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1-15(1/2)

    当我拉开单间的门,看到里面坐着的辛穆时,一句国骂十分流利的就说出了口。

    他放下手中的ipad,抬眼凉凉的扫了我一眼,淡定的说道:“顺道而已。”

    这种小人,我信他才有鬼!

    “你有病啊辛穆,从这到帝都你干嘛不坐飞机啊!”我没好气的把行李扔在床上,气呼呼的坐下来,看着他,越想越气“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呢?挺大个人了幼不幼稚啊!”

    他伸出手来松了松自己的领结,对我的指责恍然未闻,居然还十分若无其事的对我说:“给我倒杯水,用我行李包里的那个水和杯子。”

    我气结,但也不知是天生奴性还是真怕这祖宗一生气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来,反正我是极其听话的从他LV的行李包中拿出依云矿泉水和他那好像英国皇室专用的杯子。

    但到底还是要占个嘴上的便宜,我嗤笑一声:“娇生惯养的,跟个女人似的。”

    辛穆今天大抵是心情还不错,居然没同我一般见识,我又说了两三句风凉话,他才终于忍不住:“弱者总是想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嘲笑别人。”

    我正弯着腰给他倒水,听罢,重重放下矿泉水瓶子:“你说谁?”

    “没说谁。”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弱者!”

    他撇撇嘴:“说了没说你。”

    幼稚!绝顶的幼稚!

    没空理他,我脱下鞋子,躺在床上玩手机。

    “你脚上的伤,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自己的左脚,指着上面一块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了的伤疤问道:“你问这里?”

    他一直盯着我的脚看,闻言,点点头。

    我心说这人管的真宽,可嘴上还是回道:“小时候在海边玩,不小心被石头割开了脚筋。”

    虽然过去很久,但直到现在我都记得那次,真是要把我疼死了。小时候看金庸的武侠电视剧,那些大恶人总是被大侠们挑断了手脚筋,所以当我在医院里得知自己的脚筋被割开了的时候,哭的那叫一撕心裂肺荡气回肠。

    后来还是做医生的小舅舅告诉我,只是被石头割开了脚筋而已,静养一阵子就好了。

    “是……你自己去海边?”

    我点点头:“还好有好心人把我抱到医院去,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辛穆还是看着我的脚,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按了按眉角。十分疲倦的模样,而后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却不抽,只是夹在手里,微微侧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那样的神色,就好像心怀虔诚和谦卑,注视着这般尘华,却始终默然,只因心中早已便知,我们于这般红尘似沧海一粟般渺小,轻若浮尘,飘如蒲英。而诸多争扰,诸多嗔念,却也变得无处安放。

    我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心中会有这样的想法,辛穆于我而言,本是极其陌生的一个人,而我对他的全部印象,似乎也都是消极并且抵触的。

    一路无话,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昏昏沉沉的将要睡着之际,忽觉有人给我盖上了被子。那温暖正是我在无数个绝望的夜晚所苦苦哀求上天能赐予我的,所以我舍不得丢弃,舍不得推开他的手。即使我明知是他,却还是屈服于现实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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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帝都,我真的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那一草一木,分明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清晨的车站人并不十分多,小商贩们卖着茶叶蛋和煎饼,吆喝起来的声音都是我最爱的乡音。那一刹那,感觉就像是上辈子过奈何桥的时候忘记了和孟婆汤,一些前尘往事,居然带到今生。

    一走出车站,就见到了接站的人,一个梳着平头,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殷勤的接过我和辛穆手中的行李,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坐上车,辛穆没有同我说话,只闭目养神,我想他昨夜大概睡的不好,因为有几次我醒来,都见到他依旧如雕像一样坐在那里,手中的烟在黑夜中发出微弱的光亮,他的思绪却仿佛比烟蒂还悠长。

    我不知他有什么心事,却也隐隐的鄙视着他,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从未经历过什么挫折如他,又有什么值得孤枕难眠,彻夜思索的呢?

