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21-25(2/2)


    宋子休心情大好,“冯迟,当媳妇的是我女儿,可不是你啊。”

    管家和厨子都捂嘴偷笑,苏又清牵起女儿的手,“呵呵,休息一会,等下去祠堂给祖宗上香。”

    去祠堂的车程要十来分钟,冯迟和允清坐一辆车,爸妈走在前面。随便拣了几本杂志看,头条大都是两人的婚礼,选了几幅婚纱照给媒体登刊,关于冯迟身家的报道占了大半篇幅,关于宋家小姐的过去,原来早已与梁跃江和平分手,只是未对外透露而已。

    “如今,两人各择良伴,各自重新开始。”

    各自重新开始,允清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旁边有一张模糊的照片,梁跃江牵着一个女人,过马路时把她护的很紧。

    看不清女人的脸,化作灰,她也认识他的模样。

    宋允清失神,冯迟摘下她手中的杂志,“路口往哪边拐?”

    “右边。”她答的很快,车子平稳拐弯,允清突然反应过来,“错了错了,是左边。”

    冯迟沉默,绕了很大一圈才调了方向,他不愿深究她的心态,但大概也明白她真实的想法。

    遇红灯,冯迟得空转头看她,那种目光仿佛要把她看透,她和他对视,一秒,两秒,允清败下阵来,扭头看窗外。

    “小清,你……”

    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车子被大力撞击,两人猛的前倾,宋允清没系安全带,头撞在安全气囊上,吓的冯迟脸都白了。

    劲还没缓过来,“砰”!又是一下撞击!冯迟的手机都被震滑,他怒,双手死死护住允清的头,有东西砸在车身上发出闷响,车窗摇下,允清呆了———

    梁跃江,是梁跃江。

    他的越野车横在路上,车里的男人紧抿唇角,看向冯迟的眼神不仅是噬人,更想刨他祖坟。梁跃江面色惧人,越野的车头被撞出了凹痕,他字字蔑视,“冯迟,见你一次撞一次。”

    宋允清从冯迟背后探出,她捂着额头,只这一下,梁跃江的气势就灭了,他明明咬牙去忽略,到头来才发现,所有的防备,却敌不过她轻轻皱眉的一个动作。

    冯迟无声的怒,忍之又忍,转头轻声,“允清,疼不疼?我带你去医院。”

    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梁跃江听到。

    他心里的火陡然变大,却再也没有立场去抢夺,他不再看他们,油门一踩到底,“嗖”声飚出。

    “幼稚。”冯迟冷言,细细摩挲着她红了的额头,“真的没事么?不舒服你要告诉我。”

    她点头,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近乎躲避:“开车吧,爸妈应该早到了,不好意思,我说错了方向。”

    允清往脸上补妆,冯迟发现,她拿着镜子的手直颤抖,“扑通”一下,镜子掉到腿间,滚了两圈摔到了地上。

    允清握空的手指动了动,终是无力放下,落地的镜子也不再去捡。

    梁跃江的车一路狂驶,坐在旁边的女孩脸色苍白,死死抓着安全带,“跃江,你,你慢一点好不好?”

    “活腻了。”他不耐,“我就喜欢找死,你爱陪不陪。”

    女孩沉默,敛下眸子,她突然问:“跃江,我叫什么名字?”

    “该死的不系安全带!撞失忆了才好!”

    女孩一愣,揪紧安全带,失神也失心。呵,原来啊,他所想,非她所言。甚至连她说的话都没心思去听而是直接忽略。

    晚上,梁跃江把好好的女孩子折磨的不成样,他居高临下,掐着她的腰狠狠的说:“叫出来!”

    女孩子难受的掉泪,她卑微至极,“跃江,我是谁?”

