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01-105(1/2)

    第101章

    已经吃下去的东西想吐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非用手指抠嗓子眼,但像陆碧婷这种名门闺秀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失态的事情,所以她伏在篱笆那里干呕半天,脸色发白地回来了,一回来也多说什么,只让陈安修把新上的两道菜端走,再美味的东西,经过陈安修那么一解释,还能继续吃下去的都是神仙。

    “陆小姐,你是不是胃不舒服啊?我们镇上有小诊所,你要不要去看看?”一脸的关切,绝口不提他的那两盘虫子菜。

    “婷婷,你还好吧?”陆江远看了那使坏的小子一眼,那眼神装得还挺像,足够无辜。这个陈安修和长宁的容貌相似,但性子暂时还真没看出有相同的地方。如果长宁遇到今天的事情,最大的可能是冷着脸不搭理,而不是耍个小手段报复回去。

    陆碧婷足足喝了两大杯茶水,才把嘴里的恶心感压下去,她勉强笑笑对陆江远说,“没事的,三叔。”对上陈安修貌似关心的目光,神色还算平静地说,“谢谢老板关心。”

    陈安修见她这样,倒是有些佩服了,这两道菜确实好吃,如果他不特意点明的话,很多女孩子都是喜欢的,但如果事先知道原材料,就有不少女孩子不敢下筷子了,他以前见过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完,然后知道以后大吐特吐的,像陆碧婷这样,这么快恢复过来的,算是心理素质不错的了。

    他把两道菜端下去,又上菜的同时,给陆碧婷端来一大杯蜂蜜水,放在她的面前。

    陆碧婷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对陈安修端上来的一起东西都不愿意再尝试,“这又是什么?”

    “这是我们山上的荆花蜂蜜,味道很纯正的,陆小姐尝尝。”看她还有怀疑,他加重强调一句,“是真的蜂蜜水,没添加东西的。”

    “谢谢。”陆碧婷礼貌道谢,但显然没有再尝试的打算,陈安修也不勉强她。不过陆碧婷经此一事后也没再继续找茬,和陆江远一道安安稳稳地吃起饭来。

    陆江远和陆碧婷饭没吃完的时候,蒋轩和林梅子过来了。陈安修在厨房里听到罗芳芳开口,就迎了出来,“你们两个怎么有空过来了,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就在这里吃吧。”

    蒋轩嘴角勾出些笑意,但态度已然不复往日的亲近,“不用麻烦了,安修,姑姑那里已经做好饭了。我们就是听说陆先生和陆小姐在这里,所以过来打个汇招呼。”

    陈安修拉下肩上的毛巾擦擦手说,“那行,你们说话,我让芳芳给你们拿橙汁。”

    林梅子把薄手套抽下来放在口袋里说,“安修,你忙着你的,不用招呼我们,想要什么我们自己会说的。”

    陈安修笑笑,退回厨房,又让罗芳芳榨了两杯鲜橙汁端出去。自打婚礼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蒋轩和林梅子,出了蒋瑶那件事,不管起初的原因是什么,但闹到现在,他们谁也不可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也许他对蒋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件事含混过去,事后蒋轩和梅子明白过来会对他心怀愧疚和感激,这样的话,他们之间的友谊还可以继续维持,但他选择动了蒋瑶,他们之间的友谊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裂痕。友谊这种东西就像是镜子,打破容易,修复难。

    他们已经有些日子没联系了,电话也没有通过一个,他也是辗转从何文飞那里听说,婚礼结束后不久,两个人就去了巴厘岛度蜜月了,何文飞这段时间倒是经常带着朋友和同事过来吃饭。看这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外面赶回来,找陆江远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和他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他还是继续做他的菜吧。

    “做什么呢,这么香。”有道修长的身影立在厨房门口问了一声。

    陈安修拿着汤勺转头笑,“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过来了?”他和章时年的关系现在算是基本确定了,但两个人各有各的事情,并不会天天腻在一起。

    “给吨吨买的小马运过来了,想过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的。”吨吨已经问过很多次了,但小马驹那时候还没断奶,禁不起长途运输,就放在香港由专业人员养了一段时间。

