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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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照片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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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叶小舸倚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书,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知道是周樵樵来了,放下书坐起来。

    “这么早就睡下了?”周樵樵看到她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薄被。叶小舸看着他坐下:“没睡,看会儿书。你今天怎么来了,都九点多了。”

    “想来……看看你。”周樵樵凝视着叶小舸的脸,见她披散着头发,台灯温和的光线下,显得宁静安详。他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回部队,和她团聚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

    叶小舸抱着他胳膊,抿嘴一笑:“我家保姆煮了冰糖燕窝,我去给你盛一碗。”“不用了,我不想吃。”周樵樵情绪低落。叶小舸看着他眼睛,见他回避她目光,有些疑惑:“怎么了,心情又不好?”最近他似乎总是心情不大好,每次见到面都有些心不在焉。

    周樵樵低着头闷了一会儿,抬头问叶小舸:“小舸,你说我们错了吗,我们只是想把成都军区的事整顿整顿,却不料牵扯这么多人。”叶小舸凝视他,想看穿他的真实想法,直言道:“沈阡陌爸爸的死,让你内疚了?”周樵樵不说话。

    叶小舸哼一声:“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贪污的那些钱都是纳税人的血汗钱,他的儿女在美了开公司在了内住豪宅,而很多贫困地区的孩子连学都上不起。”“我知道他罪有应得。”周樵樵低声道。

    “你既然知道,何必想不通。他迟早会有这一天,就算你们不去查他,别人也会去查。如果换了别人,未必会给他留情面,到时候只怕沈家人会更难看。”叶小舸客观的说。周樵樵看了小舸一眼。这个莫名的眼神,让小舸心里一格楞。他这么看她什么意思?难道觉得她的话太冷血?

    两人沉默着,谁都不想先开口。叶小舸躺回枕头上,继续看她的书。周樵樵有情绪,她叶小舸也不是个烂好人,什么情绪都想往她这里扔,对不起,自个儿的情绪自个儿收拾。

    话虽如此,当周樵樵靠在她怀里,把头枕在她身上,她心里还是动了动,他来找她,无非是想来找点安慰,不是跟她置气来了。小舸放下书,挪挪身体、稍微坐起来一点,低下头把脸贴在周樵樵头发上,吻他额头。

    “该还的,你都还给他了,你不欠他的。”叶小舸温柔的抚慰怀里的男人。周樵樵叹了口气,他的心情,小舸哪能完全体会。

    他和叶家人去查成都军区的问题,或多或少有些私心,谁让那些人惹上他的叶小舸,而他明明知道事情最终可能会牵扯到沈阡陌的爸爸,还是没有阻止叶小舫他们的行动,甚至在其间出谋划策。

    没想到随着调查的深入,事情演变的比他们当初设想的还要严重,沈阡陌的爸爸因此而突发脑溢血身亡。原本他们的目的是让那群人罪有应得、受到法律的制裁,闹出人命,绝不是他们的初衷。

    “樵樵,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你这样,我心里多难受。既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好不好?”叶小舸恳切的问周樵樵,周樵樵嗯了一声。

    “明天中午去我家吃饭吧,我爸又想你了。”周樵樵坐起来,跟小舸说他爸爸想见她。“明天啊,你怎么不早说,我明天中午恰好有事。”叶小舸颇为难的撇撇嘴。

    “什么重要的事?”周樵樵不解的问,他想不出有什么事能比陪未来公公吃饭更重要的了。叶小舸告诉她,她在英了的大学同学有不少已经学成回了,大家联络好了在北京开同学会,时间就定在次日。

    “有好多人是从其他城市赶过来的,机会难得,我要是不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见到他们。”叶小舸是很想去的。周樵樵听出她的话音,也就不再勉强:“那你去吧,我跟我爸爸说,把日期往后挪几天,等你有时间。”“好。”叶小舸抱着周樵樵的脖子亲亲他。

    第二天,叶小舸参加聚会的时候,遇到当年的一个室友麦琪。两人当年就要好,见了面更是亲热。麦琪告诉叶小舸,她就要结婚了,在北京买的房。

    “去我的新家看看吧,装修和布置都是我一手包办的,给我提点建议,看看还差些什么。”麦琪热情的邀请叶小舸去她的婚房看看。叶小舸不便推辞,答应了。

    小区的位置不错,离水立方不远,观景和人居都非常适宜。“这里房价不便宜吧。”叶小舸从车上下来,四处看看,绿化覆盖率很高,整个小区像个花园。“挺贵,光是买房就花了四百多万,装修再花几十万,我俩都成房奴了。”麦琪挽着叶小舸的胳膊,两人慢悠悠的散步。

    “将来我的小家要是能有这环境,我就心满意足了。”叶小舸觉得这小区从外观来看非常好。“嗨,你想要什么没有啊,那么大个千金小姐。这里环境是不错,可比起你家深宅大院小洋楼,还是差点。”麦琪呵呵的笑。

    “对了,你还跟那个周樵樵?”麦琪问。她那时和小舸同住,见过周樵樵几次,几年过去对他的印象已经模糊。“不是他是谁,我这辈子,算是跟他耗上了。”叶小舸淡淡的笑。提到周樵樵,她心情就特别的好。

