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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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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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兵临城下、萧萧易水的时候,任天戈还是不怕。他早已给自己想好了退路,不成功便成仁,他就是要让周樵樵知道,你不是没有对手,真遇到厉害的,你和你身边的人,未必招架得住。

    也许,他真正恨的不是周樵樵,而是叶小舸。只有他自己知道,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得不到就是最好,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偏偏在这个女人手里栽了面子。他有多喜欢她,未必,可是他没法不承认,她确实在他心里过,怎么赶,也赶不走。这叶小舸,是第一个让他真正动了心思想娶回家的女人。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男人在外面玩玩可以,只要不闹出事,家里长辈也不怎么管,可是要明媒正娶往家里带,那就不能随便了。

    双方家庭就算不是门当户对,也起码要清白本分,女孩儿的出身人品尤其重要,哪一对身居高位的公公婆婆不挑剔儿媳妇的出身?灰姑娘是有的,可并不是人人都能当灰姑娘,门第悬殊的婚姻,最不容易稳固,所以但凡能当灰姑娘的,通常比一般的公主还强些。

    叶小舸的家世、模样儿、个人素质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任天戈自然是上了心,本想好好和她相处,谁知竟然被她和周樵樵结结实实耍了一回。

    任天戈一向心高气傲,他哪里经历过这种事,从来都只有女人追着他、他甩别人的份,冷不丁被人猛踩一脚,那滋味可真够难受的。尤其他心里实实在在是喜欢叶小舸,她的行为在他看来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玩弄。

    与物质上的无比优越相比,他们这个阶层的很多人心灵极度空虚,所以很多人吸毒、滥交,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日子。任天戈不屑于此,他要找的是一种心灵上的皈依。叶小舸是他接触过的,最让他满意的女孩儿。她有一种异于旁人的气质,让他感觉自己和她很贴近。他们当初在广州来往的那段日子,都是精神层面的交流,她让他有了知己之感。

    叶小舸不知道,那时候任天戈知道她和周樵樵的关系后,难过了很多天。失恋和被欺骗的苦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好几次,他在医院楼下的停车场看到小舸从大楼里出来,往宿舍的方向走,他都想追过去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和尤砃有了接触。都是伤心人,很快就找到了情感共鸣,尽管这共鸣的基础太不牢靠。

    然而任天戈这个人,他就算再喜欢,他也能狠得下心对叶小舸狠。他并不想置叶小舸于死地,只想吓唬吓唬她,出口恶气,所以他只让人在叶小舸的刹车油管上捅了几个窟窿,只要她不超速,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叶小舸去广州看周樵樵,在机场遇到他,再看到她,他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尽管他已经和尤砃在一起,尽管他对尤砃不是没有感情,可为什么,叶小舸这女人,就是能激发起他内心里的人性恶。

    就像他那时在英了对她的第一感觉,她太纯了,不沾一点世故,那种纯让人莫名其妙就想亲近她。若是不能亲近,就只有毁灭。得不到她,他就想毁了她,完全摧毁,从意志到身体。

    所以当他在尤砃那里捡到周樵樵的手机,灵机一动,就用蓝牙攻击他手机上的漏洞。任天戈是个电脑高手,放弃保送上“军中清华”了防科技大学的机会,选择去外交学院完全是因为他父母不愿让唯一的儿子从事枯燥的科研工作。

    自虐一样,周樵樵手机里存贮的那些照片和视频,他反反复复的看了许多遍,其中不乏叶小舸各种姿势的裸/照以及两人的亲密合照,以至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和尤砃做/爱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叶小舸的影子。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心态完全扭曲了。

    他要拯救自己,所以他要毁掉他心里那个时常出来作祟的影子,恰恰在这时,他和成都军区上来那几个人一拍即合,于是叶小舸成了他们共同要报复的对象。

    任天戈想亲自把叶小舸给毁了,却被那几个人阻止了。这种事都是找替罪羊,哪有亲力亲为的,只要自己不涉案,哪怕事情败露,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和门道推脱的一干二净。

    可终究,这潭水太深,他们千算万算,却算不出谁会在关键时刻搅局,只因这本就是一个是非圈子,谁都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破坏别人的谋划。到如今他知道,他已经得罪了北京城里最有势力的一群权三代,可那又怎么样,他不怕。

    不出两个月,军纪委和总参总后的联合调查组进驻成都军区,尽管叶小舫没有挂组长头衔,可谁都知道,这个调查组就是他们叶家人在操纵。叶小美和谢羽杨不仅亲自去了成都,还把周天祁在军纪委最得力的几个嫡系也带去了,当然,这是周樵樵在他爸爸的授意下安排好的。

    调查组到军区后,谢绝一切来访,静下心来一点一点的查,引起了军区上层不小的一阵恐慌,他们都知道,这次调查绝不是像以往那样走走过场。这几年,中央轮番派工作组来调查他们的问题,可都是不了了之,是因为什么,有些根深蒂固的地方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铁了心要铲除,谁都不想把自己卷进去。

    敏感的人都能闻得出味道,这回不一样,大老板们是真正派出了自己的嫡系来查这件事,叶小舫、叶小美和谢羽杨,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小太子党,再加上周樵樵,他在成都军区呆过两年,把这里的底就算没摸清,也知道个大概。真要是一查到底,这个窟窿得够他们找补好几年的。

