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6-10(1/2)

    眼前放着五光十色许多瓶指甲油,我抱膝坐在床上,端详着,思考着到底要涂什么颜色。

    以往我都是涂红色的,怎么艳俗怎么打扮。反正我只是个老鸨子,干嘛不把自己弄的低俗点,干嘛要颠覆别人对老鸨子的印象?

    我低头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指甲,要说十几年的养尊处优的生活给一个女孩子留下什么印记的话,想必就是这一双白如玉,洁无暇的手了。我外婆是香港人,她向来很注重女子在仪态方面的细节。是以我们家从我妈妈到我,无疑都是一双可以做艺术品的手。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涂红色,高一肯定不会喜欢。

    正犹疑着,眼前一只手伸过来,从这瓶瓶罐罐中准确无误的挑出裸色。

    我抬头,小漏正将指甲油塞到我手中:“听我的,这个肯定好看。你那一双美手,不能白白糟蹋了。”

    我接过来,试了试,在灯光下将五指并拢,左右端详:“嘿,还真不错。”

    小漏在我床边坐下,看我一个一个涂完指甲,才道:“怎么回事儿啊?”

    “什么?”

    她大手一扬:“少跟我装糊涂,外面内位,怎么回事儿?”

    我大吃一惊:“还没走?”

    “你跟这儿装鸵鸟呢,他能走么?说说……到底什么事儿?”

    看小漏兴致**的样子,我实在不好意思再遮遮掩掩了,只好坦白从宽:“他要在天下晓找个情,妇。”

    “不对吧……”小漏抱着双臂,眯起眼睛看着我“人家可还没结婚呢啊,情,妇这俩字,说早了吧。”

    我把床上的指甲油都收了起来,边做边说:“这种人,你当他不结婚是等待真爱呢?他那是没玩够!再说了,他就是没结婚,在这里包.养一个女人,跟包.养情.妇有什么不同?狗眼看人低的没素质的**!”

    “哎哎哎……”小漏推了我一把“愤青啊你。”

    好吧,是有点过分了。我撇撇嘴,再不说话。

    她站起身,颇为不满的送我一记白眼:“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赶紧把这尊佛爷给弄走。这都几点了,前台经理都快哭了!”

    “让他哭让他哭!”我兴致**“我还没见过男gay哭呢!给他男朋友打电话,我要观摩男人怎么哄男人!”

    小漏正好走到门口,听到我这没心没肺的话,顿时转过身来,以手做刀状,放在脖子下面,狠狠的道:“我再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之后再不出来,我先把你了结了!”

    我做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模样,*兮兮的。

    她懒得再理我,直接摔门出去。

    ——————

    慢吞吞的站起身,慢吞吞的穿好鞋,慢吞吞的挪到门口……深呼吸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吸完,眼前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我一个着急,被呛了一下,呛的我眼泪都出来了,只好弯下腰使劲咳嗽。

    来人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我伸手格开他的手:“不用,谢谢。”

    他显然不在意我说什么,只固执的一遍一遍拍我的背。

    我觉得背上的那只手却比呛住的这一口气还要折磨我。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恢复正常,避无可避的直起身来,面对他。

    就算心里多不愿,我还是要扯出一记笑容:“辛少。”

    “明天我叫司机来接你,这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尽快交代。”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就这样。”

    就这样?

    去*就这样。

    在他转身之前,我拽住他:“等等。”

    “辛少,真对不住。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可我的意思想来还是未对您传达清楚。”

    我停下来,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确定他没有要动怒的迹象,才鼓起勇气将下面的话继续说完:“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而且,我很爱我的男友。

    他听完,出乎意料的笑了一下,带着嘲讽和轻蔑的意味:“这有什么关系?我也并不只你一位女友。”

    “那是您的事情,辛少。”我仰着头直视他“恕我直言,您的要求实在无礼。”

    辛穆上前一步,脸上是笑着的,可眼底却一片冰凉,声音淡淡的辨不出喜怒:“初尘,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欲擒故纵这一套,我很乐意陪你玩。只你不要失了分寸,待我真的没了耐性,后悔的怕还是你。”

    我偏过头去,咬着唇,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在我耳边轻笑了一下,然后一把搂过我,咬上我的耳朵:“我倒宁愿你真的不懂呢。”