    司机把我们送到了一处很偏僻的别墅,这别墅很美,院子里居然还有池塘,很大很大的一片,看起来似乎是仿照苏州园林的风格,真想不到帝都里还能有这样别致的建筑,看来辛穆倒也真是个会享受的。

    我随着管家上了楼,在客房安顿下来,正要问管家辛穆在哪里,一回头就见到他倚着门,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我。

    管家微微躬了躬身子,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只剩下我同他四目相对,尴尬的要命,明明有一腔的话要问,却忽然觉得此情此景,若有人开口来破坏,那才当真辜负。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许是第一天回到故乡,触景生情罢了。

    他走进来,帮我把被褥整理好,又换了一套新的床单被罩给我,看不出来他这么个公子哥居然还这么居家。

    我站在一旁,一时慌乱无比,窘迫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最后也只是说:“谢谢。”

    “你叫我来帝都,有什么事?”

    他手下一顿,但也只是片刻,就又恢复了往常那漫不经心的模样:“舟车劳顿,想找个美人解解闷而已。”

    我咬牙切齿的控制着自己想把脚上的拖鞋扔在他脸上的*。

    弄好了被子,他没事人一样直起腰来:“你先补个觉吧。”

    说罢,完全无视我喷火的小眼神,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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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昨夜我是安生的睡了一宿的觉,但到底火车上还是很吵的,我也没睡的太好,此时躺在大床上,摸着手里的蚕丝被,立时瞌睡虫来袭,稍微翻了个身,就坠入梦乡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我饿的不行,感觉自己的胃都在抽抽。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备吃的,我穿上拖鞋下楼,心里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管家见我出来,颔首询问:“初小姐要吃点东西么?”

    我连忙点头:“麻烦快点。”

    厨房很有效率,不过十分钟就端上来四个精致的菜,我狼吞虎咽的吃着,毫不顾忌形象,直到吃完最后一口,才感觉自己好像有些撑的慌了。

    向管家要了一杯柠檬茶,我决定在院子里一面观赏景色一面消食。

    这院落的景致的确美不胜收,曲径通幽,叫人流连忘返,我手中的一杯柠檬茶早已喝光,唇齿之间都是柠檬的味道,看着眼前的小亭子,奇花异石

    若有天,愿觅得一处净土,门前桃树三两棵,塘里荷花二三朵…远离繁世之喧嚣,淡漠人情之争端,闲静安然,静默一人。晨时嗅着花香悠然摘种,午时一杯茶一本书,晚时伴着星星入睡…怕也是幸事一件吧。

    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韶华将尽,三分流水二分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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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时候我才见到辛穆,彼时我正坐在餐桌前同一只鸭腿做着奋力的斗争,离开帝都五年,这美味的烤鸭我是再没吃过,今天终于有机会祭祭我的五脏庙。

    他见我吃的嘴上手上都是油,难得的没有挖苦我,只是淡淡的道:“吃好了来书房。”

    一见到他,我吃美食的心情一下就没有了,于是放下手中的鸭腿,擦了擦嘴巴擦了擦手,上楼了。

    在他书房门口停住,深呼吸……敲门。

    “进来。”

    是慢慢的推开门,他正在脱外套,见我进来,便把外套放在一边,道:“坐。”

    他难得如此严肃,我没多说,立马照着他的指示行动。

    “你想不想见见你父亲。”

    我一惊,过了良久才傻子一样的问道:“你说……你说……”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双手交握着放在书桌上,表情十分疲惫:“你知道的,他只是被判了无期,并非死刑。你想见他,还是可以的。”

    我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的灯,许是灯光太明亮,我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便微微闭上眼睛:“不了……谢谢你的好意。”

    辛穆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来覆住我眼睛。

    他低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在这寂静空旷的夜晚格外的清晰:“不要哭。”

    有些事情,你以为很难释怀,但是时间长了,也不过那么回事儿。有些事情,你以为无关痛痒,但是时间长了,却渐渐的痛彻心扉。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不可思议,随心所欲固然好,然而有时候心也是会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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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我都坚信自己是个挺没心没肺的人,昨晚虽然和辛穆寥寥几句对话让我身心疲惫,但我居然还是能够蒙头大睡。

    拿过床头的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除了两个是小漏的之外,其他的都是高一打来的。我想了想,还是先给小漏回了个电话。

    我走的时候只说要出门一趟,没说要去外地,也没告诉她要走多久,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电话接通,小漏明显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喂,小尘?”