    叶小舸出事,算是彻底把这群孩子惹恼了,老板们早也听说了成都军区的问题,索性,就着这件事让他们去查查也好。一来威慑一下地方势力,再闹,也不要妄想跟中央叫板;二来也该是让孩子们锻炼锻炼的时候了,别看他们还年轻,将来接班的就是这群人。

    谁都怕沾到自己,谁都怕吃不了兜着走,各方势力八方登场,托关系的托关系,避嫌的避嫌,到最后,事情全抖落到几个人头上。叶小舫连夜把卷宗整理出来,写成内参发到各位首长案头。

    好家伙,不查则已,一查问题大了,起码有一群人要被拉上军事法庭。周天祁和叶家几位说起这件事,倒也佩服这些孩子的行动力,他们动起真格的,绝不输给他们的父辈。虽是一群人下去闹,但老几位谁心里没数,真正在背后出谋划策的,也就是叶小舫和周樵樵。

    叶小舫写内参真是有水平,懂得避重就轻,凡他不想动的派系和势力,他都一笔带过,他想重点审查那几位,任是老爷子们不想动,也没辙,罪责太大,轻判了,不足以平民愤。

    周天祁看过内参,又看了看军纪委递上来的材料,亲自签署了意见,同时通报给各部委的头头脑脑们,事情是摆在这里了,各方面该平衡的关系、该考虑到的问题,不用他出面,自会有人安排妥当。

    说到底,孩子们查出问题是一回事儿,上头怎么办又是另一回事儿,姜还是老的辣,官场上搞是非,永远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的。等到上层关系捋顺了,该抓的抓,该没收的没收,那就是下边人该做事的时候了。上层,永远是用来协调关系,而不是用来解决问题。

    对这些,叶小舸一向不怎么关心,所以也就知之不详。叶小舫他们早就达成了一致意见,这件事严格保密,决不向外界透露,所以几乎是等到要抓人了,她才从程煜口中得知了一点信息。

    程煜也是听她老公钱翊无意中透露才知道一些情况,可她想进一步了解的时候,无论是钱翊还是叶小美,皆是语焉不详,仿佛这是他们的秘密,不可说也不愿多说。她把事情告诉叶小舸,叶小舸心里有数,周樵樵和她哥哥们那次见面肯定就是商量这件事。他让她不要多管,她也就不再多问。

    再后来,叶小舸听说任天戈被编进维和部队,派驻利比里亚,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维和部队,听起来的确很光荣,可也存在相当大的风险不是。尽管她知道任天戈就是害她那群人的军师,她也恨他和那群人,可把他交给法律去制裁不好吗,派到了外去算什么。小舸心里有数,知道他们把任天戈弄到了外去,是存了什么心思,绝不会让他过太平日子的。

    没办法,叶小舸就是这么个天生善良的主儿。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除了感情上受点波折,她几乎一帆风顺,从来也没什么曲里拐弯的心思。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受了伤害,才会让身边那群男人那么恼火。

    当叶小舸向叶小舫问起这件事,叶小舫却告诉她,他们的确是在北京军区动手脚推荐过任天戈,但最后决定去的,却是任天戈自己。叶小舫没告诉叶小舸的是,为这件事,尤砃还亲自到北京来找过他。

    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见了,自那时候在沈阳分手,尤砃发过誓,再也不见叶小舫,甚至不愿踏足北京城一步。可为了任天戈,她不仅到北京来了,还约见了叶小舫。

    旧情人见面分外诡异,当尤砃得知,北京那一伙要把任天戈往死里整的人以叶小舫为首的时候,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不知道,他那么对付任天戈,是不是多少也和她有点关系,可她也知道,在这件事上,找别人说情,永远比不上找叶小舫直接。

    尤砃已经听任天戈说过来龙去脉,说实话,她心里恨他,觉得他真是浑到家了,可就是这么奇怪,她明知道他做错了,心里还是疼,还是牵挂。尤其是听说他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更加放心不下。

    叶小舫有多狠,尤砃是领教过的。当年在沈阳,她弟弟尤砱仗着家里的关系在俄罗斯边境做军火生意,手里有钱人也就狂妄,很多人提醒他收敛点儿,不要去惹叶小舫,结果尤砱不听劝,生意越做越大。

    尽管那时尤砃和叶小舫已经走得很近,但叶小舫一直也没有停止调查尤砱的事,最后批捕尤砱的内参也是叶小舫亲自定稿。直到尤砱被刑拘,尤家人才知道这件事,尤砱承担了所有的罪名,没有牵连到家庭,自己却被判了死缓。

    无论叶小舫怎么解释,尤砃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已经走到尽头了。她有时甚至怀疑,叶小舫当初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就是为了尤砱的案子调查取证。

    尤砃也知道,自己这时来求叶小舫,不会起到什么效果。他就是那种性格,狠起来六亲不认,但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试试。

    尤砃向叶小舫问起这件事,叶小舫倒也爽快,直接就告诉她,对任天戈的处理,都是周樵樵在安排。

    “小舸的刹车被他找人做了手脚,差一点就会有生命危险,这是蓄意谋杀,真要判刑,够他坐几年牢的。”叶小舫觉得周樵樵对任天戈已经留了余地,对任天戈这个人,他是丝毫不同情。

    “我知道,我宁愿你们把他送上法庭,哪怕是坐上几年牢,也不要把他弄到利比里亚去啊,那地方……”尤砃心里剧痛,有些说不下去。任天戈一向养尊处优,从来没吃过苦,把他弄到利比里亚,就跟古代被充军到边塞差不多。