    然后他若无其事的直起身,随意的揉了揉我的头发,好似我们真的是一对善男信女一样。我想起几个小时前,我跟高一吃饭的时候,他也这样拨弄我的头发,一时间满腔的愤怒都化作了委屈,忍了许久的眼泪到底还是流了出来。

    我伸手去擦,却不想辛穆抢先一步,他用双手扶住我的脸,看了我许久,忽然欺身亲上我的脸,嘴里还不住的呢喃:“你一定不知道……一定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迷人。”

    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任男人再怎么坚韧,也逃不过似水柔情。

    这是我想要的结果,这也是我抗拒的结果。我到底该哭还是该笑呢?人活到连喜怒都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地步上,当真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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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岁的时候,小姑姑给我讲灰姑娘的故事,我那时还不太懂得,王子喜欢上一个漂亮的姑娘,为什么还要那样繁复难懂的情节,当小姑姑讲到王子拾到了灰姑娘的水晶鞋时,我歪着头打断她:“不是说她身上所有的东西在十二点都会变回去么?”

    小姑姑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告诉我:“但她的鞋子不会。”

    “为什么?”我愈发执着“如果鞋子不会变回去的话,那么她为什么不拿着另外一只没变回去的鞋子去找王子?”

    小姑姑终于败下阵来,一手抚额,大喊:“嫂子,嫂子!我不要给小尘尘讲故事啦!”

    所以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明白,所谓童话,就像是武侠小说里所谓的宝藏一样,所有人都相信它有,除了作者和读者。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我彻夜失眠,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昏昏沉沉的睡去,梦里面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最终还是从梦境的幸福中醒来,再无睡意。

    辛穆昨天走的时候,终于答应给我考虑的时间。

    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接起来:“喂?”

    高一的心情很好的样子:“醒了么?”

    我笑了笑,明知他看不见:“刚醒。”

    “这么早?”

    “知道你要来电话嘛……”我手里玩着自己的头发,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脸一定是微微的红了,因为我感到它在发烫。

    “唔……”高一笑起来“你再睡一会儿,中午我去接你。”

    “好的呀……”

    说完,被自己这近乎撒娇的语气吓了一跳,多少年没用过这么少女的语气了。高一那边也是愣了一会儿,而后他低低的笑了起来。

    我怒道:“笑什么呀!”

    他回答的欠揍极了:“你说我笑什么?”

    正要说话,听得他那边有人在低低的说了些什么,他正八经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叫他们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

    说完,又开口对我说道:“二儿,我突然有点事,要是中午没给你打电话,你就先吃点东西吧不要等我了。”

    “嗯……”我意兴阑珊“我知道了。”

    高一压低了嗓音,略带威胁:“要好好吃饭,听到了没有?”

    “Yes sir!”

    他笑起来,而后挂断了电话。

    我捧着已经被捂热的电话,傻兮兮的笑起来。

    ————

    中午的时候高一果然没有打电话过来,小漏喊我去楼下吃饭,我委实有些饿,在心里把高一这个不守承诺的小人漫骂无数次,心有不甘的下楼去了。

    鸽子的吧台上摆了一个盒子,虽离着远,我也大概看到卡地亚的logo,正猜想是给谁的,就见她向我挥挥手。

    我走过去,鸽子将盒子推到我面前:“喏,辛少差人送来的,说是给你压惊。”

    我打开……珠光宝气,晃的我险些睁不开眼。

    “哇……”鸽子也探过头来“辛少看上你了?”

    我嗤之以鼻:“他那是看上我?他那是不拿人当人,不拿钱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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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昨天的事情在我心里还横着呢,辛穆这一送来项链,我顿时雪上加霜。也不知他是真有心给我压惊,还是想在我脆弱的心灵上猛劲的践踏。

    午饭自是没心情吃了,昨夜睡的不好,我干脆回到屋子里补觉。

    再一睁眼睛,天都黑了,时间过的太快了,什么都还没做呢,一天就过去了。窗帘没有拉,不远处的霓虹灯五光十色,晃的我眼睛直疼。正琢磨着是再躺一会儿,还是起床,门就被人敲了敲。

    我懒得答应,想必也不是什么急事。

    门口却有人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急,让她再睡一会儿吧。她睡不好了,脾气很大的。”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面上一红,不由鄙视自己的小女儿姿态。

    “她可都睡一下午了啊……”

    我翻了个白眼,两厢一比,小漏怎么显得如此粗鲁。

    仿佛是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够有说服力,小漏又道:“跟你说啊高少,您可别惯着她。这丫头我太知道了,你对她好,她不稀罕,反而觉得是你犯*。你得跟我似的,对她不假辞色,这不能让她觉得你把她当回事儿了!”