    今天饭馆里人不多,刘波做完菜就出去了,现在厨房里就他们两个,陈安修也不怕被人听去他们的谈话,“你这个做爸爸的也太听话了,真的给他弄来了?弄来我们养哪里啊?”村里有养狗养猫,养**养鸭的,他还没怎么见过有养马的呢,小时候倒是见过几家有养的,现在基本绝迹了。

    “小马驹的体质很好,平时就养在山上就行,饲料是配好的,会有人定期送过来的。”章时年看起来倒是早有打算,一点都不担心。

    运都运来了,又是吨吨心心念念期待的,陈安修也不能说再给运走,他只能嘀咕两句,“要养你们两个养,我可不给你们伺候。”

    章时年笑,靠近他问道,“有吃的吗?忙了大半天,有点饿了。”

    陈安修刚才炸蜂蛹的时候,就知道陆碧婷不会吃多少,所以起锅的时候另外留下了一份,这时正好用来荼毒章时年。

    章时年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没好事,蜂蛹他知道,但他对东西真的没什么兴趣,“其实我也不是很饿,待会再吃也行。”

    陈安修坏心眼上来,哪里肯那么容易放过他,他握住章时年的手腕,捏起一粒就往他嘴里送,“章先生,你尝尝,味道真的不错。刚才陆小姐也说好吃呢。”让你到处给我招惹桃花债。

    章时年张嘴含住,陈安修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前者压在灶台旁边,撬开他的唇,不由分说地渡过来了。

    “安修,我们……”蒋轩一推厨房的门,正好两人拥吻的这一幕,知道是一回事,但亲眼见到,说不震撼是假的,他目光微闪,后退一步,砰地一声带上门。

    林梅子跟在他后面,离着有一段距离,什么都没看到,看蒋轩这不自然的神色,就问了一句,“怎么了?安修不在里面吗?”

    蒋轩拉着她离开厨房门口,定定神说,“安修在,他在里面……”

    “那你怎么不进去?和他打声招呼,咱们回家吃饭,姑姑还在等着咱们呢。”

    “章时年也在里面。”

    蒋轩只说了这一句,再结合他刚才的神色,林梅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陈安修早在蒋轩脚步靠近的时候就觉察到了,但章时年死活不放手,这下好了,被人撞个正着,他抓着章时年的肩膀把人推开,对上那人意犹未尽的神情,他狠狠瞪了一眼,擦擦嘴推门出来。

    “你们这是要走吗?”陈安修出来,看到蒋轩和林梅子已经站在饭馆门口了。

    林梅子的表情和往日想必也没什么变化,就是蒋轩的目光左右游移了一下才落到陈安修脸上,“姑姑打电话过来说,家里的客人都到了。”

    陈安修笑说,“本来想留你们在这里吃饭的,但家里有客人等,你们就赶紧回去吧。有时间再过来玩。”今天大概是单独请女方这边客人的。中午和晚上应该都有酒席。

    林梅子又说,“晚上有空的话,和叔叔婶子过来玩吧,从国外带了不少礼物回来呢。”

    “好啊,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

    蒋轩和林梅子又过去和陆江远他们打个招呼,这才离开。

    罗芳芳收拾完另外一张桌上的餐具,从围裙里摸出一张二十的钱给陈安修,“陈哥,刚才梅子姐他们留下的,我说过不要了,他们非要给。”

    罗芳芳知道他们关系好,怕陈安修怪她收下这钱,以前蒋轩和林梅子他俩过来吃饭,别说是一杯饮料,就是菜金也只是应付性地收一点。

    “没事,以后他们非要给,就收下吧。”估计他们也来不了几次了。

    罗芳芳看陈安修泰然自若地把钱放进抽屉,完全没有要追出去还的意思,心里就止不住的犯嘀咕,这三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陆江远和陆碧婷本来吃完午饭就要下山的,但运送小马驹的卡车上来,把本来就不怎么宽敞的山道占了大半,他们的车子过不去,只好又停了一会。

    镇上的人听说陈家给孩子买了一匹马,都围过来看热闹,真是有些年没见过马这种东西了,现在人也不用它拉车了,听说这东西还很贵,动不动就大几千,动辄上万的,谁有闲心思买来看着玩啊,所以一说陈家买了一匹,呼啦就围上来一群,看小马驹的箱子从卡车上卸下来,大家都围上去看。原先因为陈安修那事,邻里间说话还多少有点不自在,现在也顾不上了,拉着陈爸爸,陈妈妈的手就问,“这小马驹真不错啊,你看,那毛那么光滑,看着就是没什么精神,是不是路上累着了?”

