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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泪洒鬼节(2/2)

“那还不如当初别喝!”壬骁蔺觉得这姑娘怎么总是会有出人意料之举。

    “这怎么行?那不让人小看了!塞外女子谁不会吃肉喝酒啊,我不喝那老太婆一定怀疑!”

    “我迟早收拾她,落在我手里十倍还给她!”壬骁蔺至今才算认清季斓绫的真面孔,也清楚了为什么当年那么多人都败在了她手里。

    “你为什么这么恨她?我看她就怕我们砸了婚事才关了我们,你也不必这么怨恨吧?”

    “你就不恨?你是客人,她连你都不放过,其心之狠由此昭然!”

    “咳,长辈们总是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想法,跟我们想得不一样,我怨是怨啊,可也恨不起来,总是我的家人啊!所以我就逃——”

    “这么远一个人逃来你就不怕?”

    “怕也比讨厌强!谁逼我我就反谁!”

    “好要强的个性。我总以为你只是骄纵了些,我行我素的,看来你骨子里很有一股韧劲!”

    “你也是啊,不过你心里有的是仇恨,连你平时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火——”

    “嗯!”壬骁蔺一直认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眼睛里怎么会有火,你看出什么了?”

    “你想知道吗?其实我早想说的,就是你不亲口告诉我,我也知道那天暗算我的人——是谁!”

    壬骁蔺竖起耳朵,太低估这个看似大咧咧的女孩了!

    “我中击的时候的确还没想到是你,一直到我后来醒了,回想了当天的情形,腿上的确有块紫青,那就没记错,当时是有人暗算我才会掉进水池的!季家堡的人我都想了个遍,最有可能就是老夫人了,要么就是二夫人,那也只能是老夫人的意思。不过再想想,她要嫌我讨厌我,直接赶我出季家堡好了,还能给我找那么多大夫,那不自找麻烦吗?再说,好歹一个一堡之主,再心疼那些花花树树,也总比不过亲外孙吧?”

    “这话说偏了吧,跟我什么关系?”

    “你别不是自己都忘了吧——当初你会那么痛快答应保护我,还带我来了季家堡,难道真是你心肠那——么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还是懂这道理的。只是我好奇,你这么一个话少内向的人,怎么会什么条件都没有,就肯替个素不相识的人卖命?我早料到你会有图谋——到了季家堡后,我慢慢地就知道了……”

    心咯噔了一下,壬骁蔺发现自己蠢得可怜:一开始就没瞒过大哥他们,连自认为是被利用了却懵然无知的茹连珠都比他聪明百倍!如今落得这地步看来也是不值得同情的,谁让他比谁都蠢呢?

    “老夫人明显最疼你,你偏偏对她又是一副臭脸,尤其每次我做错点什么,看得出她心里很不高兴,可就是一直对我还挺客气,就是那顿席上,她还专门命人替我多做几个菜!嘘——真心假意我能看得出来——你装得对我特别关心特别照顾,其实很说不过去!你跟我无亲无故,带我回来避难就是帮我大忙了,该是我欠你的才对,这些,即使傻子也该想想是为什么吧?”

    “你怎么不拆穿我?就不怕我利用完了你——杀人灭口?”

    “本来我真的很厌恶你这个龌龊的人!为人狡诈,心胸狭隘,锱仇必报,不择手段!虽然我不知道老夫人究竟欠了你什么,可怎么看你们婆孙俩还真像——一样的心狠手辣,自私自大,她为了季家堡而牺牲季芙允,你为了报复自己的外婆而罔顾季家堡上下多少人的生死!你真的很可恶,尤胜季斓绫——”

    这一刻,壬骁蔺像是被戳穿了,掏空了,看透了,第一次觉得颜面无光,这样的羞辱还都是自己给的!从来都是别人负他,自问未曾负了他人,只想讨回个公道,老天爷不睁眼,那只能靠自己,这也会是错的么?那天理还何在!