    高一笑了笑,过了会儿,道:“我确实挺把她当回事儿的。”

    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声音还没落,门就被人推开了,高一被人推进来,一个踉跄,险险站稳。

    门又被人狠狠关上,小漏的声音带着些许得逞后的快意:“我说……白马王子给你送来了,安全措施在你床头柜里有啊,橘子味的呢。”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高一一把抱了过去,他高大的身子躺在我身侧,无端将我明明是kingsize的床显得分外短小。

    “喂……你穿着衣服怎么能躺上来啊!”

    我本是嫌弃他穿着外套躺在我淡蓝色的床单上会把床单弄脏,可话一说出口,方觉出歧义,顿时整张老脸红的像是调色板,就等着谁来拿我的脸去做染色剂了,一准比苏丹红好使。

    “不好吧……”他的声音带着戏谑“我有点害羞……不过既然你都要求了……”

    “哎哎哎!”我火速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转过身,和他对视。

    同他面色如常的脸比起来,我这张脸简直太不淡定了。

    高一长手一伸,将我揽到他的怀中,彼此近的连呼吸都能够听得到,气氛实在太暧昧,我咬着唇,觉得还是说点什么好。

    “你……你怎么来了?”

    “还问我?”他不满的挑眉“是谁说要同我一起吃饭的,你这不守信用的小人。”

    我咧着嘴,笑的好不得意:“是我嘛?肯定不是啊……一定是你的哪个小情人说的,你倒怪在我头上,过分!”

    “哪来的什么小情人?”

    “那可说不准……”我撇撇嘴“在天下晓,我见多了像你们这样的富家子弟,哪个不是左拥右抱,三五天的换女友?”

    说完,耳边却没有他调笑的声音,我抬起头来看他,才发现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我。

    他喘着气道:“这么多年……”声音却慢慢沉了下去,复又低低响起:“我心里只你一个。”

    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时再如何伶俐的嘴,这一刻也终觉愚笨,便也只能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将这一刻,视为天长地久。

    星宇顶层的会馆,会员制度,整个魔都能进来的,也不过百十来人。是以能够托辛穆的福,坐在这里,我心里委实唏嘘。

    王助理依旧是我上次见到他时的那副装扮,冷冷清清呃气质,倒是像极了大学里实验室的老师,让人远远看着,就觉得难以接近却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我想多了。

    难得的,在这种地方,他没有喝酒,而是要了一壶茶,极普通的红茶,英伦做派。

    王助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是在细细品味,我看着,一言不发,只等着他来跟我摊牌。

    放下茶杯,王助理笑了笑:“初小姐,我极少见到你这样,有定力的女孩子。”

    我也笑,心里想着我的狼狈岂能叫你看见?

    嘴上却是说:“过奖了。”

    “辛先生叫我来跟你谈一下,是条件不满意……还是?”他有意的停顿了一下,不把话说满,接着又道“辛先生是很有诚意的,若初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可提出来。”

    很有诚意?

    这是不是我毕生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我喝了一口茶,笑了笑:“的确是好茶。”

    王助理依旧面不改色:“初小姐若是喜欢,改日我叫人送一些顶好的红茶给你。”

    我挥挥手:“不必了,我也不常喝,偶尔喝一次,新鲜而已。”

    跟聪明人打交道,果然不费力气,王助理没有说话,微微颔首,在等着下文。

    我继续道:“人好像就是这个样子,不常吃到的东西,不常喝到的东西,就觉得似乎比自己能拥有的东西要好上许多。你说呢,王助理?”