    她只有在极其困顿的时候才会对人表现出一星半点的温柔来,我揉了揉眼睛,道:“我在外地办点事儿,过几天再回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了句多小心,就挂掉了电话。

    再给高一打过去,却又是诡异的暂时无法接通。我真纳闷这状态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大忙人应该没有这种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啊。穿鞋下楼,空荡荡的别墅只有佣人小心翼翼走动的声音。管家看我下来,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问我要吃什么早餐。我胃口不佳,应了一句随便。

    吃过了饭,忽然觉得别墅里的感觉太压抑了,管家大概看出我的无聊,主动对我说三楼有一个天台,能够看到很远的景色。我想了想,起身走出客厅。

    上了天台,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四散开。俯身向下看,倒有那么一丝我欲乘风归去的感觉。正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却见大门处有一对正缠^绵的极火^热的男女。

    不肖细看,一准是辛穆那个色^棍。

    辛穆的怀里抱着一个女的,好像在说什么。女人听了很高兴。搂着他的颈就亲了上去。从顶楼这个角度望过去,投影下女人妩媚的娇笑和男人邪邪荡起的唇角忽明忽暗的,确实是很动人的,丝毫不输给电视里的台湾偶像剧。

    心情一时大好,我拍了拍自己吃的圆滚滚的肚子,一步三摇的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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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趴在床上玩着辛穆借我的ipad,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手机就放在不远处,我也不知道是在赌气还是在干嘛,一面想给高一打电话,一面又觉得气愤。

    思索良久,终究还是思念这个很玄的东西占了上风。慢吞吞的拿过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进去,隐约期待。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靠!”

    我生气的把手机摔倒一边,正砸中了某个推门而入的人。我撇了辛穆一眼,反应倒是挺快,一下子就格开了。

    他把我的手机捡起来:“发什么疯?”

    “不要你管。”

    辛穆一下沉了脸,只嘴角微微勾出一个笑意,伸出手来握住我的下巴:“不要我管?那你要谁管?”

    我微微挣脱开他的手,从他手中拿回手机:“总之不是你。你说,让我跟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非带我不可?”

    他答非所问:“明天,我一个朋友生日,你做我的女伴。”

    “照常收费。天下晓的价格,按小时计算。”

    辛穆没说什么,笑的讳莫如深,还没等我再细问,他已经甩手走了。

    虽然心里有气,但辛穆到底是个大金主,我跟他过不去不代表我跟钱过不去。有钱赚还有美食吃,我干嘛不去。

    穿上他助理送来的衣服,在楼下被请到家里来的化妆师捯饬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那厮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穿着浴袍,头发还滴着水。我心里一阵不忿,干嘛他就能那么潇洒。我跟这儿被人倒腾的跟个孙子似的,他倒是闲得慌。

    化妆师看见他,停下手里的活计,从镜子里看了看辛穆,问道:“辛先生,您看还满意么?”

    没等他开口,我先道:“不必问他,我看挺好。”

    化妆师跟我对视了一下,笑了笑,却并不动。

    辛穆走至我面前,微微躬着腰看我,他头发上的水滴在我手臂上,凉凉的。我们近的仿佛彼此的呼吸都可以*在一起,我动都不敢动,生怕破坏了什么似的。

    他笑了笑,伸手擦了擦我的眉毛:“不要给她画这种眉毛,她本来的眉毛就很美。”

