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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泪洒鬼节(1/2)

    门开了,是母亲的身影。

    今日是佛家的兰盆节,专门为了纪念目莲的日子,藉以表扬他的孝道。然而她——却偏偏将在今天做出忤逆不孝之事,甚至有辱季家堡的名誉!在事实面前,人似乎很多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谁能跟天争什么?她以前是个乖孩子,母亲这么说,老夫人亦这么认为,季家堡上下对她都挺好。自从遇上了龙垠啸,她的世界与情感都丰富精彩了许多,这才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活得都太死了,生活里尽是平淡得一点味道都没有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太快乐的时光,都是提前耗尽了将来?为什么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却当头一棒,击碎了对两人美好未来的憧憬!总算还不是绝望的时候,今日,可能就是她和他绝处逢生的契机……

    “今天是什么日子,记得吗?”谢意衫也有两天没来看她了,忙着过节的大小事情,老夫人是从来不管这些琐碎的,丈夫又常年在外奔波,季家堡上下就靠她一人独撑。

    季芙允被软禁这么久了,倒是变乖了许多,饭也肯吃了,每天一早准时起床,还会梳理妆扮,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娘,你是来接我的吧?”她轻轻淡淡地说。

    谢意衫拉起她的双手,抚摸着说:“小允,你是应该乖一点的,都这么大了,很多事情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不说我也知道你是都明白的!我也不想让你受这么多委屈,但有些事总是要有人肯出来担当的,为人亲娘的看着女儿痛苦她心里才是最痛的……咱们一家在季家堡的名分、地位,都远远不及一个骁蔺啊!虽然老夫人向我承诺过:迟早会留我们一份,这么多年了,总有些情分!不过,寒儿他那个样子——恐怕永远也得不到老夫人的重用,骁蔺一回来,老夫人压根儿就没再多看你哥一眼!蔺儿吧,他还是那么嚣张,我行我素的,可老夫人她不介意啊,只要他肯留下了不走,老夫人是拿命都肯换哪!我也没敢奢想寒儿能跟他争什么,日子平静地过,能少操点心,我就满足了……”眼眶湿透了,眼睛里有血丝,可能是太激动了,也可能是由于操劳的。

    季芙允冰雪聪明,当初骁蔺哥哥突然离家出走,老夫人之后就生了场重病,大夫都说没什么,是心病。她渐渐意识到,骁蔺哥哥原来在季家堡的地位这么崇高,哥哥与他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的。可能由于他的父亲是老夫人唯一的儿子的缘故吧,而她与哥哥的父亲不过是爷爷的小妾的儿子,虽姓季,可身上却丝毫没有季家的血统,只不过是寄名而已。她越来越感觉到父母的不容易,父亲长年累月在外,季家堡的对外关系、联络、买卖都靠父亲风里来雨里去的奔波;母亲一人抗着季家堡内所有事情,鞍前马后,丝毫不敢怠慢马虎。父母一年内见不了几次面,有时甚至早上进门,下午就匆匆出门了,这样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了,母亲很苦,但她能忍,一切痛苦打落牙往肚里吞!她曾经蠢蠢地认为那是身为女人的美德,就是像母亲这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直到有一天,她听见父母房里很吵,她偷偷跑过去听在吵什么,听得他们一直围绕着另一个女人在吵,一个没听过的名字,现在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名字了,只是后来才明白原来父亲有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很早就跟了父亲,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远远比母亲多得多,说不定还留了血脉……之后母亲便很少在他们面前提起父亲,她曾偶然间撞见母亲偷偷哭泣,很伤心地哭——她的乖巧懂事让母亲欣慰不少,也是她一度的骄傲,如果没有遇见龙垠啸,她可能一直能做母亲的好女儿!