    他恰到好处的笑了笑,给我斟上一杯红茶,道:“初小姐也说了,是不常能喝到的。我在出国留学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从不喝茶,但是后来就爱上了,一天没有都不行。”

    “哦……原来王助理在国外待过几年,怪不得,这样开放。”

    话音将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很古典的钢琴曲,很耳熟,大抵是哪个欧美电影的背景音乐。

    他不急着接电话,而是看着我,打了个手势:“不好意思初小姐,我接个电话。”

    “请便。”

    他微微侧过身去,接电话时表情很严肃,言语之间我大概已经猜到了,打电话的是谁。

    果然,放下电话,他对我说:“初小姐,二十分钟后,辛少会来这里跟你见面。”

    “如果他是来跟我说这件事情的话,那么请他不要来做无用功了,他的时间极宝贵,浪费在我这里,不值得。”

    “您太过谦了,初小姐。”他起身,礼貌的伸出手来“打扰你这么久,真是抱歉,再会。”

    跟有礼貌的人打交道,真的是件很累心的事情,我伸出手:“谢谢。”

    ————

    辛穆很守时,二十分钟,几乎分秒不差。

    他刚一坐下,大堂经理就奔了过来,殷勤的道:“辛少,和往常一样么?”

    他解开自己西装的扣子,眉头微皱:“不,你这里有果茶吗?”

    大堂经理似乎很诧异,微怔了一会儿,道:“哦,有……有的。”

    辛穆看向我:“要什么味道的果茶?”

    “草莓的。”

    大堂经理看向我,眼神中带着吃惊诧异,以及一点点的,对于八卦的好奇?

    现在的人……都这样八卦并且不靠谱么?

    辛穆坐下来,不说话,我懒得应付,索性也不理他。

    手边有会馆为客人准备的报纸,我实在无聊的紧,便拿起来看。

    财经版,昨天跟我一起躺在床上的那个像小朋友一样的男人,一张跟公司员工合照的照片。

    一张合照,仅有你的半张脸,我还是欣慰异常。肆无忌惮的盯着你的脸看,似乎机会并不多。

    果茶很快就上来了,辛穆给我倒上一杯,自己却并不喝。

    我端起来尝了尝,甜的……我其实并不喜欢甜味。

    他这才开口:“你不满意我的条件?”

    扫兴……

    我皱皱眉头,放下茶杯,喝了太甜的东西,嗓子眼里发腻,只好清了清嗓子,才道:“辛少,我想你始终都不了解我的意思。我不需要男人来养,我所花的每一分钱,都靠我自己赚。没必要低三下四做你这种大少爷的情人,你开的条件我看过,不过如此。我自己赚的钱,未见得就比你给我的少。”

    此时此刻我才恨,刚才没有要一瓶酒来喝,话说的理直气壮,腿肚子还是不禁抖来抖去,克制不住。

    他面色不改,听了我的话,也没见任何喜怒:“初尘,你也不要当真以为我怎么看得上你。我是不想你自己瞎折腾。你跟谁在一起,你男朋友是谁,这对我来说无所谓,对你自己来说其实也无所谓。你要是能保证你这辈子,不踏入我辛家一步,我便就此放手。”

    我诧异他的话,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将话说开。

    他起身,很不耐烦的样子:“没办法保证是么?不甘心初家就这么倒了是吗?”

    下巴被人狠狠的捏在手里,我疼的眼泪都冒了出来,却见眼前的辛穆,冷着一张脸,淡淡的看着我:“就你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

    说完,放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脸上冷冷的,我伸手去摸,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满脸泪痕。

    ——————————

    几乎一夜之间,天下晓的生意就冷清了下来。心里自知是谁搞的鬼,可我实在不愿再跟那种人打交道。

    小漏坐在吧台上,鸽子正给她调酒,见我过去,便问:“喝一杯?”

    我点点头:“来杯烈点的。”

    鸽子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低着头专心调酒。

    小漏长吁短叹:“世态炎凉啊!”

    我笑着推推她:“你的小金库还够你挥霍一阵子,别这么怨念好不好?”

    “哎……”她的头靠过来,倚在我的肩膀上“男人这东西可真是不能相信,靠着男人的爱怜混饭吃,果然最不靠谱。”

    “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其实从小就喜欢安静。我上高中的时候听音乐都只听钢琴曲。”

    “怪不得。”鸽子将酒推给我,道“从来跟我们出去唱歌,你只会点后来。”

    “哈哈,这都叫你发现了!”我沉下声音,故作严肃“你知道的太多了……”

    说着话呢,就见楼上有人走下来,走近了我才看出来,这不是吟涟么。

    说起这吟涟,当年招聘的时候,清汤白水面似的站在一堆浓妆艳抹的姑娘的后面,我本来还没看见她,小漏给我去拿水,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大声的“哟呵”了一下。

    这我才看见,吟涟小模样一打眼不怎么觉得惊艳,但细瞅瞅,还真有那么点滋味。后来陈数演《倾城之恋》的时候,我们一致认为吟涟有那么点白流苏的味道。

    吟涟走过来,坐在我边上,手里的兜子放在吧台上,我一看,顿时就乐出来了:“我说妹妹……您这是要给小学生补课去么?”

