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七章(2/2)

的就是少妇幽魂缠住陆岗,周破云怀里抱着七孔流血、了无气息的裴迁。老天!他心口插着一支箭!

    她浑身冰冷,所有的气血都凝结了。裴迁死了!不!她还要带他回玉姑祠挖竹笋,他怎么可以死!不行,不行的!她不许!绝不允许!

    「解药给你,你也沾了毒。」陆岗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抛给周破云。

    陆岗回望幽魂,绷了数十年的严峻冷酷脸孔松开了,缓和了。

    手起手落,他往自己的天灵盖拍下,顿时头壳破裂,气绝身亡。

    「大师兄!」周破云的呼喊已然来下及。

    「爹!」裴迁目睹一切,震骇莫名,那是他的亲爹啊!

    但陆岗听不到了,幽魂露出凄美的微笑,挽着迷惘的陆岗,双双没入了极深极深的黑暗幽冥。

    「爹,娘,我跟你们去。」裴迁想追上前,却是无法走动。

    「你跟我们走。」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黑衣一白衣的两人。

    「我不许!」熟悉的娇腻声音大声阻止。

    随着声音出现,脚下一只红狐狸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灵灵。

    裴迁陷入了空前的紊乱。这是什么情况?哪来的妖怪化成了灵灵?而且爹和娘才出现,就离他远去;一低头,周破云抱着他的身体,他急忙叫道:「周大人,我在这里啊。」

    「他听不到了。」黑白无常招呼着他。「裴迁,走了。」

    「黑哥哥,白哥哥,该走的是你们!」胡灵灵赶鸭子似地乱挥手。

    「狐大姐,别闹了,我们要带裴迁下地府。」黑无常笑道。

    「我说不许就不许!」胡灵灵很不客气,手一拉,先收住裴迁的魂魄,朝他道:「大个儿,你等等。」

    「狐大姐,你不能逆天行道。」白无常变脸警告她。

    「不管那么多了,你们快滚!」她手指结印,立即轰走黑白无常。

    一下子丢失两条性命的墓地里,周破云只见一个红衣姑娘自说自话,且飞奔过来,不由分说,好大的力气夺走他抱着的克舟孩儿。

    「我要救他。」胡灵灵坚决地道。

    「他已经——」周破云准备予以厚葬。

    「你快吃解药。」胡灵灵催促他。「我是五百年道行的狐仙,他的伤我会医治,死不了的。」

    「狐仙?」

    「走啦,不跟你罗嗦了。」胡灵灵一手抱着裴迁的身体,一手收拢他的魂魄,跑了一步,又回头道:「还有,让你的女儿择其所爱,只要穷书生人品好、肯疼她,以后有出息,不要强迫她嫁给不喜欢的人。」

    果然是狐仙!竟知道他家秋儿的状况。周破云惊讶地看着红衣姑娘闪电似地消失,也想到了他深爱却无缘的冬梅。

    究竟她埋骨何处呢?看来只有藏起她的陆岗知道了。

    乌云散去,孤星闪出晶亮的光芒,地上孤尸伴破坟,他长叹一声,打开瓶子吃下解药。

    就在今夜,一切仇怨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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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大姐,你快解开结界,我们要进去。」

    小屋外,阴风惨惨,黑白无常来回飘荡,不断呼喊。

    「你们怕不能交差,回头我自个儿找阎王说明白。」胡灵灵嚷道。

    「我们不怕无法交差,你该担心的是自己的道行。」黑白无常道。

    「道行修了就有,人死了却难以复生。」胡灵灵咕哝着,目光凝定在平躺床上的裴迁,强抑下心头的惶惧和酸楚,更不让泪水阻挡她的视线,牙一咬,伸手握住直没他心脏的袖箭尾簇。

    使力一拔,一道黑血涌出,她立即以右掌按住伤口,嘴里不停歇地念出连绵不断的咒语。

    裴迁站在旁边,恍惚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也恍惚明白,他死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顿觉心神激荡,脚底地面在摇,身边大水奔流,同时野火燃烧,烈风狂吹,好像下一刻,他就会魂飞魄散而去。

