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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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4

    孩子们终于要见面了。

    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已经无望,到了日本后小米居然不那么急迫地想见小愚了。她完全不愿再假手他人,关于小愚回国的所有手续,只要不是必须由叶瑾瑜亲自出面的,她全部都自己去办。

    也不知道是处于哪种心态,小米对于这一切,出奇地有耐性,如同某种仪式。

    所有的手续都办妥以后,小米坐下来和她舅舅恳谈了一回,内容是,她想要回小愚的监护权。小愚二十岁以前还是姓叶,可监护权给小米。谈判结果,破裂。两人在房间里大打出手直到关启勋听到动静冲进来把他们拉开。

    叶瑾瑜哪敢真动手,所以小米毫发无伤,可叶瑾瑜却……

    他顶了半脸的爪印去见的小愚。

    他们到得很早,四点多,天没亮就全起来了。七点多到的大德寺,他们家小朋友却早就收拾好他的小行李袋等在那里了。前一天叶瑾瑜打了电话给他,说姐姐要来接他回家,这孩子,在电话里哭了。他姐姐,在电话这头,扒在他舅舅的手机上,偷偷跟着哭。

    原本以为姐弟俩会抱头痛哭的,季棠都准备好手机准备拍下来了。

    可,姐弟俩居然都没再掉眼泪。

    小米说:大喜的事情,哭啥子。

    小米上去抱了抱她弟弟,那孩子跟猴儿一样顺着他姐姐的身体就爬上去抱紧了,双手箍着她脖子,双脚夹着她的腰。就不肯撒手了。虽然个子小,可怎么都十二岁的孩子了,分量绝对有了。关小羽大部分也都是交给关先生抱的,小米哪有力气长时间捧着。

    可今天她也没肯撒手。关先生想替她分担分担,她转过身去不让他接。

    关启勋也没再勉强,反而帮她把长发绑成了马尾。期间小愚一直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大龄姐夫”,像是在审视。而从来没主动讨好过什么人的关先生,也狗腿地咧嘴朝他笑。这小祖宗,将来绝对是莫家最特殊的存在。

    小愚下巴搁在他姐姐肩上,过阵儿就用脸蹭蹭小米的脸,小手一直捏着她的马尾玩儿。除了刚进来打了个照面,倒是一直没正眼去瞧他姐姐。

    后来他说:我一直记不起来姐姐的长相,舅舅不给我看你的照片。可一见到姐姐,我又马上记起来了。姐姐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小愚记得。

    倒是小米,她只记得小愚小时候的模样。想他了,就看看旧照片。她其实也曾试图想过弟弟长大会是什么模样,可她发现那根本是在自虐。现在看到了,想捧在怀里好好看看,可孩子别扭着,不给她看。

    这对姐弟都没哭。小的过一会儿就扁扁嘴一脸欲泣的模样,抱着他姐姐,怎么都不肯撒手,后来回北京的飞机上,也一直这么抱着,不安全哪,可没办法,你一拉他他就尖叫,还好是私人飞机。大的呢,回北京一路,这眼眶一直是红的,眼泪无数次在眼眶边儿打转了,可硬是没流出来,她不时摸摸孩子光溜溜的脑袋,亲亲,蹭蹭。

    小愚的表现完全超出了心理医生的评估,在这样的情况下,沫沫的随行已经变得可有可无。恰巧东京还有其他事情,沫沫便在叶瑾瑜不赞同的目光中与他们分道扬镳。相处的半天,咱们六少第一次被女人调戏到无语,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唯一让沫沫遗憾的是,不去中国就意味着,她失去了调戏莫家其他兄弟的机会。

    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北京还下着毛毛秋雨。

    停机坪上停着几辆大黑车,面对着飞机降落的跑道方向,三少站得笔直,手中的大黑伞向前倾着,自己已经淋了半身湿。他身前的轮椅上,老爷子望眼欲穿。

    飞机接到控制塔的讯息要排队等待降落,平素这些个人乘坐私人飞机时都不喜欢摆谱滥用特权。可今儿,上机前已经接到北京方面的电话,说老爷子会亲自去接。地面温度不到十度,老爷子身体不好,所以不能让他等太久。所以关启勋拨通了机场的电话。

