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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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想它堂堂一代神犬,居然被扮成这幅德行整个中南海溜了一圈,它要有嘛狗脸去见它曾经的战友兄弟!

    季棠嘴角抽了抽。

    转头,对着莫六再重复了第三边。

    “你还差得很远!”

    “这是多次伤害!还我五块钱!”

    “滚!你输给我了!愿赌服输,你是不是男人啊!”

    “尼玛……#¥TR^$%&%*7UR7”

    QQ摸摸鼻子走开了,觉得有点丢脸。

    倒是小十,一直窝在季棠怀里没动。

    孩子其实最直观最公平,谁对他好,谁真心待他,他们都能很轻易就感觉出来。叶小愚,从小像孤儿一样在寺庙里长大,难道他就真的不需要父母的疼爱?

    还是孩子呢,舅舅姐姐哥哥嫂嫂们对他再好,那种疼爱和爸爸妈妈给予的还是不一样的。

    适才莫柏军叫“小羽”,他下意识地也转头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父亲。三岁前他就很少见到父亲,去了日本以后他也从来没看过所谓父亲的任何照片,可很奇怪,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虽然从哥哥姐姐们那里了解了一些事情,他们从来不瞒他任何事情,他们像对待大人对待同辈那样尊重他——这也与父母的感觉不同。从心理上小愚是要讨厌憎恨这个父亲的,可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出他来,小愚还是感到了失望。

    “怎么了?”季棠摸摸靠在她怀里的脑袋,将莫六丢到一边儿不再理会。

    “没事儿。”小愚摇摇头。

    你说,这孩子,真是够可以的!一时半刻地失落以后,他就恢复了。

    懂事以后就没有再享受过父母的疼爱虽然很让人难过,但他不是还有这么多爱他的人嘛。所以,还行吧,仔细想想也就没那么难过了。虽然他不太记得小时候妈妈是怎么对他的,可从姐姐的描述中,他知道他有一个全世界最好最爱他的妈妈,这就够了。

    多早熟的孩子,才十二岁,已经体会到了这种苦涩。

    因为心里对母亲的神化和思念,所以适才的失望和难过又瞬间化成了恨意。

    十二岁的孩子,已经学会这种彻骨的恨了。

    他看了他六哥一眼,伸手朝他要了一个一块钱硬币,攥在手心,站起来大步朝他爷爷的房间走去。

    今儿六少爷一共损失了十一块钱,可最后一块钱他给得可真愉快。

    “你看,这东西将来肯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孽障。”莫六靠近季棠,跟她一同看向小愚的方向。

    “能超越你?”季棠倪视莫六。

    那厢嘴一咧。“姐姐,我这可是天真浪漫。”

    晚上跟大少通电话,把这事儿跟大少说了一遍,大少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道。“六子回去得整理整理。”

    “为嘛?”

    “哪儿学的,太不要脸了。”

    再说小愚上战场的事儿。他敲了三下门,听到他爷爷的应答,开门走了进去。老爷子看到他,那惊讶的,看了莫柏军好几眼,可那根本没可能会想到这会是他已经“死掉”的儿子!

    “谁家的孩子?长得可真俊。”你看,啥叫父子连心啊,你当老子的再混蛋,可虎毒不食子啊。莫柏军就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别人家”的孩子。

    “大家都说我随我妈妈。”小愚抬头,笑得可真天真。

    老爷子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人了,日子无聊透了,看到些有意思的,也来了点兴致。

    “我觉得你跟你爸爸也有点儿像。”

    那小东西想了想,也点了点头。“是哒,我跟我姐姐眼睛像。”

    “你姐姐像你爸爸哪。”

    “我姐姐像我大哥。我家长得好看的都像我大哥!”这狗崽子,明明大少对他最冷淡,可大少什么都好,他就是爱亲近大少。底下几个老喜欢跟他套近乎的哥哥得多吃醋!