    还有的问,“这是在哪里买的,这得多少钱啊?给孙子买匹马,你们真舍得,你们家安修的小饭馆是不是赚大钱了?”

    问题五花八门的,说什么的都有,但好奇的居多,也有羡慕眼热的,当听说这小马驹是从香港坐飞机过来的,大家更有兴趣了,拖家带口过来看小马驹,连去魏家要喜糖的事情都排在后面了。

    小马驹因为打过麻醉针,从箱子里放出来,看着也没什么劲儿,一个曾经养过马的老人趴过去看看小马驹的牙齿,又捏捏后胯,直起腰说,“这马好,这马好,现在的话,我看怎么也得值几万块钱。”

    陆江远站在人群外看了一会,对身边的章时年说,“你倒是出手大方的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匹英国纯血马吧?”上百万的东西说送就送。

    “只要我儿子喜欢就好。”给吨吨的礼物只有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没有贵贱之分。

    陆江远勾勾唇角说,“据我所知,那孩子是陈安修的儿子吧?”他的调查应该不会有错,但他不明白的一点是,为什么陈安修的儿子会和章时年的相貌如此相似,据他所知,章时年是有几个血缘比较近的表姐妹,但都在国外,也不可能和陈安修有什么牵扯,如果说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吧?

    “是安修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

    陆江远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章时年转头看他一眼,淡淡地说,“吨吨是安修给我生的孩子。”

    陆江远微微一怔,“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我会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但你嘴里说出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了,那个陈安修让你着迷到已经男女不分了吗?”

    “是不是男女不分,林先生和我一样清楚。”

    陆江远皱眉,“你是说长宁?长宁清楚什么?”他相信章时年不会无缘无故去说这些话,可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心里好像闪过些什么,但太快了,他抓不住。

    “这事你可以具体问林先生。”吊起人胃口,他反而不想继续了,“蒋家的事情,陆先生打算插手多久?”蒋家的事一有人介入,他就觉察到了,但没想到是陆江远,他想不出蒋家是以什么样子的理由请动陆江远的。

    “这好像不管你的事情,你不觉得你问太多了吗?”胜负各凭本事。

    “陆先生想怎么做,我当然无法干涉,但如果伤到安修,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希望到时候不要伤到季陆两家的交情。”

    陆江远抛出条件,“如果我说你放弃陈安修,选择婷婷,蒋家的事情,我就会选择退出呢?”

    “陆先生,不要开这种空头支票。”要说陆江远插手这件事只为了让他接受陆碧婷,估计这种事情连他自己都不信,“再说感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陆先生单身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陆江远在章时年说到单身这么多年的时候,眼神不易觉察地暗了暗,“既然这样,那就让我看看季家老四有多大的本事吧。”

    章时年礼貌颔首,“希望不会辜负陆先生的期待。”其实论起怎么气人,他一点都不比陈安修逊色。

    陆江远的唇角瞬间抿直。

    陆碧婷离着他们稍远,这时看他们交谈完了,就走过来说和章时年说,“章先生,一起到河边走走怎么样?”

    章时年点点头说,“好。”他想他的意思在之前已经表达足够清楚了,陆碧婷应该也不会再误会什么。

    镇上的人忙的忙,去凑热闹的凑热闹,河边非常清静,河水很清澈,水面上飘着一些落叶,水花溅到石头上,小小的打个旋儿,“这个地方真安静。”陆碧婷拾起地上的一片火红的枫叶。

    章时年知道这只是个开场语,并不打算打断他。

    “我后天就回北京了。”

    “怎么不留在这里多玩几天?”

