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21-25(1/2)

    21、日出

    也许是“结婚”两个字触动了她的敏感,也许是眼前人的真挚诚恳让她心热。宋允清哭的止不住,后来,她一头栽在冯迟怀里。

    再后来,冯迟拍着她的肩,他很僵硬,他没有试过温柔在怀的感觉,他佯装镇定,抖着的手还是出卖情绪。

    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冯迟再没有提起。

    他带她做一些不一样的事,去登山,去游乐场,去跑步。登高望远,忘情尖叫,沿着操场一圈又一圈的狂热奔跑。

    她爬不动了,冯迟拉着她的手使劲往上拽。她不敢坐过山车,冯迟强硬的把她推上座位,她跑的腿发软,撑着膝盖再也不愿动,冯迟就拖着她,不跑,就抱,允清不服,推开他咬牙继续。

    冯迟不愿意她颓废,他要她自己走出yīn影,外面阳光大好,为何不享受笼罩。

    他说过,允清如花。

    就算此生,再没有办法在别的景色里绽放,他也要帮她拾起一颗向阳的心,等待厚积薄发。

    她的花期,梁跃江不懂呵护,冯迟来,冯迟要她学会自己珍惜。

    “你不能因为过去的21年,而失望于今后的岁月,允清你要知道,未来至少还有40年等着你去经历,你心里的希望不能止步于过去,而是要看以后的路。”

    “你可以不再爱人,但你一定要爱自己,乐观,真诚的去生活。”冯迟握起她的手好温柔,“不必对我介怀,我对你没有企图,也不是追求,更不是乘虚而入的故作关心,允清,我说过,我只是想让你快乐起来。”

    她的神情很平静,淡之又淡,嘴角的笑意却动容,她轻声:“冯迟,我知道。”

    冯迟显然很开心,不自觉的伸手想去摸她的脸,伸到一半,他才恍然,急忙收回略带歉意,“不好意思。”

    允清听到这四个字后突然笑了,在冯迟诧异的目光里,她竟主动贴了过去,脸颊挨在他掌心,一热一冷,一个安然,一个发愣。他听到允清说:

    “谢谢你。”

    *

    无意间提起要去看日出,本以为是玩笑话也就没当真,允清这一个月被冯迟折腾的够呛,走过的路赶得上马拉松,她平常不敢尝试的东西也一一试过,而后发觉,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接触久了,宋允清对冯迟这个男人的了解具体化许多,冯迟跟她说自己的过去,母亲死于难产,私生子总是被歧视打压,人争一口气,他自立门户,跟过煤窑老板,下过百米深的矿井,也经历过三餐不饱的生活,后来分了点钱就从矿里出来了,这种坑人害命的买卖,做多了,会折寿。

    再后来,有幸被宋子休看中,一生总有贵人相助,冯迟才算飞黄腾达。

    允清撑着头,很认真的听,她问:“冯迟,你的名字谁起的?”

    “我母亲。”

    允清笑,“很好听。”

    “那个男人结过婚,我母亲后来才知道,可惜肚子都七个月了,没几个月,她就走了,阿嬷说,母亲临终前嘱托,给我犬迟’这个字。”

    冯迟,也算是她一生的句点,只是这个句点,总带了那么几分悲戚。

    她的爱情,也不过是———相逢太迟。

    “你呢?允清,你的名字是宋叔起的?”

    她点头,眼里似有光,“允你一生。是不是很美好?”

    “呵呵”冯迟笑,“猜出来了,苏妈妈的名字里有个‘清’字。”

    承一诺,总是来的容易,守一诺,得花费更多的耐心,而实现诺言,却是天下难之又难的事。

    小清的爸爸疼一个女人的方式,就是把诺言刻在他的血脉里。

    最初的疼爱,不减不灭,一代代传承下去。

    那一晚,两个人就彼此的名字而延伸出更多话题,六月初的夜晚,美好的令星星眨眼。

    后来说到看日出,一句玩笑而已她不当真,哪知冯迟竟真的说到做到,凌晨三点就开始打电话让她起床。

    允清再好的脾气也失控,“不去不去,天亮了再去。”

    她把手机关机,冯迟就打家里的,她想拔电话线,手在桌上胡乱的摸,“啪”的一声,杯子摔了,打破一室安静。

    睡意也一下子清醒,允清接起他的电话,冯迟说:“十五分钟你再不出来,我就自己去。”

    允清两眼肿的跟核桃一样,冯迟倒是神清气爽,笑的好不得意。

    本以为会去山顶,哪知冯迟把车开到了陌生的地方,她狐疑,“这有日出看么?”