    叶小舫见她这副样子,知道她是对任天戈动了真感情,唏嘘不已:“是他自己要去的,军区还没把他的材料递上去,他自己就把材料递上去了。他这样走了倒是避祸了,留在了内周樵樵肯定不会放过他。”

    对任天戈的决定,叶小舫能猜个大概,都是过来人,谁会不明白,在男女间那点事上转不过来弯子的人,不是只有任天戈一个。可他那么对叶小舸,谁能放过他。周樵樵是撂下话的,别人他可以不管,任天戈这祸首他会死磕到底。

    只不过这个圈子里自有一套生存规则,叶小舫倒不赞成周樵樵为了和任天戈死磕而把前途搭上去,尽管周樵樵说过,哪怕是不在部队混了,也在所不惜。“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叶小舫这么劝过周樵樵。谁都明白,把任天戈送进监狱,根本无济于事,他们家有的是办法把他捞出来。弄到了外去,有些事就没法搁在明面上说了。

    “尤砃,你这么为他,不值。”眼看着尤砃痛苦的神情,叶小舫心中也不忍。尤砃轻拭眼角,抽泣一声。她是来求人,不是来跟他叙旧,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他,如今早已成为陌路,听说他早已有了家庭,有些话自是不必再提。尤砃一向不会失态于人前,因此听了他的话,也只轻声道:“我觉得值就行。”

    “可你难道一点也没察觉,只怕他……”叶小舫考虑了一下措辞,顿了顿才道:“从他的表现看起来,他一直没忘了小舸,爱也好恨也好,他心里的人,不是你。”

    尤砃惨笑一声,抬起头看他:“叶小舫,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活得明白。就算我活得没你明白,却永远也不会像你那么冷酷。”叶小舫见尤砃这么说,默默的垂下眼帘,他知道自己把她伤的太深了,以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虽已过去几年,回想起来仍然是彼此心头的痛。

    “就当我最后求你一次吧,帮我争取一个去利比里亚的名额,维和部队也有医疗队编制不是吗。”尤砃提出最后的要求。叶小舫听到这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凝视着尤砃,心中一阵刺痛。

    尤砃回避了他的视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来就走。眼看着她离开,叶小舫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过了半晌,他才自嘲的一笑,果然一物降一物,尤砃和任天戈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还真是相像的很,一样的任性固执,一样偏激的近乎疯狂。可他自己,为什么像是胸口被堵住了一样,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这人脑子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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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傍晚,叶小舸换下白大褂,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准备下班,有人敲门。她以为是病号,随口道:“对不起,我们早就到下班时间了。”工作性质决定了,医院里下班都不是那么准时,一直不断有人来问诊,小舸已经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同科室的医生都走了。

    没有听到声音,小舸回头去看,却意外的看到任天戈站在门口,不由得心里一阵紧张。他不是要去利比里亚了吗,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找她?

    “我已经下班了。”小舸克制住情绪,提高声音分贝。想起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她就恨的牙痒痒,再也不想见到他。收拾包的时候,小舸多了个心眼,按下了司机马师傅的电话。

    任天戈穿的是便装,神情冷冷的。小舸没有理他,把东西收好后就要往外走。任天戈拦住她。小舸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怕你,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跟你玩儿命。”她心里是害怕的,可表面上还得硬撑着,好在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她倒也不十分担心。

    “小舸,你都没正眼看过我。”任天戈终于说话了。“神经病。”小舸看他一副沉痛的样子,心里越发焦躁。这个人真是神经有毛病,跑过来就为了跟她说这话?“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任天戈想跟小舸说出他的心里话。

    小舸摇头:“我不想听,你不要烦我。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在你手上了,你现在来找我,给我看鳄鱼的眼泪,你以为我是同情心泛滥的二百五哪。”“你必须听!”任天戈激动的抓住小舸手腕。

    小舸脸色一变,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能激怒他,这种人情绪不稳定,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自己没必要吃这个眼前亏。

    “我明天就去利比里亚,走之前我想见你一面,跟你说说话。”任天戈见小舸没有反抗,情绪稳定了一点。小舸耷拉着脑袋,似乎在耐心聆听他倾诉,心里想的却是,马师傅从停车场到这里怎么会走得这么慢。

    她不知道,司机马师傅一接到她的电话,听不到她的声音,就已经起了警觉心。从车里下来,走进医院大楼,往小舸工作的楼层走。谁知道刚从电梯口出来,就遇到几个病人家属在闹事。病人医治无效死亡,家属抬着尸体把医生办公室的门给堵了,一群人闹哄哄的,马师傅好不容易才穿过人群。

    等他走到小舸办公室门口,却看到了更令他惊奇的一幕。小舸坐在椅子上,一个男人跪在她腿边,脸埋在她膝上,像是在痛哭。

    “小舸……”遇到这种情况,马师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疑惑的看着小舸。小舸无奈的指指任天戈,又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一下,示意马师傅,这人脑子有毛病。马师傅指了指门,告诉小舸,他在门外等她。出去的时候,他细心地关上门。

    任天戈抽泣着,像是伤心地不得了,他说了些什么小舸一句也没听清楚,只是听他念叨她名字。小舸又急又无奈,她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人,可是他抱着她的腿不放,眼泪都蹭在她裤子上。她想推开他走,又怕他再来闹,索性让他哭够了,免得以后再来骚扰。

    小舸像个木偶似地坐着,任天戈不哭了,却仍然不肯放开她。小舸没办法,递了张纸巾给他擦擦,他却抓着她的手,吻了半天。小舸忍无可忍,终于推开他:“你的手机响了。”她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抓起包逃之夭夭。