    老爷子听罢直笑。

    小愚笑着看着他爸爸,他爸爸也笑着看着“别人家的孩子”。

    他拇指食指捏着硬币,一边说一边翻面儿。

    “您看。”他坐在他爷爷身边,面对着他爸爸。硬币是翻给他爸爸看的,话也是说给他爸爸听的。“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可又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又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又说,有仇不报非君子。那您说,哪句话是对的?”

    “都对,端看心态。”莫柏军回答。还是叹,哪家教出来的孩子,才八*九岁光景的样子,可能说出这满口的道理。想必肚里的墨水还深着呢,他哪是问你问题,分明就是挖坑给你跳。

    “那什么心态是对的?”

    “怎样快乐,怎样就是对的。”

    小愚点点头,表示理解。“像是你的人生观。”

    这话里分明有讥讽,可莫柏军却不生气。

    “那你现在的妻子能让你快乐?你现在的妻子快乐吗?”孩子这么问。

    这回,莫柏军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突然在想,他有多少时间没这样坐下来跟人好好说说话了,虽然对方还是个孩子。

    “还是你只在意你自己的快乐。你妻子的去世、儿女的痛苦,也让你快乐吗?即使所有人的快乐都无所谓,只有你现在妻子女儿的快乐是你在乎的吗?”

    莫柏军被一个孩子问得哑口无言。看看突然沉默的老父,他突然没有了标准的答案。

    “我大女儿的痛苦也是我的痛苦。”他急着反驳。

    孩子低头,亮黄色的面包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毯。“骗人。在乎不是用嘴说的,在乎是表现出来的,就像姐夫在乎姐姐,所以她贫血了就把她抓到医院去看医生盯着她吃药喝补品。”

    孩子突然抬起头,走近他爸爸。

    “我会看面相,您信吗?”孩子没说谎,他真会看相。他师父是有名的高僧,也擅长面相手相等玄学之术,颇有造诣。

    “那你说说看,我的面相如何。”莫柏军被孩子说得尴尬,见他转移了话题自然乐得附和。再次重申,他破天荒地没有生气。

    “从您的面相上看,您一生大富大贵。可晚年凄凉,无子女承欢膝下也无老伴相陪左右,您一生只有一子一女给您送终。”

    孩子说完,也不再看他爸爸的反应,只是对他深深地鞠了个躬,转身抱了他爷爷然后走了出去。

    他说:“爷爷,我出去了,待会儿吃饭我再来叫您。我下午想去找姐姐,贝玺说今天子瞳要去打预防针,我也想跟去看看。”

    Chapter 47

    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完全想不到啊!

    莫柏军傻傻地愣了很久才会意了孩子那句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地追了出去,可孩子已经跟着他大嫂出去买甜点了。

    又回到老爷子的房间,矛盾又害怕。“爸,那是谁?”

    老爷子没好气地把手里的电视机遥控扔到茶几上。“哼!谁!你眼里除了那对母女还有谁!连自己儿子都不认得。”

    “您是说……他是……”

    “你们家叶小愚哪,被瑾瑜那兔崽子藏在日本十年了,前段时间才被七儿几个接回来。”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件事!”这真炸毛了。是生气,也受伤了。毕竟是他的儿子,曾经以为他已经没了,可明明还活着,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人通知他这个爸爸!

    “那也得找得到人啊!你整天呆在医院的破隔离区,什么时候电话能打通过?难不成你还指望小米亲自去一趟告诉你,和你现任妻女?你他妈张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两个也是你的孩子!那女人生的是孩子别人生的就不是了?”