    陆碧婷笑说,“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三叔那边还有工作要交给我。”对于这个男人,她有争取过,但是几次三番,人家都明确拒绝过她了,她还坚持什么呢?

    “那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他们回来,陈安修听说她要走,还热情的说,“那陆小姐下次再来玩啊,来我们饭馆吃饭,我给你打折。”

    陆碧婷真的很不想搭理他,到现在想起那两盘虫子菜,还有点反胃,但面子上还得做出些表示,临别时陈安修主动伸手的时候,陆碧婷伸手过去轻握了一下。

    路上的时候,陆江远问她,“舍得放弃了?”

    陆碧婷开车的同时回答他,“三叔,你是不是想笑我,是不是吃饭的时候表现太幼稚了?”

    陆江远不客气的说,“是有点,不过你能想开就好。”他知道婷婷如果是打定主意为难陈安修,绝对不会用那样孩子气的手段,摆在明面上,让人一眼看穿,究其根本就是输给陈安修不服气吧,“其实陈安修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知道,三叔。”所以被陈安修回整,她也没说什么。

    “章时年那人不适合你。”

    “三叔,你不用劝我了,我是真的已经放弃了,我将来一定找个比他更好的。”

    “我陆家的姑娘,一定会的。”

    车静静地在山路上行使,陆江远捏捏眉间,章时年那些话,到底是想和他说什么呢?

    *

    吨吨显然非常喜欢这个小马驹,放学后,书包都没放下,就往马棚那里跑,后面还常常跟着一群小尾巴,但小马驹的性子实在太烈,每次孩子们过去,陈安修都不放心地跟着,现在都是一家一个,孩子娇贵的很,万一给人踢一脚就坏事了。这小马驹偶尔还给他几分面子,因为每天四顿还等着他喂食呢,它也知道吃人嘴短。

    一帮孩子在这里玩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没够,陈安修看着天色不早,每个人分了一把枣子赶紧将人都哄回家吃饭去。

    “吨吨,你饿不饿?”饭已经做好很久了,章时年也没回来。

    “不饿,刚才吃了好多牛肉干,等着大爸爸回来一起吃吧。咱们把小马牵出去遛遛吧,它每天都在马棚子也很闷啊。”

    “好吧,正好现在路上人也不多。”

    吨吨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在马背上抚摸一把,“爸爸,小马的名字,你还没想出来吗?”

    陈安修理直气壮的说,“想了,我说叫大吨吨吧,你们父子俩又不同意。”吨吨说和他名字太像,连章时年也不支持他。

    吨吨扁扁嘴巴问,“爸爸,你就不能多想个名字吗?就知道吨吨一个吗?难道弟弟将来要叫小吨吨吗?”

    陈安修脚下差点打滑,惊问道,“你听谁说有弟弟的?”

    “糖球爸爸不是刚生了一个弟弟吗?”

    陈安修强辩说,“糖球爸爸是糖球爸爸,我是我。糖球爸爸生了,我也不一定就要生。”楼南前些日子是刚生了一个男孩,他还领着吨吨去看过。

    吨吨不说话。

    陈安修把马拴在树上,俯身抱抱他说,“吨吨,那你想要个弟弟吗?”

    吨吨趴在肩上过了好一会才闷闷地说,“如果有的话,就要吧。”

    章时年刚把车停下,就接到他大哥季方平打来的电话。“老四,陆江远那人是好惹的吗?你突然找人查他的过去干什么?”他一听到风声就打电话过来了。他们虽然不怕陆家,但也不想无缘无故招惹那些人。

    总不能告诉大哥,他怀疑陆江远是安修的另一个父亲吧?“最近遇到点事,牵扯到他。”

    “不会是因为陈安修吧?”季方平敏感到觉察到些什么,绿岛那边他也有人,多少听到一点风声,老四的事情他不干涉,并不表示他一无所知。

    “安修最开始是有牵扯在里面。”这件事他隐瞒也没用,“但到现在已经不是安修的问题了,是陆江远咬着不放。”虽然他不知道陆江远到底想干什么,但最终一定有个目的。

    “那你小心谨慎些,这件事我也帮你暗中打听一下,不过你要查三十年前的事情,恐怕不容易,你眼前这件事和三十年前有关系吗?”