    任天戈也站起来,眼睛红红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看,电话是尤砃打来的。他没有接,放回口袋里。和叶小舸之间已经了结,从此以后,永不再见。

    马师傅看到小舸出来,迎上去。小舸拍拍心口:“我都快紧张死了,那个神经病一直抱着我哭。马师傅,这事儿请你千万保密,甭跟樵樵说,跟他说他又得炸毛。”马师傅玩味的一笑:“行,只要你好好地,我不跟他说。”小舸这姑娘随和,马师傅很是喜欢她。

    就这样,任天戈和尤砃一起作为维和部队工作人员派驻利比里亚,之后再也没有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叶小舸没想到,任天戈会这么坚决,更没想到,尤砃竟会追随他而去。可能爱情这回事,不是当事人真的很难想明白,就像她怎么也不明白,程煜为什么一直不离婚,就这样把三个人都陷在婚姻的漩涡里。

    从叶小美那里得知,上次他们能顺利把自己救出来是亏了沈阡陌,叶小舸心里还是蛮感触的。因为她知道沈阡陌不喜欢她,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感激。

    为了答谢沈阡陌的相救之恩,叶小舸找了个机会把她和程煜一起约出来吃饭。沈阡陌起先不想去,架不住程煜反复相劝。程煜并不是很清楚沈阡陌跟周樵樵的过去,她只是觉得沈阡陌不该那么不合群,多出来走动走动,和朋友聚聚没坏处。

    这是三个人第二次一起吃饭,气氛明显比上回冷了一点,叶小舸跟沈阡陌道谢,沈阡陌也只是淡淡的点头,没什么表情。之前周樵樵无缘无故怀疑她背后对叶小舸的车做手脚,着实让她心寒不已。

    叶小舸见她冷淡,也就不上赶着,不管怎么说,人家对她有恩,谢也谢过了,领不领情那是人家的事,她的心尽到了,自己也就安了心。

    从餐厅出来,程煜去停车场开车,沈阡陌搭她的车,从停车场出来看到叶小舸站在路边,像是在等什么人来接她。程煜告诉沈阡陌,叶小舸上回差点出了意外,那以后周樵樵就不让她自己开车了,专门找了辆车接送她上下班和外出。

    “周樵樵对小舸,真是没的说。”要说程煜最羡慕谁,那就是叶小舸。叶小舸不光有周樵樵护着,还有叶小美。

    叶小美跟叶小舸之间那点微妙的感情,程煜和周樵樵一样,看在眼里,不时也拿出来开开玩笑。他们都知道,他俩没什么,可没什么归没什么,他俩好成那样,比亲兄妹感情还深得多,还不作兴让人家开开玩笑?程煜平常没少拿这事抻的叶小美。

    手机响了,程煜接了一个电话,随口告诉沈阡陌:“你哥说他晚上有饭局,不回家吃饭了。其实啊,他哪天回家吃饭那才叫稀罕事儿呢。”“嫂子,你跟我哥又何必总这么拖着。”沈阡陌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手指点点。

    这话有点突兀,程煜回脸看她,试探的问:“是不是你哥跟你说什么了?”“我哥是没说,可我瞅着你们这日子过得也挺没劲的。”沈阡陌有一说一,并不拿话虚应。

    程煜和钱翊,他俩谁也别说谁,都在外头有人,而且是人尽皆知的事。程煜叹口气:“怎么过不是过呀,我跟你哥现在这样也是不得已,我跟他过不到一块儿去。”

    “过不到一块儿你俩就离啊,何必搞得现在这样各玩各的,时间久了也终究不是个事。你指望叶小航能等你几年呢,我可听说了,总参三部有个女的追他追得挺紧。”沈阡陌无意中说漏了嘴。

    程煜乍听到这话,惊得差点急刹车。“你说什么?”沈阡陌拍拍心口:“你看着点开车呀,我可不想牺牲在马路上。”程煜调整车速,把速度放慢了。

    “你听谁说的,刚才那话?”程煜问沈阡陌。沈阡陌知道是自己一时失言,只得道:“你也别管是谁说的,总之这事儿也不是我凭空编造,不行你回头问问叶小航。听说那女的来头不小,叶小航拿她挺没辙的。”

    程煜不说话了,她在盘算这件事。好你个叶小航,你把事情瞒的铁桶一样密不透风,可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车开到沈阡陌家楼下,沈阡陌解开安全带,向程煜道:“既然来了,到我家喝杯咖啡再走吧。”程煜想了想,反正时间还早,去她家坐坐也无妨。听说沈阡陌家装修的挺特别,来过的人都这么说。

    沈家小楼的大门没什么特别,两扇深色橡木大门而已,花纹也不繁琐,窗户倒是很特别,拱形框架镶嵌着彩色玻璃,程煜心想,这窗户的采光效果能好吗,她不知道,这是典型的哥特式风格彩窗。

    进入客厅,迎面看到的是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客厅非常大,即使是白天,房间里光线也不够明亮,沈阡陌随手打开灯。

    客厅四周是一圈镶嵌着金色纹饰的罗马立柱,和二楼的旋转楼梯风格合一,给人一种古老幽深的感觉。墙纸用的是蓝底金花的郁金香图案,和立柱上的纹饰看起来很协调。沈阡陌让程煜在客厅里坐坐,她去煮咖啡。