    这话说开了,老爷子气儿也上来了,憋了几十年了,不吐不快了。

    “你老子我一辈子行事为人从来没有对不起谁过,可因为你这个兔崽子,将来我到了下面哪里有脸面对叶老。人家把一个好好的女儿交给我们家,你小子!你小子啊!静娴那样的女人你都还能挑剔啊,论家世,论才华,论外貌,还有什么人能比得上她的?你外面那女人给她提鞋都不配!你当年不也跟着了魔似的吗?所以我才腆着这张老脸去跟叶老提。静娴嫁到我们家,把家照顾得那是好好的,对父母孝顺,对兄嫂尊敬,对晚辈也是好的不能再好。”

    “你就当你是人生父母养的啊?那在叶家也是个宝贝蛋!可人家嫁到我们家,为你生孩子,替你孝顺你的父母,你凭什么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你凭什么这么糟蹋人家?你他妈一颗小小的精子就是她一生的付出。你想想你自己,除了播种外你做过什么父亲应该做的?你带小米去打过预防针吗?你去参加过小米的家长会吗?还是你女儿痛苦彷徨的时候你曾像个父亲那样让她依靠过?都没有!我告诉你,她的痛苦恰巧是你这个父亲给的,你给予过小米的,只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和让她左耳失聪的耳光。”

    “你对外面那个孩子做过这些吗?做过吧?那女人可能耐着呢。在我看来,静娴唯一的错误就是对你太好了太纵容你了!”

    莫柏军被老父情真意切的指责说得节节败退,他找不到话来反驳。他只能端出这些年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她根本不爱我!”

    “她要不爱你她会嫁给你?还是你当她只是贪图我们莫家的权势地位?用你的驴脑子好好想想!她是老叶家的女儿,会稀罕我们莫家?她是叶家的叶静娴,多少青年才俊排着队想要娶她。”

    “……”莫柏军无言以对。怎么说得清楚呢,婚姻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其间的酸甜苦辣。他当然是爱叶静娴的,所以当初才想方设法缠着老爷子求他让他去叶家说亲。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叶静娴又生性薄凉,迟迟不觉得她进入状态,久而久之也变凉了下来。

    “婚姻是靠两个人维系的,对她来说照顾你和你的家人让你无后顾之忧是她爱你的方式。对一个爱你的女人,你可以让她哭,可以让她受委屈,但不要让她沉默无言,因为沉默是一种最深的伤痛,无言是一个女人最悲的哭声。你要知道,女人最爱倾诉,不管生活有多少苦难,无论她有没有心事,她都想和你讲述关于她的一切,这是她爱你的最好方式。如果有一天,她突然安静了,你便走到了后悔的边缘。莫柏军,你他妈这辈子干过的最有本事的事情就是毁了这么一个好女人!”

    “往后,没事儿你别回来看我了。看个屁!他妈每次看到你我就来气!我有儿子有孙子孙女曾孙一大群,我儿孙满堂,多的是人给我养老送终,不差你一个。你就给我在你那个家老实呆着!就在那儿呆着!我不想看到你!更不想看到你那边那对母女!他妈要是让我在大街上遇到,老子放狗咬她们!”

    小儿子被老爷子亲自赶走了。把藏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话说出来了,连带平时想来让自己降火的那些狠话也一并说了出来。也是一时气话,不就是真的疼爱这个儿子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现在人真的走了,老爷子又伤心了。

    “哟,想哭啦?肩膀借你啦。”六少爷不知何时已经摸进他爷爷的房间了。

    “哭你老子!给我滚!”

    “切!明明眼睛都红了。都说老小孩,我们家这老不死怎么那么不可爱!”

    “你他妈……”被六少爷这么一搅和,老爷子难过的心情也没那么明显了,刚刚教训完儿子,现在要教训孙子了。

    那边莫柏军还来不及为父亲的话感到伤心难过时,医院那边又出事儿了。佘清韵打电话来,说他们女儿病危。

    开哪国的玩笑!明明昨天晚上离开时还好好的,医生说情况已经趋于稳定,怎么会突然严重感染甚至出现休克呢?!

