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七章(1/2)

    大雪已停,雪块由屋檐掉落,让孩子们捡去堆雪人玩耍。

    城里很多店铺都开张了,裴迁买了素菜包和一坛青菜豆腐汤,走在新年气氛浓厚的大街上;大红春联处处贴,他的心情也十分欢喜。

    这几天的生活,快乐似神仙。他们相爱了又相爱,缠绵了又缠绵,即便她不在身边的此刻,他整个呼息仍充满了她的馨香,仿佛定在花海里,有花,有她,有幸福。

    他的灵灵啊!她的唇柔软而甜蜜,他好讶异这种熟悉的感觉,也许在梦中,他早已偷偷地恋慕亲吻过了。

    他逸出一抹温柔的微笑。看似风骚的她,原来只是爱逗弄他,她还是个处于,他最喜欢看她红着脸蛋,朝他展现羞涩动人的笑颜了。

    「陆克舟。」

    他一愣,收敛笑容。这个名字太阳生,他几乎不再对这名字有反应。

    但他还是回过了头,他记得那个声音,冷酷,低喑,阴沉。

    「你。」他看到了那个心机深沉的人。

    「不喊爹吗?」陆岗看着他,嘿嘿笑着。

    「你怎会在这里?」裴迁心念迅速转动,得到一个惊人的结论。「你打算对周大人不利?」

    「你说呢?我的好孩儿。」陆岗皮笑肉不笑。「这么担心你的生父?你怎么不去认他,随侍他身边保护他,好以后赚得一个宫位呢?」

    裴迁静静地看着他的狞笑,慎重地道:「上回我放了你,就是希望你悔改,洗手归山。你有了那么多钱,可以好好安度晚年。」

    「是谁放了谁?」陆岗陡然暴暍,两眼闪出狂怒。「当年你一出生,我本打算一剑刺死你这个孽种,要不是你那个不要脸的娘挡住了,我才饶你一条小命,你哪能活到现在!」

    「娘?」他大惊,焦二叔一定不知道这事,所以没告诉他。

    「嘿。」陆岗转为冷笑。「你娘替你挨了一剑,可怜她想叫周破云来救她,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裴迁震撼不已!原来娘亲是这样死去的,他既痛心,又感忿怒。

    陆岗早就丧心病狂了,他竟能想到抱他回去抚养长大,扮演英明严父的角色,要他跪他,要他叫他爹,当他敬畏地喊他爹时,这个挂戴人脸面具的豺狼是否正在大声耻笑他?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要置我们于死地?」他紧握拳头。

    「你听明白了。」陆岗拧了嘴。「我,是大师兄,周破云是老二,你娘是师父的女儿,我的师妹。师父那死老儿一心偏袒周破云,特别调教他,保他出去考武状元。我呢,空有一身功夫,却只能帮那死老儿跑腿打杂。有一天晚上,我只不过拉了你娘的手,就被那死老儿赶出门,他还放出风声,说我是淫贼,不让江湖各门派收留我,我只好落草为寇。周破云却是一路平步青云,二十年后还来剿我的虎背山!」

    陆岗越说越激愤,目红耳赤,语气激昂,惹得城外路过的行人多看他一眼,一见是个面目狰狞的疯子,连忙头也不回地赶着骡子进城去了。

    裴迁的心情也随之震荡。何苦?何苦这样就怨了一辈子?

    「枉费我布局了十八年,却给你偷听去了。」陆岗直指着他,冷笑道:「你命忒硬,怎么杀都杀不死,最后竟然不见了,找不到了,那老儿和你娘都死了,现在就剩你和周破云这对狗父子了,哈哈!」

    「你不能对周大人下手!」裴迁急道。

    「那你来阻挡我啊,我老了,不是你的对手。」陆岗毫不在乎地道:「你想杀我,随时可以动手。」

    裴迁的右臂已是凝聚真气,青筋盘结,致命的一掌蓄势待发。

    冬阳淡白,透着冷意,映照陆岗的斑斑灰发;他真的老了,脸上的法令纹更深了,锐利的眼睛也黯淡了。

    裴迁无法动手。不管他的目的为何,他毕竟养了他十八载;就算当年他因为劫贡银被捕处死,也足堪报答陆岗的养育之恩了。

    可周破云呢?他先是丧妻,十八年后又处死了亲生儿,他情何以堪!