    化妆师拿着卸妆水把我的眉毛擦了擦,然后仔细端详,颇为赞同:“这么一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从镜子里打量自己,刚才化妆师给我画的眉毛是有点柳叶型的,而我本来的眉毛粗了一些,被他蹭掉,看起来多了一分英气。

    虽然的确是好看了些,但我还是小声抗议:“明明柳叶眉比较女人。”

    好死不死,被他听到,辛穆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神态就如同哄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别任性。”

    然后又把我披在肩上的头发全部拢在一起,对坐在一边的发型师说:“请把她的头发都梳上去……她的脖子很美。”

    发型师大概是没想到辛穆会突然跟他说话吧,竟一时有点受宠若惊。我看着好笑,果然有钱人就是比别人高一等,即使这种说法十分消极,可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他又看了看,收获我一记白眼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上楼了。

    发型师在一边兴奋的说道:“美女,你有戏啊!”

    我转过头去看他:“什么?”

    “嘿,我从前也见过他带女明星来做造型,但从来没见他把造型师往家里请的,而且就辛少在帝都的名气而言,他方才完全不必对我用一个请字啊。肯定是他心里很看重你,才会破格做出这么多事情来。”

    我皱眉,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眉毛,越看越不顺眼,口气也不大好:“我看你改行做狗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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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穆挽着我的手*大厅的时候,我明显听到了周围人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同他说话,先被一个声音吸引了去。

    “初尘?是你吗初尘?”

    我顺着看过去,一个打扮的很艳丽的女士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活脱脱像是我诈尸了一般。

    见我没说话,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咱们俩可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我是顾明明啊!”

    顾明明!!!!

    丫整容了吧!

    她笑了笑,摸摸自己直挺挺的鼻子:“魔都做的,怎样?”

    我言不由衷:“很美。”

    顾明明跟我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之所以对她印象如此之深,是因为此丫从小就是个爱哭鬼,还特别爱告状,我跟几个男孩子掏鸟窝,拔气皿芯……种种劣性,她都一五一十的汇报给我爸爸。她父亲是我爸爸的下属,爷俩一对儿狗腿子。

    只没想到如今混的也挺好,果然人靠衣装。

    “早先辛少还对自己的女伴保密,我说怎么不轻易告诉我们呢……原是找了个天仙儿般的美人。”顾明明挽着我的胳膊,很熟的样子,调侃辛穆“初尘可是我们大院里的宝儿呢,被你这么个*拐去了,少不得要请我们这些发小吃顿饭。不然以后初尘同你吵架,跑到我们家里来,我们可不给你开门!”

    辛穆笑的绅士,一手抚上我的肩:“好说。”

    顾明明对我挤眉弄眼的笑了笑:“二位,我去那边看一下。你们随意。”

    我忙不迭的点头:“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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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点整,宾客落座。请来了几个还算有名气的主持人在上面祝贺,说的都是讨喜的话,不多时,又有几位天王天后级的歌手上台助阵,瞧着阵仗倒是丝毫不输给任何一台大型综艺晚会。

    在主持人和大家的掌声中,顾明明这个寿星终于上台发表“感言”,我心里委实觉得无趣,一群富贵子弟无聊之举,生日而已嘛,犯得着搞的像是庆祝*似的嘛……

    “今天,我非常的高兴。”

    顾明明在台上顾盼生辉,举手投足之间居然波涛汹涌,让我不得不感叹现代美容技术的神奇。

    “在这里,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公布……”她伸手指向大门口“我,顾明明,在二十三岁生日之际……要订婚了!”

    大家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表情……是他么?

    眼前模糊一片,我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辛穆,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抓住我的手:“不许逃。”

    “无耻!”

    “谁无耻?”他看向大门口“我不过来带你看清一些人而已。你当宝贝似的珍惜着的人,爱着护着,可你也不瞧瞧,他值不值得!”

    我“腾”的一声站起来,甩开他的手:“你管不着!”