    “娘,别哭,要坚强一点,女儿就要出嫁了,以后不能再侍奉您了!”季芙允说时字字艰难,难若跋山涉水。

    “芳家的那孩子我见过一面,年纪是长了你几岁,可是他没成过亲,也没沾花惹草,听他说曾经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对你那是一见钟情的。四方打探才知道你是季家堡的大小姐,门当户对,芳家上上下下都是同意这门亲事的,老夫人也觉得妥当,所以就应下了。反正都是同一个地方的,你想家了就时常回来看看我们,啊——”谢意衫强颜欢笑,明明心里很矛盾很痛苦,却无法表达!

    季芙允也猜得出这一定不是母亲的真心话,但她有不得已的难处,母亲出身不是很好,自进了季家堡,她凡事战战兢兢恪守本分,决不容许有一步走错!走到今时今日,实在是部辛酸史。要不是为了哥哥,她知道,母亲一定会支持她的!

    “今天是节日,不要说这些伤感的话了,这样——等会儿先人们会不高兴的!”季芙允亦勉强微笑着说。

    “那走吧,可不能教老夫人等咱们!”谢意衫搂着芙允,母女此刻亲密无间。

    季芙允手心里却捏着一把汗!

    而此时的茹连珠则在和壬骁蔺吵~~

    她蹬蹬马靴表示抗议,可是一言不发——

    他却轻描淡写似地摇摇头,重复道:“今晚你哪儿也不能去!我和其他人都会很忙,没人有空暇照护你。你最好乖乖留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

    她摇头摇得比他厉害:“太无聊了——我为什么不能参加?我一边站着看好了!”

    他不再摇头,却严肃了:“你跟这个家没有一点关系,你就不能出现!这是我们不成文的规矩。”

    他出去的时候,她真恨不得背后踢他一脚的!

    季芙允随母亲来到了中庭,下人们已摆好了供桌,各式佳肴、点心、水果,九龙公道杯,白米饭,以及焚香鼎还有焚烧祭祖的金银纸钱,每一份上都写着某代祖宗字号名讳,上首书“敬奉”二字,下首书祭礼者辈份名字,背后书封口的日期。

    芙允较为心细,以往每年祭祀用的纸封没今年多,因为以前不会把奶奶与大伯列为其内,今年大概是骁蔺哥哥回来的缘故吧。天已经开始暗了,祭祀礼应该就快开始了。

    随后壬骁蔺出现了,老夫人也相继到了。当老夫人宣布开礼之后,依次是老夫人、骁蔺哥哥、母亲、哥哥,最后是她,要给每个酒杯里斟酒,以示孝敬;然后是点香参拜,诚心向先祖祈求保佑,求心愿达成;最后便是在供桌前焚烧纸封,骁蔺哥哥烧的一定就是奶奶与大伯,因为自从她有记忆开始,他们是从不允提起的,更不必说列入季家祠堂宗谱,连位牌也是没有的。

    壬骁蔺打离开季家堡之后,专门替他们立了牌位,每年这时候也会祭祀一番。然今时今日却不同,这是他们应得的名分与承认,季斓绫一定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她做得太绝太狠,他也不会不择手段对付她!

    待洒酒之后,整个祭祀礼便结束了。持续时间不过半个时辰。

    谢意衫对老夫人道:“老夫人,该用晚膳了。”

    季斓绫默允了,被搀着进中厅,忽然嘱咐了一句:“教人去请姑娘了没?”

    谢意衫回道:“已经去了,老夫人想得周全!”

    季斓绫望了一眼骁蔺,还是那么冷漠!

    季秋寒倒是很高兴的样子,笑着对妹妹说:“小允啊,很久没见着你了,不过还好,还是很漂亮!就是瘦了,待会儿可多吃点啊!”

    芙允轻扬笑意,道:“哥哥,你什么事那么开心的样子?说来与我听听!”