    “嘘。”冯迟悄声,示意她仔细听,“有没有发现?”

    沉心几秒,允清惊喜,“海浪声!”

    两人延着弯曲小路摸黑前行,“这儿没别的路吗?很难走啊冯迟。”

    他转头提醒,“小声点,附近农家养了很多狗,比较不温驯。”

    允清捂着嘴直点头,冯迟才发现,原来,眼角也会笑。

    她走的再小心也难免磕碰,泥泞路很软,一不留神就蹦出个大石块,冯迟倒是一言不发,白色针织衫很亮,服帖在他身体上,他边走边嘱咐:“允清你小心点,附近狗多。”

    “所以呢?”她张望四处,黑漆漆的只闻风吹草动声以及逐渐清晰的海浪声。冯迟声音很淡,“所以,注意不要踩到狗屎。”

    允清笑了出来,拍拍他的肩,“冯迟,你变了。”

    他忽的松气,“到了。”

    拨开树枝,冯迟微微侧身,允清从他手肘下冒了出来,辨识出了海岸的弧线,看到由远及近慢慢涌上的白色水浪,海岸线终是与天相接,青白的一道缝,这就是冯迟带她守候的日出。

    允清兴致颇高的往前跑,冯迟一把抓住她,“等等。”

    他蹲□,“小清,把鞋脱了。”

    她赤着脚在沙滩上乱跑,用沙子埋没脚丫,故作紧张的对冯迟说:“呀,埋着了,出不来了。”

    冯迟点头,笑容在两米远的距离中,格外阑珊。

    后来,他坐到了沙滩上,屈起右膝左脚伸展,浪花上来时,恰好能覆盖。耳边是水声,眼里是比水还温和的小清。

    真正的快乐,是你连笑容都不自知。

    再后来,允清也坐了下来,想了想,又往冯迟身边挪了挪,长发被海风漾起一圈弧,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冯迟恰好能闻到她的发香。

    他们不说话,目光都落向海面,冯迟侧头打量她,小清的眉头轻拧,明明是一副思考的表情,冯迟却觉得,她在所思所想的事情里,失了神。

    不一会,小清低着头双眼微闭,冯迟问:“困了?”

    “恩。”

    “靠一会吧。”他坐近了些,肩膀就在她眼前。允清眼里有一丝清醒,而后,她缓缓的贴了过来,“冯迟,日出的时候要叫我。”

    他没有吭声,但好像是点了头。

    允清醒来时,天色竟然已经大亮,太阳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看着她一脸郁闷的表情,冯迟笑,“日出,错过了。”

    “你没有叫我。”她失望,“三点起来的,费了这么大的劲。”

    “我叫过你,你没有醒来而已。”冯迟说:“错过就算了,下次吧。”

    他突然问:“海景漂亮吗?”

    允清点头,“漂亮,我记得画过一幅画,是在……”

    冯迟打断,声音低沉感性,“我也觉得海景很美,就跟你一样。”他起身,揉了揉麻木的肩,“回家吧。”

    宋允清把他叫住,“等一下。”

    冯迟回头,“啪”的重响,一个沙团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脸上。小清得逞,眉眼俏意横生,“怪你没有叫醒我。”

    “啪”,又是一个沙团砸了来,冯迟这会长心眼了,头一偏,轻松躲开。

    接二连三的沙泥扔了过去,小清追着他,冯迟笑着躲,最后连团都懒得揉,手捧沙子直接朝彼此泼去,小清眼明手快,往他衣服里倒了满满一捧,冯迟憋着脸,脱了外套,在原地蹦啊蹦的,细细的沙泥从衣服下摆滑出。

    衣服卷上半截,结实的腰身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其实,很诱人。

    “没想到,你还真能闹。”冯迟无奈,两个沙人黑不溜秋,“扑哧”一下,竟一起笑出了声。

    回市中心的时候出了小状况,冯迟的车被人认出来,而后又发现坐在旁边的宋允清,几辆车跟着甩不掉,相机一茬接一茬,被窥视的滋味真不好受。

    冯迟说:“数到三,我们就跑。”

    “啊?”她未明白,车轮一滑,调了方向直接停在路边,“下车!”