    莫千寻个不安生的主儿,在无菌病房呆了这么多天,昨天一见爸爸妈妈没在陪夜,便动歪脑子呼朋引伴了起来。真是不怕死脑袋不灵清啊!这丫的想了,从小到大那么多次,哪次不是大难不死,她坚信自己福气深厚哪。

    大半夜的偷渡了人进来,一男一女。这福气到头了,老天爷也不再保佑她了,平时查得很严的护士那天晚上也不知道见了什么鬼,值班室里居然没个人——这事儿后来还引来医院方面的一场整顿,此题外话。

    那一男一女直接从夜店来,身上多脏那可想而知了,还没护士给做消毒处理,这一进无菌室,后果不言而喻。两个人来了,微醺,知道莫千寻化疗掉光了头发,还给捣鼓来了一顶假发,莫千寻那高兴地,当场竟还化了个大浓妆。

    可以用什么词形容她呢?脑残已经不够分量了。

    总之,第二天早上就出现呼吸衰弱,到中午时人已经休克了。

    莫柏军赶到医院,佘清韵已经哭得肝肠寸断了。看着她无休止的眼泪,莫柏军没有由来的一阵烦躁。

    这女人,他为了她抛弃了妻子儿女,他突然开始用认真的眼光去审视她。她很美吗?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媚。比起妻子,差得远。怎么二十多年前一遇到她,就跟着了魔似的,后来坠入温柔乡,怎么就完全失去了理智。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个词语居然是:孽缘。

    曾经让他为之着迷的玉脂凝香早已经变了样子,即使她很努力地保养自己,可时光总是无情的。他问自己,值得吗?

    想到妻子和一双儿女,再看眼前和病房里那个爱惹事的,答案很明显。

    你看,这就是莫柏军。这男人,仍然学不会责任,仍然遇事就想到逃避。他一辈子都在逃避自己的责任,他只想要快乐,只想轻轻松松过活,可却又想得到别人努力奋斗才拥有的东西。

    莫老爷子一世英名,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儿子?

    连老爷子自己也想不通。

    也算成熟了点吧。至少后来,他没有置佘清韵不顾,或许觉得,这一辈子已经对不起所有人了,总该,对得起这个。

    假设,如果,他用余生赎罪,请求子女的原谅,毕竟血浓于水,也许总会等到放下的一天。可他总是弄错,真正需要他对得起的,其实并不是这个害他家破人亡晚年孤苦的女人。

    即使医生已经努力救治了,可因为之前经历的化疗和骨髓移植手术已经将莫千寻本身的免疫系统几乎破坏殆尽。三天后,莫千寻出现肾、肺、心脏等急性多器官功能衰竭。

    接到病危通知单,佘清韵的表现跟所有母亲一样,歇斯底里。她哭天喊地的模样哪里还有平素的温婉柔美。莫柏军伸手想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可那厢连拳带踹,就躺在地上打滚了。到后来只要见到穿白大褂的就抓住狂殴,她觉得是这破医院的破医生没本事,把她女儿给医死了。

    家属的悲伤,医院已经司空见惯了。可到了最后关头如此不讲道理的,一年也碰不到两个。

    没有办法,莫柏军只得让医生给佘清韵打了镇定剂。

    处理好了妻子,莫柏军站到了女儿的病床前——猛然发现,现在的妻子、女儿,这一切,都是他用原来那个家换来的。

    莫千寻已经到了休克晚期,她的皮肤、粘膜广泛出血,整个人躺在床上跟个血人似的。她的脸色灰败,呼吸已经微不可见,DIC和急性多器官功能衰竭的各种临床表现已经纷纷出现。

    突然一只手抓住莫柏军的手腕,然后无力,渐渐下滑。莫千寻的手在莫柏军的白衬衫上留下一个长长的血印。

    这是他宝贝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啊!