    季秋寒傻傻地摸摸后脑勺:“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芙允也同样为哥哥担心,他没什么花心眼,挺直肠子的,就是鲁笨了些,不知他禀性的人常常误解他,所以除了母亲和她,几乎没什么人会喜欢他这个哥哥。

    她很想能同骁蔺哥哥单独说几句话,可气氛、时机不是很好,亦怕反而搅乱了计划,所以一直忍着没说。

    壬骁蔺心中也有点乱,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要是去的人没找到她,那……

    不过他的担心在片刻之后便没了,茹连珠来了!但却是一脸不爽的样子,精神颓靡,恹恹歪歪的。

    壬骁蔺猜,她一定是没找到。

    谢意衫瞧着她这样,忙问:“呦,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请个大夫看看吧!”

    茹连珠却懒洋洋地道:“不用了啊,我跟自己过不去而已……”

    季斓绫道:“让伙厨师傅做几个清淡可口的菜,赶紧送来!”

    边上伺候的人马上吩咐下去了。

    这时,茹连珠暗中向壬骁蔺做了个手势,是“二”。

    桌席上人人面前都置了酒杯,按一般季家传统规矩,特殊的日子女子可以稍许饮酒。

    谢意衫还是先问了一句:“老夫人,既然茹连姑娘身体不适,那么就免了吧?”

    还没等季斓绫表态,茹连珠就自告奋勇地说:“笑话!你们都喝得,我岂能不喝?来来来,快给我斟上——”

    季斓绫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酒,烈得很,女孩儿家还是别喝的好。再者,这只是我季家的规矩,姑娘不必遵循。”

    “我要喝酒也不是为了你们季家堡啊!”茹连珠直坦坦地说,接着一饮而尽。

    壬骁蔺向她使眼色她都没注意到,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还能喝烈酒,万一醉倒可好?

    好在她没有一杯接一杯地狂饮,否则今晚的一切就要泡汤了!

    接着其他人都喝了几杯,之后便用饭了。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茹连珠捂着肚子呻吟道:“唉呦……怎么会腹痛啊?痛死了,痛死了——”还故作头晕眼花状。

    “你吃什么了?大夫,快请大夫!”壬骁蔺很配合的紧张模样。

    “好难受啊……怎么力气都没了——唉呦~~”茹连珠憔悴痛苦的神态。

    季秋寒和芙允也都很关心;老夫人却稳如泰山的样子,全无忧虑之色,却说了句教人吃惊的话:“姑娘的病可不是一般大夫能治的——是不是?”

    壬骁蔺扶着她,又直视季斓绫,难道她已察觉什么了?

    “你们怎么还不找大夫来?都杵在这儿干什么!”他火大了。

    谢意衫没有老夫人的旨意是不敢胡来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动于衷。

    “龙垠啸——他死了。”季斓绫突然间说的这句话教很多人都愣了。

    第一个是季芙允,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在做噩梦的吧?

    第二个是壬骁蔺,他动作都迟缓了。

    最后便是季秋寒,他大概也知道妹妹与一个姓龙的大夫纠缠不清,小允的表情告诉了他,老夫人所指的就是那个人!

    “啊——人都死了?难怪找不着!”茹连珠则是反应最明显的一个,之前趁着他们祭祀,她偷偷跑去壬骁蔺告诉她的关禁龙垠啸的地方,可惜根本没人!原来是已经死了。她本来还弯腰驼背的,忽地坐直了身板,既然如此,还装给谁看?

    谢意衫问道:“姑娘原来没病啊?”

    茹连珠道:“好了。”

    眼前的一切尽收季斓绫眼底,她这一家之主可不是白当的。

    “芙允,你就死了心吧。”

    壬骁蔺发狠地想抽筋扒皮了这老恶妇,才迈一步就觉得身体虚绵绵的不听使唤,糟糕,中了“清香魂”!刚才的酒……

    他立即坐下打坐运功,此毒凶悍之处:不但让人软弱无力,时间一长还会磨噬人的意志力!他太掉以轻心了,季斓绫本就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也不知她何时就查觉了?

