,拍了拍她的肩。

    谁知道,沈阡陌看到周樵樵就心酸不已,没有克制住情绪,靠在他怀里就哭起来。周樵樵吓了一跳,想推开她,看她哭得那么可怜,有点为难;不推开她更不好,叶小舸就在旁边,而且她一定看到了。周樵樵甚至不敢去看小舸的脸色。

    程煜坐在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沈阡陌的举动令她大为惊讶,她哪里会想到,沈阡陌居然能当着叶小舸的面,靠在周樵樵怀里哭,而周樵樵像是愣住了,一动不动。

    还好程煜脑子不算迟钝,赶忙把沈阡陌的肩揽住:“阡陌,别哭了,你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我陪你去吃一点,不然这一晚上你没法熬。”就着程煜的话,周樵樵才得以抽身。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沈阡陌靠在程煜肩头、因抽泣而浑身不住的颤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怪怪的,有些心慌。再看叶小舸,她怔怔的看着自己,有惊讶、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委屈和心痛。他走过去,搂着小舸的腰。小舸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程铮,我们先走一步,有什么情况跟我联系。”周樵樵跟程铮打了个招呼。程铮点点头,他知道有叶小舸在场,周樵樵在这里根本没法呆。再说还有那个钱翊,他和周樵樵自从那次差点打起来,就开始互相看着对方不顺眼,因此周樵樵走了也好。

    周樵樵握着叶小舸的手走出医院,见叶小舸沉默着,怕她伤心,忍不住道:“我刚才……”“不用说,我明白。”叶小舸温婉的一笑,不想听他多做解释。周樵樵心里一松,抱了她一会儿才和她一起去停车场。

    这个夜晚真是沉默到极点,本来两人还想着趁周天祁不在家,去家里好好亲热亲热,给沈阡陌爸爸这事一闹,都没了心情。周樵樵送叶小舸回家,无声的开着车。叶小舸知道他有事情要思考,没有打扰他。到她家门外,他停下车,看着她解开安全带。

    “小舸……”他叫她一声。她回过头,神情中有一丝勉强。“抱抱。”他哑着嗓子,像很多年前他们闹别扭他来找她求和时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叶小舸张开双臂,主动抱住周樵樵,在他肩上靠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默默的脸往一起蹭,碰到对方嘴唇了,轻轻咬着吻在一起。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叶小舸仰着脸看周樵樵的眼睛。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倒是很亮,低头咬她耳垂,细语:“我知道,不瞒你。”

    想了想,他又道:“小舸,跟我回广州好不好,我好想你。”叶小舸嗯了一声:“快了,还有两个多月进修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一定回去。”周樵樵放开她一点,不无埋怨地轻嗔:“你啊,真够固执的。”“我要有始有终。”叶小舸轻抚周樵樵的脸,在他脸颊上吻了吻,就下车去了。

    夜里,周樵樵睡的正香,手机忽然狂响。听到声音,他醒过来,看到是程铮的号码,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喂?”周樵樵打了个呵欠,坐起来听电话。程铮在电话里声音低沉:“沈叔叔刚刚去世了,院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还是抢救无效。”

    周樵樵叹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他和叶小舫他们都不想看到。从沈阡陌爸爸挺而走险的那天,他自己就该料到这样的结果迟早会来。抱着侥幸心理,可是心里的压力却一点也不小,一旦东窗事发,就会承受不住。

    “军纪委和总后的有关部门已经紧急开会,讨论他的身后事,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把消息通知你,人都不在了,你想想办法,看是不是能让沈叔叔走得安详点,他这一死,只怕很多人都松了口气,保住了不少人。”

    程铮想替沈阡陌爸爸挽回最后一点尊严,和周樵樵商量。一般来说,沈阡陌爸爸在接受审查期间去世,追悼会肯定是不能开了,能让家属搞个遗体告别就算不错了。

    按周樵樵以往的性子,这些麻烦事他能不沾就不沾,可这时候,如果他不出力,就显得他太不通人情,毕竟沈阡陌的爸爸原本好好地,要不是那个调查组下去,也许过两年也就平安退休了,调查组一去,晚节不保不说,连性命也搭上了。

    程铮半天听不到周樵樵回话,猜到他心思:“我知道这事你很为难,那就让我在台前,你在幕后好了,也算是最后替沈叔叔尽一份心。他是贪了不少,可在他那个位子和处境,那些人把他架在那里,他其实也很无奈。”

    不用多说,其实他们都明白。在浊浪里,一股清流如何能长久,要么被排挤出圈子,要么同流合污,这种事并不鲜见。沈阡陌的爸爸,不幸选择了后者,但他这个人,有多坏倒不至于,高层领导们心里也不是没数,所以并不想把他树为典型。