    “挺帅,家里条件又好。我跟你说,找对象就得找条件好的,长相什么的都是浮云,经济实力才是王道。我跟我老公要是不买这房子,收入也算中高了,可自打买了房子之后直接就赤贫了,五年内都不敢考虑要孩子,没钱方才体会世道如此艰难。”麦琪叹了口气。

    叶小舸安慰她:“你是医生,你老公也是外企高管,愁什么,比起很多中低收入的家庭,你们的日子不比他们好多了,住这样好的房子。”“可你要知道,我俩花钱一向都是大手大脚,从来都存不下钱,按揭买这房子的时候,借遍了亲戚朋友,才好不容易把首付给付了。”麦琪苦笑一声,向老同学诉苦。

    两人一路说话,走到麦琪家楼下,看到有搬家公司的车停在门口,工人往下搬东西。麦琪好奇道:“这不知道是哪一层的新住户,家具看起来不错,像是全进口的胡桃木。”叶小舸看到她艳羡的目光,淡淡一笑。

    就在这时候,沈阡陌从电梯口走出来,和她俩走对面。叶小舸先看到她,心里虽然惊讶,却也有礼貌的和她寒暄:“搬家啊?”沈阡陌默默点头,没说话。叶小舸猜到她以前住的房子可能被没收了,现在是新找了一处公寓,可真没想到,她还住这么贵的房子。

    沈阡陌小心翼翼的从自己车上取出一个小箱子,提着往电梯口走,看到叶小舸和麦琪一起等电梯,犹豫了两秒钟才上前。叶小舸无意中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箱子,花纹很好看,做工也很精细,猜测大概装的是珠宝和一些贵重物品。

    就在电梯门要打开的一刹那,沈阡陌手里的箱子忽然打开,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原来是箱子忘了锁,东西又太重,箱子承受不住,从锁扣中滑了出来。

    叶小舸看她手忙脚乱,好心的上前去帮她捡地上的照片,无意中拾起一张看看,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她说不出话来。

    尽管只是侧面,小舸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人是周樵樵,拍摄地点不是办公室就是书房,他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露出小半边脸。从拍摄的角度看,是张近照,连他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拍这张照片的人很有水平,角度和光线都选的特别好,令这张睡颜照看起来非常生动。隔着照片,小舸都忍不住想摸摸他的脸。粗粗的瞄几眼地上的其他照片,都是周樵樵。

    沈阡陌看到叶小舸拿着照片发愣,一把从她手里夺过照片,把箱子收拾好之后,提着箱子走楼梯去了。叶小舸蹲在原地,忽然就有了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那人怎么那么没礼貌,小舸,你没事吧。”麦琪见叶小舸像要瘫坐在地上似地,扶了她一把。叶小舸勉强站起来,勉强打起精神:“我没事,头有点昏。”麦琪诧异的看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好,似乎不想多说话,便也不再多问。

    从麦琪家出来,叶小舸一直想着沈阡陌的那个箱子,毫无疑问,装的全都是周樵樵的照片。她怎么拍到那么多照片的?有些像是偷拍,有些则明显不是。他们都分手这么久了,她还留着他的照片,说明什么?她对他念念不忘、刻骨铭心,才会像宝贝一样珍藏他的照片。

    叶小舸觉得自己不是个小心眼的女人,可这件事真的令她如芒刺在背,越想越生气。在出租车上想了很久,她决定去问问周樵樵。

    周天祁不在家,叶小舸直接上二楼周樵樵的房间找他。他不在卧室里,叶小舸去他书房,看到他站在窗口打电话,没有打扰他,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他没穿军装,随意穿着家居的一套休闲装,挺拔的身材说不出的潇洒。

    周樵樵回过头看到叶小舸,示意她等一会儿,打完了电话,才问她:“你不是说今天同学聚会吗,怎么这会儿来了?”“聚会结束了。”叶小舸冷冷的瞥着周樵樵,心情复杂。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她?他的心到底有多深?她越来越觉得他令人捉摸不透。

    周樵樵见叶小舸迟迟不上前,微抿着嘴角招呼她:“来。”叶小舸走过去,周樵樵抱住她,笑着捏她脸蛋儿:“想我了?”叶小舸没有正面回答,问:“我有件事想问你。”“什么事?”周樵樵纳闷的看着叶小舸。从她一进门,他就感觉到气氛异样,她像是有心事。

    “沈阡陌拍了很多你的照片,你知道吗?”叶小舸打开天窗说亮话。周樵樵眉心微蹙,这是个他不愿提的话题,可小舸既然问了,他也不能装不知道。“我知道。”

    “你为什么要让她拍那么多照片?满满一箱子啊。”叶小舸推开周樵樵,情绪渐渐激动。周樵樵狐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事的?你看过那些照片了?”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她会有你那么多照片,我虽然不懂摄影,却也知道有些照片是离的很近拍出来的。”叶小舸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触到了她心里一直存在的那个隐隐的痛处。

    周樵樵见叶小舸俏脸紧绷,像是对这件事非常生气,只得实情相告:“很多都是她偷拍的,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她喜欢摄影,经常没事就拿着相机到处拍。”叶小舸冷笑一声:“跟你倒是志趣相投,你也喜欢偷拍,爱把私密照片存在手机里。”

    面对叶小舸的挖苦,周樵樵默不作声。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有些辩解的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叶小舸正在气头上,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怎么不说话了?”叶小舸对他的沉默很是气恼。他至少应该说句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已经跟你承认过了,我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周樵樵直视着叶小舸,丝毫不回避她的目光。

