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五章 雨(上)(2/2)

行尸,或是白痴。)

    ——“墓”要召唤回“精神存留体”。可是正如甲砍了乙一刀又可能也会受到乙刺的一剑一样,现时空的存留者(即你们这所有人)也随着“阿丁”的返回,来到了“墓”。

    ——在不断的时空“扩散、收缩”中入侵的“墓”要返回,召唤“墓之主阿·丁”的用意是要令“阿丁”启动“时空转换器”,返回原来的时空中。

    ——可是犹如被吞入腹部的食物会被消化一般,现时空在“时空扩散”始开始“消化”入侵者“墓”了。作为不择手段的紊乱点(由时空收缩状态下产生,于时空扩散状态下显现。)王甲,又采用了顺水推舟的方式来激化事态(指做“霸气劫脉术”风水改运法。)协助现时空加快了消化“墓”的进程,所以,“墓”发出了“紧急集合·立刻返回”的命令以防止被消化。同时,也为了彻底消除现时空对存在的影响,免除现时空反而进入了“墓”原在的时空中成为新的入侵者,就必须使进入“墓”的原有现时空“精神存留体”返回或将之摧毁。也就是说,令“灵魂”回归,远去,或者就消灭“灵魂”。

    于是有了这个入墓后的诸种经历与诸种故事。

    (因为没有人肯自杀,以待“灵魂”转世、轮回再生。那样一来,“灵魂”就很有可能进入新的时空——谁都留恋自己的世界,谁也不想成为孤单的侵入者。唯一的方式也就只能是:“墓”采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毁灭这些人。同时毁灭加快“消化”的紊乱点。也即王甲和被王甲带来的王木、老大等人。)

    “墓要通过‘墓之主阿·丁’来消灭你们。”祖爷爷说。“可是还有救。”

    因为丁大大是属于现实世界的。随着“消化”的开始,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精神存留体”。这个“精神存留体”,在未明白道理之前,未了解真相以前,是个“大展魔功、为仝蓉复仇”的半人半神体,可是一旦“墓之主阿·丁”真真正正地了解了这一切的刹那,“墓之主”与“丁大大”就成为两个不同时空的存在者。由丁大大带来的人就可以获得圆满的生存,而且既不会影响“墓”,也不会影响现时空。

    “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有牺牲。这个牺牲,也只能是你们——因为没有你们的推波助澜,“墓之主阿·丁”会自己回来,解决这一切,当然也不会发生这一切的事情。何况,为了推波助澜,你已经让很多的人都做了牺牲,成为殉葬品。就算你能出去,也会内疚上一辈子。”

    “而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执意要把法术完成,你就等于摧毁了“幽冥机关”的第一重护卫;再想使阿木复活,就等若摧毁了“幽冥机关”的第二重护卫——一旦你发现即使阿木复活了也不是真正的复活时,为了回归,你就会摧毁第三重护卫,到了那时,再也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防止你摧毁最后一重护卫。“关”被毁灭,其后果就……”

    但这一次,祖爷爷没有继续说下去。

    石杖已经粉碎。

    石杖粉碎,王甲呆呆。

    ——“幽冥机关”,究竟是什么?已经被击碎了的、“破掉”的石壁,难道不是老大所说的“幽冥机关”吗?亦或,他根本就未曾破关?

    ——老大宁死,也不肯破关,究竟是为了什么?

    ——已经是鬼魂了的祖爷爷,也称“幽冥机关”万分可怕,究竟有什么可怕?

    (不!根本就没有阴间!刚才只是错觉!)

    (不!纵然是真的,纵然再可怕,也得救回弟弟的生命!——世界若真有阴世,弟弟真入了阴间,那倒也是种安慰,可是弟弟连阴间也不在,而是在一个“可怕又可怜”的地方,那是:绝、对、能、容、忍、的、事!)

    王甲仰头。

    眉目毅然。

    ——他已经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一切都可以不管,一切都可以不顾!

    ——我,一、定、要、救、弟、弟!