    吟涟喝不惯酒,一喝酒身上就过敏,鸽子自是知道的,给她倒了杯果汁。

    “初姐你别笑话我了。我约会去。”

    我瞪大眼睛:“开玩笑吧?妹妹……你这脸上……我靠你这脸上一点妆都没有你约哪门子会啊!”

    吟涟禁不住我这么问,小脸通红,半天也说不出句话来,我看她的样子委实好玩,玩心大起:“妹妹……谁家的男人这么有福气啊?交你这么个五好女友?”

    她不说话,眼神却是瞟向小漏,求助的看着,小鹿似的。

    小漏到底禁不住她这样的哀哀的看着,拍了拍我:“得了吧啊,别欺负丫头水灵。”

    “啧……”我泄了气“问问嘛……”

    “哎,一看你就没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吟涟交的男朋友都快半年了,我都看见好几次她男朋友在前面的咖啡厅等她了,你丫是智障啊还是脑残啊。”

    说完,侧过身子看着吟涟:“这几天店里生意不好,就你最开心了。”

    “小漏姐……我……哎呀……我不是!”

    我趴在吧台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抓起吟涟的手袋塞到她怀里:“你小漏姐逗你玩呢,看你这样……快走吧快走吧。”

    吟涟如蒙大赦,站起身来飞也似的跑了,徒留我们三个笑的肚子都疼了。

    “哎哟哟,这吟涟,简直就是咱们天下晓的一朵奇葩啊!”小漏边笑边拍手“这tmd几万年出这么纯洁的一个妹子啊!”

    我笑倒在她的背上,午后阳光极好,透过天窗照进来,忽然想起,这样无忧无虑的笑,久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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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这辈子遇见的最最喜怒无常的人呢,绝对非辛穆莫属。

    本来天下晓的生意已经冷清到了门可罗雀,姑娘们都已经开始成群结队的组织出国旅游了,一日下午,我跟小漏逛街逛的脚酸,随便找了个星巴克坐一会儿。

    小漏一边喝着冷饮一边对我指手画脚:“你干嘛总买那么成熟的衣服啊?刚刚在HM,我看你穿那件蕾丝裙子,也蛮好看的啊。”

    我挥挥手,回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扯什么犊子,就那衣服能往天下晓那地方穿么?穿了谁还当我是老鸨子了?”

    正说着呢,手机就响了,我看了看屏幕上那十一个数字,虽没有名字,我心里却委实对这号码记忆深刻。

    对小漏做个噤声的手势,我强自淡定的接起电话:“喂,你好。”

    “你好,初小姐,是我。”

    “王助理。”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像是江南绵绵的细雨,凉薄中还带着那么一丝温情。

    “辛少明日就要回天城了,他让我转达一下他的意思:既然初小姐这样健忘,他也就无意再强人所难了。”

    一句话说的我云里雾里的搞不清,但中心意思我到底还是明白了的,心里怒骂一句这孙子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可口上还是要说:“那也请王助理转告辛少,我谢谢他手下留情。”

    说完,不等对方再开口,我先挂掉了电话。

    小漏坐在我对面,瞪着一双大眼睛,囧囧有神的看着我:“不*咱们了?”

    我点头,随即挑眉:“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伤心?”