    本来做完了手术,他等着她康复再次变回那个喜欢惹祸的女儿。

    可,现在到了最后,怨不得又气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爸……爸……我……不想……死……救……”莫千寻的话断断续续,她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她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能量,这是她在人世的最后一点时间,说的最后几句话。

    孩子!不是爸爸不想救你!是爸爸救不了你啊!你怎么,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呢!你让,让所有人为你做的努力都化为幻影!你让,你姐姐为你所做的也成了无用功。

    莫柏军站在床边,声泪俱下。

    “爸……我……不……想……死……”

    莫千寻生命中最后几句话,依旧是在向他“无所不能”的爸爸要求。以前她要求她爸爸能做到的,如今她要求她爸爸他办不到的。

    心电检测仪最终变为单一的直线。

    直到后来医护人员进来清理病人遗体,莫柏军还是站在床边不停地哭,顷刻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莫千寻的手仍旧抓着她父亲的手。她去得并不甘心。

    听闻这个消息后,小米姐弟俩都沉默了,姐弟是想把这条命还给他们的。莫小十带着他失神的姐姐去了寺院,他拉着她跪在佛前,敲了一宿的木鱼给她听。他说:姐姐,以前我每天都敲给妈妈听。

    小米静静地盘腿坐在蒲团上,听着弟弟给她敲了一宿的木鱼。天快亮时,她说:那继续敲吧,妈妈一定很喜欢听你给她敲木鱼。

    回家的路上,莫小十赖在她姐姐的怀里,昏昏欲睡。小米把孩子抱紧了些,轻轻摸着孩子的眉眼,她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车子经过医院,小米眼神黯淡了些。

    失去亲人,真的很可怜不是?可是和她十年前的悲惨相比,他们现在的遭遇又算什么。活该不是吗?偷了别人的东西,现在还给老天爷了不是?

    有些事,已经不止单纯的报复那么简单了。有些事,因为憎恶,所以更想弄白了。让全天下都知道,她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她一直都是受害者。

    你做错了,你付出了代价,可,够不够?不够的,比起你夺走的。

    他们其中一些人,得到了很多,但失去的又何尝不多?她家庭破碎爱情受创,季棠成了孤儿,黎笑也家庭不幸爱情失意。你看,她们失去的也很多。可是她却坚信,这世上,所有的失去将来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归来。

    大少说,这是一个神奇的时代,它兼具了商的酒池肉林,周的贵族世袭,秦的言论管制,晋魏的炫富糜烂,南北朝的文化断层,汉的好大喜功,隋的大兴土木,唐的雍容体态,宋的软弱外交,元的税赋镇压,明的腐败党争,清的专*制封闭。

    这话听起来似乎大逆不道。可他还说:这个世界已经如此病态了,5%的人掌控了全球95%的财富和权利。很荣幸,他们是这5%俱乐部的一员。那么,如果不好好运用这95%的财富权利,岂不太对不起上天的馈赠了?

    他们,做他们想做的,只是比一般人更随心所欲了些——命运如此眷顾。

    Chapter 48

    莫千寻年纪轻轻就去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本不该办大,莫柏军也是这个意思。可佘清韵不同意,在她的坚持下,莫千寻的告别式极尽奢华之能事。

    据说要不是莫柏军的拒绝,佘清韵还想把告别式办在人民大会堂的。切!你谁啊?国家领导人还是革命烈士?人民大会堂,亏她想得到!

    这边是妻子的无理取闹,那边是老父听到传闻后的勃然大怒。莫柏军两头不是人。

    莫家人并没有给予佘清韵任何的归属感,所以她的言行举止必然不会考量到莫家的身份地位。可事实是,身为莫家儿子媳妇的莫柏军和佘清韵,悖离了莫家凡事追求低调的本意。这么荣耀显赫的一个家族,你能这么随意铺张炫富?

    用季棠时常形容五少爷的一句话:眼睛长股沟里了。

    距上次回来还没超过半个月,大少再次告假返家了。理由非常正当,家里有人过世,奔丧嘛。可军人,国事当头老婆孩子死了都得先放放,哪有想回来就回来的。这恰巧了,讨论的议题进入胶着期,对方请示上级在等待回复,咱这儿也要等几位大BOSS再开会修改某些细节,所以刚好空了下来。大少主要是想趁着难得的空档回来看看老婆孩子,所以才以这个理由回家了。

    这边肯定是没人肯去的。小米和小愚就算肯去,老爷子也肯定不会答应。况且小米也不想去,小愚跟着姐姐。其他少爷什么的,你让他们去搅和这趟浑水,他们逃得比什么都快。莫千寻?嘛东西,请不到少爷们。