    “可能有。”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章时年和他大哥讲定电话,一转身就看到林长宁静静地站在门口yīn影处,“林先生,你也在啊。”

    林长宁从yīn影里走出来,“过来想和安修说件事的,这里没人。”

    “可能在小饭馆呢,我去那边看看。”

    “等一下,我想问你件事。”

    “您说。”

    “陆江远是不是做了不利于安修的事情?”

    第102章

    章时年看林长宁的表情,心中稍一权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体讲了一遍,至于陆江远这么做的理由,他也没隐瞒,“陆先生希望借此撮合我和陆小姐,但是这件事情我已经拒绝了。”这是陆江远给他的理由不是吗?他这么转述给林长宁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对于陆江远的行为,林长宁没做任何评论,他只是问章时年,“你现在有万全的应对措施吗?”

    章时年据实以告,“万全算不上,但目前还应付得来。”

    林长宁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去小饭馆的路上遇到遛马回来的陈安修和吨吨,吨吨拉着章时年说刚才遇到一只小刺猬的事情,林长宁则和陈安修说了些话。

    章时年把小马驹牵回去拴好,吨吨还在和他说,“我本来想把刺猬拿回来的,但是爸爸不让养。”

    陈安修送林长宁到村口,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不客气的点明事实说,“你们两个都是只会动嘴皮子的,弄回来还不是要扔给我。”

    吨吨不死心地小声说,“我也可以帮你的。”

    章时年想说话,陈安修投以警告性的一瞥,章时年笑笑不出声了,陈安修蹲在吨吨面前继续道,“刺猬要吃老鼠的,吨吨,你是想天天去抓老鼠喂它吗?”

    对于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吨吨来说,老鼠这种东西虽然不是天天见,但绝对不陌生,他一想起那种黑乎乎,眼睛小小的,还到处咯吱咯吱咬东西的生物,赶紧摆摆手说,“那还是让刺猬自己在外面吃吧,我不要了。”

    陈安修揉着他的脸说,“这才是我聪明的儿子。好了,去洗手,咱们准备吃饭。”

    吨吨点点头,先前一步跑进屋里了。

    他们两个在后面慢悠悠的跟上去,章时年说,“我刚才其实是想帮你说话的。”

    无数的事实在前面证明过,陈安修已经有了强大免疫力,“算了吧,章先生,你的阶级立场,我很早之前就弄清楚了。”不管对错,只往儿子那边站。

    章时年笑着去拉他的手,“这么明显?”

    家里没有其他人,陈安修也没拒绝他,“只差昭告天下了。”连他爸妈都说章时年对吨吨真像亲儿子一样,说起这个,他该找个机会把吨吨和章时年的关系同家里说清楚了,前段时间,家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这件事也没机会说出口。不知道说完了之后,他爸爸对章时年的印象是不是还这么好。

    两个人在门外腻歪一会,进来的时候,吨吨已经把晚饭摆好了,现在章时年只要不是很忙,晚上就会来山上和他们两个一起用饭,一周之中有四五个晚上都是睡在这里的。

    晚上两人想把吨吨送回家的,但吨吨想留在这里,床足够大,也不是不能睡,就是有些事情可能不方便。吨吨洗完澡照例还想睡中间的,但被章时年哄着睡到里面去了。

    陈安修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一看床上这排列顺序,就知道章时年图谋不轨,当下低声说,“吨吨还在,你别胡来。”

    章时年坐在床上抱住他的腰,凑在他颈间闻闻,“我胡来什么?”一家人同一个味道的感觉真不错。

    吨吨面朝里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好像睡着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耳朵是露在被子外面支楞着的。

    他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过两个爸爸,陈安修擦干头发,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捏他耳朵一把,“老实睡觉。”

    “爸爸。”吨吨翻过身来,笑着抱住他的脖子,投入他的怀里。

    章时年也去把灯关了,吨吨上了一天学,很快在他怀里睡着了,陈安修不是很困,但听着吨吨沉稳的呼吸声时间长了,也有点迷糊。

    章时年探手过来把人抱住,咬他颈后侧,轻声说,“安修,别睡。”至于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陈安修担心地看看怀里的孩子,胳膊肘捣他一下说,“改天再说。”