    冯迟语气硬朗,不由分说拉开车门,允清不敢耽误,回头看到后面的人也跟了上来。

    冯迟抓起她的手狂奔,越过熙攘人群,无视车水马龙,在马路上逆流直冲,他不给她休憩的空当,城市之大,唯有两人一路前行,狂热淋漓。

    允清急喘气,捂着腹部忍耐不适,她打量这个小弄堂,看到冯迟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这个矜贵从容的男人此刻也是一脸狼狈。

    允清大笑,“怎么到最后,是我拉着你跑了?”

    冯迟不说话,只是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她看着他,突然问:“冯迟,你想开始新生活吗?”

    冯迟小僵,随即如常,他答:“想。”

    “嗯。”允清低下头,她说:“那好。”

    *

    “你真的想好了?”宋子休问了不少十遍。

    每次,她都是点头,不说话,也就找不到什么话去反驳。父女俩散步在林荫小道,夜空星星很多,偏偏找不到月亮。

    允清挽着爸爸的手,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最后石头一滚,掉进了路边的下水沟。

    “之后你们决定去哪儿?”

    她想了想,说:“哪儿都去,第一站是云南,然后是新疆,下半年再回日本。”

    宋子休拽紧了女儿的手,心里的空荡如此明显,他试探:“在R市不好吗?冯迟的公司在这里也不错。”

    “不想留在这里。”允清答的干脆,敛下的眸子读不出情绪,只是路灯下的影子,越拉越长。

    宋子休以为她会一直沉默的时候,允清却说:“爸爸,我想重新开始。”

    她碰不到更爱的人,同样的,也碰不到比冯迟更好的人。

    宋允清一直记得父亲说的话,对他来说或许是欣慰的吧,因为这个期待并没有拖延太长时间。

    宋子休抱了抱女儿,如珍如宝,“允清,爸爸等你回家。”

    *

    婚期订在6月28日,苏又清觉得太过匆忙,小清就哄着妈妈,“就办个小型的好啦,您女儿不爱凑热闹。”

    “傻子,你自己的人生大事怎么能叫凑热闹?”苏又清拿着喜帖看了又看,“我还是觉得紫色的最好看,要不喜饼也换成淡紫包装吧?”

    “好,您喜欢我们就换。”冯迟走过来,他坐在另一边,笑容很淡,“我打电话让他们改。”

    苏又清叹气,放下东西便不再吱声,明明是他们自己的婚礼,怎么都如此不上心,与己无关一般。

    那晚她跟丈夫说着说着就哭了,“我担心允清,不是说冯迟不好,我看出来了,他再好,也不是女儿要的。”

    宋子休安抚着妻子,眉间也有无奈,“女儿有自己的考虑,冯迟也是知分寸的人,他会照顾好允清的。”

    说来说去,问题还是绕回了原处。一室安静,各有不安。

    婚礼前一晚,宋家所有人都赶到,宋汉南,宋天朗,小醉婶子,还有表妹依依,就连小佳阿姨和陆炎叔叔也来了。

    卧室贴了很多“囍”,什么都换成了新的,地毯也是省里知名的阿嬷绣的,龙凤呈祥,贵气华丽。

    “来来来,梳头啦!”

    陈醉端着小金盘走了过来,红木梳上系了根细丝绸,红艳喜庆,家人围着允清,她一袭红色长裙,肩膀露了出来,晶亮的坠子衬的锁骨更加好看。

    允清对着镜子笑,妈妈轻抚她的长发,软如青绸,再抬头,她眼里含着泪光。

    所有人注目,有祝福有羡慕,陈醉也有一种大女儿终于出嫁的感觉,蹭着丈夫的手好感动,小天狼哼唧了一声,然后将她抱的更紧。

    妈妈动作轻柔,“一梳梳到尾,二梳早生贵子,三梳白发齐眉。”

    “砰”的一声,几个小辈捂着嘴,刚说完“白发齐眉”————

    梳子断了。

    宋子休的脸色一僵,妻子已经慌的不知所措,残破的梳子在手里刺眼的很。

    允清依然笑脸如花,但任谁都看出了她眼里的落寞。

    “先生太太不,不好了!”