    她捶胸顿足好一阵子,才抓着头发,极懊恼的对我说:“我才跟安安她们订了去欧洲的机票啊呜呜呜呜……”

    ……

    我真怀疑眼前这女人的智商。

    ————

    晚上回去的时候给大家都打了电话,有几个跑到别的城市去玩的,都叫她们赶紧回来。辛少既然不给我们捣乱,天下晓的生意就自然会好起来。

    电话都打完,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我哀嚎一声,垂头丧气的去洗脸了。

    高一出差去了米国,约定每天十点半会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他的时间很忙,好几次我们二人打电话的时候,他的秘书或者助理都会无数次的在一旁催促。

    我实在不是不善解人意的女子,但每每听到,也还是会在心里抱怨,也不知他们到底听说过没有,宁拆一座庙,不毁一对缘……

    洗完脸,想了半天到底还是给自己敷了个面膜,这终日里折磨人的辛大少啊,愣是让我本不明显的法令纹渐渐呈现兴风作浪的趋势。

    回到屋里,手机正欢快的响着,我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接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疲惫,却也欢喜:“总算接了啊,我打了有一个小时了。”

    我假意善解人意:“那就别打了呗,你那么累……”

    高一笑了笑:“某人这么累还给某人打电话,某人有没有什么福利给某人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我咬了咬唇,低声道“你……你要注意身体啊。”

    电话那端传来他低声的笑,我觉得手里握着的似乎不是手机,而是一块烫人的铁,我被灼的通.体滚烫,却是舍不得放下。

    耳边又传来熟悉的,秘书催促的声音。

    我抱怨:“真是的……”

    他轻声哄着我:“二儿……等我回去就好了。你,照顾好自己。安心等着我回去,知道么?”

    叹了口气,不甘心的撇撇嘴,可到底还是心疼他:“知道了,你也是啊,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的。”

    这样娇羞,简直连我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一番。

    恋爱中的女人啊……唉……

    人一忙起来,真是歇不住。前几天悠哉的跟个闲散神仙似的,这几天却忙的脚后跟直打后脑勺。

    从中午到晚上,连口饭都没吃上,远远的看着鸽子一杯一杯的调酒,心说这丫头明天肯定又要说手腕疼了。

    布置了晚上的节目又检查了一遍酒水,刚刚想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倒霉催的电话又响了。

    我看了看屏幕,有点诧异。怎么会是何静呢?

    何静也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豪门阔太太,说起来她自从嫁出去之后就极少跟我联络,因为当年她不顾我反对的做人家小三,一时关系很僵。

    我接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尴尬:“喂,何静?”

    “是我。”

    何静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疲倦极了。

    “好久不联系了,你最近怎么样?”

    她那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如何开口。

    过了良久,才听她道:“我过的不太好……老王,他又有新欢了。”

    我心里委实不觉得这是啥很么爆炸性的新闻,她家那口子,我太了解了,那典型就是一爆发户,小时候穷怕了、苦够了,好不容易有那么点钱,可不得尽情的挥霍,报答社会没见着,残害小姑娘他可是做的好着呢!

    心里虽这么想,但到底也不是何静的错,就算当年我有气过她给人家做小三破坏人家的家庭,可事已如此无可奈何,我再责备她又有何用?

    “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静叹了口气:“人家孩子都怀上了,昨天那女人给我打的电话。”

    事态颇为严重,何静早年流产太多,后来怀孕就难了,这几年一直吃药调理,只是不见效果。我知道老王已经一把年纪了,上一个妻子也只是给他生了个女儿,他心里着实渴望有个儿子。

    “你在哪儿?”

    “家。”

    “唉……我在店里,方便的话,你来店里吧。”我想了想,又道“权当散散心了。”

    她低低应了一声,光是从声音里,就能让人感受到令人低落的伤感。

    ————

    何静来的时候我正在角落的 沙发上吃泡面。

    她蹬着一双LV最新的鞋子,亭亭玉立的出现在我面前。何静保养的极好,宛然还是几年前那个正当红的何静,我真不明白王飞到底为什么放着这样一个*不要……

    当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自古以来,男人都是这样*骨头。

    何静在我身边坐下,我赶紧放下泡面。

    她伸手拦住我:“你先吃吧,我抽根烟。”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我心里琢磨着,却不敢问。

    她吞云吐雾好一会儿,才看向我:“又忙活一大天?到现在才吃上?”

    我委实饿的不行,含糊着点了点头,喝了一大口的汤。三两口把面吃完了,我舒服的像个晒太阳的猫似的靠在沙发上。

    何静看着我,忽然笑了笑:“你怎么还瘦了?”

    “瘦还不好?”

    她没回话,静静的把烟抽完,熄灭:“那女人的孩子都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老王对我好的跟以前一个样,要不是我亲眼看见那女人的病历本,我真的不会相信……”

    “你准备怎么办?”