    冤冤相报何时了?裴迁无奈、矛盾、混乱、愤慨……但最后,他还是只能散退了掌力。

    「不动手?那我走了。」陆岗定了一步,又回头笑道:「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你娘埋在周家祖墓,最近过新年,白天不时有人前往祭坟,你想见她的话,就晚上去吧。」

    陆岗的话像是一个挖好的陷阱,等着他往下跳。

    去?不去?他二十八年未见亲娘,能到墓前献上一炷香,是他当儿子的渺小心愿……或许,他该回去告诉灵灵,问她该怎么办。

    雪地里,陆岗渐走渐远,他也转过身,与养父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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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小屋,红烛高照,两个人影交缠在一起。

    「哎呀,针拿出来,重新刺。」胡灵灵挨在裴迁身边,指点他做针线活儿。「对了,跟前一个针眼儿近些,这样鞋子才能缝得牢靠。」

    裴迁抓住鞋底,粗指头捻着绣花针,大气也不敢呼一个,戒慎恐惧地刺针拉线,密密缝着。

    胡灵灵以手托腮,一双丹凤眼直瞅他正经的神色,不禁打从心里笑了出来。这大个儿啊,还真听她的话,要他缝,他就缝。

    她没拆掉他的难看针线,而是细细地补上缺口的针脚,但她特地留下一寸空间,留待他去补齐,好教他知道鞋匠不是那么好当的。

    再陪他玩五十年吧。她双脚在桌下乱踢,有意无意地拿脚趾头去搔他的小腿,他也很「合作」,小腿并拢夹住她微凉的脚掌,帮她取暖。

    好像老夫老妻喔。她笑意甜美,想着以后白天他去耕田,她就在家里

    修行;不过,如果生下一窝小狐狸成天哇哇大哭,她要喂奶、要烧饭……哎呀呀!她不要当黄脸婆啦。

    很多念头转来转去,她又想到,五十年后,她依然青春美丽,可他会老,也会死,到了那时,她能否忍受他的离去、转世、然后跟另一个女子相爱、睡觉……好酸!光想到他抱着周家小姐,她就想呕出好几升醋。

    唉,真像个标准的妒妇,她已有了人性……不行不行!她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和裴迁百年好合,又能继续她的修行之路。

    呵!她好贪心喔。

    「缝好了。」裴迁剪掉缝线。

    「哈!果然名师出高徒。」她将绣花鞋翻来覆去瞧着,很满意他的缝工,立刻踢掉旧鞋,将新鞋子套了进去,跳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

    「裴迁,你瞧!」她拉起裙子,低头看这双两人合力缝出来的新鞋。

    「很漂亮。」裴迁由衷地道。

    她,说不尽的妩媚风情,看不完的娇娆丰姿,美艳成熟的笑容里,带着一抹小儿女的天真,昨夜他们初试「狐狸式」,她倒是更害羞了。

    他心头一热,这就是他要保护一世的妻子,他不能让她涉险。

    他思量了一个晚上,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依她那好管闲事、水里来火里去的个性,一定抢着跟他一起去墓地,说不定还会大张旗鼓,准备将陆岗绳之以法……不是不能这样子做,而是,他怕她受伤。

    自己的命运,该由自己作个了结,他不要她担忧。

    「喂,你眼睛瞧哪儿去了?是鞋漂亮还是我……」胡灵灵笑着抬起脸,瞬间震骇住了。

    死劫!

    印堂发黑,乌烟瘴气,裴迁的周身笼罩着一股黑雾,像鬼魅似地侵入他的体内。不可能!他身强力壮,阳气旺盛,怎会有死劫?