    管家急切的敲门,他惊恐,“梁,梁少爷来了……他好吓人!”

    22、插曲

    梁跃江出现了!

    屋里人大惊,看门外,看主人的表情,最后目光都停在宋允清身上。外面的响动越来越大,宋宅的人不敢拦,却又不得不拦,梁跃江好可怕。

    宋子休铁青着脸,疾步走过带起的风都严厉,宋天朗眼明手快的拉住他,“清儿的好日子,你别冲动,我去。”

    衣裳如虹,小清的背影一动不动,小醉婶子扶住她的肩膀,“乖啊,这演电影呢,没事的。”

    她扯出的笑容,任谁都看出了不自然。

    宋天朗把门关上,玄关处一个劲往屋里冲的男人大吼,“让她出来!让她出来!”

    宋天朗一愣,又怒又急的梁跃江,眼睛通红的梁跃江,强忍眼泪的梁跃江,他说:“二叔,我求求你,让我跟她说一句话。”

    “跃江,跃江!”宋天朗去拦他,费了大劲还是被他推搡的直往后退。

    “你听我说,不管你们之前怎样,她就要结婚了。”宋天朗抓着他的肩膀猛的一按,语气强硬,“梁跃江!她明天就要结婚了!”

    她明天就要结婚了,从此再与你无关了。

    梁跃江胡茬落满下巴,在听到这句话后迟疑,反复去想,最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宋天朗以为他清醒的时候,胸上竟挨了重重一掌,疼的他岔气,梁跃江挣开他的钳制,冲上去砸门:“宋允清!宋允清,谁准你嫁人的!”

    “谁准你嫁人的!”

    “谁准你嫁人的!”

    门开了,出来的却是宋子休,“老子爱把女儿嫁给谁就嫁给谁!给我滚出去!”

    梁跃江逮住空隙就往卧室冲,宋子休狠狠揍了他一拳,他踉跄着没站稳摔到了地上,他眉头皱的深,捂着手肘直吸气,这一下怕是手骨错了位,梁跃江不死心的爬起,两个男人谁都不让。

    “梁跃江我告诉你!”宋子休指着他,“这辈子,我女儿都不会进你梁家大门!”

    他怒声:“上了我的床,***还想嫁给谁!”

    这句话把宋子休气的不轻,呼吸急促,拳头握的死紧,连打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门打开,外厅明亮的光涌进卧室,小清站在门口,一身红艳刺伤了梁跃江的眼。

    “小江。”她喊他的名字,分开三个月,再听,差点催泪。

    “你想要答案吗?我告诉你,上过你的床,我还可以上别人的床,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宋允清说:“喜帖你要么?明天下午三点的婚礼。”

    梁跃江抽空了力气,他笑,字字咬牙,“好,好,宋允清,你记得啊,是我不要你的。”

    他走到她面前,右手摔伤了没力气再抬,无名指上的戒指几乎是撕扯下来,指节磨的发白,“啪”的一声,戒指狠狠丢在她身上,梁跃江指着她的鼻尖,“宋允清你记得,是我梁跃江不要你的,是我先不要你的!”

    狠绝的话,倔强如他,再一转身,梁跃江胡乱的抹了把脸,掌心除了湿润的泪,怕是再也握不到她的手了。

    待嫁之夜,却像是同他的永别。

    梁跃江,此间再无少年。

    他走时连门都没关,允清看着他的背影,她想,他瘦了。回头对父亲说:“爸,把头发梳完吧。”顿了顿,又补充:“你帮我梳,好不好?”

    他点头,不忍再看女儿的眼睛,“好。”

    一梳到白头,二梳子孙满堂,三梳白发齐眉。

    发如青绸,搁在大手中,这是宋子休一生最温柔细致的时刻,宋家人围着他们,彼此忽略刚才的动荡,祝福依旧。

    梳完之后,竟鼓起了掌,个个展笑颜,允清看着父亲手中的铁梳子直笑,“醉婶婶,你从哪儿找来的?”