    茹连珠见他这个样子,连忙蹲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壬骁蔺吃力地凑到她耳边嘀咕道:“酒里有毒!我们被算计了……”

    茹连珠倒吸一口冷气——

    季芙允与季秋寒也渐渐觉得不对劲了,软绵绵地有些支持不住,又见壬骁蔺如此,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干脆让我死吧,垠啸死了,我也跟他去——”芙允竟呜呜地痛哭起来。

    “老夫人,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季秋寒想不明白,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

    茹连珠也倒下了,就在壬骁蔺身边。

    只有季斓绫与谢意衫没事,大家也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谢意衫是低头默语的。

    “蔺儿,你的这种伎俩也太低了!你要这样在江湖上混,我可真是不放心呐……”

    季斓绫走到了他旁边。

    “省点力气听我说吧,你那杯的分量最足,凭你自己运功是没用的。”

    “老恶妇——”壬骁蔺早就想这么骂了。

    “这可是你逼的!我一再退让,你们倒串通起来了。我是季家堡的主子,我能任你们摆布么?季家堡今时今日的名望地位,能任你们搞垮了?芙允的婚期都定了,七日之后,芳家上门迎娶——”音捶落定。

    而芙允此时为龙垠啸之死流泪不止、悲痛欲绝,什么都没听进去。

    季秋寒则一直在纳闷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好的一顿饭会演变成这样?

    “把你女儿带回房,好好看着,到时候少了跟头发我可找你算帐!”季斓绫突然间看着温顺的谢意衫也很是不顺眼,虽然事先是找她商量好的计策,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恨乌及乌。

    谢意衫抬头撞上老夫人严厉的颜色,马上低了头,道:“妾身明白,一定牢牢看紧她!”

    季芙允是被几个人架着出去的,那绝望的神情、孤立无助的样子是壬骁蔺最痛悔、失败的一刻!

    季秋寒是受待遇最好的一个,没有被关起来,没有家丁盯梢,一切似乎跟往日没什么两样,只是没给他解药。

    而壬骁蔺与茹连珠则被关进了囚室,各关一间。房间看似与普通的无差别,可实际上,它的四面墙与顶皆用特别材质的筑料所筑,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没有房门钥匙,几乎无逃跑可能。

    壬骁蔺还是算幸运的,因为当初设计这囚室的巧匠与他熟识,他又是少堡主,所以不经意间透了个秘密给他,他说凡是干他们这一行的,都会留几分余地,因为这种房子的用途无外乎是关人藏物,很多雇主心胸狭隘,为防哪一日自己也遭人囚禁,所以师父传授徒弟的第一课便是做九成留一分,很可能这就是以后逃命的一条路!而他设计此囚室时,故意在每两间房的同一道墙墙角留了个空,表面是完好的,会武功之人,只要稍运内劲便可破墙穿空,两个房间里的人就可互通消息了。现在想来,似乎是命里安排好的会遭这一劫!

    藉力气还未完全散尽,拼了全身的力量一掌打出去——巧匠师傅果然没骗他,墙角穿了个洞!虽不太大,但说话的声音那一边应该是能清楚听见的。

    马上就传来了茹连珠的声音:“喂——是你吗?”

    “你怎么样,他们为难你了吗?”壬骁蔺想这话应该是白问,听她的语气应该是安然无恙的。

    “你还说!你都关了,我能好到哪儿?”半晌没听他说什么,又传过声音来,“嗨——我们要怎么办啊?快想办法逃出去呀,否则你妹妹就惨了!”

    “她居然担心的还是允儿——真是个……”壬骁蔺轻叹了口气,道,“难了——你我现在形同废人,就算他们放了我们,也爬不出去啊!”

    “我没事啊!我没喝下那杯酒。”

    “什么,你说什么?”这算是唯一一点儿惊喜了,“你现在全身都有力气吗?能走能跳能跑吗?”

    “是啊可以。我全吐了的,你们都没发现!”

    “你……知道酒里有毒?”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那酒烈,怕万一真醉了坏了事,所以才偷偷吐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