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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食心含笑、一怒弃情(1/2)

    一、面对邪恶

    ——只有一条路可走!

    抢!再抢回来。

    ——但是,该怎么抢?到哪里去抢?向谁抢?

    没有人回应。每个人都似已麻木。

    也正因无人说话,人们这才又听到了挖土的声音。

    十八个人一起站起,屏息而听。杜留无声地翻腕亮刀,侧首聆听;陈星贴近土壁,俯耳聆听;阿丁松开仝蓉,缓缓移步。

    但挖土的声音却又消失了。

    等待片刻,陈星似乎有些心虚,他轻轻叩击土壁,行几步,再叩几下,看来十分专注。

    “他们离开了。”阿丁说。

    “离开?——不会吧?”陈星继续叩击土壁,似在用心地寻找声音又何异处。又有挖土的声音传来,响了数下,消失。“位置已经找到了。”陈星冷静地说着,移向另一边,继续寻找。

    一声冷笑,却忽然传出。

    ※※※※※

    冷笑的是吴小慧。她冷笑着,“如果食物和饮水不在一个人手里,我们——不会这样!”黑暗中,她那饱含着讥讽的声音继续传出:

    “在这个世界上,太有那么一些人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每个人,都有一番堂而皇之的借口。每个人,仍然有着‘最穷的人最革命’的正义感!”

    “在日常生活中,他们秉性着一种过一时算一时的可笑原则,从不筹划未来!然后,在遇到突然的变故时,却又懂得如何利用着武力,欺侮弱小,把他人节约出来的一切,悉数抢走,并美其名曰‘劫富济贫’,说穿了,还不是强盗的本性?而面对强盗,我们,又未免太懦弱了。不知反抗,不知奋争,只知道逆来顺受!而后,还会反思着自己为何不对!天真!无耻!可怜!”

    敲击声停止了。陈星淡然离开了壁面。

    “吴小姐,你是在说我吗?”他冷冷地笑了笑,接道:“你,有你的一套理论;我,有我的一套原则!但是,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就看你如何看待了。——如果你记恨着我,记恨着是我迫你们拿出了食物和饮水。那大可不必。所有的一切,我没有多占有一点。以贡献而言,对这群体,我比你大上十倍、百倍!在群体的生存面前,我宁可出任着‘恶魔’的角色!若说,对此你有意见,你大可带着和你有共同想法的人,一起离去。你们,完全可以另谋生路!——既然,粮、水,已绝!”

    吴小慧笑了。她笑得似乎很温柔,她的声音也温柔如水,仿佛正在和初恋的情人在谈话。“陈副队长,你的为人,我太了解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会盲目行动吗?不。你不会的。(黄紫兰一证:果真如此吗?)你已经知道了,自己,成为众所矢之,一旦有了变乱,必会先拿你开刀。所以,你才会做出一番貌似大公无私的举止,使人们觉得,你有人性。”声音一变,厉声道:“——但是,如果你真的有人性,为何对抢粮抢水者不但不出手,反而要暗示,请求收留,好投靠他们?!”

    “笑话!投靠他们?他们是什么人我投靠他们?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投靠他们?你凭什么证明我要投靠他们?亦或,你根本就知道他们是谁?”陈星连连的冷笑,声音也显得异常冷酷:“吴、小、慧!——在群体命运攸关时,你瓦解军心,再添新乱,让我们不能一致对外,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吴小慧淡淡道:“陈星,不要再翻云覆雨了。”

    陈星突然严厉起来,“人说中国人最擅长窝里斗,你一向是个聪明人,为何在一切利益由自己出发时却忽略了一个严肃的事实?——当我们这个群体不存在时,你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抢回来的斗争还未开始,你就先使大家军心涣散,想让大家都渴死饿死吗?”

    “是吗?”吴小慧更不以为然了。“但若是一个窃贼正在行窃,你以为我会做出事后再告诉失主的事情吗?那个时候,又有什么意义?”

    陈星怒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别人可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但你别忘了,我学过电信电报,你叩击墙面的声音,那样的有规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吴小慧讥笑着,“怎么?要不要我翻译给大家听?”

    陈星懒洋洋道:“是吗?可惜我从没学过你的电信电报,你教教我如何?现在,我倒真希望那些人能收留我,也免得我饿死、渴死。我倒忘了——是不是天下人都和你一样的聪明,知道电信电报的传达方式?”