    “叫出来!”他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直到听见身下女人的呻吟,那种破碎和毁灭的嗜血心理,说他变态也好,说他发疯也罢,梁跃江失笑,可不是吗,被自己亲手推入悬崖的爱情破灭,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再去珍惜的女人。

    不是最爱的那一个,哪个都可以变替代。

    他俯身死死咬住她的唇,含糊的说:“乖女孩,叫我小江,尾音拖长一点,叫大声一点。”

    她迎合,心里苦涩,眼泪流下的最后一刻,她说:“梁跃江,我是乐颜。”

    动作瞬间停止。一室沉默的近乎诡异。

    梁跃江嘴角的笑冰冷至极,“乐颜,我知道,你是乐颜。”

    他抽出手嘲笑,“所以,我才用手指,就像那晚一样。”

    和冯迟结婚的第二个月,宋允清做好自己能做的,家里的事一分一毫都不要冯迟操心,为人妻,尽本分,帮他照顾天台上的花草,婚礼当天,冯迟种了一株紫心,开花之日,花色渐变,一层比一层深,寓意———爱意渐浓。

    他的希望,寄于花草,紫心表我心。

    冯迟是个好男人,大概从小欠缺亲情的人,当有了自己的家庭时,会格外珍惜。

    他每晚陪允清看电影,工作忙时会提前告诉她大概几点回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习惯独处的冯迟,竟也学会了一些厨艺,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大清早出门,回家时拎着满满的袋子,“允清,允清,我今天给你做菜啊,你尝尝。”

    讨好,献宝。她不知道,原来冯迟也有这样的一面。

    性格和思想上有共性的人,相处久了总会有默契,对冯迟来说,生活里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他有过希望有过好感的人。

    对宋允清来说,冯迟带给她的是一场安定。如他所诺,如今的生活,冯迟实现了当初的诺言———带她开始新的生活,不刺激,不动荡,不华丽,只是她喜欢的安静、随心。

    他洗完澡,不会再像最初那样穿的严严实实走出浴室,白T恤,短睡裤,终于恢复正常。

    允清呢,也不会在浴室一待就是一小时,有时候还会让冯迟帮她吹头发。

    冯迟工作忙,她对商场之事没有任何天分和兴趣,他晚归的时候,允清会在沙发上看电视,尽量等到他回家。前几次还能等到他,而后却越来越晚,在沙发上睡着,第二天醒来总是在床上。

    餐桌上温热的牛奶,精致的点心,然后接到冯迟的电话:“起来了吗?早餐我做好了,你要记得吃。”

    他的声音一向好听,沉稳干脆,透过电波,总是带了点磁性,允清留意过很多声音,却找不出一个与之类似的男声。

    日子一直继续,也悄无声息的变迁。在她逐渐习惯如今的状态时,生活总是喜欢摆道坎让你忐忑。

    如往常整理冯迟书房,桌上摊开的书里露出一角文件,允清随手合上,不料东西竟然掉了出来,她看到上面的字,以为眼花,擦了擦眼睛,看清之后心一凉———

    离婚协议书!

    真正让她如电击的,是离婚协议书旁边的那几张纸,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宋允清眼一黑,竟然没站稳,直直摔在了地上。

    24、米糕

    真正让她如电击的,是离婚协议书旁边的那几张纸,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宋允清眼一黑,竟然没站稳,直直摔在了地上。

    冯迟回来时看到允清在沙发上坐着,响声让她猛然回神,握着药膏的手一抖,冯迟眼尖,疲惫被紧张代替。

    “你怎么了?哪里伤着了?”

    她晃神,“打扫的时候扭着手了。”

    一听是手,冯迟更在意,“哪只?你别动别乱擦药,我带你去医院。”

    “不碍事。”允清微微避开,“反正不画画了。”

    “冯迟,我有话要问你。”

    “嗯?”

    她迟疑一下,“离婚的协议书,我看到了。”

    冯迟“哦”了一声,缓缓低下头,良久他说:“其实是我早就准备好的。”

    “是有哪里不对么?”允清到底有点尴尬,“我们才结婚三个月。”

    冯迟笑,起身坐到她旁边,“我不是给你压力,也没有别的意思,在你没有签字之前,它没有任何意义。”

    她不明白,“对我这么没信心?”