    “不要……”

    冥冥九幽,传出了最后的一缕呼声……

    四、最后的危机

    “不要……”冥冥中,仿佛又有祖爷爷的呼声,“我和王木对换……”

    声音消失了。

    王木挺身——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阿木!”王甲喜叫。他一个箭步,已飞跨到王木的身边。可是“扑通!”一声,王木又倒了下去。

    “阿木!阿木!”王甲大叫。

    ——王木依然是具死尸。

    “阿木!”王甲悲呼,“怎么会这样?你醒醒……”泪水涟涟而落,(怎么会这样?像回声,也像是遥远的世界中另一个绝望的呐喊。而后,一切都消失了。)

    ——王木依然未活。

    “噼啪”声响个不停,周伶俐的全部内外伤痕,都已经消失,“喀啪”声渐渐小了,最后,一声奇怪的“扑通”之后,周伶俐忽然挺身而起,睁开眼睛。

    小铲惊恐而望。

    周伶俐一跃而起,突然上身后仰,右足一抬,左足上掂,倏然间划出一个优美的圆弧于半空,随后一声清斥,雷鸣亦似的声音竟由她后背的脊椎骨内发出,一道绚丽的电光,晖映而生;但听“波波波波波波波”七响,每一响之后,光路上必有一色变为白光,七响之后,那七彩光路,已经是白光耀眼之路。她停了下来。面上涌现出勃勃杀机,望向小铲。

    小铲骇然后退,忽然一扭身,没命地向杜留等人奔去的方向跑去。胆怯之心,竟不亚于面对僵尸。奔跑数步,不觉一怔:他突然发觉——那条永远也无休止的通路,竟然只有五百米长。杜留等人,业已近到车尾!求生的心理,登时超越了恐惧的感觉。他发力急追,身形飘忽若鬼魂,眨眼间已经赶上了杜留。

    大客车业已近在杜留眼前,但见车门大开,杜留喜极而呼,一个箭步跨出,手一伸,距离车尾已经仅一寸之遥。

    远处的“头顶”,那早已模糊了的悬浮球体,再次清晰。

    “车!车!”杜留惊喜地叫着,又向前移了一步,两手一齐伸出,摸想车尾。小铲也已赶到,和他并肩而立,也伸出了手。

    有马达声单调地响着,这辆车的发动机,居然正在怠速运转着,杜留、小铲,无不大喜,竟未大决自己已经摸了一个空。吴小慧、关雯、余冰、杨洋,也已经赶到,也已经伸出了手。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触摸这久违了的大客车。可是——

    都摸空!

    人进车进,人退车退,明明那辆车仅仅距离一寸之遥,偏偏又总是一寸之遥。咫尺天涯,此时此刻,竟表露无遗!人们连摸三次,连进三步,再奋力急追十数步,那辆“触手可及”的大客车,却依然仅是“触手可及”。六人这才发觉有异。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的冷笑。

    六人诧异回首,一个人正缓步行来,面含讥讽——居然竟是:已经死去了的周伶俐!小铲心中忽然一凛,怖然发觉:

    ——王木!她拥有王木的功法!

    “周……”杜留目瞪口呆,四女惊恐万分。

    “坐上车,就能返回去了,你们还楞什么?”周伶俐讥笑着,“杜留,你还等什么?为什么不上车?”

    “你……”杜留犹犹疑疑,难以确定周伶俐是人是鬼。

    “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周伶俐一脸的讥笑,眼眸深处,已经是阴含杀机。

    “你……没死?”杜留忍不住看看其他人的神色。

    “有王木的功法护体,我就那么容易就死?”周伶俐面上的嘲讽之色更浓了。“很抱歉,让您失望了。”

    “原来……你没死。”杜留突然镇定下来。他以一种十分欣慰的神色说道:“那可太好了!伶俐!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周伶俐淡淡道:“哦?没死就很好吗?有什么好?”

    “周伶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小铲忽然大喝道:“恩怨纠葛,以后再清!别以为你有了王木的功法,就可以肆无忌惮,再罗嗦下去,你信不信我一铲铲下去你的脑袋?看你还能不能再活!”这几句威胁,提醒了杜留。他的和悦之态,顿时一扫而空。深沉冰冷地望着周伶俐,淡淡道:“不错。周伶俐,如果你不想活下去,咱们大可陪你一起死。如果还想活,就先收起恩怨纠葛。现在,咱们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生谁死,都不再有什么可怕。也相互影响。你既然是已经具备了王木的全部功法,可能已经知道了缘故。想说的话,就说出来,不想说的话,看我有没有办法让你说出来!”四女也顿时涌现同仇共迄的表情。

    “你们在威胁我?”周伶俐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一招。她的面色变了几变,“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居然还在威胁我!”她盯着杜留,眸中涌现出刻骨的仇恨,尖叫道:“杜留!你这个杂种!看我怕不怕你?!”