    “你不知道!我恨透了她!恨不能吸她的血——”

    壬骁蔺勾起了悲愤欲绝的往昔记忆——

    季家堡传到季斓绫这一代就只有她一个,因而是招了上门女婿的,壬饮刃,就是他们口中偶尔还会提起的老爷。他是个性格懦弱的人,空有一个刚硬的名字!当然了,之后当家作主的一直是季斓绫。两人倒是相敬如宾,壬饮刃不好贪权得利,季斓绫说什么就是什么。然而唯一的遗憾是,迟迟不见季斓绫怀上孩子,都六年了!壬饮刃渐渐地就失去信心了,因为若他留不下子嗣给季家,那他迟早都得滚蛋。季斓绫更是担心,所以就同意他娶了个小妾——那就是我的奶奶,月明珑,很好听的名字,可能真应了红颜薄命这句话,她的日子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我从来没见过她长得什么样,可听说很动人,说不出的动人韵致!她一进门就怀上了孩子,然而季斓绫没多久也有了喜讯,这简直就如奇迹,她一开始还惊喜不已,之后就开始后悔了,后悔已经让我奶奶进了门,又早一步怀上了孩子!虽是老爷的孩子,但对她而言已有了自己的孩子,其他的都是杂种、外人!她特别盼望能生个男孩,而且早谋算好等我奶奶生下孩子就踢她出门。奶奶先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那就是我的父亲,取名叫季琏。季斓绫也一举得男,取名季非。可后来她一直没赶我奶奶走,可能是生了男孩的关系,也可能是由于老爷的坚持,他从来没敢顶撞过季斓绫,可据说当时为了我奶奶,居然腰板挺直了一回!三年后奶奶又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季琲,也就是芙允和秋寒的爹。可季斓绫却再也没怀上孕了。可能是季家有男无女的关系,季斓绫特别喜欢荀家的小女儿荀子睦,常常让人接她来季家堡作客,一呆就好几个月。她同我父亲季琏还有季非是同龄的,三个人差不多算青梅竹马长大的,感情、关系都很好。她是个很独立很有主见的女子,个性外向,活泼开朗;季非却是个极度内向害羞的人,比起壬饮刃更是懦弱不堪,三个人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一边听他们俩讲,自己却什么都不说,他身体很虚弱,常常会喘不过气来,所以没法习武,这倒给了我父亲大好的机会,季家的祖训中有规定:凡季家后人,须有一人继承季家所有武艺绝学,以免失传!父亲天赋慧根,是绝佳的习武之才,季斓绫是既喜又悲更担心,所以迟迟未能相授季家最上乘的若灭起心经!

    “你会吗?”茹连珠打断了他。

    “不会,我也没兴趣,光这名字我就不想学!”壬骁蔺当然有学的机会,可他才不希罕。

    “哦!她不是只生了一个儿子吗,怎么会是你外婆?”

    “季非根本不是她儿子,抱来的而已,因为她生的是个女儿——”

    “是——荀子睦?她就是你娘?”

    “一点就通啊。像她这种自以为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别人家的女儿胜于自己的儿子!可没人敢有此一问。”

    “哎呀,你爹跟你娘岂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那没人阻止吗?至少季斓绫不肯吧!”

    “我父亲要真遗传了壬饮刃的血脉,那就不会有后来的一连串的悲剧了——”壬骁蔺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爷爷是谁,除了奶奶,无人知道。