    “不是。”冯迟眼角上扬,他波澜不惊,似是早就想通,“你的信心不是我说有就有的,允清,你问问自己,真的愿意和我走这一辈子吗?”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要听它的。”

    她刚想回答,冯迟抢先,“其实我对你,还真的没有信心。”

    “允清,我挺喜欢你,但是更乐意看到你幸福快乐,在你没有找到更好的人前,我会担起这个责任陪你走下去,但是吧,我也想过,你最好一辈子都别碰到这个人。”

    冯迟说这句话的时候,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自嘲,无奈,他笑:“你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看到你和梁跃江,我更加不相信了,可惜他自以为是了些,日子不是只靠爱和无限度的忍让就能过好的,你和他发展到如今,小清,你也有不妥,梁跃江的性子很大一部分也是被你惯坏的。”

    “其实你也很倔,但是倔的不让人讨厌,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梁跃江做的事介怀,你真正在意的,是他的不知珍惜和随心所欲,情绪逼到一个点,总有一天会爆发,允清,你性子也很冷,决定放弃时也不含糊,其实也在赌一口气。”

    冯迟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让她好不习惯,偏偏这些话有理有据,找不到什么去辩解。

    “呵呵,我说的对吗?”冯迟牵起了她的手,“允清,你说过我们某种意义上是同类,很正确,所以我早把你看透。”

    “所以我也知道,你这一生都爱不上我,偏偏我喜欢你,没办法,我冯迟认栽,离婚协议书你不必有疙瘩,说实话,最希望它不存在的人,是我。”

    “允清,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你明白,我多希望自己的生活此后一生有你作陪,但也不会强取强求。”

    我是爱你的,而你,是自由的。

    冯迟从没有跟她说过这么多真心话,没有忌讳,没有技巧,连她和梁跃江的感情都能客观剖析,冯迟的眼里一直有淡淡的笑意,看的宋允清心里苦涩。

    她说:“冯迟,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改变,可以争取的,试过之后会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他摇头,笑出了声,“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试不得,因为勉强就是折磨,还有一些东西天注定,没福没寿去享受。”

    “允清就像你,一辈子都不会跟我试爱。”冯迟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既然早就知道结果,何必再去为难过程。”

    既然早就知道结果,何必再去为难过程。

    如果不是看到那些东西,她的心里更多的只是感动吧,允清突然觉得心酸,咬着唇一下一下,再看他俊朗的容颜,模糊的像是打了露水的窗。

    即使她推开窗,也再也看不到里面的好风景。

    允清把眼泪忍了下去,冯迟见她通红的眼睛,只当是女人的感性罢了。

    他声音温和依旧,“难得早回来,给你做饭好不好?”

    她点头,末了才发现,冯迟的背影早已走远。脱外套,系围裙,挽衣袖,再自然熟练不过,他从冰箱里拿出蒜末和葱花,举着大块没有解冻的肉对她笑,“今晚开荤。”

    “说的好像你是吃斋念佛的和尚一样。”允清走过去帮忙,“跟谁学的做菜?”

    “几个酒店的厨子,应酬的时候会抽空去看一看。”冯迟把冻肉解冻,拿过她手里的刀子,“别去玩刀,自己手都伤了。”

    允清扯了扯他腰间的围裙,看他熟练的切菜,蒸锅上飘出热气,她的目光从冯迟的手,慢慢移到他的侧脸,怔怔发呆不知转开。

    “有东西?”冯迟甩了甩脸,总觉得她今天不正常。

    她摇头,“什么都没有。”

    “呵呵,真让我多想。”冯迟眼里有了笑意,“小清你今天不一样,心里有事。”

    她敷衍,“你没把离婚协议书藏好啊。”

    冯迟已经切完一盘萝卜丝,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手,“好,我下次一定藏严实一点。”