    少爷们这辈子还没有机会陷害过大少,这回遇上,那不死死咬住。

    你不是告假回家奔丧吗?那你去啊。

    于是,大少被“推举”为莫家的代表,参加这场莫家人本可完全缺席的葬礼。只因少爷们太想听现场转播,可又懒得去。

    当然了,大少肯定要带老婆参加的。

    去以前大少妈妈先看了往生者的生肖,确定跟大肚婆和孩子的生肖冲不到,这才放了人。

    “妈她老紧张你了。”大少开车,开的还是他最习惯的那辆悍马。出席这种场合,既然代表莫家,那从车子开始就要有“标志性”。

    “怎么?你吃醋啊?”季棠抠着自己的指甲。大少昨天下午回来的,晚上洗完澡后,他拉着她,给她剪完了手脚的指甲。现在她的指甲都是齐平,很短很短,短到季棠觉得做什么事都超级方便的,尤其是按手机按键盘什么的。

    “我是高兴。”大少笑得也高兴。

    是高兴!本来四个多月孩子就该有胎动了,可季棠肚子里那个却迟迟没有动静。季棠还担心了好一阵子,特地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说很健康。后来QQ总结,说宝宝只是太懒了。季棠很汗。可昨天大少摸她肚子的时候,小东西终于动了。像个小球一样在她肚子里滑动,当时大少的手就贴在她肚子上,惊到傻傻给愣住了。会意以后那给感动得!脸贴在她肚子上久久不肯动。

    你瞧瞧,这哪里像是要参加葬礼的人。

    停车场已经停了不少名车。还是很多人冲着莫柏军背后的莫家去的。只是当他们看到,真正的莫家人悉数没有出席时,会是什么感觉。

    大少带着季棠到达殡仪馆时,殡仪馆前面的广场上正有几个人在卸一台玛莎拉蒂。车子是全新的,白色,发动机全空的。其中几人开了车门要去撕包裹在真皮座椅上的防尘袋。

    季棠经过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倒不是说喜欢这车,而是奇怪为什么要将新车停在这里拆封。

    大少和季棠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可即使他们刻意保持低调,可还是不停有人上前和他们说话,并让他们“节哀顺变”。

    季棠撇撇嘴,额头靠在大少手臂上,开始玩手机了。

    大少捏捏她的手。“有辐射。”

    “没事儿。”大肚妈妈并不十分在乎这些。她又不是没日没夜对着电脑,辐射什么的,孩子太矜贵了会变得难养。

    莫千寻躺在大厅中央的水晶棺里,遗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佘清韵还亲手给她化了一个她最喜欢的妆容,连假睫毛都装上了。莫千寻也没穿寿衣,身上穿着最新一季的Versace的小礼服,水晶棺旁边放着数箱服装,边上摆了十多个名牌包包,Hermes和Chanel,据说这些都是待会儿一起要推进去烧的。

    季棠突然想到了广场上那辆玛莎拉蒂,大致想到了那车要派啥用场。

    大少捏捏她的手,把她往身边揽近了些,以防来往的人撞到她。

    水晶棺前的火盆旁,有个人专门在烧纸钱。

    “还讲究这个哪。下面还是美金当国际通用货币?”那一张张扔进去烧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百元美钞啊!这佘清韵,是疯了。

    “我没去过,不知道。”大少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人群纷纷上前鞠躬告别。

    虽说死者为大,可让这么多大人物去给莫千寻鞠躬,受得起嘛她!这些个人,鞠躬的对象不是她,是站在水晶棺旁边的莫柏军以及莫家。

    此刻佘清韵在跟莫柏军争执着什么,大少他们离得并不十分远,依稀可以听见,佘清韵在抱怨莫家的人怎么都没来,她认为他们全部的人都应该来。

    莫千寻没了以后,佘清韵一直处在歇斯底里的状态。平时什么温柔体贴,现在统统不见了,不知是刺激过度还是原形毕露。还是宁愿相信是因为刺激过度的,不然如果一个女人这么伪装了二十几年,未免也太毛骨悚然了。