    “哦?!”杜留冷冷扬刀,跨出一步:“还真他妈的给个屁股就上脸了啊?你不怕我?”

    “杂种!”周伶俐怒叱一声,一跃而出,刹那间已经是挥掌踢腿拳击指刺肘扫腿飞攻击了十二招,幻出一团白影,罩住杜留。

    杜留冷笑。退一步,斜一步,进一步,闪一步,四步避开十二招,一刀撩出,刀至中途,忽然弃刀出掌,一掌就劈在周伶俐最户击出的斜肘上。“和我动武?哼!”

    周伶俐肘尖一麻,全身力道顿时消失。杜留一伸手,已经揪住她残留的几缕长发,横肘出刀,刀锋眨眼间已经逼压在周伶俐颈上。稍微一拉,一道血痕登时出现。杜留讥笑一声,松手,撤身。四女也一脸讥笑地望着周伶俐。五人异口同声说道:“就你这水平?——差远了!”

    “是吗?”周伶俐反问一句,一脚撩出,“可惜……”

    杜留但觉手腕一疼,短刀已经脱手而飞。

    周伶俐再一腿扫出,杜留跌倒于地;周伶俐凌空一跃,接刀于手,随之一个大劈叉,短刀紧紧压于杜留颈间,也是一拉:“……你没有机会了!”她这才把话说完。杜留急叫:“快救我!”情势是如此的危急,吴小慧四人无暇思索,一同扑到,个个拳打脚踢,击向周伶俐的致命要害。纵然是小铲也不觉上身微微一动,双脚扬起,准备出招,但转念一想,稍慢半拍。

    但听“波”一声,四女疼叫一声,齐齐飞出,跌于四个方向,周伶俐的刀锋已经是一拉而收,随之收腿起身,扔了短刀。小铲收回双足,凝立不动。他已经看出,周伶俐并无杀心。

    ——杜留的颈间,是更为明显的伤痕。

    “杀你?哼!污了我的手!”周伶俐飞起一脚,杜留“飞”了起来,落下,滚了两下,而后一跃而起,做出防守姿态。但任何人均可看出,杜留已经有深深的恐惧之意,此刻是色历内茬。

    周伶俐伸脚一挑,“嗖!”一声,短刀飞向杜留。

    杜留伸手接过,气势顿时为之一强。

    “杜留!”周伶俐冷笑,“据说你‘一刀在手、胆气万分;一刀出手,人鬼不留’,来——试一试。”

    “试一试?”杜留的瞳孔收为一线,锥子亦似的目光盯牢了周伶俐,却又缓缓摇首。“不用试了。”他一收短刀,抛在自己的脚下,“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想干什么,说吧。”

    但如此一来,周伶俐反而一呆。

    “为何不出手?!”周伶俐尖叫起来,胸脯一起一伏,显示出心情的激动。但她的杀机杀意,却已明显弱了下来。杜留摇摇头,“你不过是想杀我而已。杀就杀吧。我既然不是你的对手,又何必去自取其辱?”他挺了挺胸膛,向前跨出一步。周伶俐胸膛急剧地起伏着,突然间向前跨出一步。关雯、余冰、杨洋三人一起尖叫起来,“别……”只觉得一个手掌在唇上按了一下,齐齐住口,但见小铲正向她们摇头。

    “我要杀了你!”周伶俐尖叫着,又跨出了一步。

    众人的心情为之一紧。

    杜留动也不动,目光锐利地盯着周伶俐。

    周伶俐再跨一步,和杜留相距不及一米。

    她仰起了手掌。

    ——只要劈下去,就会出现死亡。

    (只要劈下去,就能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杀了这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的禽兽不如的狗杂碎也比他强的脏东西、伪君子、猪!杀了他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可是,杀了他就出不去了,就只能是死在这里……为什么他不动手?只要他一动手,我就有理由杀了他,为什么没人求情?有人求情我也能杀了他,为什么他不逃,他要敢逃跑我就杀了他……)