    何静想了想,却摇摇头:“我现在心里特别的乱,一会儿想离婚,一会儿又不知道自己离婚之后该干嘛去。”

    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当年教你那点东西,你全都就饭吃了是吗?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光长年纪不长心眼呢!”

    “你家老王是花心,是能玩。可你也不想想,他今年都四十五了!再玩能玩几年啊,你说他一爆发户,平时除了泡堂子泡妞,他能有什么别的娱乐项目啊。凭什么离婚啊?你家老王不是没告诉你么?没告诉你就表示他不想跟你离,那女人有孩子怎么了,有孩子就能当正房?哪条法律规定的啊。”

    “更何况我告诉你何静,别以为你家老王傻、缺心眼。他心眼多着呢!就外面玩的女人怀的孩子他也敢认?他心里指不定还得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他的呢。”

    何静看着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唉……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我撇撇嘴,当局者迷呗。

    “说说你,最近如何?”

    我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泡面盒:“你也看到了,还是以前老样子。”

    “啧……”她掐了掐我的脸“总觉得你好像哪儿不一样了。”

    “哪儿啊?”

    何静抱着双臂看了我许久,忽然讳莫如深的笑道:“死丫头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靠!

    已婚妇女太可怕了!

    见我没说话,何静一挑眉,小人得势君的模样:“我猜对了吧?”

    还没等我回答,又问道:“谁呀谁呀?哪家的男人这么有福气?”

    “说了你也不是认识……”

    “你不说哪知道我认不认识啊!”

    我思索良久,反正高一那高调的行为已经叫天下晓人尽皆知我的男友是谁了,多一个人知道也无所谓。

    “高一,你认识么?”

    “啊!”何静小小的惊讶一下“一少爷?”

    “……是有人这样叫。”

    她挤眉弄眼,还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行啊你。”

    我心里升腾起许多骄傲的气泡,像是煮沸的水一样,咕嘟咕嘟的……我知道,这一切幸福的感受,都来自于他。

    只是因为生活里多了一个我爱的他,所以好像开启了另外一种人生。这大抵就是幸福了吧。

    ——————————

    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位,还在外出差没回来。近几天他越发的忙了,打电话的时候有好几次都睡着了。我一面心疼着,一面又想听他的声音,委实矛盾。

    心里烦着躲着的那位,倒是出奇的现身了。

    我原以为以辛穆的性子,定是不会再与我*,他是什么人啊,贾宝玉含着玉出生,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人人平等那一套也就只能骗骗五岁的学龄前儿童,稍微明白事理点的都知道,考前拼成绩,考后拼父母。辛穆生来就比别人高出一等,我虽打心眼里鄙视这样的富二代官三代,但是却也不可否认,他身上带出来的那一股子贵族豪门气质,非一朝一夕所养成的,一般人还真就没有。

    他的心情似乎极好,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呼群引类,好不自在。

    我见他那样的恣意,倒觉得自己几日来的抑郁和抵抗,像是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样,无理取闹,无聊之极。

    实在不愿意自贬身价,我转个身进了库房。走了几步,就听得里面有人低低的哭着,间或还夹杂着另一人劝慰的声音。

    “可别哭了,一会儿红这个眼圈出去,没的叫人看了笑话。”

    这声音不难认,正是天下晓的吟涟,这姑娘读过几年的书,说话都文绉绉的。我仔细着屏住气,稍稍探个身子,将里面的二人看清。原来一个是吟涟,哭着的那个竟是刘思慧。

    刘思慧这丫头白白生了副好面孔,只性子太小家子气,当年我是不太想招她进来的。奈何小漏一个劲的劝我说,你不喜欢没关系,男人可是顶爱如她这样的小家碧玉呢。

    我一想,也是。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总是不尽相同的。

    见她还在哭,吟涟又道:“他那人本就是个疏狂的性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平日里说过的话大半都是不顾别人脸面的。今天虽说对你说了几句重话,却也不见得是冲着你来的。你倒是好,巴巴的较了真。再者,且不说他那话有几分动了气,就算他真的唐突了你,你恼成这样,莫不是巴望着他来给你赔罪?”

    刘思慧咬了咬下唇,胡乱抹了一把脸:“我是不甘心,凭什么我要受这气。他辛穆是人,是公子哥。难道我就合该天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