    当季斓绫得知荀子睦要嫁的人不是季非而是季琏时,她都傻了,真不该让她这么自由地接近季琏!而季非也是喜欢她的,就是不懂表达,一直埋在心里而已。季斓绫就开始安排她与季非促成亲事,她没办法说出真相,但一定要阻止他们俩在一起!荀子睦很不服输的个性却着实让季斓绫头痛,她的执着与独行“父母”都说服不了她,季斓绫对她软不行硬不得,一直这么拖着……壬饮刃是什么都不管,我奶奶一直觉得欠了季家的,也没有插手此事。父亲为母亲的“大动干戈”再无法无动于衷,虽然他曾在奶奶面前发过誓:决不与季非争,不论什么!否则奶奶死亦不瞑目。月黑风高之夜,父母悄悄离开了季家堡,只要两人在一起,去哪儿都无所谓!只是很快他们的失踪就被发现了,季斓绫派了很多人去找,可总是无劳而返。壬饮刃认为两人两情相悦随干吗非要拆散他们,随他们去便了,虽然那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奶奶很失望,也没办法。季斓绫恼怒之下,不小心说露了真相,壬饮刃是愣傻了,一双儿女居然会私奔?奶奶也知道了这件事,可她却一下子态度大变,竟跑去求季斓绫成全他们俩,还同时告诉了她另一个事实真相:季琏是她进门前就怀上的,并不是老爷的孩子!壬饮刃也亲耳听到了,他生平第一次发那么大火,竟是为了同一个女人!他不能忍受奶奶的欺骗,而且一开始就是骗局!他的确很爱我奶奶,也曾经最爱那个“儿子”,一时之间全乱了,这个家本来就活得很压抑,他彻底崩溃了,疯了。奶奶是无比自责的,但她却始终没说出那个男人是谁。两个月后,两个私奔的人居然回到了季家堡,因为他们得知壬饮刃突然间发疯了!然而真正的悲剧才刚刚开始……他们当然也得知了自己惊人的身世之谜,父亲最不能接受这事实,他成了来路不明的“杂种”,也明白了奶奶为什么要他立下那样的誓言!他非让母亲说出孬种的男人是谁,可她如何都不肯,宁可选择了死,而且还是和壬饮刃——一起投了湖,连尸首都找不到!父亲的誓言应验了:奶奶一定是死不瞑目的。季斓绫却是毫不吝惜他们的死,连象样的丧礼都没举办,奶奶更是落得连牌位也没有!父亲被扫地出门,母亲被逼嫁与季非。当母亲再见到父亲时,他在街头踯躅,面如枯槁,衣衫褴褛,与乞丐无异,更令人心寒的是,父亲变得很迟钝,连母亲也不认识了,痴痴呆呆地自言自语!那时我已六岁了,可惜那次母亲没有带我在身旁,我再也没机会见到父亲,就在三天之后,他就死在了街头……

    “啊?怎么死的?不是平白死的吧!”

    “不知道。有人说他就是自己死的,看到了心爱的女人最后一面,就了无遗憾了。也有人说是被人杀的,凶手就是季斓绫——只有她想要父亲的命。显然母亲一定认为是后者,她还来不及带我去见亲生父亲一面,他就寂寞地走了!母亲撇下我就自己跑了——她是去见了季斓绫。那时我太小,什么都不明白,那一走,我便与母亲也天人永隔了!”

    “她为什么也死了?殉情?”

    “我想是吧,但没人能告诉那是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直到我十七岁那年,季斓绫什么都说了,就是死死守着母亲的死因。”壬骁蔺无从去查,因为当时就只有季斓绫在场,她不说,恐怕这也将成为另一个永远的秘密!

    “真惨——你们家真复杂,比武林轶事还波澜壮阔!”

    “还远不止呢,算了,不说了,反正很悲惨凄凉!”

    “嗯?你怎么不说了?”

    “我琢摸了一下,那你和芙允兄妹不是——又是堂又是表的关系吗?你们有同一个奶奶,壬饮刃既是你的外公又是他们的爷爷!对吧?”

    “是啊,他们两个可能还都不清楚以前的这一段呢,就连他们的娘也是后来进的门,怕是也不清楚的。不过她见过我娘!”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季斓绫怎么会告诉你?”