    程煜四处打量,发现客厅里所有的家具都是深色,看起来古旧而昏暗,尽管她知道这种复古风格的家具必定价值不菲,可总觉得这间屋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就像沈阡陌那个人,说不出是哪里不好,就是有点怪怪的。

    “阡陌,我想去洗手间。你家洗手间在哪儿?”程煜站起来,问沈阡陌。虽说沈阡陌父母都在成都,空荡荡的房子就她一个人住,可这么大一个家,房间这么多,要是不问问,万一走错了房间也挺尴尬的。

    “一楼的洗手间马桶坏了,你去二楼吧,就在我卧室边上,蓝色门。”沈阡陌在厨房里忙活,听到程煜说话,喊了一句。

    蓝色门,程煜从楼梯上到二楼,留神一看,却看到两扇相对的蓝色门,一个深蓝一个浅蓝。哪一个?她犹豫两秒钟,推开其中一扇。幸运的很,这间正是洗手间。洗手间很大,内置豪华精细的程度让程煜这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且不说那精致的壁纸和全套的按摩浴缸,单是洗手台上的镜子和一应用具,就给人一种奢华到极致的感觉,内嵌式洗手池整个儿鎏金,洗手台上有个临时放戒指的的盒子,盒盖是纯金的,盒身却是彩绘白瓷。梳子是玳瑁的,梳柄上镶嵌着珍珠和水晶。

    程煜拿起梳子随意的梳梳头发,心想用这样的梳子梳头,是不是会多长点头发出来。她为人诙谐,对细节不是很讲究,哪里会想到,别人家里的梳子是不能乱用的。

    这种风格的装饰,有点像电影里看到的法了波旁王朝末代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梳妆台。还有那胡桃木橱柜,也是彩绘的花卉图案,程煜蹲下看看那花朵的花蕊,很明显是用金粉画上去的。

    程煜想,光是这个洗手间的装修和器物,就够别人买一套小公寓了,沈阡陌这丫头,她的生活过的挺滋润啊。这样的女人,可真不是一般男人能养得起,难怪自己给她介绍过好几次对象,她一个也看不上。讲究生活细节的人,必然对别人也会格外挑剔。

    从洗手间出来,程煜想起来隔壁的房间好像就是沈阡陌的卧室,听程铮说过,她卧室的床很特别,像个棺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奇害死猫,程煜做了件足以让她后悔小半辈子的事。

    她推开了洗手间旁边那道深蓝色的门,房间里很黑,像是没有窗户,看不到任何光线。程煜摸索着打开灯,房间里的景象让她吓了一跳。

    不大的房间里挂满了照片,除去一些风景和静物,大大小小的人物照片里照的都是同一个男人,各种姿势都有,其中一大半是很明显的偷拍。

    周樵樵,程煜认出照片里的人。她万万想不到会发现这个秘密。要说他俩谈过恋爱,或者她暗恋他,这事儿本身没那么可怕,可沈阡陌这个房间偏偏透露出一股强烈的yīn暗气息。更恐怖的是,程煜一回头看到了沈阡陌那张白皙到透明的脸,这张脸上有责怪的表情。

    “嫂子,你怎么随便进别人房间啊。”被程煜发现秘密,沈阡陌倒没有表现的很意外。程煜却吓坏了,尖叫一声:“阡陌……你你,变态……”几乎不等沈阡陌开口,程煜慌慌张张的夺门而去,飞快的下楼梯。

    沈阡陌站在门口直发愣,她不觉得自己变态,虽说这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可这不过是个暗房而已,她没事的时候喜欢摄影,把照片挂的到处都是,不过是方便欣赏。

    她想了想,遂领悟,真正把程煜吓到的,是周樵樵的照片。可照片里的他不都是穿着衣服的么,又不是裸/照,有什么好害怕的?沈阡陌耸耸肩。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她才懒得向程煜解释。

    程煜是真的吓了一跳,开着小车飞快的逃离了沈阡陌的家。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任天戈的事她后来陆陆续续听叶小美说过,觉得这人挺可怕,处心积虑的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今儿看到沈阡陌的房间,觉得她同样可怕。这都是些什么人呐,怎么都跟心理扭曲了似地。不行不行,得赶快找小航问问这事儿。

    开着车,程煜给叶小美打电话。“你在哪儿呢?”这些男人,上班的时间不一定在单位,跟一群朋友跑到哪里胡混去了也说不准。她老公钱翊就这样,一礼拜也不见得能正儿八经上三天班,可谁敢管。

    “在部里。”叶小美手头上有点事,没闲着。“你快点出来,我有事儿跟你说。”程煜觉得事情越快说越好。“等下班的吧,这会儿我没空。”叶小美还挺敬业。程煜却不依:“不行,今儿这事儿我等不得,非现在说不可。我十分钟后到你们楼下。”

    说话间,程煜已经把车开到总参某部大院门口,被警卫给拦了。虽说她的车牌也是数得着的,毕竟不是这单位常来往的车。

    叶小美从楼里下来,老远就看到一个漂亮女人跟门口的警卫发火,心想着可别是程煜那丫头,走近了一看,不是她是谁。

    突如其来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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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什么呢。”叶小美上前轻嗔一句。警卫看到他,忙敬礼。“你们这位警卫大爷,不让我的车进去,非要看我的证件,给他车本儿还不行。”程煜没好气的白了那警卫一眼。警卫脸上一红,他哪里知道这个漂亮女人是来找叶小美的,问她找谁,她又不说。