    章时年的手滑到他裤腰下,要害部位落到别人手里,陈安修的呼吸有些加重,章时年趁机扳过他的身子,撬开牙关,勾着他的舌头极有技巧的辗转吮吸,酥麻和过电般的刺激让陈安修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睡衣领子被拉开,章时年的吻一路向下到胸口,“安修,你有感觉了。”

    每次都来这一套,陈安修大口喘着气,塞了个枕头到吨吨怀里,掀开被子爬到章时年那边。

    吨吨睡得很熟,爸爸换成了枕头也没感觉,小脸在枕头上蹭了蹭,靠着墙,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个被窝里,两人的衣裤很快褪下来,当章时年从后面贴过来的时候,陈安修被开发的已经习惯享乐的身体也有些发热。

    章时年的手指探进去搅动一会,咬着陈安修的耳垂说,“里面很热,也很湿,安修,你都不需要润滑的。”

    “你要不做,换我来。”陈安修有些紧张地盯着吨吨,生怕孩子半途醒过来。

    章时年在他的大腿内侧摩挲,“放松点,安修,吨吨不会醒过来的。”

    陈安修仰起高颈项,感觉到自己被一点点的开拓,进入,填满,一声无法控制的呻|吟从口中溢出。

    身后的顶撞密集又凶狠,像要把他捅穿一样,陈安修一手捂住嘴,另一手去抓章时年在他身上四处引火的手,这种类似于偷情的感觉让身体格外敏感。

    章时年的起床时间一向规律,吨吨睡得早也醒得早,所以第二天早上陈安修睁开眼睛的时候,床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身上已经清洗过很清爽,就是腰有点酸,但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他看看时间还早,想着最近父子俩一起出去运动,吨吨应该是跟着章时年上山跑步去了,便趴在床上不愿动。

    就在这时,陈安修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懒懒地问了一声:“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来人径直走进来,笑道,“是我。”

    看见来人是林长宁,陈安修惊讶的坐起来,“小舅,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现在的他没有穿衣服,被人撞见这副情形,不免尴尬地拢了拢被子。

    林长宁一看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在床边坐下问道,“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起床?”

    陈安修靠在床头,有些无赖地笑了,“反正早上没什么事,多睡会儿也没关系,舅舅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长宁目光落在他脸上,慢慢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要下山,就顺道来看看你。”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章时年,待你和吨吨还好吗?”

    被他突然这样问起,陈安修先是一愣,随即伸出胳膊抱着枕头轻笑,“挺好的,他很疼吨吨,对我也挺好。”然而他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小舅昨天晚上看着还蛮好的,今天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迟疑下还是问了出来,“小舅,你是不是有事和我说?别有事闷在心里不说。”

    林长宁抬手摸摸他的头发,道,“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工作可能会很忙,我就不过来了。”

    陈安修听言暗松口气,笑道,“没事就好。你忙的话,我有空就带吨吨下山去看你,反正这么近,抬脚就到了。”

    “行啊。”林长宁也笑了,他这个做爸爸的好像还从来没为壮壮做过任何事情,其实只要壮壮过得好,他有什么不能不敢去面对的。

    林长宁远要走,正好章时年早饭过后也要回市里工作,所以就捎带着他一起下去。路上两人的话并不多,算起来如果没有陈安修在中间,他们也确实是两个陌生人,自然没什么好谈的。

    到了海洋研究所附近,章时年停车把宁长放下:“宁先生到了。”虽然他和安修的关系摆在这里,但是他自己和林长宁相差又不到十岁,一时之间,彼此都找不到合适的称呼,索性就这样称呼吧。

    林长宁应了声,却在下车离开之前看着他扔下一句,“陆江远这边,你们不用太担心。”

    林长宁离开后,章时年的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沉思了一会,其实知道安修和林长宁的关系后不久,他就开始着手调查安修的另一个父亲到底是谁,不为别的,他只是想让安修的将来再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然过去将近三十年,那个年代男女谈恋爱尚且保守,更何况两个男人,一定是非常隐蔽,旁人难以觉察的,所以他只查到了当年林长宁的交际圈子不是很大,来往较多的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同学,他猜安修的另一个父亲应该就在同学之列。