    叶小舸心如刀绞,酸涩的滋味令她苦不能言。这前前后后,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已不止一回两回,她能感觉到,周樵樵和沈阡陌的关系,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哪怕她再能承受,也没有这样折磨她的。

    沈阡陌就像个yīn魂不散的幽灵,总是在他俩中间兴风作浪。说周樵樵对她一点情意也没有了,那根本是自欺欺人。起码她父亲的死,就让他懊恼自责不已。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不会再跟她藕断丝连。”叶小舸沉痛的看着周樵樵。周樵樵吸了口气,火气也上来:“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没跟她藕断丝连,那些照片都是几年前拍的,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还是你心里根本对我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你要我怎么信任你!你在医院里跟她……她抱着你哭,她有一箱子你的照片,她看我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我曾经一度怀疑,我的车是被她做了手脚。她有多爱你,就有多恨我。”叶小舸彻底爆发了,气冲冲的向周樵樵喊了一通。

    周樵樵听了她发泄的话,脸绷着,紧紧的抿着唇,拳头重重的打在书桌上。叶小舸见状,眼中噙着泪花,倔强的转身而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知道周樵樵把书桌上的物品全推到了地板上。她咬着唇,没有回头。

    那么爱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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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的心情都坏到极点,一连几天没有见面,也没有互相联系。直到周樵樵要回部队,叶小舸才想着要不要去机场送他。心里再怎么气,她也还是放心不下,让司机送她去机场。谁知道机场高速发生了一起车祸,堵车堵了一个多小时,等她赶到机场,周樵樵搭乘的航班已经起飞。

    回到家里,接到程煜电话。程煜约了一群朋友去瑞士滑雪,问小舸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我还要上班,没时间。”小舸在电话里推辞。程煜叹口气:“你们都说没时间,就我是无业游民。程铮也这样,好心找他出去散散心,他倒好,把我一通数落。”

    “怎么了,他遇到什么心情不好的事?”叶小舸听着奇怪,好奇的问。程煜告诉她,程铮和女朋友领了结婚证,不出两个月,又把婚离了。为了这事,正在家里伤心呢。

    “他们之前不是很好吗,我听樵樵说,感情不错的呀。”叶小舸想不通。程煜撇撇嘴,把两家的恩怨告诉叶小舸,叹道:“老天爷最会跟人过不去了,现在看来,我们这几个人里,就你和周樵樵最幸福了,其他人都是沟沟坎坎的。”

    叶小舸苦笑。是啊,外人看来,她和周樵樵是很幸福。可谁又能知道,这幸福下潜藏的危机。就像程铮,和女朋友已经领过结婚证了,又横生枝节,离婚之后心里还是放不下。

    感情深有什么用,遇到问题一样无法解决,一样会各走各的路。爱情始终只是人生的点缀,而不是全部,人总是会为自己考虑多一点。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不要相遇是不是更好?

    叶小舸一想到这些事,心情就无比压抑。她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天长地久的爱情,是否真的存在心心相印这回事。要不然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将彼此伤害的这么深?

    心情不好的时候,叶小舸打电话给周樵樵,想跟他说说话,有个人倾诉,或许能好一点。也是巧了,这年夏天的强台风一个接一个肆虐,广西的一些村镇发生严重水灾,周樵樵所在部队被军区派去赈灾,他一直在灾区忙着救人,根本没有时间和小舸多聊天,有时候接电话说不到五分钟,就不得不把电话挂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叶小舸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心里怎么能不担心。周樵樵是那种上了前线就不要命的主儿。心里牵挂,她只能默默替他祈祷。

    想了一个星期,叶小舸决定去广西探望周樵樵。她的进修已经接近尾声,原本她可以等进修结束,回到广州以后再去看他,可是她等不及,惦记他受过伤的胳膊,想劝劝他遇到事情不能再那么拼命了。

    叶小舸跟广州陆军总医院的同事联系,同事告诉她,陆总也派了医疗队去灾区,和124师驻扎在同一个地方。问清了地址,叶小舸买了机票,和家人告别,只身飞赴广西。

    她没有回广州,直接去了救援部队和医疗队在灾区驻扎的地方。这是一个偏僻的县城,洪水冲垮了部分通讯设施,通讯系统基本上已经中断。叶小舸费了好些工夫,才找到陆总的医疗队,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找到了周樵樵部队的帐篷。

    周团长去防洪大坝现场指挥去了,姚团长则带领小分队乘冲锋舟四处救人,叶小舸到的时候,留守驻地的战士这么告诉她。叶小舸想,既然已经到了,自己也不能到处乱跑了,免得给人家添麻烦,耐心的在周樵樵的帐篷里等他回来也就是。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她整整等了两天,周樵樵也没回来。叶小舸再去打听,才得知,连日暴雨再加上泥石流,一些年久失修的防洪堤坝被冲垮,周樵樵正率领部队冒着大雨连夜抢修,团里已经有好几个战士因此牺牲了。