    莫柏军是能顺着她就尽量顺着她,毕竟是真可怜,他也感同身受,死的这个是他们的女儿!可让莫家人都来,还有跟他们夫妻俩一样穿白衣以家属的身份接待客人,那可真是太强求了。你看,虽然你已经明媒正娶了,可,莫家对这人的态度非常明显,这进过莫家几次吃过几顿饭,一只手都数完了。

    莫柏军今天实在没想要应付佘清韵。今天,他只想好好地送女儿最后一程。

    轮到大少和季棠上前鞠躬了。莫柏军看到他们俩简直跟看到了救星一样,忙向他们招手,也不等他们过去,自己就走过来了。

    佘清韵当然也跟着过来了。莫家有人出席的,至少还能替她向社交圈证明一件事,她并不是被摒弃在莫家之外的,她还是被这个家所承认的。

    自来熟,这人。季棠看到对着他们哭哭啼啼抹眼泪诉悲情的佘清韵,有些傻眼。她抬头看了老公一眼,见他完全目不斜视地在听他小叔跟他说话。

    而后某位和佘清韵相熟的高官夫人来了,佘清韵迎了过去,当场社交起来。真不知道这是个派对晚宴,还是遗体告别式。

    “她活着不累吗?”季棠突然问。

    大少笑笑没说话,莫柏军不明就里。

    “她好像很希望所有和她不熟的人都喜欢她,她把这样的场合,她自己这样的身份,都当成筹码在拓展和巩固自己的社交圈。我觉得我真不该来。”

    总有种助纣为虐的感觉。

    大少摸摸她的头。“不关咱们的事。”

    他又转头看他的小叔。“我们走了。”

    “怎么现在就走,待会儿还要火化……”

    “四叔,我其实并不想来。”大少打断了他小叔的话。是啊,并不想来的,每一位莫家少爷都不会想参加这种场合的。在他们心里,四婶从来只有一个,只有小米和小愚的妈妈。大少会来,除了刚好撞到这件事的枪口上外,更重要的是,他是莫家的长子嫡孙,有些事情,弟弟们能免的就不要经历了。天气干燥,容易上火。

    莫柏军没有说话。

    “那,我们先走了。”大少拉好季棠的手,跟带个孩子在身边似的。

    快走出门口时季棠忍不住再看了一眼佘清韵,这女人实在太神奇了。没想到刚好对上了她的目光,这想逃都来不及了。她对着季棠点点头,摆摆手,又对着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话,那人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季棠这边看了一眼。

    季棠嘴角抽了抽,更靠紧了些大少。大少拍拍她挎在他臂弯里的手,无声地安抚。

    “在我们周围,真正关注你的就那么几个。所以其实并没有必要去在意别人的评价和眼神,一介凡人,怎么可能达到所有人的期望。过多的抱怨和不平只会自己活得更累。不一味讨好别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迷失自己。我说得对吗?”这是季棠突来的有感而发。她发现,佘清韵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悲的人。

    “如果有人讨厌你,一点也不需要介意,人活着,并不是为了取悦某一个人。”大少总结。

    “可人家明明总是在刻意取悦你。”娇嗔。

    “傻孩子,我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世界上只有我才能把你按在床上干到你哭着求饶,还真的没有不一样?”这话说得彻底面不改色。季棠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确定适才是大少在说话。

    你瞧瞧这男人,把这样的话说得如此淡定如此艳丽。季棠想尖叫,可她给憋回去了。跟大少在一起久了,慢慢深入了解了他骨子里的闷骚,她也学着淡定了。大少是人,是男人,是男人当然猥琐。