    在这些人中,陆江远并不是他一开始就怀疑的对象,因为在一整个大学时期俩个人关系都不怎么好,颇有争锋相对的意味,但这次陆江远来绿岛却让他有了不同的看法,他莫名给吨吨那么贵重的见面礼不说,又贸然插手蒋家的事情,要说陆江远没私心谁信,反正这所有的一切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和林长宁多少有点关系。

    过后几天,北京那边的调查依然没有太明显的进展,但章时年意外地接到陆江远的电话。

    不等他开口,电话那头的陆江远已开口问道,“吨吨是陈安修跟你生的儿子?”

    章时年听他声音不稳,顿时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便淡淡的嗯了一声。

    嗯字落下,出现片刻的沉默,待陆江远再开口时,那声音已经嘶哑的听不出原来音色,“那陈安修是……”

    章时年似笑非笑地接过话,“这件事你可以去跟林先生求证。”

    这次,那边直接没了声音,就在章时年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陆江远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章时年似叹了口气,语气却依旧,“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吧。”总不能告诉你,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吧。

    听到这四个字,陆江远很干脆的挂掉了电话,同病相怜吗?呵,他一个字都不信,但有些事情是该去和长宁确认一下。

    第103章

    陆江远放下电话后,单手遮住眼睛靠在沙发上,今天的天气不好,窗外一片灰蒙蒙的,这些天因为调查这件事,他都怎么休息过,他觉得现在身上很累,但闭上眼睛也没有睡意,他心中有种巨大的情绪在鼓噪翻腾着,陈安修?那个孩子是他的儿子吗?是长宁二十八年前给他生的儿子吗?

    多年前,当他决定和长宁在一起时,他就绝了有子嗣的念头,这些年他看着身边的侄子侄女一天天长大,说没有点想法是假的,他偶尔也想过,如果他有个孩子,儿子女儿都行,最好是个皮小子,可以打,可以骂,可以宠,可以爱,放在自己眼前,看着他从一个小小的婴儿渐渐成长为一个男子汉,那会怎样一种自豪的感觉,但因为要一个子嗣,勉强找个女人生活,这又不是他想要的。随着年纪的增大,这些年他也慢慢断绝了子嗣方面的念头,有又能怎么样,没有又能怎么样?他和林长宁的关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前进,不会后退,比陌生人多一点回忆。

    可等他知道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存在的时候,他这时才明白,原来以前的那么不在意也只是安慰自己的借口,这种感觉太微妙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就好像生命中有一块空白的地方被填补了,填的满满涨涨的,他有一个儿子呢,是长宁给他生的儿子呢。

    他想立刻去见陈安修,哪怕是一眼,他抓起车钥匙,走到门边了,又停了下来,他贸然过去,该说什么?说自己是他爸爸吗?他敢肯定陈安修是不知情的,知道真相的长宁不可能告诉他,可能知道真相的章时年也不会告诉他。

    他的孩子呢,曾经在那么近的地方,父子想见却相互不认识,这听起来真像是一个笑话。

    陆江远勉强自己镇定,他给自己倒杯酒,重新坐下来,话说到另外一个方面,如果陈安修真是长宁生的孩子,为什么长宁这些年都没怎么重视过这个孩子呢,在他的调查中,长宁对他那些后辈几乎都一视同仁,即使因为姐姐的关系,有所偏重这三个外甥,但也没看出特别喜欢陈安修的感觉。

    那天从小饭馆回来之后,他时不时的就想起章时年的话,他相信章时年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他说那些话,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吨吨是章时年和陈安修的孩子,两个男人怎么可能生的出孩子?他怎么想都觉得那是胡扯,但有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以前听过的一件事情,他在法国认识一个华人的葡萄园主朋友在一次私人聚会上喝醉酒后说自己是爸爸生的,大家都笑那人,那人酒醒后,也承认自己醉酒后说的胡话。可他知道那人一向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所以他一直还挺奇怪那人会说出这样的醉话,他这次亲自打电话过去,那人开始还是否认,等他把眼前的这件事大概一说并承诺会保守秘密后,那人终于松口,说这个世上真有这样一个族群,男人也可以孕育子嗣,族人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在很多城市也有他们的专属医院。