    「灵灵!」惊恐之余,他只能唤她。

    「裴迁,静下心来。」胡灵灵被她喊得心惊,急切地道:「就像你平常打坐练功一样,坐下。」

    但他没办法平静,地水火风四大分解来势汹汹,摧裂他的神识,唤出他曾有的痛苦经历:亡命江湖,凄凄惶惶。他恨,他怨。越走越远,就是不愿成为养父的报仇工具,每当暗夜思及,总是忧愤难解,仰天长啸。

    临死前的痛楚再现,剧毒如针刺般地戳蚀他的五脏六腑,他听到了袖箭刺破心脏的爆裂声音,也听到了他的生父不是周破云,而是陆岗。

    作茧自缚的爹啊,可怜苦命的娘啊,还有他这个被命运操弄的孤儿。

    「爹啊!娘啊!」他急着想冲出小屋。「他们去哪里了?」

    「裴迁,管不了他们了!」胡灵灵眼睁睁看他的魂魄被结界弹了回来,急道:「静下来!我要你静下来!」

    「灵灵,我没办法……」他忽热忽冷,浑身胀痛,好像就快崩解了。

    「裴迁,为了我,你静下来,好吗?」她右掌仍紧按他的胸口,指缝中尽是黑色的凝血,美丽的丹凤眼含着两汪泪水。

    灵灵不该有这种哀伤的表情——他又记起,他的生命不是只有痛苦,也有欢笑有慈祥的焦二叔,也有重义气的邓天机;还有,知他解他的灵灵,她为他的生命带来欢乐和平安,枚平了他前半辈子的忧苦。

    可是……那只变成灵灵的红狐狸是怎么回事?

    「嘻嘻!」一个笑声出现在小屋里。「为了你?不错啊,他活下来的话,你就天天有男人抱了。」

    「谁?」胡灵灵大惊,竟有人破得了她的结界?

    「我啦。」小屋一亮,平空冒出一个俊美小少年,年约十一、二岁,正值孩童和少年之间,要大不大的模样,一双大眼睛古灵精怪地,好像随时都能想出一个捉弄人的馊主意。

    能破得了狐仙结界的,自是比狐仙更高明的「仙」,哪吒是也。

    「你来干嘛?」胡灵灵不给好脸色。「我在救人,不要吵我。」

    「呵!果然是一个强壮好看的男人。」哪吒跳到床前,肆无忌惮地拉起裴迁的手臂,跟自己的小手臂比大小,无奈地笑叹道:「可惜我长不大,不然一定比他更强壮、更好看,到时候就不知狐大姐你要爱谁了。」

    「死小孩滚开!」胡灵灵没空理他,她得把握时间保住尸身,不然烂掉了,裴迁就回不来了。

    「耶?我都三千岁了,你这只五百岁的狐大姐才是死小孩!」哪吒气得蹦蹦跳,趾高气扬地擦着腰道:「见了师父爷爷我还不乖乖磕头?」

    「你帮我救他,我就磕头。」

    「人哪,不过是一个皮相。」哪吒往自己身体一抹,变成裴迁的模样,笑咪咪地问道:「你是爱我呢?还是爱他?」

    「你?」裴迁有些承受不住,这屋子里竟有三个他。

    「不然,你来爱我吧。」哪吒再一抹,化作了胡灵灵,千娇百媚地来到裴迁魂魄面前,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痴痴地看他。

    裴迁混乱了,谁是真?谁是假?就连自己是生?是死?是虚?是实?他部分辨不清了。

    「走开!」胡灵灵受不了哪吒的捣蛋,只得分心挥手赶「仙」。

    「狐大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哪吒往旁边一跳,变回原形,不再嘻笑,端出一张严肃的脸孔。