    挖土声又响了起来。

    “都别说了!”杜留怒道:“过去的事情,谁也不准再提起,我早就说过——”

    “快走——小、心——!”阿丁截口。惊叫/急叫/大叫。长叫。

    但叫得已经太晚。

    尖叫和惊叫声同时响起,然后是一片惊呼。

    人们不知所措地跑了几步,停下。

    ——遥远的仿佛远在这世界之外,传来了隐约的搏斗、嘶叫、扭打、尖叫等声音。

    “缺谁?”黑暗中,杜留沉声问。

    ※※※※※

    “快”字入耳,韦依依突觉脚下一软,整个人便跌落。脚下已是虚空,她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尖叫,便被堵住了口。然后,身子一需一侧,向旁边倒去;但身躯立刻被拉住。一只大手捂紧了她的口鼻,另一只手揪着她的头发。她被拖了几步。

    似有一个小洞。但一记重拳。她昏迷。

    “走”字入耳,安莹莹尚未来得及惊呼,便被卡住了脖子。然后,她落了下去,被人抱紧了翻滚下去;她挣扎着,扭打着,嘶叫着,然而无济于事,她依然被向后拖去。

    “真消魂。”一个充满了淫欲的声音笑着,她的口中忽然间多了点东西。而后,那声音低低地道:“想吃就喝,就不要反抗、呼救——明白?”绿光闪,卡紧脖子的手松开了。一柄锋利的小刀出现于眼前,那个声音变得阴冷了。

    “你,只有两种选择。死,亦或活。每一种,都会有代价。一种是生命,一种是贞操。——你可以选择!”

    嘴里是糖。是块甜甜的酒心巧克力,而且,是一整块!

    那把刀很锋利。在家里,她连切菜用的刀都很恐惧。

    她哆嗦着、颤栗着,悸动着,想把嘴里的糖块吐出来,想说话。可是不争气的嘴巴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而那块糖,却已经化开,甜甜的,甜甜的,润润的,润润的,……消失于嘴里,进入了咽喉,进入了肠胃……

    她终于闭上了眼睛。任那双手在她身躯上游走着。

    ——在死与生之间,我该选择什么?我能选择什么?生命与贞操,究竟哪一种更加可贵、哪一种更加重要?

    眼睛干涩。但干涩的眼中却有泪。

    ※※※※※

    “小、心——”的“小”字入耳,仝蓉急跨一步,想拉住阿丁。

    这一步也就坠落了下去。在坠落的瞬间,已有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这刹那,她毫不犹豫地一仰头,头重重地撞在那人的脸上,同一时,她一个肘击重重地打在那人的胸腹之间,并一脚后蹬、一脚狠踩,她踩在了那人的脚背上,蹬在了土壁上。

    身后,一声疼叫。突然,她的后心被重重地击了一拳,疼得她几乎要昏迷过去。她疼叫一声,一只手一把揪住了她的长发,把她向后一拉。疼痛,令她仰起了脸。劈啪两巴掌,煽在了她的脸上,她被向后一拖,拖倒。她尖叫着,拼命地伸手乱抓,想抓住些什么。可是什么也抓不到,却被拖进了一个仅仅能容人体通行、双手都无法任意活动的狭洞内。但如此一来,反而令她有了可借助的物体。她努力地撑起双臂,臂变肘,死命地抵紧了洞壁,并于那同时,分开双脚,勾住了狭洞入口的外壁。那人拉扯两下,竟拉不动,冷哼一声,一掌拍在她头顶。

    昏。

    然而,她虽是已经昏迷,那姿态却依旧顽强,双肘紧撑着内缘洞壁,双脚紧勾着狭洞边缘。那人渐感不耐,用力一拉,撕心裂肺的剧烈疼痛,疼醒了仝蓉。她的身躯不由得一软。也就在意志松懈的刹那,她被拉入了狭洞,拉出了狭洞,拉到了一个相对广阔的黑暗空间。那只手松开了她。她挥舞着手臂,想抓住些东西,想站起来,想跑,想喊……

    想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可是一记重拳击来,一只脚重重地把她踩到地上,踩在了她的腹部。

    她已无力。

    但她仍能尖叫,仍能挣扎,仍能——咬!

    那人再一脚,她再昏,无力地瘫软。黑暗中忽然有了绿色的亮光。一只碧幽幽仿似狼一般的眼睛,盯着这如此强烈反抗的女孩,冷哼着,半跪于地,拨开昏迷中护头的手,碧光下,肤色白皙竟若厉鬼。这是个眉目如画、楚楚可怜的女孩,很单薄。但是——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如此的敢于反抗/终于,他认出了她:是那个分东西的女孩!(想来,她应该是那些人的首领吧?否则,那些人为何会那样的信任她?)

    他冷冷地看着,突然出手,一把撕烂了黑色高领秋衣,再一把撕烂了质地柔软的裙裤,从身畔摸出四个铁扎护,把她掰成大字型,卡卡卡卡四下,卡在四肢上,钉入泥土地,然后,一掌掴出,——这一次,看你还能如何反抗?!

    仝蓉醒。血自嘴角渗出。她偏偏头,想动。但动不了。想叫,但一只铁钳般的手卡在她的脸颊上,使她只能赫赫发声。那是一只野狼般的独眼。“妈的!像你这种柳条随风的身子也还敢反抗?老子干死你!”森森的冷笑,可怕的面容逼近、贴近,另一只手揪在了她乳鸽般的左乳上,突然用力——那是种撕裂肌肤的疼痛。她忍不住惨叫。那只铁钳般的手却更用力了,她的口被卡紧,无法开合。口中多了那人的舌,搅动如蛇,她连叫声也发不出来了。那人这才俯下身来。

    但也就在这刹那,一个细细幽幽的声音忽然传来。那人一怔,中箭般条起。声音再响。他侧耳聆听一下,口中发出相同的声音。然后,随手抓过一团东西,塞入她的口中,瞪着她那充满了仇恨、怨毒的双眸,冷笑:“瞪?老子一只眼就怕你两只眼?——想要回你的东西,老实点!”转身。行想那发出声音的所在。

    碧绿的光泽幽幽如前生往世中驱之不去的梦魇,仝蓉垂泪。口内,是自己的衣服。在这个时候,她只能喊:

    ——阿丁,救我!