    医疗队的同事劝叶小舸早点回去,灾区天气情况复杂,与其在这里傻等,还不如回广州去等消息。小舸哪里听得进,她担心周樵樵担心的不得了,跟着医疗队去前线救援。

    看到周樵樵,是在一个下午。风雨交加,叶小舸和医疗队在附近的村镇替受灾村民检查身体,防止灾情过后再出现疫情。周樵樵穿着风雨衣,和几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在堤坝旁观察地形,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他没看到她,尽管她离他只有不到十米。她无声的热泪盈眶,没有上前。转回头看了他好几次,依依不舍,可还是不得不跟随医疗队撤退。

    回到驻地,叶小舸收拾衣物,准备第二天就离开。看到他平安,她也就满足了。她在这里,就算不成为他的负担,也是会让他牵挂,不如早点回北京去。

    叶小舸从帐篷出来,想去跟医疗队的同事辞行。刚走进医疗队帐篷,就看到南珂坐在那里。她像是受了点轻伤,护士正在替她消毒打针。

    “南队长,你也来了?”叶小舸调整情绪,和南珂打招呼。南珂点点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叶小舸,笑道:“来看周团长?”叶小舸嗯了一声。“周团长他们这几天一直吃住在堤坝,你见过他没有?”南珂打完了针,坐在一旁休息,和叶小舸闲聊。

    “见过一次。”叶小舸淡淡一笑,心绪怅然。南珂温和的看着她,像是猜到她的情绪,主动道:“他们这些日子非常辛苦,好几天联络不上也不是没有可能。你不要太担心,等我有机会见到他,跟他说一声,让他给你报个平安。”

    叶小舸知道她是好意,道:“谢谢你。不过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了,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给部队添了麻烦。”两人坐了一会儿,南珂就被一个女兵叫走了,叶小舸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

    第二天一早,叶小舸就坐车离开了灾区,下午的时候,周樵樵从前线回来,听到小战士说他女朋友来了,赶忙回自己帐篷,结果看到小舸不在,他的衣物用品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换下来的脏衣服也都洗干净了,很是纳闷。打电话给小舸,才得知她已经走了,心里不免有些懊恼。她千里迢迢的过来,他连见也没见她一面。

    可是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实在没力气想别的,合上手机就躺倒在帐篷里的床上睡着了。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过来,帐篷外已经晨曦微露。

    他走到帐篷外伸了伸懒腰,精神好了许多。远远看到南珂,跟她打招呼。南珂见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不禁道:“呦,还穿着这身衣服哪,也该换换。”周樵樵不以为然的笑笑:“不用换了,反正一会儿还要去堤坝,穿的再干净也没用。”

    “我前天遇到叶医生,她来看你,你知不知道?”南珂问,她来找他,就是想告诉他这件事。周樵樵点头:“我知道,给她打过电话。她回北京去了。她回去也好,我现在忙得脱不开身,也没时间照顾她陪她。”

    南珂哧的一笑:“你以为她是来让你照顾她陪着她的?你未免把女人看得太柔弱了。她是惦记你安危,不放心才来看你。看到你平安,她就走了,不愿拖累你、让你操心。你要是多给她打几个电话报平安,说不定她也就不来这一趟了。”

    周樵樵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所悟,轻轻颔首,想着要多给小舸打电话,向她报平安。可是条件真的有限,他们去的一些地方,通讯已经中断多日,虽有部队加紧抢修,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修复的。

    叶小舸回到北京后,就病了。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星期,一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没一处舒服的地方,食欲很差,什么都吃不下。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到医院做了检查,却不是怀孕。其间周樵樵给她打过两次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打。躺在病床上,小舸心情失落不已。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时受到恶梦困扰,精神饱受煎熬,自觉和周樵樵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有时候,她给他打电话,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觉得那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未必是要说多重要的事,可他总是不能理解她,觉得她小孩子脾气,非要天天粘着他,因此他忙起来的时候也没心情和她多说。

    她很伤心,觉得他冷落她,那时她在广州,每次他给她打电话都有说不完的话。哪里像现在,说不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她也知道他工作忙,替他找理由,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遭此冷遇,她连自己也骗不了了。

    这天夜里,她又做恶梦了。近来,她每天都做这样的梦,梦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追在她身后,所不同的是,这一回,她看清了这女人的脸。是沈阡陌,就是她,一直在潜意识里折磨着自己的就是她。

    打开床头的台灯,叶小舸勉强支撑着坐起来,一阵头昏眼花,忍不住打电话给周樵樵,想跟他谈谈。

    “我很想你。”小舸跟周樵樵说。“我也想你,宝贝。”他永远只有这句回话。“你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小舸听到他的声音,心酸不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周樵樵困得不行,在电话里推辞:“小舸,现在很晚了,我很困,我真的很困。对不起,改天再谈好不好?”

    他不等她说话,就匆匆把电话挂了,继续睡他的觉。小舸心如刀绞,泪水终于涌出来,狠下心,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我们分手吧。”叶小舸的短信只有五个字。不到两分钟,周樵樵打电话来,语气很不好:“小舸,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两三天我才睡这几个钟头,你让我休息一会儿行不行。”

    “我说……我们分手,我不会再烦你了。”叶小舸哽咽着。周樵樵本来就困得不得了,听了她的话,心情更是坏到极点,什么都没说,就把手机给摔了。

    叶小舸也挂断了电话,抱着被子哭了很久。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彼此之间像是建立起一道冰冷的围墙,他走不过来,她也走不过去,对望、凝视,最终失去耐心。

    他完全不懂她的心,不明白一个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遇到事情,他也不主动跟她沟通,都是她问了,他才告诉她。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叶小舸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

    叶一民见小舸从广西回来以后病了一场不说,情绪也一天坏过一天,心疼孙女儿,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叶小舸告诉爷爷,她要和周樵樵分手,否则再这样下去,她的精神就要崩溃了。

    叶一民见孙女儿病容憔悴,握着她的手,劝道:“孩子,你这才在哪里,就伤心成这样。人生里真正的苦,你还没尝到一点呢。”叶小舸泣道:“我实在是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整天想些什么,就连我想跟他说说话,他也总是推辞。我知道他很忙,可忙的连说话的时间都没了?”