    双脚踩在地面的霎那,眼泪才肯流出来。小米觉得自己终于回到家了,跟数年前从英伦归来,同样的意义,不同的心情。看到不远处在寒夜中等待的祖父以及三少,小米抱着小愚快步走了过去,身后是帮她撑伞挡雨的丈夫。

    莫小米,你的人生已经很完美了。

    真的!很完美了!

    “爷爷,我们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老爷子声音苍老却坚定,只是微红的眼眶透露了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你可以很坚强,所有人都是。可当你看到你最敬爱的长辈,为了你而难过时,你的感触会加倍。

    小米在哭,坚强的“旁观者们”,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你说这么一句话。

    一句“我回来了”,小米用了五年才说的出口。这句“我们回来了”,折磨、煎熬、绝望,整整等了十年,才终于能说出来。

    小愚埋首在姐姐颈窝里,怯生生地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也回望着他。

    所有人都有默契地站在原地。

    孩子嘴唇蠕动了几下,将姐姐抱得更紧了些。

    “爷爷。”

    在飞机起降声此起彼伏的首都国际机场,稚嫩的声音,带着某种特殊腔调,这一声叫唤,曾经已经绝望的整个莫家,等了整整十年。

    老爷子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开始开口说话。

    老头儿爱面子吧。要是开口哽咽,最不孝的小三子和小六子都在现场,真出糗了,得被笑上一辈子。

    “来,乖小十,爷爷抱抱。”老爷子是真心疼这个小孙子!那么小小年纪就经历那么些破事儿,大人造的孽撒,都让孩子受了。小六子说这孩子头几年都没开口说过话,这看着妈妈为了保护自己满身是血,再不懂事儿的,都吓傻了。又是跟曾孙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所有孙儿辈里年纪就属他最小,自然是最过不得的。又生得好,真像他妈妈小时候,都说儿子随妈妈福气大,他们家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小愚看了看他姐姐,见她笑着点头,这才迎向爷爷张开的臂膀。

    老爷子抱到了孩子就不肯撒手了,乘车,回到家,都抱着,不愿假手他人。

    失而复得,所以更加珍惜。

    你说,莫家第三代的这位小太子,多少人宠着爱着?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爱、补偿、心疼、爱屋及乌,总之,这孩子被宠得完全没了行状,莫家第四代们也因着父母长辈对这位小叔叔(小舅舅)的态度而对他另眼相看特殊对待!二十岁还俗前这孽障就已经是帝都横行霸道的恶少了,底下还有大群孝顺的“晚辈”。——此乃后话,番外里再表。

    季棠大着肚子呢,上了车就靠在六少肩上闭眼休息了。半睡半醒间被六少摇醒,那丫居然只是让她开机。气不过,依言开机了,却也狠狠给了六少一拐子。

    开机没半分钟就有电话进来了。

    一瞅,当场跟打了**血似的完全精神了。

    “喂。”嗲嗲的娃娃音。这时候要是手里拿着的是电话机,这孩子肯定会配合绞电话线的动作。

    六少摸着胸口“切”了了一声转开视线,完全在鄙视季棠。

    “累了?”大少低沉好听的声音,通过电波穿到季棠耳中。

    “不累,就是想你了。”身边是莫六,前面是司机,可季棠丝毫没不好意思。

    大少轻笑。

    “辛苦了。”

    “不辛苦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不是的。”电话那头说。“你在那里,代表了我。”

    季棠抠着皮椅没吱声儿,那整个人已经掉到粉红泡泡堆里了。

    “照片我收到了。”季棠在给小米发彩信的同时,也给大少发了一条。

    “谢谢你,老婆。”