    在心底的深处喊。

    ※※※※※

    女的在惊叫,男的在惊慌。

    阿丁拧紧眉头,在甬道上来回行了几步,突然一脚踏在一处坚硬的土地上,沉喝:“开!”

    那土地募然裂开。

    他落了下去。

    但土地立刻就长合,他被紧紧地卡在土中,无法动弹。

    ——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

    ※※※※※

    其实,第一个落下去的,是黄紫兰。

    但那个时候她正在思索着一个疑问。所以她没有来得及发出尖叫。本能使她立刻颔紧了下颚,缩紧了身体。一落到实处,立刻松弛。

    这个时候才有了第一声的尖叫。

    一只手陡然出现,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心中一动,没有惊叫,而是长吸一口气,身体一软,毫不反抗,任那只手抓住她,拖走她。

    “昏了?——真胆小!”

    一个声音自言自语着,有点索然无味的意味。把她拖着走了一段路后,停下。亮光燃起,没有声音。但她知道,——正有一个人在观察着她。

    她突然睁眼。

    那人凛然一惊,募然远离了些。那是一张扁平的脸,脸上有一个小得可怜的鼻子。

    “你是谁?想干什么?”她静静地问,被平放着的身躯,却一动不动。那只小小的鼻子离她更远了。扁平的五官有些哑然。也有丝警惕。“我叫小铲。你好像不怕?”

    “当然怕。但怕也不是办法。小铲,我叫黄紫兰。如果允许,我能坐起来说话吗?”黄紫兰依然一动也不动。

    小铲更惊讶了。“少见!这么镇静的人,少见!起来吧!……看样子你不会突然动手的。”

    黄紫兰慢慢坐起,伸手拂拂占满泥土的乱发。“小铲,是你们拿走了我们的食物和饮水吧?能还给我们一部分吗?”

    小铲更惊奇了。“怪!你这种人还真是头一次见。我还没告诉你我想干什么呢。”黄紫兰嫣然一笑,笑容娇媚动人。她的声音却毫无媚态,“不用问。你们既然已经抢走了食物和水,现在不外乎只有两个目的。一是问问我们的来路,另一个当然是性。”她说得十分坦然,毫无羞涩之意,仿佛并未和一个危险的男人在谈话,而是在和一位学术专家在探讨问题。

    小铲惊讶地望着她,目中的欲火慢慢冷却。

    黄紫兰侧耳聆听一下,正有隐约的搏斗、扭打、嘶叫、尖叫声传来。她皱皱眉头,“小铲,如果你们是君子门盗墓业的人,你们中有一个老大,就先让他们缓上一缓——我们必须谈一谈。”

    小铲目中的欲火陡然消失,凛然道:“——你……”

    “问我如何知道是吗?”黄紫兰皱眉,“快些制止他们。容后再详谈!”她的口气,不容置疑,小铲怔怔,点头,发出了一声幽幽的低音。不远处,立刻传来了回音。扭打声依然在持续。黄紫兰眉目一冷,“小铲,那是谁?!”这居高临下之态,令人极不舒服,小铲也皱眉,“你好像……”却忍下了欲说的话,再度发出细细的声音。这才又有一声细音回应。

    片刻后,小胖当先返回。上衣稍有不整。“她昏迷了。昏迷应该是默许吧?”说着话,已看到了黄紫兰,不觉一怔,“叫我们干嘛?”

    “坐下。”小铲摆摆下巴。

    二狗、小刀衣衫不整地回来了。满面的怒容,“干什么!”

    “坐下!”小铲再度摆摆下巴,稍有冷意。

    独眼回来了,不但衣着整齐,面上尚且有伤痕,更是怒火中烧,瞪着小铲,“什么事?!”

    “坐下!”小铲严厉说道。

    独眼瞪瞪小铲,看看黄紫兰,疑惑地坐下。

    “这位是黄紫兰小姐。大家认识一下。”小铲介绍。

    黄紫兰微笑欠身,“打扰诸位,很不好意思。”目光一一从四个愤愤不平的人身上扫过,道:“你是小胖……你是二狗,你应该是小刀……”望想独眼,“你当然就是独眼了。刚才我听到搏斗声,是那个分发食物的人吗?”

    五个人都怔了。小铲更惊——她怎么知道大家的绰号?

    独眼冷冷地盯着这容颜憔悴、神情镇静,略具媚态的陌生女子片刻,“不错,有什么问题?——你是什么人?”