    声音很大,同桌的人都侧目看着我们二人,但见辛穆的脸色越发难看,坐在辛穆身侧的男子道:“哎呦辛少这是怎么了?伤了我们美人的心了?初小姐快别生气,我来给你讲个笑话,我这半辈子就指着这一个笑话活着呢。”

    我冷笑一声,掀翻眼前的酒杯:“不必,我*今天就是最大一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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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时候,我总是下意识的凝视那些成熟耀眼的女性,就像仰望一个个坐标,但我不确定,如果有一天自己真到了那里,会不会开心幸福。

    这种用岁月篆刻的美丽,太美丽,也太残酷。就如同此时此刻,很难受的感觉,像是溺水一般,努力的想要大口的*,想要通过呼吸这简单的动作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却一直都是徒劳。

    辛穆说:“你也不看看你爱着护着的那个人,到底值不值得?”

    可我总觉得,爱一个人,就是不问值不值得。可我绝对不能忍受他一面对我好,宠着我爱着我把我捧到心尖上,让我沉迷让我沦陷让我为了他愿意放弃一些我一直以来坚持的所谓仇恨……一面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顾明明的未婚夫?

    果然啊……我他^妈今天就是最大一笑话。

    踉跄着被辛穆拽过去,他狠狠抓住我的手腕:“你哭什么?嗯?他高一这种始乱终弃的混蛋……也值得你为他哭?”

    我一口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用尽力气的踹了他的小腿肚,他却动都没动,只一双眼睛看着我,眼里的悲伤丝毫不输给我。

    大概是这里闹的声音太大了,顾明明走过来,手里还握着话筒:“哎呀,辛少平日里最会哄女孩子开心了,今天怎么这么没有风度?把我们小尘都给气哭了。”

    话音将落,身边三三两两的笑声应和着。

    我转头去看越走越近的那个人,千般柔情涌上心头,只不知该说哪一句。

    高一的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好不憔悴。

    他一手揽过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人抱在怀中。

    变故来的突如其来,我在他的怀中,终于痛哭失声。他一遍一遍的亲吻我的泪水,不断的低喃:“对不起……二……没有订婚。我不会娶她的。”

    “吓死我了……”我呜呜的哭着,眼泪湿透了他的衬衣“吓死我了……”

    “我这几天,没有联系你,是因为我家人把我关禁闭了。”

    他垂下头,深深的看着我:“二……你相信我。”

    辛穆在我身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一字一句的问我:“初尘,你怎么这么好糊弄?”

    我没有说话,是欺骗也好,是糊弄也罢。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不是不生气的,愿意原谅一个人,是因为心里抛不开,放不下。人干嘛要活的那么明明白白呢?

    高一拽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离开这里。身后顾明明大喊大叫着什么,夹杂着哭泣的声音。我不敢回头看,只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也曾这样走在一起。那时,我跟着他在*场上拉练男女混合接力。天黑之后,大家慢慢散去,高一低着头把自己的钉子鞋放进袋子里,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彼时,他走在前面,隔开一段距离。柔软的刚刚钻出土的酥草刺着我的脚踝,痒痒的,是最初破土而出的萌发。

    从那时候开始,高一就是我心里唯一的少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美梦成真的感觉,辛穆或者顾明明,他们又怎么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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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路抽噎不止,离开晚宴之后,我也不知他要将我带到哪里去。只是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

    高一转过头来看着我,笑的无奈:“这么大的委屈?”

    我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眼睛却看向别的地方,很惆怅,很无奈,就连声音都透着从不曾属于他的疲惫:“二儿……我好想从来没有跟你讲过我的家庭。”

    身边车水马龙,行人神色匆匆,似乎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在这个繁华并且忙绿的城市中,有一个最应该意气风发的男子,可是低回的声音难掩他的伤心与倦怠,我低着头,忽觉这一刻任何的语言都苍白并且无力,因我深知,对于一个人而言,世间任何的欺辱和不公都可以被释怀,唯独家庭上的缺失,是心里一辈子的伤。

    “你不说,我就不问。高一,在我心里,你是你,你的家庭是你的家庭。于我而言,这两者的地位并不相同。”