    可不,大少一直都是疼爱弟弟妹妹的好哥哥吖,这可是大少第一次这么正式感谢季棠来着。季棠听着有些感动,更不好意思。

    “哎哟!咱俩是夫妻啊,你还跟我说谢谢啊,真是的。”

    “嗯。”大少轻轻应了一声。

    “姐!你是我亲姐!你不好意思你留着等大少回来煽大少啊!你煽我做啥!残废了!”六少护着胳膊缩到一边。

    季棠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下意识地在打人呢。大少不在跟前,她打不到大少,就下意识煽身边的六少。你看你看,别扭了吧。这孩子真是夸不得。

    那边传来大少爽朗的笑声。

    季棠白了六少一眼,赶紧转移了话题。“你能用手机了啊?”

    被虐待还要被甩眼刮子,这什么世道!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话真虚伪。全封闭,可那是大少为了不让别人觉得自己有差别待遇才特地不跟任何人联系的。说白了,只要他想,他在对外联系上还是有很大自由的,只要不泄露国家机密。

    “老公,人家好想你哦!”这脑袋瓜子,爱钻空子。使邪门歪道的本事自小就不用教。

    “嗯。”大少在那头应了一声。他沉默着,季棠也不急着催他,就跟在他电话里耗着。“季小棠,你现在每天几点睡觉?”

    想了想。“十二点。”

    “嗯?”质疑的上扬了尾音。

    吐了吐舌头,上回大少打电话回家,十一点没到她就已经睡得很熟了。

    “十点半啦。”

    “乖,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要常常打哦!”

    “好。”声音带着愉悦。

    “每天都打哦!”

    “……嗯。”

    你看,女人放低姿态、放软身段,撒撒娇,男人总是妥协的那一方。更何况,他也想她了。

    季棠挂了电话,转头就看到六少缩在一旁乱委屈的模样。

    季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瞧瞧你那小受样儿!不就打你几下,至于这样嘛!说长嫂如母,我是你大嫂,我打你几下那是爱护你教育你,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六少有些傻眼,他刚才明显是想他老婆了好吧!另外,听听,听听!那是人话吗?打他是爱他教育他?这“妈”刚才哪里是教育了,很显然他只是个遭池鱼之殃的受害者!

    “你再瞪我!再瞪我我就告诉你大哥说你欺负我!”

    六少倒吸了口恶气。

    “不服气?再反抗我把宝宝拐走让你守活寡!”

    行进中的车队,突然其中一扇车窗降下,某人仰天悲鸣。

    “老天爷!你怎么把我们家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大少推给这种女人了啊!”

    “什么这种女人!莫慎和你存心找抽是吧!”某人怒发冲冠了。

    Chapter 45

    “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季棠陪着小米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关启勋现在正和医生关在办公室里详谈,只等,小米签字排期手术了。

    后来才知道,叶瑾瑜早已有打算要带小愚回来的。

    这人受凌远航的影响很深,他笃信佛教,他相信因果报应业障轮回。他要带小愚回来讨回他妈妈的债,但那之前他要小愚先把他妈妈欠下的债还清——小愚的骨髓和莫千寻配对成功了。

    可小米坚决不同意。虽然医生再三跟她保证捐献骨髓不会影响到捐献者本身的身体健康,但小米还是不同意。小愚这小身板儿,只求着他多多吸收天地灵气快快长大了,哪里还有往外捐献的道理。

    小愚的骨髓可以,小米的也可以。那是小愚的妈妈,也是小米的妈妈。

    “我来吧。”这是小米的决定。

    办公室的门半开,关启勋站在门口,朝小米摆了摆手,示意她进来。

    季棠站在门外,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力。从小她就习惯把小米归入她的保护范围,可实际上现在发现,没了大少和小五在她身边,其实她能做的变得很少。