    知道这件事后,他先着手查的是陈安修和吨吨,时间太短,很多细节无法调查清楚,他只查到吨吨是十年前在宁世医院出生的,而陈安修是二十八年前也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原本父子两个在同一间医院出生,这也算不上很特别的稀奇事,但配上章时年的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而且算算陈安修出生的时间正好是他们大四的上学期。

    他记得那段时间,长宁请了三个多月的长假,说是家里有事,一直到入冬的时候才来学校。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急速冷淡下来,甚至可以说是破裂。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他道过谦,赔过罪,可长宁却怎么都不肯搭理他,那时候太过年轻心高气傲,被人莫名甩冷脸久了,也渐渐有了厌烦的情绪,毕业后长宁更是头也不回地去了美国,他当时真的是有些恨这人的薄情,直到三年之后,他才知道家里有人曾经把长宁抓起来威胁羞辱过,他假意答应家里人毕业之后就会和世家的一个女孩子订婚的时候,长宁就被关在旁边的屋里,听到了所有的一切。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他们关系破裂的原因,之后他毅然弃政从商,抛下一切去美国找人,得到的是长宁说这辈子不会原谅他。

    原话是怎么说的,他到现在还记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再之后,再之后他也想过死皮赖脸挽回的,但长宁和人结婚了,顺顺当当地过他所谓正常的生活去了。他一直以为他和长宁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的过失和长宁的不信任造成的,原来还有这一层的原因吗?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陆江远想找林长宁问清楚的时候,林长宁却先一步来找他来了,接到前台的电话没一会,门铃声就响了。

    十一月的绿岛天气已经凉了,今天林长宁在白色衬衫外面加了一件棕色的薄款外套,人看着精神不错,眉目间也比小饭馆那天平和很多,“要站在这里说话吗?”陆江远挡在门口好像没让人进门的意思。

    陆江远笑笑,让开身,“请进。”

    “要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矿泉水就行。”

    “矿泉水只有冰的,我记得你胃不好,来点红茶吧。”

    “都行。”这人的性子真是没变多少,礼貌性地会问别人的意见,其实决定早就做好了。

    陆江远端着冲好的红茶和几份小点心放在窗边的桌子上,“这边坐吧。”桌子两边是宽大的半环形沙发,在这里坐着,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海湾,翻滚着的海浪一层层的涌向海岸。

    “今天风挺大的。”陆江远选了个安全性的话题先开口。

    “海边的天气经常是这样的。”林长宁的语气很平静,不知道的人乍一看,两个人真像是好久没见的老朋友,单纯在聊天。

    “夏天还好。”

    林长宁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其实冬天也行,习惯了也就那样了,当年我刚去北京那会,没有海上这些声音,睡觉还有点不习惯。”

    “我就说你当年怎么一入校就那么用功呢,晚上睡那么晚,早上起床那么早。连带着我睡你上铺都睡不安稳。”为此他们还不止吵过一次,一晃都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林长宁低头轻轻搅着桌上的那杯红茶,“我姐姐,她当年学习成绩也很好,家里就我们两个上学,大哥和二哥跟着我爹上船捕鱼捞海带,后来家里没钱,她就怎么都不肯去上学了,当时她都高三了,学校里老师来叫,她也不去,为此我爹还打过她。她跟着我娘编渔网,跟着人在海滩上捡小鱼虾,后来去学校当老师,她结婚的时候都二十六了,干了很多年活,却没攒下什么钱,差不多都贴在我身上了。我这辈子就数着欠她最多。”

    “长宁……”

    林长宁抬头看他,“陆江远,安修是我姐姐的儿子,也是我很喜欢的孩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和章时年之间的事情你能不能别插手?”陆家的人还真是生性喜欢插手别人谈恋爱的那点事。

    “这件事我可以不管。”他本来就是无聊,顺便试试章时年这人,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