    「不用你管。」

    「做善事添你的功德簿?」哪吒的正经脸孔才摆了一下子,就拿着指头戳自己的太阳穴,百思不解地道:「不行耶!阎王看裴迁是条汉子,打算封他当个城隍或是判宫,然后再转世帝王之家,你若要他起死回生,等同断了他的去路,功德簿可会倒退好几十页的。」

    胡灵灵不语。功德簿和裴迁,孰轻孰重?这个问题在她内心打转了下下千万遍。此时,她心境清明,答案昭然若揭;早在裴迁不断「抢」走她的功德时,就已经注定他的份量了。

    「哦,或者是你想男人想疯了?」哪吒又歪着头,戳着脸颊。

    「随便你猜!」胡灵灵念咒封起裴迁的伤口。

    「五百年没男人,倒是挺寂寞的,可你还记得修行的目的吗?」

    「成仙。」

    「对了!」哪吒大笑拍掌,转头道:「我说裴迁啊,我们狐大姐的心愿就是修道成仙,成为上界的天女,你舍得她为你功亏一篑吗?」

    「哪吒,你少在这边挑拨离间!我喊你爹来收你!」胡灵灵气道。

    「话说要成仙嘛,总得经历过人世间的情情爱爱,狐大姐这回找你体验……呵!」哪吒呼噜噜吸了一口口水,贼贼地笑道:「你赚到了。」

    他们在说什么?裴迁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说话内容。狐?仙?阎王?哪吒?他向来不信神鬼之说,但如今,他自己却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鬼。

    鬼是常人所未能见之物,灵灵却见得到他,也似乎具有某种他无法想像的能力;方才在墓地,红狐变身为她,她……到底是谁?

    胡灵灵感应到他的惊疑:心头一酸,按在他胸口的手掌轻轻抖动着。

    时候到了,他还是会知道她的身分,他总该知道的。

    「裴迁,你忘了呀?」哪吒继续加油添醋。「咱狐大姐去收尸时,还自我介绍她是一只五百年道行的狐仙,有空的话,不妨请她教你几招法术吧。」

    他记得了,也记起一些遗忘的片段。

    红狐飞奔直上黑龙山,化作胡灵灵,召来土地公斥骂一顿;后来,她诳他她是青楼花魁,他要为她赎身,两人大吵一架,然后他吻了她。

    果真吻过她了。裴迁感觉十分苦涩。他一心一意待她,她却轻易抹掉他的记忆,让他一再挣扎,一再徘徊,一再苦苦地追踪她,重复的事情一再发生;他就像她手里的傀儡,随她牵引扮戏;而他,也演得如痴如狂,让她任意摆弄他的心情。

    这样有能力的女子,他竟还想保护她!她可能在暗中耻笑他吧。

    苦涩转为忧伤,忧伤转为不解,不解转为怀疑,怀疑令他心痛。

    「这样很好玩吗?」他神识大乱,激狂大吼。

    「不,裴迁……」胡灵灵焦急地喊他。「静下来呀。」

    「你叫我怎么静下来?」地水火风再度袭来,裴迁痛苦地道:「我身世坎坷也就罢了,就连所爱的女人竟是一只狐狸精!」

    「我——」她能说什么?她甚至还准备五十年后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裴迁仰头向天,一如以往他苦闷难以渲泄时,只能握紧拳头,大声问苍天。「为什么杀害我的养父竟是生父?为什我想娶的妻子是狐狸?老天爷啊!你还要怎样玩弄我?」

    生命又错乱了。原来,灵灵留他下来,只是要一个男人,藉以体验男女情爱,吸取他的精血,终有一天,她又会抹掉他的记忆,扬长而去。

    而他,自以为找到伴侣,全心付出,却落得孑然一人,变呆,变傻,孤独地度过余生。

    不!他再也无法忍受孤独。那十年的岁月,够了!十八岁那年,他的热情陡然冰封,从此活在孤冷的世界里,他不愿再回去那样的日子!

    更何况,曾经爱过,又岂能轻易抹灭?