    吃完饭,冯迟又要出门,他让她早点睡觉,不要因为等他又在沙发上睡着,公司有事走不开,最近都会很忙。

    这些话,她都能倒背。只是这次,冯迟意想不到宋允清的反应。

    “我也要去。”她拦在前面,“我陪你去公司,看你工作,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冯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如常,“我会很晚,你在家里看电视。”

    她不肯,堵在门口,少有的坚定。

    “我可以自己去逛逛,不会吵到你,一起回家就好。”

    冯迟拗不过,最后还是带着她出门,开车的时候,允清有意无意看冯迟的手,握在深咖的方向盘上,衬的白净。

    她扭头看窗外,心如裂缝,越扯越开。

    冯迟没去公司,车程到一半就调了方向,“我陪你逛街吧,想买什么?”

    她点头,“去买米糕吧,城南的小巷子里,不过车可能开不进去,得走一段路。”

    允清带着他转了很多小路,最后停在窄窄的巷子口,正眼看去,巷子就如一条缝,房子很古老,是R市政府保护的建筑,楼上是家,楼下就开了商铺,没有招牌,只有一面面的旗斜着伸出。

    允清说:“这里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有一种米糕很好吃。”

    石板路有些磕脚,冯迟走在后面,允清今天穿了条白色长裙,盖住了脚踝,踏在这幽深小巷里,背影清丽,冯迟想到一句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概察觉自己走的太快,允清停下来回头对他笑,“这里漂亮吗?你回来没多久,应该没来过吧?”

    没有闲心和闲时间,自然不会踏足闲暇之地。小巷如R市的异度空间,繁华城市中心,自有一段古朴。

    允清对他伸出手的时候,冯迟愣在原地半天不知动弹。

    几米之远,那样的不真实,她正在打量对面的店铺,眼神并未停在冯迟身上。她的手伸向他,一直没有收回。

    他不敢轻举妄动,允清却走过来挽起他的胳膊,“我找到了,就是前面第三家。”

    他很僵,任由她挽着走,天色已经暗了,巷边昏沉的光打在她脸上,渡上一层朦胧,恍若是梦。

    米糕已经卖完,老板挥挥手笑眯眯,“明天早点来啊!”

    她无奈耸肩,“冯迟,白跑一趟。”其实他很想说,真的,一点也没有白来。

    松开他的手也是自然而然,旁边的小糖人吸引了她的注意,胳膊一松,允清已经跑了出去。冯迟摸着自己的手,手指紧了又紧。

    绕了大半座城市,带回了一支五块钱的小糖人。宋允清捏在手里把玩,冯迟和她都不说话,车内暖风送香,各怀心事。

    把她送回家,冯迟又说要出门,允清只说:“好,我先睡了。”

    门“咔嚓”一声关上,房子真安静。宋允清靠着门板,一点点滑落坐在地上,她捂着脸,再松开时一片泪湿。

    *

    冯迟出门后在江边待了很久,抽完半包烟才去到目的地,也不是故意拖时间,办完事情后回家已经快一点。卧室门紧闭,他想她应该是睡了。

    沙发上已摊好被褥,她的细心三个月没有变,冯迟摸了摸柔软的毯子,夜深无人才能卸下所有坚强,冯迟脸上藏不住的疲惫,叹了气然后进去书房。

    几分钟后,“砰”!书房里传来重响,冯迟淡定全失,桌子上已被他翻的一塌糊涂,怎么会不见了?他抖着厚重的书,一本一本的抖,额上甚至冒了细细的汗,不好的念想涌了上来。

    25、末路

    “你在找这个吗?”

    动作一僵,冯迟心被吊到了半空,他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宋允清,衣服还是出门时穿的,原来,她一直在等他。

    她手中握着几张单子,白色的纸张分外刺眼。允清又问:“冯迟,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的慌乱显而易见,她声音清浅,此刻却如重雷,落在心里“轰”声爆炸。

    “冯迟,你想瞒我多久?”