    陈醉揽着她的肩膀,“平时用来敲你二叔的,我都敲了十几年了,允清,你会幸福的。”

    她没有点头,还是那副笑容,气氛温馨,刚才一幕仿若未曾发生。当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一室的红耀满眼睛,允清看了看四处,摸了摸红彤的被单,冯迟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坐在床头发愣了好久。

    “紧张吗?”

    “紧张吗?”

    两人同时问出,然后一起笑了,冯迟说:“我很紧张,第一次结婚。”

    “你一生还想结很多次么?”

    他似乎想了会,然后答:“如果还能碰到很多个你,我也许会试试。”

    允清自然没有告诉他晚上的事情,冯迟跟她道晚安,她半天没有回应,冯迟试探:“有话跟我说?”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说:“明天见。”

    小型的婚礼,却是精致无比,离市区百公里的小镇,教堂临海,古老的钟声混着浪声,倒也奏出一段和谐之美。除了自家亲戚和十来位交情极深的友人,落座的都是镇上的居民,八十高龄的一对老人见证过两百多场新婚之礼。

    嫁衣如绸,穿在她身上温婉如水,倒也没有很浓重的妆容,描眉点唇,新娘子清雅的很。苏又清贴着女儿的脸,“今天你很漂亮。”

    她笑,握紧妈妈的手,“我有点紧张呢,当年你和爸爸的婚礼,妈你紧张吗?”

    “呵呵,我跟你爸爸补办婚礼的时候,你都四岁了,像只小跟屁虫一样黏着我,嘴巴甜甜的到处讨糖。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没什么好紧张的,嫁了就嫁了,好好过日子。”

    说到往事,苏又清眼里都是笑意,细枝末节她都一一记得,对女人来说,婚礼是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好好过日子。”允清点头,嘴角浅浅一抹,听到妈妈问:“你现在开心吗?”

    她答:“我只是觉得很踏实,冯迟是个挺好的人。”

    “吃过苦的男人比较会疼女人。”苏又清帮她调正颈间的坠子,“允清,不管选谁,妈妈只是希望你真正的愿意,真正的快乐。”

    “不是委曲求全,不是找替代品,更不是逃避现实,妈妈不希望你跳出一个圈,又跳进另外一个圈,这种劳命伤心的事……”

    “妈,我知道。”允清说:“做过第一次,就不会做第二次了。”

    她垂下眼眸,看着手腕上精致的链子微微失神。

    婚礼很温情,允清挽着父亲的手,教堂大门缓缓拉开,阳光争先涌进,冯迟侧身而立,白色礼服衬的人清俊不凡,三十而立的男人,这会手心都出了汗。

    古老而神圣的誓言,教父虔诚相问,冯迟允诺许她一生。最后宋允清点着头轻声说:“我愿意”时,宾客都激动的鼓起了掌。

    他们大都是看着允清长大的,如今陪在她身边的人,虽有遗憾,好在圆满。

    婚戒交换的时候,小清的妈妈终于止不住的哭了,宋子休扶着她的肩膀安慰,但自己也忍不住动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泪水撑下去。

    冯迟牵着小清的手,走到两位长辈面前,郑重的说:“爸,妈。”

    他的紧张小清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冯迟握的铁紧,冯迟心跳剧烈,手抖的厉害,叫完“爸妈”之后,竟然会脸红。

    看着他的绷紧的侧脸,小清终于忍不住笑了。

    冯迟的亲朋很少,到场的除了助理,还有婚礼后半场出现的唐意浓与危安。不同往常的排斥,这一次,意浓挽着危安的手。

    “冯迟,小清,新婚快乐。”她微笑祝福,看向冯迟的眼神,平而又淡。

    危安也对他点头致意,不笑不说话,转而对着新娘,他才面露温和,“宋小姐,祝你们夫妻白头到老。”

    夫妻,白头到老。这两个词让旁边的女人明显僵硬。危安低喊:“意浓。”