    ——但杜留不动。

    杜留在等。

    等死。

    吉位已择,洞也挖好。

    王木的发、须、衣、甲(指甲和趾甲)也已备齐。

    王甲小心地一一检测着,然后把四种物事按生辰方位布置妥当,填入石粉,刺破自己的中指,滴入两滴血,再填石粉,埋好,踩实;踏“小些子”步,念“小些子”咒语,虔诚祷告。一切准备工作均已完成,他迅速把王木的身躯按照“小些子延生法”的要求摆正位置,穿着整齐。

    但在穿完衣衫后,王甲却忽然一怔。

    ——王木的衣衫,已经被火焰烧得不成样子,这且不说,他脚下的那双皮鞋,却已扭曲变形,破烂不堪,根本就不成鞋子样。而在“小些子延生法”中,鞋子却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有鞋子,就难以奏效。这一步倘若是无法完成,下面根本就不能进行。

    他迅速到自己的那堆衣衫处,寻找鞋子,但自己的那一双,也被撕砍得好无鞋子样。

    ——怎么办?

    突然一阵杂乱的声音响起,一群鞋子,已经迅若电光石火般自身边奔过,鞋子之上,什么也没有,但那一对对的鞋子一起一伏之态,却似一群散兵游勇在听到紧急集合号令后的慌乱奔走一般,看上去既让人头疼,又觉得分外可怕。

    “鞋子们”迅速地奔上光路,迅速奔向那辆出现在前方的大客车。大客车的尾部不远处,正有人在停留着,那群鞋子一奔上光路,就显得犹如电影慢镜头般,可是仔细地望去,更觉其速快若闪电。

    这些鞋子是否鬼怪,王甲并不知晓,也不关心,他只知道,必须立刻抓住两只,穿于王木的脚上。

    他伸手去抓。

    但那鞋子却似游鱼,纵然本抓于手中,也能立刻逃脱,一连抓了二十余下,那群鞋子已经完全“过”去,上到光路之上,奔向大客车;突然,鞋子都出现于大客车前方的石壁处,停下,排列,转回,安静——一个幽灵般的身影突然出现。数百道紫光,募然上射。

    周伶俐没有杀过人。

    即使她有一万个要杀了杜留的念头与决心,即使在这个“墓”中的经历已经令所有的人都失去了理性,杀人,对于一个从未杀过人的而言,依然是一件艰难万分的事情。

    世界就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犯罪心理学,依然适合于周伶俐。

    ——吴小慧拦腰抱住了她。

    ——她瘫软在吴小慧的肩上,泪如雨下。

    (好一会儿之后,杜留才退了一步。冷汗涌了出来。)

    也就在每个人都松了口气时,王甲看到的“鞋子”,已经迅速地穿越了光路,越过大客车,纷纷停在石壁前,转回,排列。

    有哭声传来,韦依依、安莹莹,也赶来了,两个人都抱着一个婴儿,但此时此刻,婴儿已经是白白胖胖正常的婴儿,不再是不久前大家看到的怪胎。

    周伶俐忽然推开了吴小慧,紧张道:“不好!他该出现了!”

    “谁?”

    “危机!最后的危机!”

    “最后的危机?!”众人均是一楞。

    “对!”周伶俐紧张地望着前方的石壁,“就像是玩电子游戏一样,我们已经到了最后一关,但最后一关,必然会出现最难对付的敌人,过不过得去,就得看运气了。”越来越多的鞋子,排成队列,出现在石壁前。“——那些东西,就是他的护卫。我们不光要应付他,还要应付那些东西!”

    数百道紫光,募然上射。

    “只要过了这一关,咱们就能出去了!不过……”

    一片眩目的白光,爆炸般出现于石壁,打断了周伶俐的话。

    白光消散,数百道紫光围着的最后、最中心处,一个人幽灵般地自虚无中凝聚成人。

    一个长着四只手的英俊男子。

    墓之主阿·丁。

    一阵狂笑。

    五、守护者·观察者·复仇者

    墓之主阿·丁出现,杜留立刻向后退。

    枪打出头鸟。能够站在不显眼位置时,他绝不会成为众目焦点。成焦点者,固然可以显赫一时,但在成为焦点的瞬间,这焦点就会被别的焦点伺机取代。而在未知境遇时站于最前方者,通常就只有一个涵义:面对危险。

    何况这是最后的危机?