    “也可能他是真的忙呢,你要体谅他,他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保家卫了,儿女情长都在其次。”叶一民劝道。叶小舸摇头:“他以前也忙,但是他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忙不是借口,是他的心里,越来越没有我。”

    叶小舸有时想,她和周樵樵,从一开始就不是一类人,他们的性格相差很大。爱情使他们盲目,看不到双方的隔阂,一旦激情褪去,问题才渐渐凸显。当他们都成熟了,长久相处,才发现原来爱情改变不了一切,改变不了命定的性格。

    “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迁就。我和你奶奶就是这样,我跟你奶奶认识的时候,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而你奶奶是城里资本家的小姐,金陵女子大学毕业。可这有什么呢,你奶奶从来没嫌弃过我,我边打仗边学文化,等你大伯出生的时候,我已经能写信看报纸;你二伯出生的时候,我已经能用英语和你奶奶对话。孩子,没有两个人是完全一样的,你要明白,有些差距其实是在你心里,你心里放不下,差距就永远存在。”叶一民意味深长的劝说孙女儿。

    叶小舸若有所思,没有再说什么。爷爷说的有道理,可是小舸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周樵樵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把未来想想清楚,他们只有跨过这道坎,感情才能继续下去。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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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舸病好以后,一回到医院就听王宝珍说了一个消息。特护病房里那位高干、凌夫人的父亲在医院里接受了两三个月的治疗之后,还是去世了。本来嘛,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又一直不好,送进医院也只是拖日子,早点去了,未尝不是个解脱。

    小舸心里不好受,她想到了自己爷爷。她爷爷也已经是耄耋之年,能多陪在爷爷身边,也算是替她远在武汉的父母尽尽孝心。

    “爷爷,我想调到北京来工作,多陪陪您。”叶小舸说出自己的想法。叶一民听到孙女儿这个想法,自然是万分赞成,赶紧就催促自己二儿子快点去替小舸办手续。

    老爷子一句话,叶小舸的二伯哪有不照办的道理,很快就交代自己的秘书去替小舸办理调职手续。解放军总医院对主治医生的任用有严格的政审和技术职称要求,不像那时小舸从武汉调到广州属于军区内平调,这一次的手续相对来说复杂的多。

    叶小美听到消息,觉得有些蹊跷,小舸一心想着周樵樵那家伙,怎么可能离开广州回北京工作呢。小舸平静的告诉他,她和周樵樵已经分手。多余的话,她不肯多说。

    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小舸一直在等周樵樵的消息,半个月过去了,他一点消息也没传过来。她说分手,他就接受,没有一点挽留的表示。她不会再纵容他了,不会再无条件接受。如果这就是尽头,那他们俩已经到头了。

    南京军区司令员凌战军岳父的葬礼搞得挺隆重,叶一民老将军也受邀出席。叶家人怕老爷子年岁大了,去了不方便,想由小舸的两位伯父代为出席,叶一民却坚持要自己去。他说,去世的这位老人,和他一样曾在战争年代出生入死,他要亲自去送一程。

    八宝山的遗体告别仪式当天,停车场停满了各色高级轿车,陵园外一水儿的部队站岗,一看便知是一位大人物的葬礼。叶小舸扶着自己爷爷从车里下来,进入仪式大厅。主家见老将军亲自来了,忙派人过来迎接。叶一民在叶小舸的搀扶下,走到遗像前三鞠躬。叶小舸也跟着鞠躬。

    凌夫人看到叶小舸,亲热的上前打着她的手打量:“小舸呀,有些日子不见,你瘦了不少。”叶小舸看凌夫人一袭黑裙,头发上别着朵白花,劝道:“黄阿姨,您节哀。”凌夫人早就过了最伤心地时候,这时候反而平静了:“不要紧,老爷子走得安详,也算是喜丧了。”

    看到叶小舸二伯母方雅惠也跟丈夫一起来参加葬礼,凌夫人过去跟她打招呼。两人寒暄几句,很是亲热。

    凌夫人随口提起叶小舸:“我刚才看到你侄女小舸了,她好像瘦了不少,小脸上都没肉了。”方雅惠叹口气:“听说是跟她男朋友闹着要分手,心情不好。现在这些小年轻啊,今天这样明天那样,折腾来折腾去,不知道怎样才好。”

    凌夫人听了这话,心花怒放,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拉着方雅惠在一旁说话,想让她去探探小舸口风。