    “你怎么找到我们单位来了。”叶小美低声问程煜,语气不无责备。他俩的事,目前还上不得台面不是吗,这样明目张胆在单位门口拉拉扯扯,给别人看了笑话。

    “你快上车吧,我有话跟你说。”程煜招呼叶小美上车。叶小美刚要上车,一辆黑色高级轿车从后面开进来,和程煜的车在门口对住了,司机按喇叭,大概是示意程煜的车给他让个道。警卫看到车牌急忙敬礼。叶小美捎带看了一眼,见那车停在门口,程晋衡摇下后车窗往外看。

    程煜看到她二叔,顿时愣住了,巧不巧,她头回来找叶小美,就给她叔叔撞个正形。“首长好。”警卫看到程晋衡立刻又敬了一个礼。“程叔。”叶小美也赶忙敬礼。

    “二叔。”程煜低着头嘀咕一声。程晋衡向他们点点头,向程煜道:“丫头,把你的车挪一挪,别堵在大门口。”程煜那叫一个囧,赶忙上车去,把车往后倒了倒,让程晋衡的车有空儿开出去。

    程晋衡看到这俩孩子站在门口,心里就有数,看了程煜一眼,又看了叶小美一眼,没有说什么,摇下了车窗。程煜看到她叔叔的车开远了,才吐了吐舌头。

    上车之前,看到叶小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程煜想,你瞪什么眼,我又不是诸葛亮,能算到我叔叔今天会到你们这里来。

    “有什么事,长话短说。”叶小美想起刚才那一幕,心里还忿忿的。程煜哼了一声,把车开到一处僻静的公路旁,靠边停下。叶小美见她半天不说话,知道自己语气重了,只得软了语气哄她:“快说,我一会儿还要开会。”

    程煜这才靠过去,搂着他脖子亲了亲,撒娇道:“没事儿,我就是找个理由来见你。”叶小美懒散一笑,搂紧她,结结实实来了个法式深吻。

    “这回可以说了吧?”叶小美放开程煜一点。程煜嗯了一声,把之前在沈阡陌家看到的情形告诉叶小美,添油加醋:“她那个房间甭提多恐怖了,yīn森森的,连个窗户都没有,满屋都是周樵樵的照片儿,就跟电影里行凶谋害人的鬼屋似地。”

    叶小美眉头一锁,听程煜这么形容,他心里也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依稀记得那时小舸向他问起过沈阡陌,难道沈阡陌和周樵樵真有点那什么?这事儿可大可小,万一再整出一个任天戈,小舸可招架不住这些刺激。

    “这么说,你偷看沈阡陌的房间还给人家撞见了?”叶小美边思索边问。程煜点点头:“可不是,所以我才急着来找你。沈阡陌看到我在她房间门口,那叫一个镇定,我真没想到,她居然会那么镇定,可她那脸色,我看着都怕。”

    “她那张脸本来就够吓人。”叶小美随口道。沈阡陌的哥特式妆容,一张脸抹的惨白,看不惯的人多了。程煜搂着叶小美,头枕在他肩上,心有余悸:“自从听你们说了任天戈的事,我就挺怕这些变态的,万一沈阡陌也那样,她会不会来害咱们呀?”

    叶小美轻抚她的背,安慰她:“你放心,她害不到你。况且人那是业余爱好,轮不到你操心。”“那怎么办?”程煜听了这话,有点迷瞪。“凉拌!”叶小美面无表情的说。

    上回小舸遇到危险,多亏了沈阡陌,叶小美领她这个情,所以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再者,就算她在家里整了一屋子周樵樵照片,也没违法呀,你能把她怎么着?谁也管不了谁惦记谁不是。

    “我听你这话怎么有点幸灾乐祸呀?”程煜眯缝着眼睛瞅着叶小美。叶小美哼一声:“扯淡,谁幸灾乐祸了。”程煜诡异一笑:“你啊,你敢说你不喜欢小舸?周樵樵把她霸占了,你不耿耿于怀。”

    叶小美推开她,有点恼火:“你说的这叫人话吗,她是我妹妹,你别败坏我们名声。”程煜慧黠的眨眨眼睛,故意损他:“急眼了吧,我就知道你要急。你对小舸比对我上心多了。”

    叶小美这回可算听出来了,程煜这丫头是在吃醋,于是表明心迹:“我对小舸和对你怎么能一样呢。我对她,那是亲,就这一个妹妹;对你,是爱,冤孽。”

    程煜听他这番表白,又听他最后叹口气,心里酸不唧儿的挺美,搂着他脖子:“嗨,我知道,是我把你给耽误了。回头我就跟程铮商量去,赶快把婚离了。”“干嘛找他商量,又不是跟他离婚。”叶小美皱眉。

    程煜撇他一眼:“就作兴你和你妹亲,不许我跟我哥商量事儿?”叶小美苦笑一声,程煜这丫头,她是找准了一切机会要把吃的亏找补回来,尽管那也不算是吃亏。

    周一的早上,叶小舸上班。科里照例要开个晨会,会上说的无非些老生常谈的话,加强业务学习提高专业水平、对待病人要如春天般温暖、众人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可主任说话的时候,谁又能表现的太不耐烦。

    会后,呼吸科的护士长王宝珍悄悄跟叶小舸说,他们病区住进来一位大人物。“听说是南京军区司令员的老丈人,肺癌晚期,老爷子参加过长征,文革后期当过中央警卫局的二把手。”