    “我那时虽小,但总还记得母亲的枉死,多年后忽然间想起来,非常想知道当年究竟怎么回事!整个季家堡的人都讳莫如深,半句不敢提当年事,其实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我查得很辛苦,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查起,倒是在荀家找到了些线索。他们家与母亲总有些渊源,无意间得知母亲非荀家二老所生,我就顺藤摸瓜查下去……直到我知道了壬饮刃发疯、月明珑跳湖等事之后,季斓绫觉得瞒不住我了,所以告诉了我所有事情,唯独母亲之死只字不提!我越听越浑身发寒,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背后竟有这么惨烈的故事,尤其她还说得理智冷静,处处正对我奶奶和父亲,她认为都是奶奶的出现,导致了后来所有的悲剧!却全然不反省她自己的过错,要不是她掉包换子,哪来日后那么多矛盾!我恨死了她,害我早失父母,害得家不成家,对我再好也弥补不了她的累累罪行……”壬骁蔺说时依旧咬牙切齿,磨得牙齿咯咯响。

    “她是很——很绝!可是也不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如果你奶奶是清清白白的,那壬饮刃不会发疯;如果你爹不逼你奶奶,那她就不会跳湖寻死;如果你爹娘当初一走了之,那就更不会有那么多事了!至于你爹娘的死,谁也不能说就是季斓绫的错啊,可能她是最受冤枉的也不一定……”

    “就算其他人的死与她无关,那季非的死——她就是始作俑者!”

    “季非?你不说倒把他给忘了。他娶了你娘之后,然后呢?他应该也早死了吧?”

    “他是重蹈覆辙,走了壬饮刃的老路。当得知我非他亲生之子时,他也接受不了这事实,第二天被人发现时,他的身体早凉了,死前是痉挛的模样。他其实是最可怜的人!”季非是迟母亲一步而去的,这么多年季斓绫对他似乎根本没什么感情,为他抢到了母亲其实只是为了打击父亲,她做到了,父母都因她惨死,整个家庭悲剧的最后,唯独她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你娘告诉他的吗?”

    “当然不是,是季斓绫,她非让每个人都不好过!”

    “啊?她为什么要告诉他,没有一点道理啊!她最用不着对付的人就是季非了,而且应该对他还是有愧疚的,怎么会那么做?”

    “她自己亲口承认的,还要问为什么吗?”壬骁蔺是觉得,季斓绫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你对她成见太深了。什么事情都没弄清楚,就一股脑儿推倒她身上,万一是你错了怎么办?”

    “即便错了,就算赔一条命那也是她赚了!那么多人的死,总有一条是她欠的!”壬骁蔺自从离开了季家堡那晚起,就抱定了要季斓绫血债血尝的决心!而且要她痛苦、绝望之后再死去——

    “我们都被她拿住了,你还怎么要她偿命?”

    “她不会杀我们的,也不可能关我们一辈子。”

    “一、辈、子?你妹妹的一辈子幸福也没了!”

    “你有办法吗?”这时壬骁蔺的语气明显软了许多。

    “没想到。你要能放得下仇恨,那你妹妹早和龙垠啸双宿双栖了!”

    “这你都想到了——”

    “到底只是为了满足你报复的私心,其实你哪有你关心的人!”

    “我有!允儿的事我一直挂在心上,我本想这件事能一箭双雕——怎奈人算不如天算!”

    “你有办法出去吗?只要我能出去,我一定想办法先让芙允逃!”

    “这里出去除非有钥匙。他们一定防得我紧,他们不知道你没中毒,有机会我就拖着他们,你走!”

    “我出得去,他们也马上会发现我失踪了,那也不妙啊!”

    “嗯——我想想……”壬骁蔺并不相信龙垠啸就这么了无声息地死了,要真要他死,他早上了黄泉路了不是?只是允儿显然是相信了,她现在一定很伤心绝望,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你现在还能动吗?”

    “不行了,刚才我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只能躺着了,等会儿有人进来了,你小心了,别教他们瞧出来!”

    “我知道,我会谨慎行事的!你躺在这儿他们看见了会怀疑的,能不能爬起来?”

    “可能吧,还有事说吗?”

    “没了,想到再叫你。”

    “嗯。你也去躺着吧,估计也快有人进来了!”

    “好,你自己小心!”

    壬骁蔺困难地撑起无力的身体,慢慢地挪着,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体残之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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