    叶小舸陪着她爷爷转了一圈,就准备回去。凌夫人看着祖孙俩的背影,心生一计,拉过自己儿子:“小舸姑娘跟她爷爷快要走了,你去送送人家。”凌云笠不愿意:“干嘛让我去,我跟他们又不熟。我说您这马屁拍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浑话,我什么时候让你拍马屁去了,叶老将军那么大年纪,亲自来拜祭你外公,你不该去送送人家?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通情理。”凌夫人拍了自己儿子脑袋一下,觉得他特别不开窍。

    凌云笠哪会不知道他妈这是一箭双雕,心里还惦记那个白莲藕,同时也想让叶家人看看他。可在凌云笠看来,那个白莲藕真没什么了不起,语不惊人貌不压众,也就是有个好家世。然而有什么办法,母命难违,凌云笠算不得听话的主儿,但在自己外公的葬礼上,他还真不敢和他妈拗着,只得硬着头皮去送叶一民和叶小舸。

    叶小舸见凌云笠跟上来,心想,这个蝙蝠侠又冒出来了,刚才一直没看到他,倒也有些奇怪,毕竟是他外公的葬礼。

    “我妈让我送送你们。”凌云笠故意道。这个开场白真真好笑,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他不是情愿来送的,是他妈逼他来的。这个凌云笠,他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好像生怕小舸会看上他似地。

    叶小舸扶着她爷爷,撇了撇嘴:“不用了,我们有车,就在停车场。”凌云笠跟在他们后面,无意中看到小舸的侧影。她没有穿军装,穿的是一件丝质的藏蓝色修身连衣裙,剪裁和做工都是一流的,把她的身材和肤色衬的非常好,比上回见到时瘦了一点,颇有点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脑海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安娜·卡列尼娜》中的某个场景,一袭黑衣、未见半点珠光宝气的安娜,在众多花团锦簇的贵妇人里显得那么高贵和与众不同,无需装饰,已经叫人惊艳。叶小舸本来就长得漂亮,这时候看起来竟有些动人了,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老爷子上了年纪,腿脚不方便,还是我扶着他吧,你扶不动,打个电话叫司机把车开过来,这里离停车场不算近。”凌云笠不露痕迹的跟叶小舸说。叶小舸想想也是,给司机打电话。不一会儿,车开到了。

    凌云笠先把叶一民扶上车,看他坐稳了,才关上车门。叶小舸从另一侧上车,他搭了一把手扶她,她坐好后摇下车窗,向他道谢。“你们来参加我外公的葬礼,我送送你们是应该的。”凌云笠有些笑意,不知怎么就很想伸手去抚摸她柔软的秀发,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叶小舸见他笑,也只得向他淡淡一笑。

    方雅惠从凌夫人那里得了托付,便来询问小舸的意思。小舸一听到就回绝了,即便是她和周樵樵分手了,也没有过去多少天,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答应别家的婚事。她心里还乱着呢,根本没心思考虑这件事,只想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另一方面,周天祁见叶小舸有些日子没去看他,心里起疑,打电话给叶小舸问问情况,叶小舸支支吾吾的搪塞过去。周天祁放心不下,又打电话给周樵樵,周樵樵告诉他,小舸要和自己分手。

    “那你还不来哄哄她?”周天祁对自己儿子的态度很奇怪,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我现在还在灾区,哪里走得开。小舸闹情绪不是一次两次,过几天就好了。”周樵樵并没有把小舸说分手的事当真。

    周天祁想想也是,小儿女谈恋爱闹个别扭是正常的,只要不影响感情,让他们闹闹也就算了,没有再多过问。

    他们都不知道,叶小舸是当真的。凌夫人三天两头往叶家跑,方雅惠也不停地劝,叶小舸想,周樵樵这些天也不主动联系自己,好像自己在他心里是可有可无的,看来这辈子和他是没希望了,嫁给谁不是一样,也没多考虑就答应和凌云笠处处看。

    凌夫人听说小舸松了口,满肚子高兴,赶紧把这消息告诉自己儿子,叫他把握机会。凌云笠在她们的安排下和小舸见了一次,过后也没采取什么行动,凌夫人有些着急,开导儿子。

    “儿子,我说你倒是积极一点啊,小舸姑娘现在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多表现表现,没准这事儿就成了。”凌夫人撺掇儿子。

    凌云笠此时想起叶小舸,倒不像先前那么不屑,他有时想起她,也觉得她确实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老实、本分,没太多想法,人长得漂亮不说,家庭条件也是一流的,这样的老婆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带出去给人看也不会觉得跌份儿。

    最最关键的是,她看起来家教和修养不错,应该是个识大体的,这样的女人不咄咄逼人,将来不会给他找麻烦。就算他在外头有什么荒唐不到的地方,她也会帮他瞒着父母,绝不会跟他闹开了。凌云笠觉得,找老婆就得找个这样憨憨的,出了问题也好哄好骗。

    因此,之后和叶小舸见面的时候,凌云笠刻意把素日的秉性收敛了一点,想着法儿的讨好她,两人倒也处得来。

    叶小舸对凌云笠本来就没什么想法,周樵樵的冷漠已经让她伤怀不已,只要能离他远远地,她不在乎身边有谁。

    凌叶两家很快就把婚期定下来,凌云笠的外公刚去世,按照一般的风俗,若是不在近期内结婚,就得替老人守三年丧期,三年后才能嫁娶。凌夫人的意思是早把婚事办了算了,等不及再过三年,小舸居然也同意了。