    「裴迁,你今天遇到了什么事?碰上仇家还是被石头砸了?」她着急问道,伸手猛拨他的头发,检查是否有致命的伤口。

    「没事。」

    「你气色很差。」她焦急地看他不变的沉稳神情。

    「你也学算命仙了,不如画一道符给我。」裴迁笑意柔和。

    「好,我来画符。纸呢?哎呀,也没笔,算了,念咒比较快……」

    「灵灵,睡觉了。」

    她正欲施法观看他会发生何事,他已拉住团团转的她,直接抱入怀里,给她一记又深又长的亲吻。

    唇舌交缠,意乱情迷,她根本没办法同时施行法术;就在他的挑逗和热吻里,她满脑子的咒语逸出唇瓣,却变成了娇喘。

    甜腻的呻吟让他给吞没了唉,在他的柔情里,她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界女子,她紧拥着他,唯一的念头是:她不要失去他。

    留住他。以她的媚功留他在身边,有她狐仙在,不怕鬼作怪。

    「你不要出门,要出门,我们一起出去。」她呢喃着。

    「好。」

    「陪我。」

    她笑呵呵地钻进他的衣襟里,伸舌舔他厚实温热的胸膛,柔腻小舌滑过,他浑身一颤,鼻息渐重,双手一带,直接将她压到了床上。

    巫山云雨,热爱缠绵,他爱抚她颤动馨软的娇躯,她迎向他又深又猛的冲击,长夜无尽,喘息与低吟相交合奏,小屋春意盎然。

    当他从她体内抽离后,她满足地挤进他的臂弯,浓重的睡意袭来,她隐约想着,他们欢爱过后,总是会沉沉睡去,而且她今晚使尽浑身解数,就是要「榨」得他没力气离开这张床;她扯出顽皮的微笑,听着他均匀的呼息声,酣然入睡……

    梦境静俏,她往旁边挨去,想要紧紧挨住枕边人的胸膛,挨了又挨,就是挨不到,最后竟然挨到了一堵冷墙。

    她睡意全消,掀被猛然坐起,桌上蜡烛烧掉了一截,裴迁不在。

    该死的裴迁!竟然偷跑!她又恼又气,瞪视着床边的新绣花鞋,她太高估大个儿听话的程度了。

    裴迁有难,她不能坐视他的危险,她定下心神,感应他的去处。

    眼前蓦地血海翻腾,她心脏一拧,差点不能呼吸,立即跳下床,奔入了无边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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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颗孤星高挂夜空,闪出冷冷的星芒。

    裴迁来到周家墓地。暗夜里,附近山头白雪幽寂,上百个坟茔森然排列,柏树黑影幢幢,周遭的空气仿佛也冻结了。

    他的娘亲在哪里呢?新春期间,周家将墓园打扫得乾乾净净,除去积雪的石板地上仍有些湿滑,他快速地一个墓碑又一个墓碑看过去。

    角落处,微光闪动,他立即奔了过去,就算是陆岗挖的陷阱,他也要跳下去——只要能看到娘。

    一座坟前点了两支白烛,看样子已经烧上好一段时间了;他抬眼四顾,附近并无人影,也许是周家人傍晚上坟,就任烛火这样子烧下去了。

    亡妻周府夫人蒋氏之墓周玻云立

    墓碑上,几个大字说出埋骨人的身分,他顿时情绪翻涌,热泪盈眶。

    他身为人子,竟是无能为母立碑祭祀;飘荡二十八年,若非亡母保佑,他岂能安然幸存于世;再思及娘亲惨死,不觉黯然神伤:心如锥刺。

    他跪了下来,双手按地,向墓碑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娘,请恕下肖儿无法为娘报仇。请娘告诉孩儿,我这样做对不对?」他心思又变得混乱滞碍,原以为前尘往事已矣,没想到陆岗竟是他的杀母仇人,这叫他要如何放开!