    远远走来佘清韵和佘的哥哥。

    原本拒绝捐赠造血干细胞的捐赠者突然又同意捐献了。之前如同不共戴天一般,现在剧情又急转直下。但无论如何,莫千寻有了一线生机,这才是最重要的。

    佘清韵来医生办公室门口等着,无非就是想到时候跟小米说一声谢谢。

    可季棠一看到这人就来气。

    “我想她并不想看到你。”

    “我只是来说谢谢的。”依然的高姿态。

    季棠冷笑。“你觉得这世上有奇迹吗?还是你觉得,小米会突然原谅你们并全力救一个搞得她家破人亡的人?用你的驴脑子想想,你觉得可能吗?”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佘的哥哥听了不乐意了。

    佘清韵忙制止。她看了季棠一眼。“那始终是她妹妹。”

    “哈!得了吧,妹妹。她有是弟弟呢,她妈妈生的,她要一个别人生的妹妹做什么。莫家从来就没承认过这个孩子,您瞎折腾啥呢。”仿佛听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季棠战斗指数飙升。

    “总之她救了,这是我唯一关心的。”

    “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得,以前不整过你女儿嘛,现在救她一条命,把欠的还了。接下来,咱好好跟你算账,一些些个陈年烂账,咱一笔一笔,全部,跟你算清楚。你做过多少肮脏事儿,趁着手术前好好想想清楚,然后准备还吧,排队找你算账的人多着呢!让人不痛快要还,欠的情也要还,欠的命更要还!”

    季棠鄙夷地看着佘清韵,看着她的脸色微微变了样,那小心情突然就好了些。

    “小妞儿,大清早的,火气怎么就这么大了。”突然有人从背后揽住季棠的肩,那语气轻佻又亲昵。

    转头一看,得,莫五这王八蛋。

    “你不被关起来了吗?”

    “怎么说话呢!我是封闭性集训。”

    “那封闭咋又放出来了?”

    又是关又是放的,这话听着咋那么别扭。莫五狠狠掐了季棠脸蛋一下。

    “上吊都要喘口气儿,我都走了两个半月了,就拿了假回来玩几天。”伸手摸摸季棠的肚子。“哎哟我闺女都这么大了。”

    “去你的!谁你闺女!”

    “我她五爹!”

    季棠撇撇最没说话。

    你看看,分开十年哪。小时候莫五哪里是季棠的对手?现在季棠早被他丢到身后了。她还在那儿跟人急跟人呛呢,可我们五少爷,彻底当人家空气。跟你说话我都嫌脏了我的嘴。

    莫五低头,斜眼看了那边一眼,笑得几坏喏!

    季棠愣了愣,只是把小五当闺蜜,从来没发现,他也长大了。你瞧瞧你一睨视的瞬间,眉目飞扬,一身军装,也俱是多了满身的风情。

    “看什么?觉得本少爷好了?那休了大少跟我呗。”

    啥事学的坏习惯,都学会似笑非笑了。这货骨子里就坏,军装也挡不住的旧社会公子哥儿习气。

    “你哪儿学来的这么些德行。”

    小五还是笑。“娘胎里带来的。”

    揽着季棠就去踹办公室的门,还真踹喏!

    里面的人几淡定。医生继续说他的,小米坐在医生对面,一边说一边点头,关启勋站在小米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

    “勋子,你还真答应?”千错万错绝对不会是自家妹妹的错,这兄长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妹夫的。

    关启勋没吭声儿,倒是小米抽空转头回了句话,答非所问。“捐献造血干细胞对身体没多大影响的,好好休息,一两周就全部恢复了。”

    “操!我管有没有影响,我就纳闷,你要捐给那姑娘?那可是你爸在外头生的野种。”

    小米低头,许久回了一句。

    “你说脏话。”

    “呃……”顿时语塞。军队里,都是大老爷儿们,天南地北,国骂不带歇气儿的。耳濡目染,比起小时候自然多了些粗犷。这不,很多人都把孩子丢到军队里增点男儿气概嘛,从骨子里锻炼出来的先不说,口头上改变最多的,不就是那粗话和大嗓门儿嘛。

    “你也有今天。”季棠窝在小五臂膀里,笑得那开怀。

    “我觉得舅舅说得对。把我们欠别人的还清了,剩下来的就全是别人欠我们的了。那样,更理直气壮,更能下得去手。要弄,就往死里弄。”

    这话听着咋那么耳熟。

    季棠转头,门口的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耸耸肩,也没在意。

    这次量你三头六臂,能忘哪里逃!