    消息传来,可把一群人都惊呆了。叶小舫和叶小美、程铮、谢羽杨、程煜听说了这事,挨个儿打电话问叶小舸,是不是真的。叶小舸平静的告诉他们,是真的。

    “妹啊,你可不能糊涂啊。”叶小美虽不清楚来龙去脉,可也知道叶小舸仓促之下做出这样的决定很有可能会抱憾终生。“周樵樵他一点都不在乎我,我跟他说分手说了一个月了,他一点表示都没有。我对他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我叶小舸不是没有底线的人。”叶小舸在电话里跟她哥发牢骚。

    话虽如此,可也不能这么快就结婚啊,叶小美觉得,还是得劝,于是和程煜一起,把小舸约出来,轮番的劝,无奈小舸像中了邪,听不进他们的话,执意要跟周樵樵分手。他俩说的口干舌燥,小舸还是油盐不进。

    程煜只好使出杀手锏,让叶小美出去溜一圈儿,她自己和小舸单独谈。叶小美走了以后,程煜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跟周樵樵分手啊,是因为沈阡陌?”小舸听到这话,抬眼看她:“你也知道他们的事?”程煜点点头:“你哥跟我说过。”

    “这不是主要的,我也相信他在这件事上没有对不起我,但是沈阡陌……我觉得她对樵樵念念不忘,我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不痛快。”叶小舸坦陈出自己的想法。

    程煜亲眼见过沈阡陌家里那些照片,所以明白小舸的顾虑不是多余的,眉头皱了皱:“这事儿你跟周樵樵沟通过吗?”“他说这是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他不想跟我多说。”叶小舸撅了下嘴。

    “男人都是这借口,以为时过境迁了就能抹的一干二净。”程煜撇着嘴哼了一声,想想自己是来劝和的,不是来火上浇油的,忙把话锋一转:“不过你们之前感情那么好,他既然保证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该给他点信任。”

    “我不是不信任他。我跟他分手,也不完全是因为沈阡陌,而是我觉得,我在他心里不是那么重要。他让我感觉不到被重视,他能一个月都不给我打一个电话,就算他在灾区,也不至于一个月也不跟我联系吧,那时军演也是,受伤两个月了才告诉我。”小舸一想起这事心里就委屈。

    程煜叹了口气,遇到这种情况,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两个人恋爱,见了面卿卿我我固然甜蜜,分开了也应该彼此牵挂,才是真的将这人放在心上。若是分开了就不想念,那多少还是有点问题。

    小舸又道:“我哥那时去四川抢险救灾,不是经常给你打电话吗,隔三差五的,只要他一有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你那时跟我说过。”程煜浅笑着点头:“是啊,那时候他几乎隔一天就给我打一次电话,没话找话的扯,有时候信号不好,说不到五分钟就断了。”

    一说起叶小美,程煜心里就美滋滋的,忽然又想起来,自己是劝和来了,不是火上浇油,讪讪的笑:“其实他那时老给我打电话是让我寄东西给他,他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他到哪儿都要享受,害得我天天跑邮局寄包裹。”

    “程煜姐,你也不用安慰我,我哥那个人我还不知道吗,他心里有你才会有话没话都给你打电话,以前我在广州周樵樵在惠州,他也天天给我打电话,可是自从我回了北京,他就对我越来越冷淡。”小舸沮丧的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的人行道人来人往,不乏执手相依的情侣,亲密不亲密,恋人心里最有数。周樵樵不是不好,是他总不肯把心扉对她完全敞开。他们明明是相爱的,有时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有时她觉得自己很了解他,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有时她又觉得自己压根儿不懂他心思,他对自己那么冷,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说两人关系定下来了,就高枕无忧了,他就可以多少天也不跟她联系了?当自己已经不能再为对方编造理由的时候,叶小舸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可不管怎么说,你急着结婚,是不是太草率了。结婚不是儿戏,将来你后悔了怎么办,难道就像我和你哥现在这样?”程煜说起自己的事,不无惆怅。

    小舸没说话。她现在糊涂的厉害,整天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就想离周樵樵远远地,把自己藏起来最好,可以逃避他,逃避全世界。

    “这几年,我倒没什么,别人说我什么我也不在乎,反正我一向没心没肺,就是苦了你哥。小舸,你好好想想,我能说的都说了,言尽于此。”程煜心里难受,有点说不下去,打电话给叶小美,让他来接她。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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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美开车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接到程煜电话,赶忙往回开,却只看到程煜一个人从咖啡馆出来。

    “小舸呢?”叶小舸摇下车窗,抻着脖子看。程煜坐上车:“我们先走,让她自己想想。”“我这妹妹,真不是一般的固执,平时看着挺聪明,读书也很行,遇到问题却是一根筋,转不过弯子。”叶小美把车发动起来上路。

    “读书读傻了。”程煜忽然道。叶小美看她一眼:“你说什么?”“我说她读书读傻了。”程煜面无表情,瞪着叶小美。叶小美呵呵一笑:“是有点,有句话不是说,傻的像博士,女博士尤甚,小舸这样学医的女博士则是……没法说了。”

    “不行我们去找凌云笠吧,让他断了心思,主动和小舸解除婚约。”程煜出主意。叶小美否了:“算了,别去丢人了。凌云笠认识你是老几啊,你去找他。”程煜想想也是,她还不是叶家人呢,哪能随随便便掺和叶家的事。