    “哦。”叶小舸听在耳朵里,并不是很在意。她见过的大人物太多,就算是中央数得着的那几位,也不是没见过,谢羽杨他老婆的爷爷黎明城官儿就不是一般的大。

    “我看过老爷子的病历,晚期病人送到咱们这里来,其实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可他闺女、咱们这位司令员夫人难伺候的很,一连换了七个保健护士,还是不满意。”王宝珍平常对这些挑剔的官太太腹诽不已,可也只敢私底下发发牢骚。

    这个早晨,叶小舸成了她的倾诉对象。王宝珍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一个小护士来找她。

    “王姐,凌夫人又发火了,嫌我们今天早上给她父亲量体温用的体温计没消毒,您快看看去吧。”小护士被病人家属数落的没辙,只得来找王宝珍。

    王宝珍叹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这里刚报怨几句心里舒服舒服,那边又出了幺蛾子。“正好,我也要去查房,跟你们一块儿过去。”叶小舸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别了支圆珠笔在白大褂的衣兜上。

    一路查房,巡视住院病人的病情,刚走到高干特护病房门外,叶小舸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在训斥护士,间或还有王宝珍在一旁劝解的声音。

    叶小舸走进病房,看到一位身体些微发福但衣着考究的中年妇女,yīn沉着一张脸,旁边王宝珍在劝。护士委屈的站在一旁,试探的问:“要不,我把饭菜再给您热一遍?”“不用,热来热去,饭菜都烂了,哪里还能吃得下。”那中年妇女冷言冷语。

    这一定就是王宝珍说的那位难伺候的病人家属、南京军区司令员凌战军的夫人,医院里最怕遇到这样的人,仗着自家身居高位,就对别人颐指气使。

    叶小舸没少接触过这样的病人和家属,一看到凌夫人的面相,就知道这是个挑剔人,心里一紧,循例过去向护士询问了病人的病情,看看病床边仪器上显示的各项指标,认真记录在档案上。

    “你这位医生是新来的吧,你来给我评评这个理,我父亲住在这里享受的了家最高规格的离休老干部待遇,医药费一分也不少你们的,可你们就这么为病人服务的么,一大早不是忘了把体温计消毒,就是把凉了的饭菜端来给病人吃,这叫什么?把你们院长找过来,我有话同他讲。”凌夫人看到叶小舸,让她去找院长。

    叶小舸只得陪着笑:“阿姨,有什么话,您跟我们王护士长反应就行,一定会给您解决的。我们院里每天用的医疗器械一定会严格消毒的,这一点您不用担心。”王宝珍也附和:“是啊,我说了,您别不信,体温计我们都是统一消毒,到病房里再用酒精擦拭,绝对不会传染任何有害病菌。”

    “那饭菜呢,饭菜怎么说。”凌夫人不依不饶,顺带瞪了护士一眼。护士壮着胆子,再次辩解:“我端来的时候,饭菜还是热的,是您父亲自己说搁一会儿再吃,等我想把饭菜端出去热热,您正好进来。”

    “哦,给我看到了你就去热热,要是我看不到,你是不是就要把冷饭冷菜给我父亲吃下去。小姑娘,我同你讲,你要偷懒,也不要找这样的理由。我嘴巴有点干,你去倒杯水给我。”凌夫人气呼呼的往病床上一坐,费了一早上唾沫星子,她早就说累了。

    护士去倒水,叶小舸刚想退出去,凌夫人忽然叫住她:“去把你们院长叫来。”叶小舸叫苦不迭,只得转过身满脸堆笑:“阿姨,不好意思,我们院长出了考察去了,下个月才能回来,要不,我把常务副院长给您请过来?”

    凌夫人听了这话,才没有坚持。叶小舸走了以后,凌夫人向王宝珍道:“你们这位医生小姑娘,也是个滑头,赵院长前天才跟我通过电话,他人就在北京,哪里这么快就会出了去。”王宝珍陪着笑:“赵院长事情多,临时起意要出了也是有的。”

    连续好多天,叶小舸每天去查房的时候都能看到凌夫人在病房里陪护她父亲,端茶倒水伺候殷勤,心里对她的厌恶感倒是减了不少。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能这样天天陪护在老人身边的,也算不枉为人子女一场。

    奇怪得很,凌夫人每次见到叶小舸来,态度都是出奇的好,不仅很配合的叙述她父亲的病情,有时还找小舸说些闲话。小舸哪会知道,凌夫人见她长得漂亮,人又和气,早就向王宝珍打听了她的家世底细,心里盘算着这小姑娘领回家当儿媳妇倒是不错。

    这天,叶小舸来查房,陪凌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对方忽然问她:“小叶呀,你有没有男朋友?”“有。”叶小舸脱口而出。

    “是吗?小伙子是哪里的呀?”凌夫人有些失望,但还是追问了一句。叶小舸想了想,告诉她:“他在惠州,部队上的。”

    “哦,原来也是军人。唉,军人啊……阿姨最有体会了,找个军人做丈夫苦啊。要是你不能随军,那就得两地分居,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见了面也是来去匆匆。”凌夫人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丈夫在部队上,她在家乡,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苦,后来提了干升了官,两人才能把家安顿下来。

    “我们还年轻,辛苦几年,等双方事业都稳定了,我们就把家安在北京,好好过日子。”叶小舸听出些苗头,委婉的把话说明白一点。

    凌夫人点点头:“这也是,趁年轻干出点成绩,将来才有机会升迁。哦,对了,听说你现在住在你伯伯家里,你伯母是不是姓方,叫方雅惠?”叶小舸嗯了一声,她二伯母的确是叫这个名字。