    “问题倒没有。只想请您等上一等。”黄紫兰微笑一下,“当然哪,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请您放过她。”

    “放过她?独眼冷笑。

    “她还是个很小的女孩子,什么也不懂。而你,却很强壮,”黄紫兰温柔地说着,“在这种地方,消耗体力,是种错误的行为。你们秉行的是盗死不盗生的原则,而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一般只有心理不健全亦或是性功能有问题的人才会做。你们应该不会是吧?”

    “我心理是否健全,那无关紧要。性功能嘛,你想试试?”

    “独眼!”小铲沉声叫。

    独眼瞪眼,一脸的不善,“——怎么?”

    黄紫兰摆摆手,“两位,不必伤和气。独眼,你的目的是求个快乐,而不是愤怒。放了她,我让你快乐并满足。”

    “没那么傻吧?”独眼嗬嗬冷笑,“你?——两个也不够!你们这十二个,老子一个也不会放过。随随便便就放人,——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

    二狗、小刀、小胖也疑惑了,纷纷望向小铲。小铲苦笑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来历。

    “你们三个,可能已经开始了。惊扰了三位,实在抱歉。请问,——你们的头儿,‘老大’在哪里?”黄紫兰逐一扫视着二狗、小刀、小胖。

    “没有没有。还没开始。”也不知怎么,小胖忽然觉得非常心虚,连忙摆手。小刀、二狗也缓缓摇首,三人更为疑惑了。小铲皱皱眉头,“黄小姐,您究竟是什么意思?想让我们放人,一个满足我们五个?”

    “不。”黄紫兰摇摇头。“如果我是男的,我也不会轻易放人的。只不过,我是想告诉大家,在这种环境里,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对诸位日后的生涯,必然有影响。你们不但得不到心理上的快乐与满足,反而会时时刻刻地感到内疚。若我说的没错的话,你们这行的真实目的,并不在于盗窃各类价值昂贵的财富,而是视此为乐趣。我们,是因为地震而被困的。你们被困的时间大约也不会比我们短。所谓人多力量大,假如我们通力合作的话,可能很快就会出去,但若是相互仇视,就难免会有死伤。这又何必呢?”

    小铲有些不快地问:“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身份、职业?”

    “如果我说了,你会放人吗?”黄紫兰望向小铲。

    “这是废话。”

    “那好吧,。我的名字,叫黄紫兰。是个非常普通的人。但是,我的丈夫,却是黑社会的。当今各行的简要状况,耳闻目睹下,我都会大约地知道一些。在本省境内,真正的黑社会中人,没有人敢于动我。外省入境的,我通常也都会首先知道。各位在此地出入随便,除了君子门盗墓业外,我想不出还会有谁。你们这一行虽说也是隶属于黑社会,但势力太小。让若你们敢保证日后黑社会查不出此时此地的事件与你们有关,那就请便。所谓‘有失必有得’,也是你们的信条。你们失去的一时的快乐,得到的却是一项日后在本省出入不会遇到任何麻烦的保证,得失之间,请慎重考虑。”

    “您丈夫究竟是哪位?”小铲皱起了那浅浅的眉头。

    “你们到本地后拜见过谁?”

    小铲一凛,“——你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些?”

    “八月二十八号的夜里,——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八月二十八号……”五个人忽然一惊,呻吟一声。

    ——天哪!惹住天王老子了!

    沉寂片刻,小铲问:“这么说,我们应该是空手而返了?”

    “怎么会呢?你们还有我。或许我的体力一般,但做这种事情,我是完全可以不需要浪费任何体力的。”黄紫兰笑了笑,解开外衣,碧绿的光芒下,饱满的胸乳募然耸立。

    “别!”小铲急叫。五个人迅速侧首,避开视线。

    黄紫兰停下。“怎么?我很丑?还是身材很差?”

    独眼冷笑,“够了!”怒道:“想玩儿我们呀!——谁敢碰你?!”

    “有什么不敢的?”黄紫兰淡淡然,“就算是我作为求你们带条路,把我们送走的条件还不行吗?有些的事情,是要看环境的。在特定的环境里,有些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个事。”

    这番话一说,五个人忽然都犹豫了。

    如果黄紫兰只是个一般的人,那倒也罢了,做不做,其实都是无所谓的。女人嘛,一关灯还不都一样?但她既然是赫赫有名的角头级人物雷阵雨的合法妻子,那就不一样了。

    别说她长相、身材本就诱人至极,及时丑陋不堪,只凭那身份地位,就足以让人有冲动。

    怕固然是怕到了极点,但想也想到极点。

    ——反正,是她自己愿意的。

    五个人,忽然间都感到呼吸急促,口干舌燥。

    却在此时,一个静静的声音出现了。

    “该放的放,该留的留,由你们自己决定。”

    ——老大!

    老大终于露面了!