    “我妈也真是的,老糊涂了,凌家人让她当说客,她就真当了说客,天天跟小舸唠叨。我怀疑小舸的脑袋是被她们唠叨出毛病来了,才缺了心眼儿。”叶小美恨铁不成钢,觉得小舸一定是脑子坏了。

    程煜拍他的肩:“你跟周樵樵实话实说,就说小舸要嫁人了,看他怎么办。”“我不爱搭理他,他把我妹妹气糊涂了都。”叶小美脖子一梗,一脸不屑。

    程煜揪他耳朵,冲他瞪眼:“你敢不听我的,你说不说?不说我跟你急,咱俩已经这样了,你想看着小舸他们重蹈覆辙?”她这话说到叶小美心坎里,叶小美心里刺痛,点了点头。

    他俩不是没商量过程煜离婚的事,可自从沈阡陌的爸爸、也就是钱翊的舅舅出事之后,钱翊他妈心情一直都不好。父母们早就不在了,这回亲哥哥也走了,钱夫人的伤心劲儿可想而知,程煜再不懂事,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万一再把她婆婆气出毛病来,她罪过大了去,所以她和钱翊离婚的事,又被耽搁住了。

    她和钱翊是军婚,受法律保护,没有军人本人签署的同意书是没法离婚的,要是真把钱翊惹急了,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说实话,自从她二十四岁嫁给他,他就没怎么对她好过,表面上看着还不错,那都是做给亲友和长辈们看的,私下里,他一直冷落她,在他们的小家,两人早就分房睡了。

    他情人不断,她知道,在别人面前却要装不知道,所以她和叶小美来往,虽不是理直气壮,却也心安理得。所谓联姻,大抵如此,哪天那层窗户纸捅破了,大家一拍两散,桥归桥路归路,可只要在一起一天,就得装聋作哑。

    程煜想起这些,鼻子一酸,看着叶小美:“咱们现在这样,你后悔过没有?”“有什么可后悔的,我从来不会为做过什么而后悔,我常常为没做什么而后悔。”叶小美看着前方路况,表情凝重。

    “小航,我把你耽误了。要不是我,你可以和别人一样恋爱、结婚、生孩子,跟你父母住一块儿,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人搬出来住。”程煜幽幽的叹气,视线转到另一侧,怕自己的眼泪会忍不住涌出来。

    “得了,你甭跟我煽情了,咱俩在一起,你情我愿,谁也不欠谁的。我叶小航不是那种怂人,什么事儿都算得清清楚楚。我活着,只要我高兴,我乐意怎样就怎样。”叶小美看了程煜一眼,还是没多少表情。

    程煜抿嘴一笑,把伤感的情绪压下去,凑过去搂他脖子,亲他:“我知道,你最好的,我不来煽情的了,我直接抒情。亲爱的,我决定了,我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飞越了时间的局限,拉近地域的平面。”“去去去,别影响我开车。”叶小美把她推开。

    程煜故意就着劲儿撞到车玻璃上,脸贴着车窗,做出被人把脸按在车窗上的姿势:“哎呦哎呦,救命啊……啊……啊……”叶小美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当天晚上,叶小美就把小舸要结婚的消息告诉周樵樵,让周樵樵尽快赶回北京。来晚了,小舸嫁人了,别怪他们没提醒他。

    周樵樵还是不大相信,这才多长时间啊,小舸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要嫁给别人呢。叶小美见他半信半疑,只得告诉他:“我要不是为了我妹妹,我才不给你打这个电话呢。男方家有名有姓,你不信可以去查,看是不是我捏造事实,伙着小舸骗你。”

    周樵樵听他报了名字,才真有些着急。想着怎么就闹成了这样,他没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小舸怎么能这么胡闹。

    匆匆向部队方面请了假,周樵樵连夜回广州,坐飞机飞北京。在叶家等了很久,叶小舸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

    看到周樵樵坐在客厅里,叶小舸看也不看他,上楼回自己房间去了。周樵樵跟上她,啪的把房间门关上。叶小舸看他一眼,把军装脱下来挂到衣柜里。

    “你要跟我赌气,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小舸,我觉得你这回作的过了。”周樵樵一上来就是质问的语气。叶小舸侧目看着他:“我跟你已经分手了,没什么好说。你要发火,要发泄情绪,请回你自己家,这是我家。”

    “叶小舸,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说分手就分手,不给我一点余地,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都不珍惜,这么草率就决定和别人结婚。”周樵樵对小舸轻慢的态度大为恼火,觉得小舸这是要给他下马威。

    叶小舸听他连名带姓的叫自己,哼一声:“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和机会去考虑,不珍惜的人是你。我痛苦、伤心、失落的时候,你在哪里?你需要我安慰的时候,我随叫随到;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可曾给过我一点安慰。我受够你了,不想再为了你勉强我自己去适应。”

    她和他在一起,并不期望风花雪月的浪漫,只要他一点嘘寒问暖的问候,真心的牵挂她在心里,她就非常满足了。就这么点简单的愿望,他都做不到,那么这段感情还有什么值得她托付的呢?

    就连她说分手,也只是想让他给她一个态度,让她知道,他心里有她,他还是那么爱她、珍惜她。可他呢,他一回来就是责问,从不考虑她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

    男人让女人伤心,未必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