    他一向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在平素里博取众人的爱戴,令所有的同行者都认为他是名正直、无私、勇于奉献、一诺千金、值得信赖的人。至少表面如此。他也决不会玩弄陈星于股掌之间,令阿丁感恩戴德,甘愿肝脑涂地。

    而一个聪明人,是绝不肯在最后的关头选择失败的。顺应时势,以图佳境,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选择。现在,逃生的希望,已经非常大,他又怎么能在希望成真前,让其幻为梦幻泡影呢?现在,“最后的危机”已经出现了,他又怎么可能傻到充英雄的地步呢?

    所以他退!

    可是无论是鞋子还是紫光,他都不明白那究竟有何可怕,“最后的危机”既然是从前的阿丁——丁大大时,他也没有理由害怕。如果退得远了,万一有了上车、开车、逃生的机会,他怎么能落到人后?

    因此他只退了两步。

    他退到了小铲的身后——一旦不存在危险时,两步之差,可以迅速弥补。

    ——他一定能逃生的!

    他坚信着这一点:从在紫水晶中观看到的一幕幕景象;从在悬浮着的大圆球内看到的那景象;从事态的发展必然趋势上——他都坚信着,一定可以逃生!

    小铲却退了一步。

    命运中的“运”,通常是按照一定的程序运行的。

    这世界上有许多的人,一直活得平平淡淡、默默无闻,既不被人重视,也无任何的做为,可是当这种人突然绽放异彩时,往往会一鸣惊人,并且一发而不可收。这可以说他们已经进入了吉运,也可以说他们已经抛弃了克制他们的物品。

    这世界上有着更多的人,纵然是有所作为,有出众的学识,有超人的胆魄,有惊人的技业,能够达到更高、更完美的境界,却因为另一个人比他更强,比他更出众,而使他的才能、学识,无法发挥。纵使有所成就,也往往会被转移到他人的身上。只有当那名比他更强更出众的运气更好的人死亡或者离开了以后,他才能真正成为他自己替代甚至超越了原先压抑着他的人,获得青出于蓝而盛于蓝的赞誉或者早点发现了就好了的叹息。

    小铲无疑是老大最杰出的弟子。老大在时,凡事既不能由他做主亦无须他费心,然而老大不在时,他就立刻成为这墓中最强大的人。在他的眼里,杜留的“王者气·二心刀”根本就是儿童的玩具,周伶俐的王木功法技业最多可以切切生日蛋糕,吴小慧等人甚至不如一只蚂蚁。如果杀了全部的人就可以逃生的话,他自信可以不受一点伤就轻松做到。唯一令他有所畏惧的,似乎也只能是这个神秘莫测、执掌墓中人生死存亡之大权的“游穴神——墓之主阿·丁”了。

    可是畏惧归畏惧,当一件事情已经无法做出选择时,就不必选择。此时此刻,他必须站出来。所以他站了出来。

    连进两步。

    关雯、余冰、杨洋,韦依依、安莹莹五个,却原地不动。有一种人,叫做无能者。这类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改变其无能的本质。而若当惯了无能者并且能够得过且过时,也就不想成为“有能者”。也不会相信自己已经改变;即使相信,也绝不会轻易一战。而她们凑巧是那种“聪明的无能者”,这一种人大可推动局势、混淆局势,利用时机,却不肯直接面对时役。同时,也最具备中华民族的“忍辱负重”之“美德”,能让别人去做的,绝不会自己去做;能让别人判断事态时,就绝不肯自己用心思索,面对突然事件,她们需要做的反应,也往往只有一条:等待命令。

    何况,她们还都有着另一种想法。

    ——我是女人,识时务的女人,像那些愚蠢的男人,还能把我们怎么样?他们想得到的,归根到底,也无非是那些……。想开些,那又有什么了。

    既然如此,既然始终能站在有利的一方,又何必去自寻死路、自找没趣呢?

    吴小慧呢?