    他缓缓出现,宛若幽灵,黄紫兰不禁向他看去。

    “你——跟我来。”

    老大静静地说,负手,转身,缓慢若幽灵般消失于黑暗之中。黄紫兰淡淡地扣好扣子,向暗影中的老大跟去。

    两人很快就消失于黑暗之中。

    小铲道:“师傅既然是说了,你们就去问问那些人。”他平平板板的面容上毫无表情,自嘲地笑笑,“你们吧,都还不错,只怪我抓错人。要抓到了别人,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操!”停了一下,接着道:“独眼,别难为那小女孩儿了,那他妈的真没劲儿!”

    二、含笑食心

    “你们之中,有个人很想投靠过来。那是谁?为人如何?”

    黑暗之中,老大的声音很平静。

    黄紫兰沉默了,——吴小慧说得果然没错。但陈星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为将来考虑了吗?沉默半晌,终于道:“现在,不存在投靠的问题。都是为了活下去。你抢走了食物与饮水,准备怎么办?大家都是人,都在为生存而忧虑而饱受着煎熬。你预备怎么做?”

    “如果不是因为你。答案你自己会知道的。”老大平静的口气,根本让人察觉不出他是在做顺水人情。“有你在,能活的时候大家一起活,不能活时大家各自顾大家的。你既然一定要为这些人着想,我可以答应你,奉还三分之二的食品。但是,你必须留在我的身边。”

    “为什么?”

    “是人质。让他们有所顾虑。不致于暗算我们。也是保护你,将来,好向上面交差。免得满门牵连。你有没有意见?若是没有,以后就不要随随便便说话了。”

    黄紫兰沉默着。她清楚地知道这选择所潜在着的涵义。沉默半晌,道:“你……把我推向了深渊。出不去时,会被他们仇视。走出去后,我也不会得到他们的感谢。同时,也很有可能会因你们的做法而受到牵连,被关押甚至枪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要知道,这就是代价。”老大十分平静。“同意与否,取决权在于你。若是讲黑道上的规矩,你不该大包大揽,不该出头关照这些人。若讲正义良心,你应该牺牲。现在,是你一定要揽过全局,我又能怎么样?既然大家都身为一个人,那么一定要知道做人都是有原则的。该想着自己时,不能一味地愚蠢的献身。我是他们的师傅,也是他们的大哥。如果因为惧怕谁而一味妥协的话,我日后还怎么在本门中立足?——在黑道,君子门也曾强盛过。而今主持黑道的是龙派,是‘方正圆融’的‘方正融’,但论起贡献,最大的却是‘圆’,是本门的门主。所以,本门始终会再度强盛的。于理于势,我绝不会惧怕你的丈夫以及显在的势力。但在‘情、义’上,我却不能不遵从一贯的定约。这,就是为何要把你留下的原因。你可以考虑,也可以选择。”

    “黑道上的事情,我不懂。”黄紫兰说:“但我不必考虑。也没有必要去考虑。人事万变,谁眼明心亮谁正义常在,日后自知,我既然是嫁给了这样的人做丈夫,早晚都会受牵连那是毫无疑问的。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好的。我留下来,——你何时要?”

    “要?——你错了。我不需要。需要的是他们。”老大平静地说着,“——而我,是不会禁止他们做任何事的,除了——杀人。”他伸出了双掌,两点荧光,在双掌掌心慢慢呈现,他望着掌中的荧光,渭然长叹:

    “人,活人,是最不能接近的东西。他们是世界上最残忍恶毒的动物。而你,却要偏偏去维护他们,维护这种动物……”

    “我真不明白,——你,又该算是什么。”

    ※※※※※

    脚步声再度传来,韦依依突然说话了。她轻声、细声,“……你不要打我,也不要撕烂我衣服。我不反抗就是了。我自己脱。只求你放我回去,别声张。我不想让人知道的……”

    二狗呆了。

    ——这种女孩子,他不是没有见过,但一般都是事后哀求着不要声张;这种只求脸面、不问实质,逆来顺受的人,也倒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可不能怨我。”他想着,道:“很好,你可以喝口‘水’,算是嘉奖你吧。”

    荧光亮了,碧绿的光泽下,那是具白得闪光的躯体,是具令人望之便觉窒息、正人君子也会泛起犯罪念头的绝佳搭配,微冥的双眸,憔悴的容颜,掩盖不住昔日的如花娇艳,其容貌、其身材,绝对可以名列第一。看到了这个女子,黄紫兰的娇媚,简直便是个五岁的儿童。

    二狗兴奋极了。“你跟着我吧!”脱口而出。递过水壶,但心中一凛,补充道:“当然,也可以回去。跟着我呢,保证有维持生命的水和粮食,还能活着出去。跟着他们嘛……你自己考虑吧。”

    韦依依接过水壶,贪婪地喝了几口,还待再喝,已被二狗劈手夺走。“给我……”韦依依望着水壶,颤声道。

    “给你?——你需要的,我给了你,我需要的呢?”

    二狗淫笑着,拧紧了壶盖。

    韦依依背转身躯,解下了最后的内衣。

    ※※※※※

    ——那人又回来了!