    「娘,您是否怨我?还是要我手刀——」

    「莫再报仇,是好的。」耳畔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他惊讶地抬头,只见孤星明灭,坟地悄然,哪里有人?哪里有声音?

    是他的幻觉吗?是娘亲显灵了吗?他激动地盯住墓碑。

    岁月流逝,墓木已拱。他顿悟了,娘亲或许早已转世,重新过着新的生活,而还留在此世的陆岗却是执着多年仇恨,日日活在周而复始的愤怒和怨恨中,不用他报仇,老天早已让陆岗陷在无问地狱里。

    烛火熄灭,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疾掠而近,他警觉心起,却是走避不及,陡然拔身而起,以掌护住周身。

    「是你?」周破云惊讶地看着他。

    「周大人。」他也是一震。

    「是你叫我来的吗?」周破云脸色凝重,现出一张字条。

    「不是。」事实上,他正打算祭拜过后,赶赴周府报信,要周大人提防陆岗,然后他得回去了;即使灵灵睡得很沉,他还是担心她醒来找不到他,可能要大发娇嗔,甚至跑出来找他。

    他回过神,以袖擦去泪痕,凝聚目力望向幽微星光下的字条。

    欲知冬梅埋骨处,子时三刻只身至冬梅墓前

    「是他!」裴迁又是一惊。

    「果然是陆岗。」周破云也立刻想到此人。

    「嘿,你们叫我吗?」阴惊的笑声出现,随之坟墓隆起,砖石崩裂,陆岗从里头跃身而出。

    「你竟敢破坏冬梅的坟墓?」周破云怒目而视。

    「你心知肚明,这里头埋的不是冬梅。」陆岗冷冷地看他。

    「是你杀了她!」周破云激愤道:「你说,她埋在哪里?」

    「周破云,你少在这边猫哭耗子。冬梅死了,你又再娶。」陆岗冰冷的目光射出怒火。「你对得起冬梅吗?」

    「最对不起冬梅的人是你!」周破云义愤填膺,指责道:「冬梅即将临盆,你劫定她,却送回她丫鬟的尸体。我原以为她跟你在一起,所以才筑了这个墓成全你们。我也想放过虎背山,可你实在太过嚣张,逼得我八年前不得不剿你,没想到冬梅根本不在你身边,她早就死了!」

    「是的,她早就死了,为了保护你的孩儿,被我一剑刺死了。」

    「你?」周破云震惊地退后一步。「你竟然……下得了手?」

    两个男人怒说过往,相隔二十八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裴迁听得惊心动魄,冷汗直流。他们对峙着,一场血斗一触即发,他不知万一他们动手,他该去帮谁。

    黑云掩住星光,寒风萧萧呜咽,坟墓后面忽然出现一个白衣少妇。

    他心觉奇怪,还未来得及仔细看去,突觉头晕难耐,呼吸困难,全身血流狂乱奔窜,胸口一窒,便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他再也踩下稳脚步,晃了晃,就往下跌倒。

    「你怎么了?」周破云赶忙去扶他。

    「别碰他喔。」陆岗笑声阴险。「这小于中了我的尸毒粉,这蜡烛掺了不少,坟前地砖也洒了很多,无臭无味,由鼻子和皮肤吸了进去,只要他还有呼吸,毒性就在他体内跑,直到他气绝身亡为止。」

    「陆岗,快拿出解药!」周破云蹲跪扶住裴迁,伸指疾点他周身大穴,急怒道:「他跟你我恩仇无关,你要杀的人是我,别牵扯无辜他人!」

    「他不是无辜他人——」

    话未说完,周破云已纵身跃起,现出招式,探向陆岗的肩头。

    陆岗早就提防他的攻击,手一震,袖箭弹出,射向周破云。

    电光石火之间,裴迁倒卧地上,逐渐模糊的视线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动作都慢下来了,周破云五指成爪,跃在半空中,陆岗面露杀机,袖箭寒光锋利,只要一瞬间,袖箭就会射中周破云的要害。