    只这一句,宋允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缠了他一晚,等了他一晚,原来,冯迟你也要人去逼。

    他撑着桌子的手紧了又紧,“允清,这与你无关。”

    她走近,说:“冯迟,你可以告诉我的,你应该告诉我的。”允清覆上他的手,硬是一根根掰开他紧抠桌子的手指。

    “我们慢慢治,国内外这么多专家,我带你一个个找。”

    冯迟摇头,笑容深知绝望,他终于转头看她,眉眼斜飞入鬓,却像打了霜,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悲伤。

    “没用的。”冯迟说:“允清,没用的。”

    “你又没有去找,怎么知道没用?”她终于哭出了声,“冯迟,你不要不抱希望,现在发现的还不算晚,你听我的,好好配合治疗,我……”

    “允清。”冯迟打断她,“先是手指,然后是手臂,腿也会越来越麻木,就像注了铅,直到再也没力气站起来,肌肉会萎缩,神经会衰弱,连轮椅都没办法支撑我……”

    他的表情淡而又淡,越是平静的语气,越是瘆人的恐慌,“莫氏症,亿分之一的几率,我碰上了,允清,被我碰上了。”

    从昨天下午看到诊断书起,宋允清就翻看了所有有关莫氏症的资料,病的潜伏期很长,一旦爆发便是短时间的衰竭,免疫系统被破坏,引起一系列并发症。

    全世界的病例不到一百,研究的力度有限,若是不幸,除了药物保守治疗,就只有———

    等死。

    知晓真相时,只是难过,如今两人坦诚相对,宋允清苦的说不出话。

    “冯迟,不想那么多了,明天我陪你去看医生,R市看完了,就出省,再出国。”她从背后抱住他,死咬嘴唇克制情绪,“你在天台种的植物,好多都没开花结果,这些东西都认主人。”

    冯迟笑,“其实我种的东西,大部分是不会开花结果的,允清。”他转身扶住她的肩,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眼里有泪,还是冯迟的眼睛笼上了水汽。

    他突然凑过去,两个人的额头轻轻贴在一起,冯迟抵眉失笑,

    “允清,我才三十岁……”

    “笑比哭还难看。”她终是没忍住,扑在他肩上强忍眼泪。冯迟问:“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哭?”

    抬起的左臂迟疑着在半空,最后还是落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哄着,“小清你乖,这些与你无关的,你陪过我,我很开心了,本来还私心的想再坚持一段时间,让你多陪我一个月,你既然知道了,就在协议书上签字,我说过只要你快乐起来,允清,是到该回家的时候了。”

    她死死抓住他的衣服,除了哭声什么都发不出,忍之又忍,才哽咽着说了三个字:

    “……我不走”

    冯迟却把她强硬的推出了书房,情绪突变脸色惧人,“这婚结的本来就没有实质意义,该走的还是要走,有什么区别!”

    “别”字消音在剧烈的关门声里,突然之间,什么都安静了,她怔怔的盯着门板,一抹脸上的泪,其实,真的不想当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宋允清回房想了一夜,她没有关门,冯迟也一夜没有出来,曾经喜庆的新房,此刻如冰窖。夜凉如水,凉不过人心。

    *

    第二日冯迟醒来,就看到宋允清坐在旁边,翻着杂志喝着水,阳光里对他笑:“早上好。”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冯迟的倦色还没消退,看着她,“我今天很忙。”

    “我知道,我给你做了早餐。”

    “我不吃了,公司有会要开,晚上不回来。”

    “我会等你回家。”

    “不用了。”

    “我会等你回家。”她重复,说:“冯迟,只准你忙这一天,明天开始,我陪你去医院,接受治疗,好好休息。”

    他眉头拧的紧,眼里全是不耐,“不要瞎闹,过几天我送你回家。”

    “我陪你的理由,你想听么?”宋允清捕捉到冯迟一瞬间的表情变化,眼里的突闪的光让她知道,冯迟不是不想有人陪,他过不去自己这关,该认命的时候,就不要再去妄想。

    即使她不爱他,冯迟也不想再拖累,既然早就知道结果,何必再去为难过程,勉强她的善良心软。

    “你在一天,我就陪你一天。”宋允清走到他旁边,“冯迟,为什么不要我陪?非得一个人去承受才叫不给我添麻烦吗?”