    亲昵的语气,是只有两人才明白的警告。

    “招呼不周,还请见谅。”冯迟对意浓笑,然后牵着允清去别的宾客那儿。有人喜有人忧,有些忧伤藏在背后不让他知道。

    腰间的手掌不断游离,他搂着她光明正大,唐意浓笑容如花,贴着危安的耳朵:“危社长,拿开你的爪子。”

    而后抛花球,冯迟笑着在允清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笑的眉眼都弯成了月,有意朝角落抛去,一个小女孩接到,众人哄笑,她红着脸左看右看,最后屁颠颠的跑到右手边,竟然把花球塞给了唐意浓。

    大家配合的冲危安鼓起了掌,吹起了口哨,这会轮到她傻眼了。

    大合影里,冯迟和宋允清被拥在中间,起哄着让新郎亲吻新娘,拗不过,最后冯迟亲了她的脸颊,“咔嚓”一声,美好永远定格。

    新房是冯迟一个月前买的,宾客都散去后,房子安静至极,允清从厨房倒水出来,看到冯迟坐在沙发上,他双手撑着头,把脸埋在臂间,看起来很累。

    察觉她的靠近,冯迟立刻打起精神,起身指了指沙发,突然发现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对望着,“扑哧”一声竟一起笑了出来。

    允清穿着露肩长裙,面料光滑贴在身上,曲线玲珑在灯光下甚是好看。

    这么站着也不是个办法,也找不到继续的话题,两人都不自然的别过头,冯迟被灌了酒,眼里染了醉意,他一步步走过去,允清紧张的看他,整个人仿佛定在原地,竟然没力气动弹。

    “冯,冯迟。”

    23、再会

    他越走越近,酒味也扑鼻而来,允清连他的名字都说的不利索,冯迟瞥见她渐渐紧握的拳头,她的语气,她的表情,她的反应,冯迟毫不怀疑,再走近一点,允清会果断的出手打他。冯迟明白了,她的抗拒。

    “呵呵。”他失笑,指了指前面,“我先去洗澡。”

    “噢,好。”她把路让出,一想不对劲,那边没有卫生间啊。

    再回头,冯迟也笑的尴尬,“我,我先去拿衣服。”

    这个澡,冯迟洗了五十分钟,他出来的时候允清吓了一大跳,冯迟一身西服,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头发还在滴水,表情不自然的很。

    “你,你要出去?”允清迟疑。

    冯迟摇头,头发上的水溅出一小圈,冷漠寡淡的男人难得的可爱,“我洗完澡了,换身衣服。”

    他眼神很躲闪,允清想,其实你睡衣……不暴露的。

    冯迟的小心翼翼让她更紧张,她洗澡洗了一个小时,被蒸晕的前一秒终于出来了。沙发上已经铺好被褥,冯迟显然很累,强打精神在等她。

    指了指沙发,“我今晚睡这,累了一天你早点休息。”

    就像一种默契,她没有特别的反应,点点头应允。主卧很大,布置成漂亮的新房,每一个角落都喜庆。她独自站在房中间,四处打量了会,再看向红艳的婚床,莲子、红枣、桂圆这些寓意吉祥之物装在喜袋里,满床都是。

    她拿起福袋,指尖描着上面的花纹,情绪无大悲无大喜,允清发呆很久,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眼睛好干涩。

    晚上出去倒水喝,客厅里的冯迟睡的很沉,允清帮他关了大灯,只留暖黄的一小盏取光。沙发不大,被子拖在地上,他的后背没有盖严实,允清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的帮他盖上。

    目光停在他脸上,连睡觉都紧皱眉头,冯迟,你活的真累。

    玻璃杯里有小半杯水,她诧异,拿起旁边的药盒看了又看,原来他感冒了。

    允清又给他盖了条薄毯,空调的温度打高两度,回房前摸了摸冯迟的额头,没有异样才去睡觉。

    他们的一刻,其实与平常无异,要说改变,大概就是一间房住了两个人,于是有了所谓的“家”。

    不管怎样,总算是两个人的生活了。

    新婚第三天,两人回家,冯迟第一次以女婿的身份站在宋家,尽完礼数,宋子休打量着他俩,最后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笑意至深:“小媳妇,还当的习惯吗?”

    允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冯迟怕她尴尬,于是急着帮她回答:“习惯,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