    小米在采集日前五天住院,除了简单的体检外,每天还要静脉注射一针动员剂。

    采集日前一天,居然连大少都包袱款款回来了。季棠几高兴喏!虽然两次“特殊情况”都是因为小米,但至少见到人了不是!于是一整晚巴在大少身上不肯下来,一会儿要他亲亲,一会儿要他摸摸她的肚子。

    四个月,已经显肚子了。这孩子比QQ在肚子里的时候长得要快,QQ直到五六个月才跟气球一样一下子膨胀起来。

    大少也配合喏。你让他去亲亲,他就亲亲。你让他摸肚子,他就摸肚子。

    最小的弟弟他也看到了。兄弟俩差了二十多岁,大少对他的感觉是亦兄亦父。其实季棠知道,他不止是为了小米回来的,更为了他们家小十。看了照片,一定还觉得不够的。

    可是季棠有发现,大少对小十虽然亲切,但并不热络,更刻意保持着一种近似长辈的威严。

    大少解释说:你们所有人都这么宠他,他总的有个人怕的,不然将来真的无法无天了,反而害了他。

    结果,真如大少所言,这莫小十,果真是个“鬼见愁”,除了大少,他谁都不怕。这世上只有大少制的住他。

    小米的造血干细胞采集在第五天早上十点进行。看到病房外的会客厅里坐了满屋子人,小妞给笑出了声儿来。

    “我生小羽的时候也就这么些人。不就取个造血干细胞嘛,说了对身体没影响的。”

    还是关启勋心思透亮,他捏捏老婆的手。“这意义不一样。他们是觉得,他们小妹妹真的长大了,迫切地想看一眼。”

    小米愣了愣,回握关启勋的手,低头笑了笑。

    现代造血干细胞移植法采用从外周血中采集造血干细胞。用科学方法将骨髓血中的造血干细胞大量动员到外周血中,从捐献者手臂静脉处采集全血,通过血细胞分离机提取造血干细胞,同时,将其它血液成份回输捐献者体内。

    采集很快就完成了,小米躺在病床上,微微蹙着眉头。

    “是不是不舒服?”关启勋伏在床头,一只手握着小米的手,一只手抚弄着她的头发。

    “有点点儿刺痛和不舒服。”

    “这种感觉很快会消失的。”医生拿过护士手里的文件夹快速记录。“关先生放心吧,绝对不会影响到身体健康的。取造血干细胞是为了救人,但我们不会为了救一个人就去害一个人。人体细胞每天都在进行不同的新陈代谢,生成、衰老、死亡,捐献造血干细胞后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刺激骨髓加速造血。”

    “照你这么说还对身体有益了。”关启勋脸色没有很好。简而言之他对医生的话本身并没有不赞同,就是心疼自己老婆了。这是心尖尖儿上的肉啊,平时磕碰到紫了一小块都要心疼上半天,这怎么说,也见血了。

    “瞧你内德行!”五少爷乐坏了。

    “刚才血顺着管子流出来的时候,我看你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季棠吐他槽。采集过程中,应大少的要求,会客室和卧房的门并没有关闭,兄弟几个可是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当然也心疼了,都在给自己提个醒儿呢——流的可是小米的血,该还的还了,救那孩子一条命,接下来得那些人把欠小米两姐弟的还回来了,也对自己说该下狠招的时候绝不能手软。