    「没人玩弄你啦,看开些。」个子低矮的哪吒伸长手,拍拍裴迁的背。「狐狸也可以陪你过一辈子……不对不对!你该去地府的。」

    「我跟你走。」裴迁毅然决然地道。

    「不行!我要救你!」胡灵灵慌张阻止。

    「你救我回来,又要我陪你玩吗?」地水火风不断地侵夺裴迁的魂魄,临死前的痛楚幻象更让他神识狂乱,他怒声道:「再让我像个笨蛋似地抱着一坛热汤回来,接着再抹掉我的记忆;我再去抱一坛热汤,你再抹掉,就看着一个傻子跑来跑去,这样你开心了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胡灵灵急得泪流满面。

    「既是神仙,为什么你会让我爱上你?」他不断地发问,内心有太多问题,太多他生命中无法掌握的事情。老天玩他,狐狸也玩他,他的愤怒如洪水溃堤,大声道:「你有能力阻止我堕落的,不是吗?」

    她曾试图阻止,但他勇往直前,她也就跟着无法自拔。

    爱上她,叫作堕落?胡灵灵心痛如绞。一步错,步步错,全错了。

    「你怎能剥夺我的记忆?剥夺我的感情?剥夺我的爱?」他继续指控。「我的感情可以拿来爱另一个女子,爱我和她所生下的儿女,而不是任你玩弄!你这是哪门子的神仙?不!你本来就是害人的狐狸精!」

    胡灵灵泪如泉涌。他的指控太严厉,狠狠地将她的心撕成碎片,可她也无法反驳,平时的伶牙俐嘴完全派不上用场。

    神仙本该庇佑他,让他找到一个好姑娘,像怜香那样温柔婉约、典型的贤妻良母,什么时候作媒的她却越俎代庖了?

    庇佑他吧,既然她剥夺了他的爱,她就该还他。

    她想要他活下来,是不想让他这样白白冤死;更想要有他在身边,看他好好的,看他正义凛然的大侠神情,看他傻大个儿似地爱她……唉,她自己看得开心,但他呢?

    她了解他狂乱的原因:他感觉又受到同样的伤害了。陆岗之于他,她之于他,皆是自私地利用他的感情,他的心一定很痛的……

    不挣扎了。她想要有温热的枕头,多铺些乾草就是了;她想接续前世的缘分,这世也已经睡过了,如今功德圆满,谁也不欠谁。

    爱,来如风,去似朝露,虚无缥缈,空空如也,她早该明白的。

    「裴迁,回来你的身体吧。」她定定地看她。

    「我不需你救!」他转身就走。

    「回来!」她结印念咒,抓回他的亡魂。

    裴迁抗拒着,但她的法力太强,瞬间就将他的魂魄掷回肉体。

    他突感身体变得沉重,剧痛难耐,根本无法再挪动身躯半寸,眼前一片黑,身心虚脱,意识崩离,立刻坠入了暗黑的空无里。

    「唉,你呀。」哪吒只是旁观,不断地摇头,他帮不了她了。

    「我帮你放完毒血了。」胡灵灵眼神柔和,拿巾子擦掉裴迁脸上的血迹,再轻柔地抚摸他的脸,以指头摩挲他的胡渣,脸上露出甜美却忧伤的微笑。「你的伤太重,这样还不够。」

    她俯下身子,吻住他没有血色的嘴,唇瓣相接,泪水款款滑落。

    既想修仙道,她就得无情无欲,看空生生世世的悲欢离合。呵,待这回哭完了,她的灵性又能往上晋一级了。

    她恋恋不舍地亲吻着,一团丸子也似的红光从她嘴里度到了他嘴里,同时,她的右手不断地按摩他的心口,很快地,他的伤处出现淡淡的红光,她再将耳朵贴上他的胸膛,满意地听到微弱的跳动声音。

    「喂!狐大姐,这……这是护体元神啊!」哪吒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斤斤计较功德簿的她会送出——「你修了一百年的玩意儿耶。」