    而且很多人多少存着私心,不想这件事闹太大,越深入牵扯的越多,他这一死,有关方面立刻达成一致意见,该是这件事了结的时候了。

    “你放心,这事儿我会考虑,让他走得体面一点,算是我最后为他家做点事,还上人情。”周樵樵表明自己的态度。

    一连几天,周樵樵都在和相关部门协调,替沈阡陌的爸爸争取。同时,钱沈两家也在出力,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事情进行的倒是挺顺利,沈家按规定期限上交了来源不明的财产之后,相关部门只在军方内部网站和内参上发了讣告,并没有多做处理。

    沈阡陌独居的那栋小楼属于被查封财产,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搬出去把房子上交。钱翊替沈阡陌和她妈妈另找了住处,让程煜去帮她收拾收拾,尽快搬出来。

    沈阡陌自从父亲去世之后,精神一直都不好,葬礼过后,在家里修养了一个星期,程煜找人替她收拾东西,不时问她各种器物如何处理。

    “嫂子,那些家具要充公的就充公,可以带走的,你就看着办吧。”沈阡陌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她实在没有心情理会那些事,家都已经没有了,哪还会在乎器物的归属。

    “你那个房间,那些照片……是不是找个箱子装一下?”程煜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揣摩着沈阡陌的情绪。忽然间听她提起,沈阡陌也是一愣,沉默半晌,缓缓的点头:“装起来我带走,只要我活着,那些照片就不能扔。”作茧自缚啊,程煜在心里默念,缓缓叹口气离开她房间。

    程煜让人找了口小箱子,亲自把暗房里的照片一张一张拿下来放到箱子里。有一瞬间,她忽然很能理解沈阡陌对周樵樵的感情,无望、绝望,可就是缠绵于心底,忘不了,这样的爱情,遇上了就是劫难。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作茧自缚,她和叶小美这些年一路走来不可谓不辛苦。

    沈阡陌等了半天,不见程煜让人把箱子抬到她卧室,不禁有些好奇,走到房间里看看,却看见程煜把照片收拾到箱子里的时候,像是在流泪。

    “你怎么哭了?”沈阡陌蹲下身,问程煜。程煜擦擦泪:“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沈阡陌叹息一声:“我们这些人,表面上看着是风光,说不定哪天就像大厦将倾,忽啦啦倒下来,谁也不能预料谁的明天。”

    “阡陌,你也不要太悲观,从这里搬出去未必是坏事,找个正经工作把日子过好了,再找个好男人。”程煜关上箱盖,找了把锁把箱子锁了起来。沈阡陌闭目片刻,不让眼泪流出来。

    “有些人,你抓不住的,就不要再惦记,越惦记心里越难受,姻缘都是天定的,强求得来,也终究会散。”程煜提着小箱子离开暗房,沈阡陌缓缓地站起来,跟上去。

    箱子被放在沈阡陌的卧室里,程煜打量四周:“东西基本上都给你归置好了,有些衣服还是要你自己收拾。明天下午搬家公司的人过来,替你把东西搬过去,到时候我再去新房子那边帮你收拾收拾,住进去总要像个样子。”

    沈阡陌坐在床边上,有点心不在焉。等到程煜走了以后,她才悄悄打开装照片的箱子。看着照片里那个人,他的面容如此清晰,却已离她那么遥远。父亲的葬礼,他也去了,相对无言,彼此已经找不到话题,他对着遗像鞠过躬也就走了。

    眼泪一滴滴落在照片上,她心里剧痛,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就不能把他忘了,重新开始生活,眼见他对自己无情至此,却仍对他偶尔的稍假辞色受宠若惊。她就是不能得他一点好,得一点便记在心里。

    从小到大骄傲如斯的沈阡陌,何曾卑微如斯,这样的行为若发生在别人身上,是会令她冷眼嘲笑的,可老天爷就是那么狠,安排那个人和她相遇,却吝啬的不肯给她一个幸福的结局。

    看着他的照片,她一张张摩挲,舍不得扔。这都是她爱情的见证,那段爱情虽然短暂,却是她生命里最绚烂的感情。她不是被别人伤了,是被自己伤了,明知道他根本不爱,她依然执着不悔。

    叶小舸从周樵樵那里得知沈阡陌爸爸的死讯,也是不胜唏嘘,不管怎么说,一个原本活得好好地人就这么去世了,听到的人总归有些感怀。她也知道这些天周樵樵在干什么,只是有太多的不得已根本没法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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