    有时候对方太过笃定也会让人上火。莫千寻在确定小米的骨髓匹配后就已经被安排进行手术前的化疗。骨髓采集完成的第二天就被推入手术室进行手术。

    骨髓移植的概率很平均,三分之一的人会失败,三分之一的人会复发,三分之一的人会成功。

    异基因骨髓移植,容易发生排异现象。不知是小米太过争气还是莫千寻太过争气,术后观察,她成功挺过了手术后的免疫排异关卡。

    Chapter 46

    真是隔行如隔山啊!季棠无聊到就坐在六少爷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捣鼓那些破事儿。应付一家颇具规模但并没有上市的实业公司,还真费功夫。

    对付佘清韵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一点点清空她引以为傲的资本。

    佘清韵哥哥的宏盛制鞋工厂已经到达一定的规模,正常手段估计拿不下来。咱六少和关少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采取非法手段。

    咳!大少说的嘛,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宏盛最初是靠军需订单起的家。若没个撑腰的人,无权无势的小工厂哪来这么通天的本事啃下军需品这块大肥肉。莫柏军手底下的人做得很干净,非法的事儿全是走合法的途径,该有的手续全部没落下,把柄证据也同样没留下。

    这方面找他们麻烦是行不通了。

    另外的关键是,他们现在能动莫柏军吗?

    好了,报仇吧。

    小米可以不认这个爸爸,可少爷们能不认这个叔叔,关先生能不认这个岳父?

    关键是,老爷子健在呢。这么多晚辈合起来要斗倒他们叔叔,你是想活活气死他!

    所以,莫柏军不能动。至少,得将来留着给小米动。

    可,你不搞断他的手脚小米单凭一人之力还没那本事扳倒她爸爸。又,你不先扳倒莫柏军,你没那么容易弄死他底下的那些牛鬼蛇神。

    你看,这破循环。

    还有,老爷子,所以难弄。

    好在之前有过类似的经验,黎氏虽然是上市公司,可这玩意儿,同样的模式,我砸钱给你使,还怕你不上钩?烧钱的游戏,目的不是利益,只为玩儿死你。如此,就简单太多了。

    他们在国外低价买了一个空壳公司,准备用这个公司的名义和宏盛做生意。支付远低于成本资金的订金,需要的成品却远超出宏盛的生产力。

    当然没有人傻到会上这种当。这时候中间牵线的人就成了最关键的人物了。你说怎么那么凑巧!这长期“让利”宏盛的本市政府高官,竟是季棠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季棠爸爸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此人却是极其感恩的,加上某些重要把柄落在了六少爷手中,那,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帮着这些公主太子们跑腿呗,套了个近乎,也算“自己人”了。再说玩死的是别人,事不关己。

    打的旗号是国外军需品的采购。中间人高官煽yīn风点鬼火,他可说了,国内要搞大型军演,这忙活不过来,这可是从军工企业里吐出来的大单子,而且购买方也是希望通过私人企业从中牟取差价利润——宏盛还记得早年做军需品的甜头哪,那可是暴利!又是合作了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关键是还笃定莫柏军的影响力,便也没太多怀疑。

    军需品,想出这招的人也实在够缺德的。各国对军需品有各自的要求,可以说基本都是“量身定做”。若是最后跑单了,平常的鞋子还可以自销,可军靴哪!你敢卖吗?你敢卖,你卖给谁啊?这些可都是你替别人“量身定做”的咯。更重要的关键是,莫家和关家矗在那里,谁敢买!

    地方上的军队,若上头睁只眼闭只眼还能让莫柏军钻个空子。可这是故意设陷阱引你跳火坑哪,上头压下来,地方上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私购军需品!

    这法子,要是上钩了,就等同于把对方扔到了四面绝壁的悬崖上,悬崖底下是鳄鱼潭。你不死,也得死。

    会上钩吧?肯定上钩的。暴利面前,人性、理智,全当机了。

    挺烧钱的,买空壳公司、订金,歹说也上千万了。不过这点钱对关先生来说太小意思了,还不够他买一辆跑车的钱。只要能帮着了了他老婆的这个心结,关先生什么代价都肯付。当年哪个不要脸的说的: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之前他们不是还玩过更大阵仗的嘛,比起方先生给他老婆玩的,这次至多就是人家的零头。

    这是扫清第一个障碍。那家人身边这些个小打小闹的,不也就是靠妹妹张开腿给人家干换来的荣华富贵嘛,让这些人大富大贵一辈子,除非老天爷瞎了。

    这叫替天行道!