    「再修就有了。」她淡淡地道。

    「你修得这么辛苦……唉唉唉。」哪吒只能帮她跺脚叹气。

    「我的心愿就是成为天女,你只是我修行路上的一个过客。」她坐直身子,将手掌缓缓地栘到裴迁额头,最后一次凝望他。「忘记吧,南咽阿利耶多修。裴迁,忘掉胡灵灵,在你的生命里,从来不存在一个叫胡灵灵的女子。南咽阿利耶多修。」她多念了一遍咒语加强灵力,声音逐渐哽咽,彷佛也是告诉自己似地。「全忘了,忘掉你的悲伤,忘掉你的愤怒,忘掉胡灵灵,忘掉你和胡灵灵所经历的一切,忘了,忘了。你的人生将会重新再来,不再有胡灵灵,忘了,忘了,都忘了吧……」

    忘了。睡梦中的裴迁有了心跳,有了呼吸,有了体温,眼耳鼻舌身意都回来了,朦朦胧胧里,他忘了,遗忘了……

    遗忘,是最好的良药;忘了,就不再想起;不想,也就不会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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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迁醒来,一室阳光跃入眼帘,明亮得令他久闭的眼睛感到疼痛。

    「哇!醒了!」邓天机坐在床前打盹,一听声响,立刻睁眼。

    「我怎么会在这里?」裴迁浑身酸痛,试图起身。

    「你忘了啊?这是我家,以前你来时住过这房间。」邓天机扶起他,让他靠着枕头坐好。「你全身是血,背着你的包袱和长剑,还能爬到我家敲门,吓得我爹以为见鬼了。」

    「对了,是你家。」裴迁认出摆设,他来住过三次了。

    「我以为你受重伤,可我将你翻来翻去,就是看不到伤口。请大夫来把脉,也只是说你气虚了些,喝补药就好。你到底得了什么怪病?」

    「我——」裴迁脑海中一片浑沌,完全想不起来。

    「没关系,你慢慢想。」邓天机看过很多这种重伤醒来暂时失去记忆的人,所以也不以为意,继续聊天。「还有,你心口有道红色的疤痕,我跟大夫研究了很久,觉得很像是刀痕。哈,不可能啦,要是被杀到那个地方,哪能活命。你这胎记真是挺特别的。」

    「胎记?」他不记得自己心口有胎记。

    「那个跟着你走的胡姑娘呢?」邓天机又好奇地问道。

    「胡姑娘?」

    「胡姑娘,胡灵灵,爱穿红衣服,成天哇哇讲话,像个泼妇似地。」

    「她是谁?」

    「她……是谁?」邓天机吃惊地看他。「裴迁,你不要跟我说不认识她,任谁见了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她那泼辣劲儿……嘘嘘,不要让怜香听到了,不过她好像挺想念她的灵灵姐的。」

    「我不认得她。」

    「不可能吧?」邓天机怪叫道:「她单枪匹马,一次跑去查假知州,一次上黑龙山抓贼,两次都吓晕了,被你抱回来,你不认得她?」

    「我真的不认得。」裴迁努力去想,头却痛了。

    「真奇怪。」邓天机搔搔颈子。「那我叫怜香过来跟你聊,说不定你会记起来……呵,不好意思,我们订亲了,婚期在三个月后。」

    「恭喜。」

    「我看你还是多休息,我出去看药熬好了没。」

    裴迁头痛欲裂,不得不躺回床上,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很虚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忘了什么?内心空空的,好似失落一件重要的事物;但邓天机说他背了包袱和长剑,那么,他并没有丢掉东西啊。

    闭上眼,他运气调息,一团火在他眼前烧了起来,炫亮,美丽,狂野,活泼,娇媚,仿佛触手可及……

    他立即睁眼,房里哪有什么火焰!他望向窗外,一枝寒梅孤伶伶地在阳光中晃动着,他就这样痴痴看着,看了好久、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