    安莹莹蹲在地上,惊恐万分,她想向后缩缩,但身后已经无法再退了。但她突然呆了——那人手中有绿光,另一只手上,居然有着薄薄的两片火腿肠!那人蹲到了她面前,伸出那只瘦长平直的手掌。火腿肠的淡淡香气,不可抑制地涌来。那人一掌将手里的绿盘拍在土壁上,而后,端起了她的脸,望着她。

    “我知道,你又冷、又饿,又渴。你很美丽,很温柔,应该被人们像众星捧月一样保护着,我会保护你的。笑一笑。何必为一丁点的小事而不开心?我们的生命,是重要的;你付出的很少,却得到了很多。只要你想通了这个道理,就应该顺从一些——不是吗?”

    ——他的目光不凶。声音不凶。表情也不凶……

    (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那火腿肠……)

    “你……放我走……”安莹莹颤声说着,但那双眼睛,却依然不争气地盯着那两片火腿肠。“你放过我……我不吃……唔……”一只手却已不争气地抓过那两片火腿肠,三口两口咽了下去,嘴里却依然说着,“不吃……也不想被你……”

    小刀的声音更柔和了。

    “可是,你已经吃过了一块糖,两片火腿肠,你用什么来交换呢?我给了你你最需要的东西时,你没有拒绝。那么,你怎么能够忘恩负义呢?你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子,你不希望,你这张美丽的脸上,出现几道令人作呕的刀痕吧?”

    他的手开始向下滑去。

    “不、不……放了我,放了我……”安莹莹惊恐地护住胸,“我给你钱,很多钱,你要当官吗?我给你安排,要出国吗?我给你办卡,不……不要……”

    “对,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小刀摸出了那柄锋利的刀,一手轻轻松松地拨开了护在身前的双臂。轻轻松松地把手继续探了进去……

    “不要……不要……我有丈夫了……我不能……”

    “是呀,有丈夫就更没有关系了。”小刀笑了。猫捉老鼠般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安莹莹,“你为什么不笑呢?”突然厉喝:

    “——笑!”

    安莹莹一颤,泪水流出,泪眸中,却强挤出一丝笑容。

    ※※※※※

    独眼愤怒地走回。他看到——被卡在地上根本无法行动的女子,正瞪着一双愤怒的眼。他笑了。拔出塞入对方口内的衣片,“小丫头,你这双眼,看着也蛮水灵的,怎么仍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瞪着我?怎么?看老子只有一只眼?你眼睛多?你信不信老子先挖掉你一只眼?再割钓你的舌头,把你一片片刮成肉泥后再奸尸?”

    “魔鬼!我要杀了你!”仝蓉瞪着这只独眼,瞪着这只死灰色的宛若妖灵般的一动不动的眼,口内鲜血涔流,她的声音很微弱,却异常坚决。

    独眼裂嘴笑,慢悠悠地坐下,突然一掌。

    这一掌,就飞出了三颗牙齿。

    “我要杀了你!”仝蓉吐出一口血。

    独眼笑得更开心了。“杀我?”他懒洋洋地抓住仝蓉的长发,突然一拉,一抖,一缕头发已带着头皮而出。仝蓉惨叫着,扭曲的脸部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然而,她依旧瞪着独眼。

    独眼再笑,手中忽然就出现了一个牛崽包,一把抓出几块碎饼干,慢慢碾碎,碎末,突然按进仝蓉的口内,嗬嗬大笑。

    “老子就喜欢倔强的人!瞪!瞪呀!就让你瞪着,看老子怎么折磨你!怎么强奸你!怎么让你发出消魂的叫声!老子要让你始终清醒地看到这一切!然后,老子再挖出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哈……”

    “我要杀了你!”仝蓉口齿不清地叫。

    独眼的笑容突然间变得温柔了。他又抓出一些碎饼干,慢慢地动着,饼干碎渣从指缝中露出,落到地上;他再伸手,慢慢地把泥土和饼干碎渣柔和于一起。“瞧,多么可爱的食物……”他嗬嗬地轻笑,“来,告诉你老子,你准备怎么分配?啊?你说说看,这些东西,你准备要,还是不准备要/想一想,你是不是准备让他们陪着你一起死?啊?——哈哈……是你害了他们!是你让他们饿死的……哈哈……小丫头,你的贞操太宝贵了……”他充满恶意地西欧啊着,又抓出了一片被捏扁了的已不成形状了的面包。“乖,想吃不?想吃呢,就乖一点;不想吃呢,也乖一点。你的命运,已经无法避免了。没有人能救得了你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是想救他们呢?还是想让这些吃的都变成粪土?嗬嗬嗬嗬……”

    “你——杀了我吧。”

    仝蓉终于不再瞪着那只独眼。她闭上了眼睛。泪渗出,她的声音依然含糊不清,但无疑的,却失去了所有的锐气。

    ※※※※※

    小胖走到了自己的猎物前。

    这是刚刚捉到就昏迷了的猎物。很美、很艳、很动人。荧光下,她依然昏迷着,一动也不动。

    ——昏迷了的人怎么办?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

    (应该是默许吧?)