    凌夫人眉开眼笑:“那真是巧了,我认识你二伯母,每年妇联开会,我都会遇到她。”叶小舸的二伯母方雅惠在全了妇联执委会工作多年,经常和各路人士打交道,和这些高官夫人更是熟络的很,因此听说凌夫人认识她,叶小舸丝毫不觉得奇怪。

    “是吗,那您有机会可要去找我二伯母聊聊天,我二伯母一向好客。”叶小舸向凌夫人慧黠的笑笑。凌夫人看着她,心里愈发惋惜,要是早点见到这姑娘就好了,已经有了男朋友,自己也就不好再提别的。

    回到自己办公室,叶小舸接到周樵樵电话,他告诉她,他有一个月的探亲假,是他攒了几年的,准备过几天回北京来探亲。“那太好了。”叶小舸很是兴奋。自从周樵樵伤愈回部队,他们一直聚少离多,每次在一起都没超过三天,这回总算可以多聚几天。军人就是这样,一年到头也难得有个休假的时候。

    下了班,叶小舸想早早回家陪她爷爷吃饭。停车场,她坐上车,马师傅刚把车开出去几米,就蹭到了前面的车。那车上有个男人下车来,马师傅便也下去看看究竟。

    那辆车挂的是南京军区的牌照,保时捷,从车上下来的那个男人没有穿军装,看样子也不像个军人。叶小舸留神一看,他很年轻,个子高高的,长得还不错,可他和马师傅说话的那种态度,她不知怎么就不大看得惯。

    这人一定是个干部子弟,叶小舸心想,只瞄了几眼,也不是很在意。马师傅很快上车来,窝了一肚子火,跟叶小舸报怨:“那小子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狂的很,非让我留个电话给他,要是车出了问题就找我负责。不是我说,他也不想想,这里是北京,不是他们地方上。”

    叶小舸笑笑:“马师傅,您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您的技术我是绝对信得过,他不过仗着自己的车贵,以为自己身价也跟着高起来,保时捷欺负红旗。”马师傅听了这话,忍俊不禁:“是啊,咱这红旗车,不是他有钱就能开得上的。”两人说笑一会儿,很快离开了停车场。

    然而就在第二天,叶小舸就在特护病房里遇到了这个人,原来他就是凌战军的儿子凌云笠。

    电梯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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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夫人不无得意的把儿子介绍给叶小舸,又把他吹嘘的天花乱坠,说他是麻省的博士,又说他这些年一直在美了开公司,有亿万身家。叶小舸好脾气的听她絮叨,心想你儿子就是蝙蝠侠,也跟我没一毛钱关系。不过他那辆车,倒真有点像蝙蝠侠开的蝙蝠车,黑不溜秋的。

    “妈,您甭逮谁跟谁唠叨。”凌云笠有些烦他妈,阻止她再絮叨。虽说儿子在当妈的眼里都是块天上有地下无的宝,可也没这样逢人就夸的,凌云笠自己听着都别扭,自己那点事儿,就快被他妈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有什么,我跟小叶医生说说话也碍着你了。来,小叶医生,阿姨拿块巧克力给你吃,瑞士纯手工的。”凌夫人不理会儿子的埋怨,拉着叶小舸胳膊到沙发旁坐下,打开一个极精致的铁盒子,给叶小舸吃巧克力。

    凌云笠无意中打量叶小舸一眼,心里忽然有点明白,从***表现的来看,是看上这丫头了,想给自己介绍对象。每次他回了,他妈都要张罗这事,让他烦不胜烦。

    好像怕他在美了找不到媳妇似地,动用一切人脉给他物色,只要有个好出身,什么美的丑的都塞给他,害得他都不敢回了来探亲。每每被拉去相亲,他就觉得自己像被赶上架的鸭子,出尽了洋相,他妈才许他下来。

    这什么呀,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亲?他在美了女朋友不断地好不好,可惜那些女人他妈一个都看不上就是了。

    叶小舸长得不错,白皙标致的,身段儿也不错,可一看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妩媚艳丽型,不是这种穿着军装一板一眼、上了点年纪就跟街道主任差不多德行的古板女人,因此只瞄了几眼,凌云笠就在心里把叶小舸给PASS了。

    叶小舸余光瞥见对面这男人好像在看她,也打量他一眼,见他看着自己和他妈妈说话有点不耐烦、又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两下看不顺眼,此后见了面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愿说。凌夫人悄悄问儿子:“小叶医生还漂亮吧?”“不怎么样。”凌云笠懒洋洋的靠在病房的沙发上玩PSP。

    “不怎么样?你眼睛是瞎掉的吧,不比你在美了找的那些漂亮多了。我上上下下都看过了,军总最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她。”凌夫人对叶小舸非常满意,却不曾想,自己儿子还是瞧不上。

    “身材不好,不够正点。”凌云笠看都不看他妈一眼。凌夫人柳眉倒竖:“瞎扯,小叶医生身材不知道多好的,我有一回看到她穿一条裙子,小姑娘那个水灵,白白嫩嫩的,好像莲藕一样。”

    “那这个莲藕一样的仙女儿您娶她吧,我没兴趣,饥荒的时候,还能把她卖俩钱。”凌云笠故意气他妈。这老太太,整天闲着没事干,巴不得全天下的未婚女孩子都排排队,给她儿子一个个挑过来捡过去。

    “可惜得很,你有兴趣人家还不愿意嫁给你呢,她说她有男朋友,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你再不找,好一点的小姑娘都有人家了,你只好娶个老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