    她的手心很暖,冯迟一僵,这场景多么似曾相识。

    “我第一次见你,你挡在我的车前,还叫的出我名字,冯迟我记得你的车也是路虎,后来是和暖阳,那个小男孩你还记得吗?他说,你长的很好看。在画室,你问我,要不要试试被人追求的感觉,不骗你,你是第一个人对我表白的人,之后……”

    宋允清歪着脑袋想了想,释然,“之后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交集了,别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帮你去参加画赛,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概因为自己学了那么久的画,对这些东西分外敏感,或者是因为,不想看到你为难。”

    “我爸爸常说你是一个好男人,所以他愿意帮你,也许我也一样,说不出所以然,凭着感觉去做,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也愿意帮你,冯迟,这个世界不是除了爱情和婚姻,就没有别的立场去决心做一件事,我说这么多,你理解吗?”

    宋允清眼里是明亮的笑意,“不理解的话,你就反着想想自己,为什么愿意和我结婚。”

    她把他的手握的更紧,力道和温柔,只为帮他勾起一场似曾相识。

    “不必对我介怀,我对你不是同情,你也不是我的负担,我只是不想世界上没有一个叫冯迟的男人,既然知道结果,何必为难过程,你总是强调这句话,可冯迟你知不知道,这个过程,并没有让我难堪。”

    允清轻声说:“有人陪,你为什么不愿意,如果愧疚,唯一的方法,就是快点好起来。”

    她叫他,“阿迟。”

    几乎一下子撞进心里,冯迟低头,到底是动容了。

    *

    除了昨晚的情绪失控,之后的日子两人都默契的开口不提他的身体。陪他看医生,陪他治疗,宋允清每晚花半个小时帮他配药,医生的方子上长长的一串。

    这些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有时候冯迟会和她散步,挽着他的手,话不多,偶尔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允清会扯扯冯迟的衣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两人的目光落在同一处。

    橱窗里折出两人并肩的身影,光影浅的很。

    “这个好看么?”宋允清指着一小串红灯笼问,“买回家挂着吧,过年可喜庆了。”

    冯迟点头,“不用非等到过年,现在就可以挂。”

    她摇头,“多没感觉。”

    “不知道能不能捱到过年。”冯迟摸摸她的头,然后背过身去挑别的东西。

    允清提着灯笼,半天不知道放回原处。

    晚上吃完药,冯迟睡的很早,他强撑精神陪允清看了半场电影,后来着实累了,说是去卧室拿东西,结果一直就没出来。

    他一走,电影的内容就没怎么看进去,宋允清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抠着遥控器,除了电影的声音,这房间安静的诡异。

    她走到卧室,迟疑着推开门,光线随着缝隙一点一点透出,冯迟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宋允清走近,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冯迟没有醒。

    她咬唇,轻轻的戳他的肩,“冯迟?”

    床上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若是平时,早就醒来了吧。宋允清的心脏像是停止跳跃,她的掌心抚上他的脸颊,“……冯迟”

    他眼皮动了动,硬撑开来,倦色怎么也收不拢,“小清?”

    宋允清眨了眨眼睛,明明是笑,心里堵着的气却怎么也放不下,“没事,我就叫叫你,你睡吧,我帮你关灯。”

    他点头,“对不起,没有陪你看完电影。”

    “你睡吧,我明天帮你做早餐,喝橙汁好不好?”

    “好。”

    “明天我们去把灯笼买回来,好不好?”

    “好。”

    “我跟妈妈说,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好。”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yīn影,他的眼皮撑不住的合上,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身边溜走,宋允清贴上了他的手:“阿迟。”

    “嗯?”

    “答应我,明天你要醒过来。”

    手背上染上了湿意,他的眼神变亮,随即更加沉暗,他哑着声音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