    她在仰头。似乎是在沉思着,但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也许,她什么也没有想。

    ——但无论如何,谁也不能否认,她是一个聪明人。如果站在了她的立场上(一个既无力量也无权势只能凭借智慧来保护自己以及自己的“姐妹”的普通人),或许她才能称为最聪明、最有本事的人。

    ——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周伶俐却在步步后退着。

    她始终是个孤单的人。始终被排除于一个个小群体之外。她必须时刻小心,时刻防范。所以也时刻警觉。而人类的大脑,哪种思维位元运用得多,哪种就发达。她因此而具备预警功能。在全面吸收了王木的功法后,她更是已经具备了特异功能。

    但特异功能未必适用于搏击,阿丁的属性又恰好克制王甲王木的功法,她能深切感受到危险是多么地强烈,她能充分感受到这“最后的危机”有多么可怕;同时她也明白,只要度过了这重危机,她就一定能够出去,能够重见天日!然而当前她却必须退,一面先遭其害。

    所以她越退越远。

    这一切的举止,其实都发生于刹那。

    可是“墓之主阿·丁”已经看清楚,并立刻明白了所有人的心态——除了吴小慧。

    他放声狂笑着,摇摆着腕上的四只手。他的声音嗡嗡嗡嗡地激荡着人的耳膜,使人听上去根本难以听清楚在说些什么,可是又偏偏一字字都听得清楚无比。

    “不错!只要过了这一关,你们就能出去,可惜……可惜呀可惜,这一关无论如何你们也过不去了!”

    “你们是一群小偷、强盗、乞丐、病菌!你们自以为闯进了空无一人的殿堂,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取走任何东西,可是你们忘记了,这里有个一个守护者,那就是我、就是我‘墓之主阿·丁’!就是惩罚你们、绝不手软的神灵!”

    回音响起,“灵——灵——灵——灵——灵……”

    “我是——守护者!”他放声狂吼。

    “我就是这里的主人!我就是墓之主!我就是把你们的一切都结束了的人!我就是‘墓之主阿·丁’!”

    回音响起,“丁——丁——丁……”

    “往日的熟人、今朝的仇敌!(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你们践踏我的尊严,侮辱我的灵魂、诬蔑的我的品格,夺走我最爱的人,你们杀害她、杀害我、你们还不满意,连她的尸体,也不肯放过!你们这群刽子手!杀人犯!——你们该付出代价了!(高呼)你们到了血债血偿的时刻了!我就是复仇者!我就是仇恨之火怒布的‘墓之主阿·丁’!就是……(大笑)”

    “——送你们去地狱的人!”

    又是一阵裂石穿云的厉笑。

    笑声忽然停止。

    “谁、先、死?”他望向了腕上的四只手。

    ——两只是他的。

    两只是蓉的。

    ——谁先死?谁也不想先死;甚至,谁都不想死。

    小铲怕冷似地抄起了双手,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盯着狂笑的“墓之主阿·丁”,打量着那一群放射紫光的鞋子。

    “阿丁……阿丁……真的是你吗?”杜留颤声问。

    “不是我!”墓之主阿·丁喝道:“是‘墓之主阿·丁’!”

    “阿丁!阿丁!我是杜留!”杜留惶急叫着:“我们从前是好朋友!想想我从前是怎么对你的?而且,天地良心,我和仝蓉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阵可怕的宛若野兽狂吼的声音响了起来,墓之主阿·丁吼叫之后,低沉的宛若重金属音乐的声音低沉地道:“我知道你是杜留。”

    他低沉的叹息了一声,继续以低沉的声音说着:

    “从前……在狼狼啊狗,很久很久以前的从前,我们的确,是朋友,是所谓的好朋友,可是你是怎么样对待我的?你把过错,推卸在我的身上,让我承担着所有的恶名,你把功劳,揽在你的身上,让你布满光环。人们——那些愚蠢的、自以为是的人们,——总把我排斥在一边,忘记我所做的一切善事,牢记并且认定,所有的令人厌恶令人痛恨的坏的一切事情,都与我有关……这就是从前的你、从前的你们……狼狼啊狗,很久很久的从前,你,你们,对我所做的一切,对待我的方式!……天地良心,是你的肮脏的魅力,驱使着陈星去保护你,是你的邪恶的让天地不容的表演,驱使着无知的人们相信你……而后,就有了你们,最后的——抛弃!——最后的……折磨!”