    同时,两拨儿人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那些被人刻意尘封的陈年旧案。佘清韵前夫的案子,以及,让莫家人耿耿于怀了十年的,车祸。

    小愚回来准二十天了。他姐姐中途跑去捐赠了一回造血干细胞,中间几次去寺庙都是他大嫂带他去的。瞧瞧这孩子跟他大嫂相处地可真好,狗鼻子灵,知道谁在家里有地位。你看他就不怎么爱搭理他的三哥六哥什么的,也知道那都无条件对他好的,有事儿求他们再说几句好话绰绰有余了。

    这二十天,他爸爸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也似乎大家都“忘记”告诉他,他的儿子还活着,他的儿子回来了。

    之前不是一直以为子竞是他儿子嘛,现在坚信了十多年的事一朝落空,他也发过怒,可他现任太太眼泪一流,拿女儿病重的事儿一挡,他哪里还舍得说重话?

    人太太还不退反进哪:我不也替你着急替你着想嘛,我也是受了别人的误导,我拿到的那份资料贺子竞的出生年月就是那个,你不也看到了?你不也跟我一样的想法!你怪我?你居然还怪我?你不就嫌我没给你生个带把的嘛!唯一的女儿还被你前妻害成这样,你还怪我!

    要是换成年轻时的莫柏军,说这话他早炸毛了。可毕竟年纪也有一些了,这,不就盼着有个人跟他老来伴嘛。有些事儿,他能睁只眼闭只眼也就不跟她较真儿了。

    男人啊,有些男人,真他*妈的犯贱!这份儿上了,居然偶尔会想起小米妈妈的好了。很偶尔。

    那边“唯一”的女儿病情稍微稳定了些,已经进入防感染期,送入了无菌室。老婆不哭哭啼啼不吵了,他这才得以喘口气儿,这时候想起,好久没回过家看过父亲家人了。

    咱不得不说一句,男人,娶个好女人是暴风雨中的港湾,娶个佘清韵这样的坏女人,那是港中的暴风雨。

    莫柏军回来时,小愚正和QQ还有贝玺在院子里玩儿。俩孩子好像很喜欢这个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小叔叔,光看全家那么供着他宠着他,狗崽子们就打心眼儿里崇拜了,至少他们还没见过哪个闯祸的不用挨揍挨骂还个个哄着安慰着的。

    莫小十懂事之后记忆中他只穿过僧袍,灰不溜秋的,他非常不喜欢。小时候他时常在想,为嘛僧袍不做成红色或绿色呢,多喜气吖。

    比起小时候小十现在身体强壮多了,已经不用长年累月在寺院里养着了。每个星期只要把他带到佛像前熏熏香烛气儿,念念佛经,在寺里呆上大半天,其他时间都搁家里养了。

    所以,这孩子“还俗”以后,也跟他这些不成气候的侄子外甥一样,追求起时尚了。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不就是这个理儿!

    刚开始他搜刮QQ和贝玺没穿过的衣服。开始说了这孩子十二岁但个子跟八*九岁的孩子差不多,所以QQ的衣服给他实在太大了,QQ同志比同龄的孩子还要再高上大半个头哪。贝玺的衣服刚刚好,所以小米一度发现自家儿子衣柜里的衣服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失踪。一问才知道,是儿子拿去进贡给小舅舅了。

    当机立断的,小米带了仨孩子就杀进商场疯狂血拼了,连对太座消费能力已然麻木的关先生,在月底看到账单时也忍不住抖了下手指。孩子的衣服,三个孩子,至于买到八十七万吗?!!!