    (对。一定是默许!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当然就是默许了。)

    他搔搔头,十分为难。拍拍对方的脸,不见反应;在身上揉捏着,仍不见任何反应。

    ——她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哈!她同意!她是装的!她的姿势已经改变了!)

    这当真是个惊人的发现。小胖高兴了。他想了起来,在走之前,对方的身体是稍微俯着的,而现在,却变成了稍微仰着的,扬起的角度虽不大,但显然已经让人很方便地就可以解除她的衣物。然后/接着……那当然……

    他高兴地裂嘴笑了。把荧光熄灭。

    对方既然是这么的配合,他也不好意思让她太害羞吧?

    可也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股锐利的风声。

    一声脆响。

    ——如果没错的话,那好像是骨头被击碎的声音。

    (我的喉咙……)

    扑通一声,他倒下。

    ※※※※※

    朱倩静静地坐起来。

    她的手中有一只鞋子。这是一只奇怪的鞋子,从外表上来看,要比她的鞋子足足大上两号,可是穿在脚上,却很合适。鞋子有方根,还钉着铁掌,然而走起路来,却和她的旅游鞋一样毫无不同。——她始终没有别扭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是谁的鞋子,但既然是穿着很舒适,又穿在自己的脚上,管它是谁的呢。

    鞋子原本在脚上,但在她跌落的瞬间,她已经想到了反抗的方式。值得庆幸的是,对方居然给出了她准备的时间。

    所以,在对方离去后,她就除下了这只鞋子,握在了手中,准备着随时动手。而动手的部位,就是喉结。

    ——男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她终于成功了。

    一举成功。

    她坐了起来,神情平静。

    是的,男人想要的东西,如果不能以正常手段得到,他们就会使用武力。但女人呢?女人一样会用武力的。——女人也并非一定就是弱者。至少,——她不是。永远也不会是。

    她沉寂片刻,这才移动着,摸到了对方的身体——骨头已经碎了,喉结处正在渗血。触手湿润而温暖。呼吸已经停止,心跳也没有。这个人,显然已经是死了。

    她静静地在对方的身上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柄短剑,一只小布袋,袋子内,零零碎碎的,似乎有一个小圆盘,把圆盘抽出的刹那,绿光乍现。

    她立刻把圆盘放回,紧张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没有人发觉。

    她回忆一下绿光乍现时的视觉。

    ——不远处,有条斜斜向上的小洞。她就是被那人从那里拖过来的。(那人死了。在流血。在……流……流……)

    [——没有水了喝什么?喝尿;没有尿了呢?喝……]

    她突然俯下身,张口。

    “吻”。疯狂地、热情的、温柔地,“吻”在对方的脖子处。

    ※※※※※

    “杀了你?好,我会的。”独眼大笑,“等我玩够了再说!”一把抛开了背包,脱衣。

    但是,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响起,“——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然后,把我杀了!让我死!但是,你要把食物、饮水,还给他们!否则,我依然会反抗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独眼怔。

    他望着这无力抗拒的女孩。

    那双眼却已不再瞪他,但却有一种比仇恨,还要可怖的东西在呈现。他忽然觉得很心寒。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寒。

    恐惧。

    ——那居然、竟然、赫然,是:正——气!

    ※※※※※

    ——正气?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正气?

    独眼哑笑。他那死灰般的独眼中突然泛出凶恶的光泽,蒲扇般的大手伸出,一把就撕碎了对方所有的衣物。

    “你、反、抗?”他的眼珠子已红。一点点地俯近,逼视着那双水灵而倔强的双眸,“——你,怎么、反、抗?!”

    仝蓉笑了。

    她的表情很平静,她的笑容很肃冷。

    她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眼珠子,肃冷的笑,变为无尽的讽刺。“——你会把抢偶的,还还回去吗?不,你不会。但我宁可相信你会。我宁可试上一试,与虎谋皮的后果!而你,要的是欲望!是满足!是亲眼看着一个女人被你侮辱却无力抗拒!……你是变态的,你想要得到的,已经不仅仅是兽欲!你还想得到:恐惧、仇恨、无奈、痛不欲生、痛苦、惨叫、血腥……,你想得到的,太多了。所以我能够反抗,我会反抗!”

    独眼的神情更可怕了。他的脸在扭曲着,然而,他的眼中,却已有了掩不住的痛苦与悲哀。凶狠与残暴悄悄呈现。

    “我的反抗,已经开始了。”仝蓉的声音更清晰了。

    “现在,我已经无力抗拒你的兽欲,但是,我会看着你,看着你是如何来满足你的兽欲,我不会再痛苦,不会惨叫,不会再恐惧,更不会痛不欲生!……你还等什么?你难道怕了?你不敢了?是的,因为我的缘故,生存的希望,破灭了。如果还有食物和水,他们就能够多活一刻。但现在,一切都没有了。我的贞操与他们的生命相比,是微不足道的。为了生命,我不会在乎贞操。所以,我不会恨你——因为,无论是否属实,你已经说过了,会把抢来的,仍还给他们!我不会相信你的心,但我相信自己的耳朵。来吧!你做吧!——记住,就是为了你的这句话,我不恨你!”