    “其实,可以不止在床上。”这话回得,也绝。

    往停车场走去,那辆玛莎拉蒂已经整理完毕,有人正在往上泼汽油。

    “还是真是要烧的啊。”季棠惊呼了声。猜是一回事,猜到了可是另一回事。没见过这么炫富的。今儿算是见识了,这是季棠这辈子见过的最荒唐的告别式和陪葬品。

    大少皱了皱眉头,没吱声。

    “陪葬品里面不是还有房子童男童女嘛,有本事也一起烧过去啊。”原本想说还有首饰手机什么的,可想想那肯定有烧的,里面那几箱里不都是服装包包首饰这些奢侈品嘛。

    大少还是沉默。要是以往,他一定戳她的脑袋骂她小鬼的。后来季棠才知道,大少那时候是在思考呢,他可能觉得自己先给带头做了一个不良示范。因为季棠妈妈爸爸的葬礼上,大少也是同样用真钱做纸钱来烧的,不过当时烧的是人民币。

    大少不必想太多撒,这种事儿之前早就有人干过了,而且一直还在干。凌远航不止是葬礼,每年忌日他都给他姐姐烧真钞来着。只是这两人烧的都是人民币,佘清韵这疯女人,把人民币换成美钞了。

    坐回车里,大少立刻开了暖气。初冬的北京城,遇上yīn冷的天气,其实已经很冷了。

    一般男人,喜欢车的男人,都不大喜欢开空调或暖气,他们宁愿开了车窗吹吹风,只要外头空气别太差。大少之前也是,可老婆孩子在身边了,他更多地会去考量他们俩的感觉。

    “接下来去哪里啊?”季棠自发系好安全带。

    “去把QQ和小愚接出来,去吃饭吧。QQ不是吵了很久说想去吃意大利面嘛。”大少还记得离家前儿子跟他说过的话哪。

    季棠没告诉他,其实她早就带儿子去吃过了。他这么有心想做他的好爸爸,她当然是乐见其成咯。

    现在QQ小愚贝玺总是玩在一起的,大少说了接QQ和小愚,就怎么都不肯带贝玺一起去。小娃娃今天下午有国画课,小娃娃哭死,哭着吼着要跟大舅舅一起去。大少哪里舍得哦,本来就是想逗逗这小子而已,于是最后,他们后座塞了三个叽叽喳喳没半刻消停的小男孩儿。

    “你看吧,平时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就是这么照顾这群小混蛋的!”这绝对是借机抱怨兼撒娇。

    大少笑笑没说话,只是拉了老婆的手过来在掌心轻轻印上一吻。后座的孩子们看到那闹的,吹口哨的,拍手的,季棠没脸没皮的都不好意思了。

    “再吵全部扔下去。”大少故意冷着脸。

    “别怕,我爸就是纸老虎。”那边威还没发完,这边大少已经被自己儿子掀了老底儿了。

    午饭,配合三个孩子的喜好带他们去吃了必胜客。

    停了车上商场三楼,QQ和贝玺在前面跑,倒是小愚慢吞吞地跟在他大哥后面走。

    大少今天没有穿军装,因为早上去参加了告别仪式,所以穿了件黑衬衫。男人啊,黑衬衫啊!绝对的视觉秒杀。季棠今天就好几次被秒得死去活来的。

    大少牵着老婆的手,目不斜视。走了一半的路程,他突然停下来转身,他身后的小愚吓了一跳。下一秒他已经被他大哥抱了起来。

    “早饭没吃饱?走个路都慢慢吞吞的。”这话听着是没好气吧?可听得小愚高兴死了。

    “还是大哥最好。”

    “小十,你这话让你六哥他们几个听见,不得撕了你。”季棠改挽大少的手。毕竟小愚很够分量了,大少想耍酷单手抱都有点难度了。

    QQ和贝玺早跑得没影儿了,一转角,发现俩狗崽子正跟一个女人在对峙。女人脚边洒了一地的纸袋,很可能是他们跑得太快撞到人家了。

    可QQ抿着嘴一直没说话,贝玺跟那人说话的神色很明显是认识的。但似乎都不太愉快。

    女人一转身,怪怪,这不是大少的前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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