    扯远了,其实就是想告诉大家今儿莫小十的衣着。

    头发二十多天没理了,长出了小毛毛,摸上去刺刺痒痒的,小十嫌风大脑袋冷,就戴了个骷髅图样的毛线帽。后来小米在杂志上看到某男星戴过,惊觉自家弟弟的时尚品味如此超前,这丫的不做了一辈子和尚吗?

    幼时对颜色的记忆都被灰色的僧袍占据,导致现在莫小十十分喜欢鲜艳的颜色。你瞧瞧玩在一堆的三个孩子。最高的那个黑色的外套和卡其色的工装裤中筒军靴,最矮的那个黑色毛衣黑色哈伦裤米色围巾。中间那个,灰色外套——今早被季棠胁迫穿上的,因为季棠实在不知道用什么上衣搭配他一定要穿的这条裤子——下身一条粉红色的裤子,亮黄色高帮面包鞋。

    三个孩子围着家里领养的那只退役军犬玩儿可高兴哪,军犬“不二”被他们穿上了大号的蜜蜂装,哪里还有军犬的神威!

    “小羽!”莫柏军远远地喊他的小外孙。说起来,莫柏军对关贝玺还是很好的,无奈这孩子随他妈妈,和他外公向来不亲厚。

    两个孩子同时转头。

    贝玺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外公”,又低头继续和狗狗玩。

    莫柏军笑了笑,转眼看到跟小外孙一起转头的那个孩子,这心脏突突地跳了好几下,愣了一会儿才暗叹:好漂亮的孩子。

    只当是孩子们新交的朋友呢。

    莫柏军进屋子去了,留下三个孩子,也突然都人小鬼大地没有了玩闹的心情。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小十率先转身回家去了,QQ跟着,贝玺牵着“蜜蜂不二”跟在最后。

    客厅里,季棠又跟六少爷混到一块儿去了。

    你说老六这孩子,怎么季棠回来后他就这么有空了,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他不用工作吗?他不用陪老婆吗?可是他回答你,他答应了大少要照顾嫂子啊。至于老婆,宝宝不还在读书嘛,白天上课去了,等下课他再去接哪。

    总之他都有道理。

    等着吃午饭,他们在说自己打网球的经验呢,两人坐在沙发上吹牛,说自己有多厉害,打败过多少人。可你仔细听听,这哪儿是吹牛啊,这根本是在发癫。

    可这两人玩得有多高兴!

    幼稚!太幼稚了!

    “我那一招‘外旋发球’,你要能挡得住我就叫你妈!”

    “我告诉妈你乱认亲戚!”季棠也不是省油的灯。“那等我生完了咱来较量较量,你的外旋发球再厉害都逃不过我的‘手冢领域’。”

    “那是你没领教过我的燕回闪、巨熊回击、白鲸回击,到时候小爷一定打得你哭爹喊娘!”

    “你太OUT了!这三招早就被我升级成凤凰回闪、麒麟回击、白龙了。”

    “**!你存心的!”

    “是你自己没认真追!”

    “没认真追屁!咱家狗都叫不二!”

    “我在法国养的猪也叫小六,没见我多爱你。”

    “你!”

    “哼!”

    “我的无我境界、零式削球、手冢幻影……”

    “还说喜欢不二!说得都是手冢的绝招!我的百腕巨人的守护、星花火、消失的发球、心之瞳,那才叫厉害!”

    “你!算你狠!”

    “愿赌服输!给钱吧!”

    六少爷心不甘情不愿地递出十个一块钱硬币。

    “ma da ma da da ne。”季棠那得意地!一边把硬币递嘴边咬一边还朝莫六摇摇手指头。

    “啥意思?”莫小十走到两人中间坐下,身体倾向他大嫂一边。

    “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季棠咧嘴又对着六少爷再说了一次。

    “大伯母,说人话!”贝玺放开不二的狗链,不二撒腿冲回狗屋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