    “你、不、恨、我?”独眼笑。哑笑。

    “虚伪!——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这么的虚伪!为了他们,你不恨我?!为了一句不存在的承诺,你不恨我?这就是你的反抗?这就是你的反抗?……太可笑了……哈……”他果然笑了。然而,他的表情,却凄惨至极,那“可笑”竟成为“惨笑”,仿佛正面临强暴的不是仝蓉,而是他自己。

    他惨笑着,久久,那只死灰色的眼眸中,居然滴下了一滴眼泪。泪水,滴在了仝蓉的鼻尖上,再分滑两旁,淌入仝蓉的双眸,但那双眼眸,却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这个时候,独眼突然做了一件事情。

    ——他脱衣。

    脱光了所有的衣服。

    脱得很快。

    ※※※※※

    脱衣服的时候当然要站起来,所以仝蓉看得很清楚:

    ——他穿了三套衣服。三层都是黑色的。

    ——外衣很普通。除了外衣,便是一套连裤紧身衣,但这并不能称之为衣服,因为它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就像是一张鱼网。脱下了这身黑色的网络衣,就只剩下了黑色的内衣。

    上衣是个不透明的黑色背心,下面是不透明的黑色短裤。

    衣服脱光了,露出了他满身的伤疤。

    (他的全身,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肌肤。)

    (他也一定有过难以言喻的悲惨经历吧?)

    ※※※※※

    然而,独眼脱了衣服,却没有“扑”上来。他冷冷地瞪着这也已是赤裸的仝蓉。

    仝蓉一眨也不眨地正盯着他,没有任何的表情。

    独眼弯腰,拔出了那四个“铁扎护”。

    仝蓉依然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把它穿上。”独眼把黑色网络衣踢到仝蓉身上。

    仝蓉不动。

    “拜托,您没见我一点性欲也没有?穿了再脱,才有情调!”独眼冷笑。

    仝蓉艰难地坐起来。站起来。穿上衣服。那身网络衣,竟像是有伸缩性一样,与肌肤是完全贴合的。

    ——这样的一身衣服,无疑更易引起人的欲火。

    但是,独眼却仍没有任何欲望。

    他一掌拍在旁边的土壁上,土壁裂开,现出一个很大的方洞,洞里,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他探手进去,一拉一扯,随之取出一件不透明的连裤黑衣。

    “穿上!”

    仝蓉穿上。

    她毫无表情地看着这凶恶的男人——他仍然毫无欲望。

    独眼瞪着她,瞪着那毫无表情的面容,略一转身,居然也穿上了衣服,再面对仝蓉,把小背包踢到她脚下,反掌一拍,那方洞又长合。“——快滚!”冷哼着,一摊手,掌中出现一片如纸一般薄的发散着绿光的圆盘,塞进仝蓉手中。

    “臭丫头!——你遇到的是老子,老子一向最讨厌你这种平板马路般的身子!亏你还能称之为女人?见了就恶心!老子一向最讨厌的就是装模作样的人,见了就烦!偏偏你他妈的两种都占全了!滚!快滚!滚得慢了老子一刀宰了你!”

    仝蓉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看手中的背包和荧光,再定定地看看那只死灰色的眼。她也做了一件事情。

    ——屈膝。

    跪倒。

    叩头。

    而后,她走近独眼,掂起脚尖,环抱住那微微颤抖的、强壮的身躯,吻。吻在了那充满凶残与无情的脸上。转身。走。她走到那斜斜向上通的狭洞处,狭洞似乎突然扩散;她爬进洞里,再爬出,爬出的刹那,狭洞长合了。面前,有条斜斜向上,仅可容人弯腰而行的方洞。洞内,仍有她挣扎时遗留下的痕迹。她钻进洞,洞顶突然裂开。她先把背包放上去,然后,吃力地攀出,上身终于上去了。

    荧光下,不及五步处,地面上有一个头。

    只有一个头。

    ——阿丁的头。

    ※※※※※

    绿光凄凉,独眼垂泪。

    只有一滴泪。

    泪入泥土,立刻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但撕烂的衣物在,淡淡的暖意、隐隐的芳香在,被打落的牙齿在,被扯掉的头发也在,血也在;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独眼也屈膝、跪下、叩头。

    他再度垂泪。

    ——血红的一滴泪。

    然后拔刀。

    那是一柄锋利的小刀,闪着渗人的蓝光。

    他把小刀放在了脸颊上——刚被吻过的脸颊上。

    刀尖缓缓刺入,他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只想到了小时候。

    ※※※※※

    很小很小的时候,在那个饥荒的年代。(母亲遍体鳞伤,跌跌撞撞地冲到了他和姐姐面前,把一只已经露出骨头渣子却依然紧握着的手伸出,摊开。倒下。手里,只有小小的一团红薯叶子。)很小的时候,那一年的水灾。(瘦弱浮肿的姐姐,把发着高烧的他背到了一条破船上;破船在水上摇啊摇的摇弋动荡,没有休止,三个小时过去了,浑身赤裸的姐姐被五个船工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