    剧毒在他体内流窜,他渐感晕沉,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全都变得不真确了;今生种种,有如走马灯般转过,他想伸手去抓,却是什么也抓不到。

    今生已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是亏欠了灵灵;他还想疼她一辈子,让她在他怀里安稳睡觉……可是,他就要离开了……

    尽此生最后的余力,他双掌用力一按,支起自己高大的身子,纵身冲进了锋利袖箭和周破云的空隙之间。

    「爹!不要!」他面向陆岗,厉声大叫。

    啪!袖箭不长眼,结实地钉入他的心口,他支撑不住,掉了下来,口中狂吐鲜血和黑血,双眼转为黯淡。

    「你——」周破云大惊,却是叫不出救命恩人的名字,只能抱住他,一看到钉在他心脏的袖箭尾簇,想点穴救命的手势僵住了。

    「射中他也好。」陆岗拧出冷笑,好整以暇地整理暗器。「周破云,我等着的就是这一刻,我要你亲眼见到你儿子痛苦死去。」

    「我儿子?」周破云震骇地望向裴迁。「他是克舟孩儿?」

    「哦?你也知道他的名字?」陆岗挑了眉。

    周破云红了眼眶,紧拥怀里长大了的孩子;难怪他在跪拜冬梅。

    「虎毒不食子。」周破云神情沉痛,咬牙切齿地道:「陆岗,你错了,错了,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放屁!」

    「冬梅当年怀的是你的孩子!」

    「我不信!」陆岗怒目相对,声音却颤抖了。

    「你得信!我和冬梅从没圆房。」周破云也愤怒得颤抖了。「新婚之夜,冬梅告诉我,她爱的是你,她希望我们能假扮夫妻,等师父百年之后,再去寻你回来,然后,她就发现怀孕了。」

    「胡说……」陆岗仍不愿相信,忆及她成亲的前一天,他暗夜闯入她的房间,强要了她,不可能这么巧的……

    周破云又道:「我攻破虎背山,问了几个贼人,他们说,你没有押寨夫人,倒有一个儿子叫陆克舟,因为叛变,被你追杀逃亡。我知道你的个性,你一定以为他是我和冬梅的孩子,刻意养他长大,好让我们『父子』厮杀。但我找不到你,而且事关冬梅名节,我也不能在江湖放消息,只求你心里有怨恨,尽可来找我,不要找上你的亲生孩儿。」

    说这些有什么用!陆岗目光呆滞,看着七窍流出黑血的裴迁。

    「我……我的孩儿?」他骇然摇头,大叫道:「不!不可能!他一点都不像我!长相、个性,完全不像!哪里像我了?」

    「大师兄,是你变了。」周破云垂眼望看裴迁。「年轻的你,也是这般英俊魁梧。」他抬起头,哀伤地道:「难道冬梅没机会告诉你吗?」

    有的!陆岗一跤跌坐在地,冬梅是想告诉他的,但他不让她说!

    他恨她的移情别恋,劫走她后便绑住她,塞住她的嘴,一路奔驰到无人的荒山;她不堪折磨,破水流血,他解去她的绑缚,冷眼看她痛苦地哀嚎;生下孩子后,他拿剑斩断脐带,剑锋一转,就往孩子刺下……

    冬梅扑了过来,就像这个扑向袖箭的傻孩子,他的剑刺进了她的身体,鲜血流出,她哀凄地抬起苍白的脸蛋,张着嘴想说话,他以为她想叫周破云救命,却万万没想到,她是想告诉他:这是他的亲生孩儿!

    她终究没能说出,头一垂,香消玉殡。

    冬梅啊,他的挚爱,他们有孩儿啊!刚刚孩儿还喊了他一声爹……

    「跟我走吧。」温柔的声音在唤他。

    「冬梅……」他痴迷地望看出现在身边的冬梅。

    —切都太迟了。

    大红狐急奔赶至,看到