    “嗬嗬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仰首,发出了一阵令人恐惧的大笑。

    “我看着这一切,我观察着这一切,终于认定……你们这一群……没有一个有资格、继续活下去!嗬嗬哈哈哈……天地良心,如果真有所谓的天地良心的话,你们早该被良心强迫着自杀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可是又越来越清楚地占据着人们的耳朵,随着他的说话,每个人都再也无暇去听其他的声音或动静。

    他已经不再笑,不再说话。

    他只是看着大家。

    他那英俊的面容上,呈现出无比的邪恶,那就象是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笑嘻嘻、理所当然、毫不在意地偷盗、杀人、乃至于强奸者一般,明明正在做着罪恶的行径,每个人也都明白,却偏偏都被那种的不以为然的表情所折服,不觉中生出“有吗?”的疑问来。就是那样的一种表情,就是那样的一种邪恶,隐藏在英俊的容颜下,隐藏于寒光迸射的双眸中。他的那副邪恶表情,邪恶目光,在每个人的裸体上停留了一秒,才猥亵地一笑。这一笑之后,除了“怕冷”的小铲外,每个人都忽然生出害羞之意,忍不住蹲下身子,手臂交叉,护卫住裸露的肌肤。

    “墓之主阿·丁”的表情再一冷。这突变的表情,便如你是一个怕事的良民,突然遭到街头无赖——令人闻名丧胆的街头无赖的挑衅调戏,纵然是小铲也不禁惧然一退,已经蹲了下来的人们更是连连赔笑,又是紧张,又是恐惧,又是羞涩,却又生怕触怒了对方。

    “墓之主阿·丁”的表情再变,刹那间已是视人命如草芥,斩杀数千人而毫不皱眉的大强盗在看着一群看不顺眼又软弱得要命,毫无骨气而言的老弱病残而且毫无油水可捞的人一般,凶历寡情。任何人均可深深感悟到,只要他一个手势,“咔嚓”人头落地便成定局。这一下,小铲已经扑通跪倒,杜留等人更是身抖如糠,哆嗦个不停,纵然想叩首求饶,也难以作到。

    根本就不必说话

    这就是恶魔气质。

    正俨如“王者气”可以令人膜拜,纵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一般,恶魔气质大成时,足以令天下人见之胆寒,纵有力一试,也不敢轻易冒险,至最终,往往是胆碎——吓死。

    最恐惧的居然是杜留。

    此刻的杜留,不但早已叩首如捣蒜,瘫软如泥,面色也惨白如白垩。这时的“王者气质”,已经似怕得要死的酒色昏君。这并不奇怪,陈星的“邪气霸王刀”已经令杜留顾忌,何况已经是大成的魔气?

    小铲终于叩下了第一个响头。

    “你们……自、杀、吧。”一个厌倦无力的声音。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思索的余地,跪倒的人均已伸掌击向自己的喉咙,以免遭受比痛快死去更可怕的后果。

    但在这时,却突然发生了两件事:

    一、一个人飞步空中,越过众人,瞬息间已“飞”过大客车,“飞”向“墓之主阿·丁”,并抓向那闪烁着紫光的鞋子。

    二、一个凄惨至极的幽幽声音,忽然响彻于这处奇异的空间

    而这同时,击在自己喉头的掌,均已无功而垂——在恐惧到了极限时,连自杀的力量也没有了。

    掌垂下,自杀的人也已不再想自杀。

    ——好死不如赖活着,无论怎样,也得活下去。

    发音的是小丁。

    八月二十八日,丙子日。大地震终于发生。

    震中在大葬山,地震之后,以至于大葬山主峰也裂为两半,大葬山周围的各庄更是一片瓦砾。大地震只持续了七秒的时间,从震前大震到主震,前后不到两个小时,余震频繁,却无太大的声势,由震情看,距离12级裂度尚差一个等级。大滑坡并未发生。异常奇怪的是:主震区王庄一带,震中心稍远些的王庄坟群并未发生险情,或许,——是因为地裂的出现而消减了震势?

    像是一道门户被打开了一般,地裂宽五米,其下深不见底,裂心在王庄祖坟被挖掘的第五层墓穴愿女人形体处,方位即为她的身躯位置——如果这具“瓦伦德女泥人像”未曾被送走的话,可以想见,必然已经四分五裂,不成形状。大地震发生时,考古工作人员和突然到来的本地黑道角头雷震雨等人无一伤亡。

    地裂发生时,已被强行送走了的瓦伦德,不但偷偷返回,而且还带来了一群奇形怪状的外国人,不但有白种人、红种人、黑人,还有黄种人,竟是一些只知其名甚至连名字都未听说过但毫无疑问必定资产骇人的外资财团首脑。当然,护架的是一些无可奈何但忠于职守的特警战士,他们也安然无恙。关于他们为何如此胆大这一疑问,雷震雨悄悄的向小丁做了解释。