    说罢,抬起头来看着他。

    高一却只是摇了摇头,牵着我的手慢慢的往前走:“我的父亲,你想必听过这个名字。高健风,算是个……有名的人物。”

    我点点头:“……太有名了。”

    民族企业家,简直是家喻户晓。

    “我父亲的老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大概……云南那一带。他和我母亲是青梅竹马,他们两个结婚很早,我母亲十八岁的时候就怀了我。在那个年代,应该也算是正常。”

    “我母亲生下我的时候大出血,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身体却大不如从前。我父亲就每天从山里走上十几里的路,到县城的集市上给我母亲买乌**蛋。可是家里的条件并不好,给母亲看病买药的钱常常不够。我的一个小叔叔就同我父亲说,不然我们去城里看看,寻个苦力工什么的,也能救济一下家里的日子。后来……因缘际会吧,那个年代下海经商的人,基本上都赚到了钱。可他越来越忙,甚至连我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金钱,名望,声誉……这些东西,很快就让他从丧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过了没多久,他就续弦了。我后母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大概也有十岁了,她总是担心我会和她的儿子抢财产,所以一门心思的想我娶了她表哥家的女儿。”

    我心里骤然一紧,不安的看着他的侧脸。

    他恰好也转过头来看着我,却是一笑:“二儿,这些,都过去很久了。虽然是很难过的事情,但我也总是挺过来了。同你说这些,其实是想说,顾明明和我的婚约,是我父亲许下的,我从未答应过。我若没遇到你,也许这一辈子也就平平淡淡的过了。”

    他一根一根的*我的手指:“几十年之后,当你的手指已经不再如今天这般圆润光滑,我却依然能够在你身边,守着你,护着你……我想不出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来的时候被辛穆折磨着做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走的时候终于不用再对着目的地望眼欲穿了。

    高一双手插在兜里,靠在椅子上,微微阖目。我手中拿着两份机票,想了许久,才开口:“你就这样出来的?”

    他好像很累的样子,并没有睁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爸找了几个警卫员看着我,我趁着他们换岗,偷跑出来的。”

    说的若无其事,可我却觉得心像是被人揪起来了一般难受:“干嘛呀下这么狠的手,不是自己儿子么……”

    他作势委屈兮兮的抽了抽鼻子:“没*孩子像根草啊。”

    在飞机上,我做了一个梦,漫天的大雪,一望无际的白色。那是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学校组织冬令营,其实走的不远,就是去八达岭长城。

    那年帝都罕见的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我穿着踝靴都不顶用,鞋子里湿漉漉的,特别难受。

    那时候高一是我们的领队,他手里拿着红色的旗子,脑袋上还带着学校发的红帽,大冬天的冻的他耳朵都红了,我说你也不知道带个围脖。

    他斜睨我一眼,说:“都跟你似的啊裹的跟坐月子似的。”

    我气呼呼的没理他,心说这人真是不知好歹。

    后来到了中午,太阳一晃,雪就变成了银闪闪的,万里长城千古江山,那一瞬间白的天白的地,人在此刻变得异常渺小。

    脖子里传来凉凉的感觉,我缩着脖子回头看,高一手里正拿着一个雪球,笑眯眯的看着我:“哎,二儿~透心凉不?”

    我气的炸了毛:“混蛋!!!”

    来不及去报复他,我赶紧从脖子上把还在融化的冰碴子拿下来,冰冷冷的雪水顺着脖子流到后背,我冻的牙齿都打了颤,第二天毫不意外的发起了高烧。

    被人推醒,我皱眉看着身旁的人。

    高一一脸迷茫:“怎么这样看着我?起床气?”

    我咬牙切齿:“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冬令营去长城?”

    他想了想,然后笑的人畜无害:“你不会到现在还记仇吧?”

    我掐着他的胳膊:“那时候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善茬,怎么这么多年我还没这个觉悟呢。直不楞登的又栽你手里了。”

    “哟,这话爷爱听,再说几句。”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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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