    “冯洛先生(即黑道四大学府总院长冯洛)认为:地震系认为造成,完全可以控制,并可在此地发掘出价值非凡的物品。控制的关键在于你。你必须与地下的人对话,制止局势的继续蔓延。当然,你不是没有好处。经冯洛先生的协商后,此事件完成,你将成为身份凌驾于黑道上层,可与四大霸主、他、申林总管齐名的第七位黑道尊领,你的酬金是一千万美金,并且此后每年可得花红五百万美金,同时,此次出现的每位代表均先付于你酬金一百五十万,所以你现在的瑞士银行户头上,已经有了三千万的资产,如若证实确有其物并且能够将之取出带走的话,你不但可以得到另外八千万美金的酬金,还会受到除佛教外其他与耶稣有关的任何宗教的尊敬。”

    “这是因为瓦伦德的偷偷汇报。现在,西方各国,包括中东诸阿拉伯国家,都已经屈从于梵蒂冈教皇以及先知的压力,向我国政府递交了秘密紧急协议,各伊斯兰国家也参与此事,所有人都认为,此处保留着他们的宗教圣物。”

    然后他才注意到小丁的那双手。

    从震前预兆发生的那一刻起,小丁忽然发觉自己出现了变化。她的那双手,虽然仍是活动自如,可是已经变得坚逾金铁,发散着金黄的色泽,两掌互击,可听到铮铮之声,宛如金属。

    震前小震开始后,她那金黄的手掌忽然散发出一团绿色球状气体,浮现在掌正中的正上方,如若她垂下两掌,那球状气体则在她的正前方亦或是正后方,球状气体之中,似乎有个小的球体,两球体之间的夹层,有十数个人,随着小震的继续发生,那全人的面目清晰可辨,行动迅捷无比,主震发生时,那绿色球体,忽然变得犹如一间直径三米的惨绿色封闭小屋一般,其内的所有物品均异常清晰,画面也渐渐变慢。

    震后,球内景观已经是正常的时间。

    每个人都能望到球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却只有小丁一个人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

    现在,那长着四只手的男人出现了,吵杂的难以听清楚的说话声出现了——糟了!有个骷髅向他扑过去了!

    她立刻明白,那长着四只手的人,便是她的哥哥,也是展开杀戮的魔功大成者。但她同时又发觉,哥哥的魔功,其实并未到大成的境界!仅仅是达到了邪魔、恶魔境界中的邪魔境界,也就是说——气质已成,武功尚逊!

    但雷震雨却在望着小丁的手掌。

    此刻小丁的两手平举,“球”在上方,其余人均在仰望,唯有他注意到:在小丁的双掌掌心,正有一团无有定形的画面在闪烁波动。

    他看不清楚那团画面究竟要显示些什么。

    他只知道:

    ——有种揪心的疼痛!

    (“紫兰、紫兰……是你么?”)

    他不信。

    他不信正被凌辱的,竟会是自己的妻子。他不信,不信遭到残杀的,竟会是自己的妻子。他更不信,不信正被分食的,会是、竟然会是:

    ——自己的妻子。

    黄紫兰。

    (一旦动手,哥哥必然失败。)

    (一旦失败,哥哥必然会死。)

    (一旦死去,哥哥当然无法回来。所有的墓中人,也必然无法再回归,一切的一切,必然都会成为梦幻泡影。)

    (不。金钱并不重要。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只能是:自己的哥哥——丁大大。)

    她立刻发声呼喊。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一发声,反而使“墓之主阿·丁”的魔气为之一散,兵不刃血的杀人术,立刻实效。

    其实,纵然是知道,她也必须发出声音。

    因为,已经有人开始说话了。

    “小丁,控制局势的,就是那个长着四只手的东西。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出来,并且带出所有它想带出的东西。快点告诉它!”

    (“必须要得到这个异型人!”“必须研究它!”“对。看看它究竟是不是外星来客,如果是的话,它来自于哪个星球,那个星球的人对地球是抱着何等的态度!”一阵窃窃私语声。)

    更多的人,却是盯紧了那球体中的球体被新出现的东西。

    ——一个巨大的、闪光的十字架;受难的耶稣像!

    ——在这“耶稣受难像的十字架”周围,尽是大大小小浮动的球体,球体的内部,似乎都有字迹。

    “圣灵呵……”

    叽叽哇哇的异国语言,发出了颤抖的声音,一群人跪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